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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仲华深居简出,足不出户。上一次高澄征战潼关,她留在邺城的大将军府里发生的那些事一直是她心里最怕触碰到的地方。失了孩子,奇怪的噩梦,高洋的纠缠当高澄这一次再离开大将军府的时候,这些留存在记忆里的东西又忽然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
看着一天里灿烂的银河,繁星无数,阿娈守在寝居的门外。看了一眼屋子里依旧很明亮的灯光,她知道世子妃还未安寝。月光下的庭院里树影婆娑,万籁俱寂。世子不在府里,整个大将军府都显得空荡荡的。
尽管世子在邺城时也不总是宿于府中,但那时候和现在不同,总是让世子妃有期盼的。世子总会突然什么时候就出现在这庭院里,会让等候的世子妃有惊喜。现在知道世子远在千里之外,又是去征战西寇,难免会让世子妃在等待之外又多了几分担忧。
阿娈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以目光询问值夜的两个奴婢。两个奴婢不敢出声,以目光示意。阿娈知道世子妃在里面。她将脚步放得更轻,挑开帘幕走入里面世子妃元仲华安寝的地方。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床帐低垂,透过纱帐隐约可见世子妃元仲华就躺在榻上。那榻上的人影一动未动,不知道她是否听到有人进来。阿娈正想着世子妃是不是睡着了,她要不要掀开床帐瞧一瞧,忽然听到元仲华的声音。
“阿娈。”元仲华叫得很肯定。阿娈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得对脚步声这么敏感。她进来的时候几乎是足下无声的。
“夫人有何吩咐?”阿娈又走上几步,就在床帐之外。
里面没了声音,阿娈静立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是元仲华的声音传出来,“世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奴婢不知,也许并不会很久,夫人不要太挂怀了。”阿娈如实回答,如实劝解。她知道世子走的时候有点仓促,主母心里有疑问未解,所以格外盼着世子回来。可是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主母只是猜测,她也并不知道东柏堂里安置着世子的外妇,如果想接回府里早就接回来了。阿娈觉得如果真把那个舞姬接回府来也未必是好事,也许眼不见为净,更少了是非。
“宫里有消息吗?”元仲华忽然问道。
宫里?阿娈一怔,不太明白主母是什么意思,只得回道,“主上没有让中常侍来探望过。”
好半天,里面又是没有声音。又过了一刻才传出元仲华的声音,“你去吧,我累了。”
阿娈答声“是”,刚转过身,又听到元仲华的声音从纱帐内传出,“若是有人来就说我病了,不便相见。”
阿娈又答应着才出去。
床帐里的元仲华慢慢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仲华忽然听到了清晰的开门的声音。心里觉得讶异,那开门声好像就在帐外,可实际上寝居的门距离她的床榻可并不近,怎么可能听得这么清楚?更何况还隔着层层帘幕。
接着就是又沉又缓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如同敲在她心里,越来越近,直到停在她的床帐外面。元仲华心里更觉得奇怪,这是个陌生的脚步声。怎么会有陌生人进她的寝卧之内?她并没有听到奴婢们阻拦的声音。而这个陌生的脚步声里没有惊慌和迟疑。
“是谁?”元仲华心里觉得古怪,大声问道。
“殿下不认识我了?一别数年,殿下可好?”果然隔着床帐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这声音很好听,又轻又软,还有几分怯意。这让元仲华还没未见其人就先喜欢上了这声音。
“娘子是何人?”元仲华突然觉得睡意全无,起身掀开纱帐含笑问道。她居然忘了问这个陌生人是从哪儿来的,而她屋子里的奴婢们都哪儿去了?阿娈哪儿去了?
眼前是个穿白色纻麻衣裳的女郎,身姿极为窈窕地就立于床榻前。这女郎看起来特别面熟,可是元仲华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元仲华见过的人,如弟妇太原公夫人李祖娥,还有在娲皇殿见过的李家小娘子李昌仪,都是称得上有天姿国色之美的人。如果和她们相较,眼前这女郎实在是比不上,只能说是容貌美丽而已。但是她韵致成熟,看起来格外妩媚别致,让人不由得就想亲近,又那么温言软语的样子更和李祖娥、李昌仪不同。
“殿下不记得就算了,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只是别后数年一直惦记殿下,今日忍不住来拜见,殿下勿要怪我唐突。”白衣女郎看着元仲华微笑道。
“阿娈呢?怎么如此简慢?”元仲华从榻上起身,向她身后张望,却一个人影不见。
那个白衣女郎听到“阿娈”的名字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低头垂眸。
“我和你一见如故,你坐下来陪我说一会儿话。”元仲华过来拉她的手。
白衣女郎抬起头,又笑道,“世子不在府里,殿下也要寂寞了。”她被元仲华拉着走,走到外面的大床上坐下。白衣女郎四处打量,甚是好奇,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也知道世子不在府里?”元仲华有点惊讶地问道,但转念一想,东、西魏之战,大将军引兵西去,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就算寻常人不知,这女郎的样子看起来不知是宫里的,还是哪个府里的,想必也是知道的,这倒也不奇怪。她这才注意到这女郎穿的是纻麻舞衣,不知怎么便觉得她是她的兄长皇帝元善见或是高澄的妹妹皇后高远君送来的,便笑问道,“你必是擅舞,也难怪主上和皇后送你来。”
第197章 :司徒公游说入潼关(三)()
白衣女郎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满面天真笑意的世子妃元仲华。心里不明白,难道她真的一无所知吗?
元仲华也不明白,这白衣女郎怎么这样盯着她看?她的眼神疑问中带着冰冷。但接着就看到她眼圈微红,完全变一副满是怯意的面孔,楚楚可怜地道,“世子不知现在身在何处?不管世子在何处,想必也是很惦念世子妃吧?”她声音有点哽咽,将涕未涕的样子很动人,元仲华都觉得不忍心她这么难过。
但还未等她说话,白衣女郎旋即再变,又破涕微笑道,“殿下猜得真准,就是主上和皇后来接殿下入宫,说是大将军为社稷忧劳,怕殿下一个人在府里寂寞。我就是来接殿下的。”
元仲华收了笑,有点诧异看着白衣女郎。白衣女郎心里很紧张,元仲华的样子像是根本不信任她。皇帝是元仲华的兄长,皇后是元仲华的长嫂兼小姑,何等亲近的关系?皇帝元善见处专司与大将军府来往的就是中常侍林兴仁;皇后处自然也有心腹宫女。怎么会让一个元仲华从来没见过的人来接她入宫?
元仲华忽然笑道,“既然有你来陪我,还何必一定要我入宫?况且现在夜静更深,去了岂不是要扰了主上和皇后安寝?”她看到外面的夜黑得像是把一切都吞没了。
原来她居然是在担心这个?白衣女郎顿时放松下来,又觉得好笑。她极力解释道,“这大将军府是殿下的,不是我的,我不便在此久留。若不是主上和皇后差遣,我也必不会再来。”
白衣女郎神情淡淡的,她一边说一边又四处打量,收回目光盯着元仲华道,“说不定世子也在宫里候着世子妃呢。”
“世子在宫里?”元仲华看着她,心里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但她已经忘了高澄带兵西征而去,并不在邺城,更不可能在宫里。不过,听她提到夫君,难免心里挂念。再看白衣女郎又是楚楚堪怜的样子,觉得她满面都是真切,竟然真相信了。“你说的是,或许你是在此不自在。”元仲华元心机全无地笑道。只得起身和白衣女郎一起准备出府入宫。
从出了自己住的屋子,到出了院子,一直到出了大将军府,元仲华始终都没有留意她们竟没有遇到一个人。不只府里的奴婢不见,连阿娈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元仲华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一直到上了牛车,那白衣女郎却一句话都没有了。
走了一路,元仲华在车中假寐,一直未觉颠簸,连行车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时才觉得不只是车里,连外面都一点声音没有。没有一点人声儿,没有任何声音,邺城安静得如同死寂。
“殿下,到了,请殿下下车。”元仲华半梦半醒的时候,白衣女郎将她唤醒了。
元仲华睁开眼睛,似乎是有点犹豫,一动未动。白衣女郎也不催促,很耐心地等着她。元仲华下了车,抬头看,果然是到了阙门处。忽然觉得冷风袭过,吹得她身上一颤。这是仲夏时,夜里也不该这么冷啊。
“殿下冷吗?”白衣女郎很体贴,立刻就很敏感地看出了元仲华的感受,同时建议道,“进殿去就好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一定没有再转身而回的道理,元仲华也就依言进去了。
奇怪,更觉得奇怪。这是一座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高大殿宇。此时是夜里,这殿内也说不上灯火通明,灯光幽暗透着诡异的绿色。元仲华犹豫着在殿内打量,心里觉得不该留在这儿。这大殿里一个人没有,处处帷幕,灯光又暗,阴影连着阴影,总觉得藏着什么古怪的东西。
这时忽然听到说笑声,从开始声音遥远,渐渐地到了近处,这时从帷幕后走出两个边说边笑的人来。一男子和一女郎。男子穿着朝服,女郎那女郎穿着白色纻麻衣裳!元仲华大惊,转头看立于她身边的那个白衣女郎。那女郎居然若无其事向她笑道,“殿下怎么了?”
元仲华心头阴冷,这白衣女郎竟然会分身术吗?
白衣女郎向她笑道,“殿下看仔细。”说着她轻轻抬起手向那两个人一指,又向元仲华微笑。她的脸在绿光下惨白一片。
元仲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又是大惊。原本那个穿朝服的男子身影很不清楚,甚至是忽高忽矮、忽胖忽瘦,但走近了却能看得十分清楚了。那个男子居然是她的夫君大将军高澄。
高澄和白衣女郎很亲昵,那两个人都好像没有看到这殿里还有别人。自己夫君这样旁若无人地和别人行为亲密,这样活生生就在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戳到了元仲华心里。
那天看到留在他面颊、脖颈上的口脂,还嗅到那奇怪又陌生的花香,她就已经猜到了,也许是心里不愿意知道得那么清楚。这和以往夫君置妾室时太不同了,他没有把她带回府里来,也没有用妾室的名份约束她。既便是个外妇,那她也是与众不同的。总有那样一些时候,她的夫君其实是只属于那个外妇一个人的。
“你究竟是谁?”元仲华转过身来颤着声问道。
“高郎叫我狸奴。”白衣女郎还是声音轻软地微笑道,她回答完了就又把目光放回到了高澄和那个“自己”身上。那目光里竟是如痴如醉的。
“高郎?”元仲华有点失神了。她叫他“高郎”?她眼前看到的高澄和那个白衣女郎亲密极了的样子就是活生生地把她心里原本不想去想的东西展现在她眼前了。
元仲华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想,转身便要离去。谁知道一转身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竟然是她的兄长、皇帝元善见。
元善见若论貌也是玉面檀郎,翩翩少年,和高澄不相上下。但这时在幽绿的暗光下显得面色惨白而诡异。他扶住了有些踉跄的妹妹,笑道,“怎么了?世子妃也受不了了吗?大将军目中无人,孤早就受不了了。”他扶着元仲华,俯身下来贴近她,轻柔笑道,“不如孤就替妹妹杀了他,也好消减心头不快,可好?”
这语气又轻又缓,但那个“杀”字一出口,就好像有一团冷气直扑到元仲华身上,把她包裹了起来。元仲华大骇,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兄长会这么恨她的夫君。他竟然恨到要杀了他?
元仲华用力挣脱元善见,怒道,“主上为何要杀大将军?大将军为了主上的社稷费尽心力,不惜与人为敌,主上还要存疑吗?”
元善见如何肯让她挣脱,他本来就力大无穷,这时更是用尽了全力掐着元仲华的肩臂,冰冷无情,倒也不急不怒,还是诡笑道,“他是费尽了心力,但不是为了孤。他是与人为敌,也不是为了孤。不是孤要杀他,是有人要杀他。反正他眼里也没有孤这个皇帝,孤心里存疑或是不存疑又有什么关系?”
元仲华忽然发现在她和皇帝元善见周围有很多憧憧人影,都是刀斧在手,全都虎视眈眈地对着高澄和那个白衣女郎。而她身边原本那个白衣女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高澄和那个白衣女郎相拥笑语,浑然不觉周边已经是危机四伏。
元仲华已经顾不上在意夫君和白衣女郎在一起是如何柔情蜜意,她已经心急如焚地担忧他性命安危。
“阿惠!”元仲华用尽全力去挣脱,同时大声呼喊。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刀斧在手的人慢慢围上了高澄和白衣女郎。这么多的人,有陌生的,有的仿佛她还认识,个个都目中阴诡,杀气溢出。
终于看到刀斧都举之在手,一起向着高澄砍了下去。而这时和高澄相拥的白衣女郎忽然也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阿惠!”元仲华终于挣脱了兄长元善见,向夫君高澄奔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她跑近了才发现,眼前的人居然是高澄的弟弟高洋,她的夫君高澄不见了!
高洋穿着黑色衣袍,面色阴沉,他伸手将自己跑过来的元仲华拉住。元善见力大,但还能让元仲华感觉到他下手的时候毕竟还带着些兄妹之情,就算是淡极了也还能感觉到。可是高洋却毫无怜惜之意,死命钳着她,阴沉沉地问道,“殿下要去哪儿?”
“我”元仲华四顾不见高澄,却脱口道,“我要去找我夫君,他若是生我便生,他若是死我亦有死。”
“我不许你死!”高洋钳得元仲华手臂很疼痛。
元仲华突觉足下有异,好像在脚步踉跄间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居然是夫君高澄满身是血地倒于地上。眼睁睁地看到这个惨况,元仲华全身的力气都泄尽了,痛不欲生。
她蓦然明白过来,抬头看着高洋如鹰般锐利的眼睛,冷冷问道,“是你杀了他?”
“是他自己。”高洋淡淡道,他的目光并没有避开她,好像这事真的与他无关似的。
元仲华被高洋拉着不能动,低头看看高澄血肉模糊的尸身,顿时觉得了无生趣,泪下如雨,“你不如也杀了我。”
“我不要殿下性命,殿下将心赠我便好。”高洋语气平静,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他用匕首的尖锋处抵着元仲华心口,声音轻柔地安慰她道,“殿下忍一忍便好了。”说着果断又缓慢地用匕首插入元仲华心口处。
元仲华不觉得痛,低头看着地上的夫君高澄尸身,轻轻唤道,“阿惠”慢慢觉得身子变轻,如鸿毛般飘落于地,知道自己是倒在夫君高澄的身边,唇边浮上最后一丝笑意。努力伸出手,拉住了夫君的手。
如果真有东方喜妙世界,他们会不会在那里相遇?如果真的有来世,他们会不会还是夫妻?
“阿惠阿惠”用尽最后的力气,无法停止,呼唤他的名字。
仲夏的夜,屋子里有些闷热。太原公高洋终于忍耐不住而昏昏睡去。他已经几日夜未眠了,就守在他的兄长高澄的大将军府里,他的长嫂世子妃元仲华的床帐之外。
长兄再次西征,父亲高王和母亲娄妃回归晋阳霸府,他留守邺都。长嫂冯翊公主元仲华突然在睡梦中昏迷不醒已有一日夜,他得知消息后立刻便赶到长兄的大将军府第。
太医诊脉并没有异样,可冯翊公主就是怎么也唤不醒。后来又过了两日夜,元仲华和睡着了没有两样,但还是没醒来。奴婢们自然不必说了,高洋却是一直守在榻边的人。
内寝里还有两个奴婢,因为出了这样的大事,心里本就惧怕大将军回来会被重惩,更因为连日被驱役早就劳累不堪。疲累交加,这个时候已经是眼睛忽睁忽闭地打盹。
倚在绳床中的高洋却突然睁开眼睛,他猛然起身伸手便掀开了纱帐,又身子一偏坐在榻边,盯着床榻上的元仲华。果然听到她口中连连呼唤“阿惠”高洋如同疯魔了一般将手探上元仲华心口处,隔着被子手指缠绕、纠结着丝绸,他俯身看着元仲华,慢慢将头低下来,他心里几乎要冒火了。
这时元仲华睁开了眼睛,梦境犹在,她一时还没反映过来就猛然看到一张脸就在自己面前。没看清楚是谁,但完全肯定不是夫君高澄。刚才梦里的事情清晰地涌上心头,立刻从枕上抬头大声呼唤,“阿惠!阿惠!”她想清清楚楚地看到高澄就活生生地在她眼前。
高洋趁势一把抄了她的后背处,自己坐直了身子的同时也把元仲华扶起来。“殿下睡了这么久,梦里都要唤大兄的名字。可大兄并不在,该当如何?”他像是真心在替元仲华担心。
元仲华昏睡了几日夜,这时头痛欲裂、昏昏沉沉,全身无力,由着高洋拿捏。她仔细辨认才认出来眼前这人是高洋,吓得身子颤栗,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是高洋在她的内寝中。梦境中高洋持利刃剖心时的情境恍惚就在眼前。
第198章 :司徒公游说入潼关(四)()
“殿下为什么怕我?”高洋知道元仲华久睡,这时身子无力坐不稳,他居然还能很细心地扶住了她,同时他自己将身子挪到她身后来,把元仲华拥在自己怀里。
高洋用双臂从元仲华身后抱紧了她。他用自己的胸口紧贴着她的身子,低头在她脖颈处嗅了嗅元仲华的气息。他极享受地微闭了双目,长长地深呼吸。
元仲华用尽了力气,但她没有力量挣脱高洋的怀抱,只能被他裹挟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那时梦境中的绝望在这时居然这么现实就体会到了。
这时被声音惊醒的奴婢们也围过来,见主母无事,都甚是惊喜,知道至少自己性命无虞了。阿娈也进来了,看到元仲华终于醒了,总算无事,心头大定,也顾不得计较高洋此时的失礼。
阿娈笑道,“世子妃终于醒了,奴婢都要急死了,也多亏了太原公在此守了几日几夜不眠不休。”阿娈看一眼高洋,他抱着元仲华倒像是这是他的夫人,并没有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