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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了酒。贵妇自己捧着自己的那一卮故作矜持一笑道,“既然今日主上命公主认祖归宗,又赐了封爵,我为公主长嫂,先为公主上寿。”说完她也不理会元玉仪,只管一饮一而,然后盯着元玉仪。
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傲,不那么扎眼,但深得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从她这番话里元玉仪才知道原来这是她的“兄长”高阳王元斌的王妃。看起来她和元斌态度一样,根本不屑于认她这个幼妹。
元玉仪早已看到,皇帝、皇后、济北王、济北王妃,还有那些她尚不能完全认识的命妇们,全都笑吟吟地看着她,谁都不说话。而这其中,唯有她的兄长高阳王元斌的笑是冷的。别人的笑似乎都不是对着她的,也没有一个人肯在此刻出来为她解围。
元玉仪跪直了身子捧起玉卮,全似浑然不觉般笑道,“既然是长嫂,请恕我无礼。”说罢便也一饮而尽。
贵妇大笑道,“公主不只擅歌舞,也擅饮酒。”说着她又招招手,身后奴婢又上来拿起铜斗。不知是因为铜斗的柄长还是因为席间空隙太小不便操作,那个奴婢将酒从尊中舀出时没有能准确倒入元玉仪面前的玉卮中,反倒泼得她一身都是。
那奴婢吓得慌忙跪下来请罪。元玉仪还没说什么,倒是高阳王妃,毫不留情地抬手劈面便是重重一耳光,对着元玉仪厉声训斥那奴婢,“尔一奴才,入宫服侍过几回,便真以为自己能登堂入室吗?这就敢妄为?也不怕日后死于非命处都不知是如何死的?”
那奴婢也叩头请罪道,“奴婢实在该死,请王妃恕罪,日后一定安于本分好好服侍王妃,绝不敢忘了身份。”
高阳王妃怒道,“弄脏了公主的衣裙,让公主一会儿如何献艺?”
这一唱一和别有所指,谁能听不出来?况且高阳王妃语气里还是拿元玉仪当个舞姬来说话。
元玉仪面上涨得通红,目中盈着泪,又不敢落下来,死命咬住了嘴唇,身上衣裙又全被酒污,看起来已经是极难堪可怜。
秃突佳是第一次到邺城,第一次入魏宫。长安宫殿由官衙改建而成,邺城魏宫却是在原有前代宫室的基础上大兴土木增建而成。为了修整邺城宫殿,连旧都洛阳的魏宫都被拆除搬迁而来。秃突佳两相里一对比,自然觉得邺城的魏宫更宏大壮丽奢华。
高澄进昭台殿去见皇帝,让秃突佳在殿外候着。秃突佳自然满口答应,但他毕竟还是个初长成的少年,难免好奇,又是第一次到邺城魏宫,借机便左顾右盼。这时云遮日,时隐时现,云间漏出的金光洒落在镐池上一片金红,竟让秃突佳觉得此处如同仙境。他在草原上从来只知纵马奔驰,何时有过安静看景致的一刻?
秃突佳不知殿内是何情景,高澄又进去半日不出来,他便只管在镐池边看往来命妇宫眷,人人都是艳妆华服,让他觉得无趣,便也不顾这时雨丝忽至,疏落若无地已经洒落下来,就在镐池边游走往来。
这时月光已经回昭台殿去了。尽管怜惜元仲华,但元仲华已经吩咐阿娈,要在这儿稍歇一刻便出宫去,月光也不好再劝。
阿娈眼看着太原公夫人和奴婢离去以后,公主一个人立于辛夷树下一动不动。她不许她上前去搀扶她,也不许奴婢们靠近。阿娈只能看到元仲华的背影。只能看到元仲华立在那里许久都未动一动,她则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又心里万般忧虑,从来没见过元仲华这个样子。
大将军自然是没有来,连刘桃枝都没有来回过话,阿娈想着大将军应该是不会来了。因为太留意元仲华,阿娈连下了雨了都不知道。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男子声音。
“姊姊不知道下雨了吗?怎么不进殿去躲雨?”这是一个略带顽皮的少年的声音。
阿娈一时竟然怔住了,她不敢那么快地回过头来。她怕这不是那个她替元仲华盼了千百回的人。
元仲华慢慢转过身来。
第七十四章:高子惠无心反自羁(五)()
倒是秃突佳怔住了。
不是因为这女郎倾国倾城超拔于众人之上。刚才看到过那么多往来奔走出入昭台殿的美艳女子,眼前这女郎姿色不过平常。但她与刚才那些他所见决然不同。
元仲华面上满是泪痕,一点妆容都没有留下来。不只眼圈红,面颊都因为哭得太伤心也红通通的。一双眸子本来是目如秋水也算漂亮,这时满是泪像是泡在水里的绝美宝石。
头上双鬟髻倒是极美,只是秃突佳看她额角处有几丝顽皮的碎发不羁地逸出,突然就触动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这女郎和刚才那些一丝不苟又美艳致极的女子相比完全不同。
这时风乍起,吹斜了疏疏的雨丝,把元仲华身上的淡黄色宝相花裙子吹得翩翩欲飞。秃突佳突然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女郎还有身孕。尽管衣裙宽大,但隆起的腹部若隐若现。这他就更不解了。这样可人疼爱的女郎,又是在孕中,她夫君哪里去了?以至于照顾不周,让她在此受委屈哭泣?
阿娈也怔住了。她看着元仲华从小长大,还从来没见过元仲华哭得这么无所顾忌,这么伤心。以往就算是有心事或是受了委屈,也哭过,但总也掩饰,或是只低泣。这时竟能在宫禁中哭得这样全然不顾,想必是刚才月光说的那些话触到了公主心底最深处。
阿娈顿时惊觉,原来公主还是舍不得大将军。
其实阿娈是无意之中才一眼瞥到秃突佳的。原来没当回事,以为是哪个宗室家的世子或是哪家高门的公子,但看到这少年衣着普通长相却不同,便上前问道,“公子是何人?公主在此,多有不便,请公子退下。”
阿娈说话还算是客气,知道能这时深入宫苑的必不是普通人。元仲华这时心绪不宁,让他走便是了,没必要摆身份怒斥。
元仲华听到身后的说话声先是没留意,后来才觉得有异,所以转身来看。见一少年,叫她“姊姊”,客气至极。瞧他穿着长袍鹤氅,头上纶巾束发,一副士子装扮,可是长得又高鼻深目是异域人的样子,一点不像中原世家的士子。
见这少年目棕发黄,不听话的发丝从发髻里跑出来还是微卷的,已经让她心头觉得好笑。偏是他还有意一副小孩子装大人的样子,本在伤心中的元仲华都禁不住轻浅地一莞尔。
“姊姊,”秃突佳又唤了一声,走上一步。本觉得元仲华满面是泪可怜可悯,谁知道还未等劝又轻轻一笑,倒把他神思全吸引了过去。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女婢刚才唤她“公主”,他心里极好奇,这女郎何人耶?
阿娈见秃突佳神情便心头大加戒备。见秃突佳上前,本来想拦阻。她还未行动,秃突佳只上前一步便自己止步了。阿娈见他竟知礼,心里也惊讶了。
“汝是哪家的公子?主上和皇后都在昭台殿,还不快去?”阿娈见元仲华并无意与秃突佳言语,便向秃突佳提醒道。
元仲华未再看秃突佳一眼,便任阿娈扶着离去了。
秃突佳看她背影,倒丝毫看不出来有身孕,依旧身姿窈窕如柳。他心里对这个不知名的大魏“公主”升起无限好奇心。
昭台殿内,连立于皇帝元善见身后的中常侍林兴仁都看到高澄了。他禁不得心头得意,暗自觉得这位大将军有点自甘下流。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太宠爱这位皇帝与济北王合谋送至他身边的舞姬,也不至于让她受今日之辱。正因为“琅琊公主”是他的至宠,所以她受辱便是他被人辱。
别人看来,如果大将军废了冯翊公主这个世子妃是为了娶柔然公主为新妇,也可以理解,只是追逐势力而已。可一向眼界高,心思精明的大将军竟是为了将这个半真不假的“琅琊公主”扶为嫡妃,可就真的让人贻笑了。
这样的结果正是林兴仁想看到的。他知道也是皇帝和济北王想看到的,是宗室里那些人想看到的,是那些暗自不敢行动和言语的旧臣们想看到的。甚至还有皇后,还有太原公,虽然态度不明朗,但绝对不友好。
皇帝元善见和皇后高远君这时的表情竟然出奇一致,都满面笑意地看着高阳王妃挑衅。那种笑略含着冰冷,又高高在上,但又会让人有一种很温和的错觉,像是天下众生的慈父和慈母。仿佛他们对人间事毫不知晓,丝毫没看出来高阳王妃是有意为难这位新晋爵位而显然无力保护自己、正在可怜境遇中的“琅琊公主”。
一殿之内人人形态各异。高阳王元斌冷面嗤笑、坐壁上观。济北王夫妇面上仁善假作不知,内中也是坐山观虎斗。内外命妇们齐聚一堂都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指指点点,掩口遮耳。
这已经是林兴仁想要的效果了。命妇们都以为皇帝是如大将军所请给这个叫元玉仪的舞姬封了公主爵位。所谓找高阳王元斌认祖归宗不过是个借口,颇有几位冷傲而视的大长公主、长公主心中很不耻,觉得这样一个舞姬也自称是元氏帝裔,简直就是污了帝室血脉。可她们也都看到了大将军,自然不敢和不知死活的高阳王妃一样作为。
林兴仁略有得意地暗中盯着高澄。只见一会儿是小宦官上前耳语,不用问也能猜得出来,是在给高澄讲今日昭台殿内的事。宫里自然会有大将军的耳目,这一点也不奇怪,多得是巴结大将军、肯为大将军效命的人。
高澄听了小宦官讲的这些话才明白,原来今日在昭台殿内背着他竟上演了这样一场好戏。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有意为元玉仪请封公主这本来是他想到的,也是因为元玉仪一直对他尽心。而在他心里决意是不会把他带回府中给她妾室名份的,所以也只能以此来补偿她了。
没想到的是济北王元徽先禀奏了皇帝元善见,帮他把这事做了。是元徽元意中和他想到一起了吗?真的有如此巧合?这一次他不想过分计较此事,毕竟这也是他本来就想做的事。
只是这时看元玉仪被元斌的妻子戏弄,连个奴婢都敢弄污她的衣裙,她却楚楚可怜地只能受着倒让他心头火起。不管怎么说,“琅琊公主”也是他的外妇。虽无名份,但事实是人尽皆知的事。元斌敢以此来挑衅,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时刘桃枝从殿外走进来,无声至高澄身边向他伏耳低语。
高澄听刘桃枝说殿内、殿外寻遍了都没见到长公主的影子。也许是已经回东柏堂去了。高澄暗想,元仲华有身孕,昨夜还曾头晕,若说是不舒服提前回去也是很有可能的。这时候宫里是是非之地,他也不想元仲华在此久留。
他只想要她在东柏堂里安心待产。他有把握等到她生下孩子之后,也是他们之间所有障碍烟消云散的时候,他只要她静候时机就可让他心无旁骛地把眼前大事一一整理清晰。
高澄忽然明白了,先前奴婢告诉刘桃枝说有人为难“公主”,刘桃枝便出宫去寻找他,那个“公主”指的是新封了“琅琊公主”的元玉仪,而不是冯翊公主元仲华。可在他听起来,第一个想起来的自然是元仲华。
细想也是,虽然风言风语,但他并未真的废弃元仲华,难道谁还敢在这个时候就为难她不成?
这时上座的皇帝元善见好像才看到高澄一般,高声笑道,“大将军来得正好。”
皇后高远君从自己席上站起身来,笑容可鞠地走下来迎上她的大兄,笑道,“大将军来得恰好。”说着皇后竟屈尊走到元玉仪席前。小虎上前将元玉仪扶起来,将她送至皇后面前。
高远君携着元玉仪送至高澄手上笑道,“妹妹将公主完璧归赵,这都是主上对大将军细心体贴。”高远君语气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至为得意的事。
高澄抬头看看元善见,笑道,“臣澄谢陛下之恩。”他仿佛也很高兴,对于元玉仪被赐封的事很乐见其成。
元善见高坐在上,抬抬手笑道,“大将军是国之栋梁,孤不可一日缺之。孤对大将军一片赤诚,只要大将军喜欢的,孤无不双手奉上以博大将军欢心。”他笑着又看一眼元玉仪,再向高澄笑道,“孤知道大将军甚爱公主,多亏济北王查明公主身世,为其请封,济北王对大将军也是用心甚切。”
高澄这时已走到元善见座前,这时方大礼叩拜。“臣澄叩谢陛下。”他语气里满是愉悦。
皇后高远君看着元玉仪笑道,“琅琊公主当与大将军一同拜谢主上。”
这时小虎走到近前,轻轻推了推元玉仪提醒她。
元玉仪在高澄身侧跪下来,与高澄并肩双双而拜。整个过程都似提线木偶一般。
这时一殿之中所有人都变成了称赞艳羡,赞大将军与琅琊公主一对璧人,佳偶天成。情景与刚才决然不同。
只有高阳王元斌尴尬又不满。
高阳王妃还怔在元玉仪席前,又气又恨地看着眼前情景再也不敢发作了。大将军自始至终并未看她一眼,这让她心头更是又惧又恨。
太原公夫人李祖娥是宫中最受宠的命妇,以她身份之尊,自然安坐于皇后席侧。这时月光正看着皇后高远君亲将琅琊公主元玉仪送到高澄手上,高澄携了元玉仪,满面笑意地打量她。
月光忽然觉得眼前的大将军高澄好陌生。他再也不是那个在晋阳腾龙山上被她推到湖中的时的少年。也没有了用小黑鱼吓唬她时候的顽皮。她竟然看着眼前情景痴痴地怔住了。觉得他笑对元玉仪的情景像是假的一样。
那个在娄妃院门前戏弄她,见到元仲华又立刻变回好夫君的世子也不知所踪了。那时他对元仲华的时时留神、格外在意恍惚还在她眼前,但如今一切是成眼烟云。
想起刚才镐池边的辛夷树下元仲华被济北王妃为难时的艰难可怜处境,实在让人怜惜,他却不见踪影。偏是这时元玉仪被高阳王妃为难他就来了。原以为他心里真的只有元仲华一个人,想不到他也有今日弃旧爱,怀新宠的时候。
月光已经泪流满面。只有她身后的婉儿留意到,心里暗自感叹夫人还是放不下大将军。大将军如今连原本的世子妃都抛在一边了,专宠这个“舞姬”,这就是宿命。婉儿心里深替夫人委屈。不明白难道夫人还敌不过这个所谓的“琅琊公主”吗?
高澄对殿内的称赞、艳羡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起身扶起元玉仪,看她一身酒污,满面泪痕,一句话未说只是看着他,反似有感激之情。含泪而笑,格外楚楚可怜。
高澄把元玉仪送回席上。这时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高澄。皇后高远君已经回自己席上。连高阳王妃也趁机回了自己席上,她心中忐忑不安。高澄却看都没看高阳王妃一眼,径直走到高阳王元斌席前。
这时皇后高远君方连声吩咐命给大将军设席,就在主上身边。
高澄还是不理会,也不阻止,大模大样却在元斌席前坐下来,盯着元斌。
元斌先是低着头不敢看高澄。
殿内鸦雀无声。人人明白,大将军一定是因为高阳王妃戏弄琅琊公主而气恼了,所以要拿高阳王出气。可是谁都不知道大将军究竟想做什么。
皇帝元善见、济北王元徽等都惴惴不安又心里暗自有些兴奋地看着高澄。
高澄倒气定神闲,伸手接了宫婢新捧来的玉爵,拿在手里把玩,仍然盯着元斌不说话,面上若有若无一丝笑意。那样子像是猛兽戏弄自己的猎物,随时欲取欲求。
高阳王元斌实在受不了这个压力,终于抬起头来。到底还是不敢直视,目光躲躲闪闪,唇角微颤。唤了一声,“大将军”
高澄没说话,慢慢放下玉爵。他一直盯着元斌,元斌时而看一眼时而又躲开。高澄突然抬手钳住了他的下颌,用力将他下颌挑起,让元斌被迫与他相对,再也无法躲闪他的目光,不得不看着他。
满殿里的人都努力在心里抑止住了自己不要惊呼出声。(。)
第七十五章:高子惠无心反自羁(六)()
元斌下颌处被高澄钳得疼痛无比,高澄又用力甚猛,完全不在意他的感受,他脖颈几乎折断。仰视高澄时见他面上已全无笑意,不似刚才。
“大将军”元斌这时方怕,受不了疼痛,口中挤出几个字。
元善见、元徽等也为之变色。
林兴仁往元善见身后躲了躲,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脖颈,倒好像那只手掐着的是他。
元玉仪心头痛快无比,但面上不动声色,仍是泪痕未尽的样子。她在这一瞬间方才突然明白,唯一能保护她的是权力,她从来没有过这么迫切的权力欲。也就在这一刻她清醒地明白过来,她要取悦他而不是爱他。爱他她要用真心,他却不会在意她的真心,因为高澄从来没看到过她曾经卑微的真心。他的心也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如果她着意取悦他,也许还会令他对她稍有心动。
元玉仪真的落泪了,就在这一刹那,她告别了舞姬元玉仪,彻底蜕变成了“琅琊公主”元玉仪。
只有月光,此刻在心里突然想起她初来邺城时,在郊外遇到高澄时的情景。那时的他被高敖曹为难,又不得不屈从,并不是这时昭台殿上暴戾的样子。如今高敖曹早已死于河桥,这邺城魏宫的大殿全是他的天下了。连皇帝都是座上摆设,更何况是别人?只可叹高阳王元斌之前竟不明此理。
高澄钳着元斌的下颌不肯放开,盯着他细看,方才笑道,“高阳王怕我吗?”他那一双目光犀利,美如宝石的绿眸子,带着一种冷静到极点的冰冷,让元斌想起猛兽,竟至于怕得浑身发抖,觉得自己此时完全是砧上肉,任高澄宰割。
“高阳王貌美,如此美人尽可娱之,我怎么舍得为难?高阳王也不必怕我。”高澄饶有兴趣地道。那表情活像是嗜血的猛兽对着心怡的猎物,又恰好不饿,所以逗弄一番。
“大将军欲如何?”元斌却觉得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大卸八块,不禁颤着声问道。“大将军有何所欲,吾无不从之。”他这时方竭力讨好。想想连天子都说大将军喜欢的必双手奉上,他还怎么敢与高澄抗衡?
“听说,”高澄温柔浅笑道,他的绿眸子盯在元斌脸上,“高阳王擅西域胡舞。”
殿里又安静下来。高澄话说到此不说了,殿内所有人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