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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北辰在纸抽盒抽出两张纸，擦拭着眼泪：“对不起，我只不过稍微回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苏小鱼暗暗点着头，心道：果然如此啊。
他的话语，让苏小鱼完全确信了自己揣测是正确的。
第398章 因为是赝品，所以永远无法与真货相比（）
实际上周焱提出的建议，她不是完全不心动。甚至如果是放在三天之前，她的态度大概会显得更为动摇吧。
换言之，尽管也有其他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出于对廖北辰感受的考虑——生怕他会多心受刺激。
既然，他还有所留恋，关于他的顾虑大体可以抵消了。
但她为了避却被周焱引导了思维模式想当然，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廖北辰一句：“小狗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moonlight合作录节目的话，你会在意吗？”
“不会啊。”廖北辰的眼睛还有些泛红，却很轻快地答：“要是你带上我一起，我会更高兴的。我啊，可很是期待过能够和小鱼甜心站在同一舞台上呢。”
啊啊，这样啊。
如此说来，她现在只消周末得到师傅点一点头，她就可以正式做出决定了。
苏小鱼一双桃花目潋滟着柔柔地清波，笑出了个好看的弧度：“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尽量和你一起——从moonlight开始。”
她平伸着手掌，廖北辰轻轻拍击，紧紧地攥住。
眼神交汇，会心一笑。
苏小鱼来说，是不经心的一句承诺。
对廖北辰，却是时光流聚，两重以上的起点。
近在咫尺的绝代佳人，一如未至的昔年不曾改换容颜，透过那双眼，左瞳与右眼映照出来的却是相似的截然不同。
苏小鱼凝视着廖北辰再度被泪水濡湿，迷失般的眼神，心忽犹如铅块极速下坠。
为什么又是这样的眼神。
她的眼睫轻垂，拢住紫得发乌的瞳仁中转瞬即逝的茫然、惶惑与不甘心。
他也是被她的样子所迷惑了吗？
也透过了她的脸，看到了别人的影子吗？
或者是，有某种人类内心的，无论如何用纯净的言语粉饰，依旧肮脏的本能觉醒了吗？
无论是属于哪一种，她都相当厌烦，厌烦到想要呕吐。
所以，才不喜欢用原本的容颜示人。
当她的脸清晰得映入他人的瞳孔中，她在对方的眼中，除了混沌而粘腻的感情便近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哪怕是被她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也并没有例外。
她眷念着他的温柔，将他当作活着的动力，而他却只注视着她没有办法插足更没办法触碰的远方。
既是他的朱砂痣，也是他的白月光。无论她多努力，也缩短不了距离。
那个女人，那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女人，在她的记忆中，不过就是个脸蛋好些，温柔到虚伪甚至被卖了都能笑着帮他人数钱的家伙罢了，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能够让人念念不忘到癫狂的魅力——然而事实上，这个早就已经死去的女人却仿佛怨灵似的，死死地纠缠着她的人生不放，而她只能作为一个劣等的替代品，活在那无形的巨大阴影中。
虽然对那坟头草层叠堆积的女子，已经不再有喜欢的感情，却同样讨厌不起来。
她真正讨厌的，大概是不愿意活在阴影中，却又似乎在循着她的步伐靠近的那个自己吧。
第399章 这世界总有太多不是千里马的人，嗟叹无伯乐（）
苏小鱼悻悻地拿着被撕扯下来的面皮和假发，走入卧室。
发呆的廖北辰清醒过来，小狗般巴巴地随了上去。
“我要重新整理一下面皮和头发。”苏小鱼回身，手支在门上“你就别跟进来了。”
廖北辰不解地道：“反正我都看到过你真实的容貌了，怎么反而易容的时候我却不能看了？”
“你在旁边盯着的话，我说不定会紧张。要是不小心贴歪了，可就没眼看了哦。”
“哎？何必呢？一直戴着假发和假皮也很难受的不是吗？反正屋里也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你干脆就不要再遮掩，要出门随时随地再易容就好了嘛。”
“嗯——”苏小鱼摇摇头，略为勉强地笑笑：“不行，用我原本的容貌，我会没有安全感的。”
“是因为长得太美了，怕我控制不住吃掉你？”廖北辰像猎犬般“嗷”地一声张大嘴巴，又化身可怜的小巴狗眨眨眼：“哎，小鱼甜心，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实力差距问题，哪里能吃得了你？根本只有你摧残我的份吧？”
廖北辰刚刚哭过，泛着一层血丝的湿漉漉的大眼睛轻眨，朝苏小鱼放电。
苏小鱼冷冷瞪着他。
夸这张脸长得太美了？还真是令人不快的言语啊。
尽管她知道，以廖北辰的年龄，大概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牵扯，这份夸奖确实是对着她——苏小鱼这个存在而发出的，胸臆中依然扩开难解的空虚。
“砰”地一声，廖北辰被无情地隔在了门外。
“哎，小鱼甜心，我可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难道你见到我那样可爱的一面，就没有哪怕一丢丢心动的感觉吗？只有你勾引我我去勾引不了你，这感情也太不对等太不公平了吧？”
这样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真是肮脏，又不堪一问。
苏小鱼在梳妆台前坐下来，用纤细的手指将薄薄的皮拉扯直，边朝脸颊上粘黏边漠然地道。
“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公平的事情！外貌协会神马的，未免也太肤浅了一点吧？”
“对啊，我就是很肤浅啊，甚至在这我还蛮赞同那位变态抖m老师家的小丫头的观点的——如果真的长得对不起观众，一般人是会懒得去理解他的内涵的吧。”
苏小鱼将卷发盘起，用一字夹夹住：“照你这逻辑，那些貌不惊奇又很成功的人该怎么说呢？”
“如果真的在其他方面特别出类拔萃，躯壳当然是完全也覆拢不住的——就像没有泥土能真的埋住黄金一般。然而更多的人是明明才华也不出众，却偏偏认为是被颜值耽误了，不是千里马却怨怪没有伯乐。”
“那么，如果有一个拥有着非凡才华的人，和一个花瓶摆在你面前，你会毫不犹豫选择花瓶了？”苏小鱼将假发套在头上，收拾服帖。
“不，当然不是啊！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选花瓶呢？”
苏小鱼对他的答案稍感意外，转念一想道：也对，如果他喜欢花瓶，也不会被林叶子吸引了。
第400章 你眼中的倾城美貌，是我拔不出去的毒刺（）
“结果如果要是可见可视的情况下，还是更偏爱才华这种有保值价值的事物吗？”她带着嘲讽地口吻笑道。
“不不不，有才华的人我也不选。”
“哈？”苏小鱼朝门外瞥了一眼，阴沉沉道：“该不会你很贪心，说想选一个既有才又有颜的人吧。”
“我选你。”
“”
苏小鱼的眼珠笼罩了一层阴影：“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选你——”廖北辰手卷成一个筒，贴在门上，用相当大的声音道：“我只选你。如果你有颜，我就喜欢你的颜；如果你有才华，我就喜欢你的才华；如果你什么都没有，我就喜欢你的一无所有——总之只要是小鱼甜心，我都喜欢。和才华啊颜值啊名字啊身份啊全都无关，我就是喜欢你——”
苏小鱼眼神中的阴霾更重：为什么他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小鱼甜心，你觉得我的告白怎么样？我的傻白甜，会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回答我呢？”
“哈？”苏小鱼眸中的森森的雾气猛然被冲散：“你刚才说什么？你的傻白甜？这么说——你是在向你的傻白甜告白么？”
“嗯，是啊。不然还有别的谁值得我告白？”
啊，是吗？把她当作实验对象做告白练习，只要她答应了，林叶子应该也会答应，这样的套路么？
“我觉得还ok啊，还蛮像回事的。不过现在说这些恐怕还为时尚早——很容易被人当成轻浮的人。还有就是，你总该给自己留些时间擦亮眼睛，而不是被一见钟情的梦幻蒙蔽而看不清现实。”
“那都没关系。尽管都说一见钟情并不靠谱，我却相信我的眼光是一流的，也很专心专一。我的傻白甜女神答应或不答应，我都会如最初般憧憬，不改不逆。她回头我就立刻许她一生一世。”
是么？不管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经过了怎样的波折，最初的女神就是最后的女神啊。
哎，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在练习时就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着甜言蜜语，一旦真上了战场就成了智商归零的大傻兵。
大概人碰到真正喜欢的人，会说不出话来也是禁制的本能吧。爱情是最纯净的，不允许甜言蜜语或者脏污染，以至于连语言都变得匮乏了起来。
苏小鱼安心地静静笑了一声——原来哪怕是她的真颜，也不如林叶子那副朴素的外表，更让廖北辰心动啊。
可是——这样也好。
如果因为看到了她的真实容貌就立刻移情别恋转而追求她，她应该还会蛮看不起他，甚至再也不会搭理他也说不定。
对着镜子，凝望着披散着黑色的中长发的平平无奇的姿容，她用手指轻轻地遮拢住眼。
她本真的容颜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粒随时都会散开的毒药，也是某道打不开的结。
她想起她问过那个人，如果她不是她，那天陷入了一样的悲惨的境遇的话，会不会被他收留？
那飘忽无定的眼神，是拔不出去的染血的刺。
第401章 脆皮奶狗那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吃掉他（）
她不希望，甚至很讨厌有人对着她原本的模样，说出喜欢。
即使靠着这张脸得到了倾慕，也丝毫不会高兴。
“如果这是我原本的样子，就好了。”喃喃：“如果当年是顶着这模样，还是得到救赎了，就好了。”
如果有谁，爱上了这平平无奇的脸，就好了。
可是，舍弃不掉。
贴着再厚的皮，化着再浓的妆，她也没办法扭转现实。
更何况她终将要顶着这与她爱、恨与妒的女子神似的脸，走向她走过的路了——宛如天神旨意一般的不可抗力。
就像是想要中断她的思绪，身体发出了疲惫的讯号——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啊，又在胡思乱想了。在一个人安静坐着的时候，本来就容易随意释放哪啊哦电波的自己还真是更控制不住开关了呢。
明天还不定要面对什么呢，思量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好好地睡上一觉才是正经吧。
“小狗狗，我要睡了哦，你也早点休息。”换好了睡衣，她摆成个“大”字形后仰躺在床上：“晚安。”
“唉唉？别晚安啊？为什么把我关在外面啊？我也要睡床！我不要睡地上、睡沙发上！”
“不是有客房吗？”
“不要啦！那床林叶子睡过，我才不要躺呢！”
啊，果然是一和林叶子扯上关心，甜嘴蜜舌和双商就全部自动下线，瞬间化身扭捏害羞，白纸般清纯的男子高中生。
“不管！你不睡客房，楼上还有两个小房间，右边的房间你可以住”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胆小，每个人陪我我怕有鬼抓走我的啊。”
“那就谢天谢地。哪个鬼把你抓走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多给他烧点纸——感谢他带走了你这个人间祸害。”
“我要是被鬼拖走，转世轮回的话，我肯定第一个就回来找你的！飘在半空中、呲牙咧嘴，怪你没保护好我，然后拉你一起去忘川河一起转世！所以，为了你年轻的生命着想，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这只脆皮小奶狗啊！”
“脆皮小奶狗是个什么玩意？！”
“大型宴会上的必备菜式啊。哎？我还以为小鱼甜心你最是博学多才，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大型宴会的必备菜式难道不是脆皮乳猪吗？”
“你不是把我叫做小狗狗吗？一只狗到底应该怎么烤才能变成猪啊？难道是高温加热会导致基因突变吗？原来狗肉加热会变成猪肉的？那也就是说那帮爱狗者协会会员，之所以不想让狗狗被炖熟，是因为他们不喜欢猪？抗议！猪猪那么可爱，难道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了么！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逻辑零分！”苏小鱼用被子蒙住头：“我真的要睡了。从现在开始谁再说话，再鬼吼鬼吼的就是小狗”
“我本来也是小狗——汪！”廖北辰拍着门：“所以小鱼甜心快点开门，放我！狗狗不在主人身边，是会得抑郁症的！得了抑郁症的狗狗会死掉的！你也不舍得让我这么可爱的小宠物死了吧！”
第402章 有些习惯，从一开始就该断绝（）
苏小鱼不搭话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消之不去。
好，很好。
看到了她的另一面，也依然还保持着之前的相处模式，这样，很好。
纵然她期待的也许是
不过明知道是奢望，仅仅是现在她也满足了。
这至少能够让她感觉到，她并非是作为谁的替身，不需要模仿着谁，而是作为自身存在着。
独属于她的人际关系，独属于她的记忆，而不是碎裂的残渣被炼化的虚假的壳。
苏小鱼忽然意识到，她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重视“苏小鱼”这一层身份。当这层身份被明确肯定，而没有被“锦鲤”，没有被其他的面纱覆盖，她所得到的欣喜，甚至比得到最高额的悬赏金还要开心。
廖北辰在门外手舞足蹈地自嗨了好一会，感到有些累了，喝了一杯茶水，又回到了门口。
趴在门缝上听着。
无声。
“小鱼甜心，你睡着了对吧？喂——”
寂静。
他在取出一枚硬币，在门缝一别，手在把手上按压，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他戳了戳鼓起来的小山包，手做成喇叭状，对着她的耳边大吼了一声：“小鱼——甜心！”
眉毛都没跳一下。
嗯哪，看来是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
然后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苏小鱼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在黑夜中闪烁着幽异的光芒。
“小鱼甜心，你眼睛瞪得灯泡似的，吓唬谁呢？”
“倒是某人，在别人睡着的时候大喊大叫，是何居心呐？”
“我——我不但怕鬼、还怕冷，睡觉缺抱枕睡不着啦。”廖北辰干干地笑着。
“既然躺人家睡过的床，枕人家枕过的枕头都紧张得不得了，怎么把我当抱枕抱在怀里就半点也不害羞了呢？”苏小鱼支起头，侧躺着转向廖北辰：“虽然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是自恋，可是完全被忽视，也是挺伤人的呢。”
“咦？原来只是把小鱼抱在怀里，是对你魅力的否定？”廖北辰五指交叉抱在胸前，一双荔目圆睁，流转着奇妙的色彩：“难不成我应该趁着小鱼甜心睡着的时候做这样那样的事，才算是”
苏小鱼一骨碌滚下了床，滚到廖北辰的身边。
“唉唉？小鱼，你不是来真的吧？你做好准备了吗？虽然我也很期待吃掉你啊不对被你吃掉什么的，可是这种事情一定要经过深思熟虑而不能草率——”
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苏小鱼将戳在他穴位上的指尖移开：“嗯，你这么慌张我就放心了——你确实是个没心也没胆的卡哇伊小处男呢。”
她伏在他耳畔，吹了一口热气：“没有激起你的欲望，没能诱惑你，真是太好了。”
不，谁说没有激起他的欲望啊？这么伏在颈项吹起太犯规了！他现在就想捉住她的头，狠狠地亲她一口啊！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点穴啊！虽然他不会真的被点住，可是也不敢动弹噢！这不和在一个口渴的人正好够不到的位置挂了一串葡萄一样丧心病狂吗！
“为了奖励你，我决定把我最喜欢的一个抱枕借给你抱抱！”苏小鱼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抱枕，塞在他的怀中。
第403章 两个基友的日常（）
廖北辰把目光向下移了一移。
为毛还给了他一个男孩纸的抱枕！他不是弯的！他不搞基！他才不要抱着一个大老爷们的抱枕睡觉呢！像个变态一样！
苏小鱼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拊掌道：“啊，对了，让你抱着男孩子的抱枕，似乎有些过分了呢！”
就是的啊！
廖北辰拼命眨动着眼睛。
“唔，你等等啊。”苏小鱼翻找了一番。
“有了！”苏小鱼把刚才的抱枕抽出来，换了另一个：“如果真爱有颜色，那一定是紫色！这个小蕾蕾就归你抱了！这回你总该高兴了吧！”
高兴个鬼啊！虽然他不想抱男孩纸的抱枕，也不想抱萌妹子，他要当现充啊！而不是沉浸在平面世界的一只死宅啊！
如果智障有颜色，那一定是紫色。不然为什么会在他想抱小鱼甜心的时候这么不识趣地躺在他怀里？
苏小鱼从客房取过用过的被子枕头，给他枕盖上。
“这可是林叶子用过的——”
“啊，你刚才跳了那么久，晚饭又只吃了一个红豆包，是不是有点饿了？”苏小鱼取出一盘巧克力饼干放在他的唇边：“吃夜宵会发胖，你就闻一闻巧克力的香味吧。”
苏小鱼理了理头发，躺倒床上，狡黠一笑道：“嘛，嗅着巧克力和女神的香气，抱着萌妹纸的抱枕，你会睡得很舒服地吧。不用谢我了，都是我应该做的——”
“”
比让一只有起床气的人醒过来更可怕的事情，是让一个重度抖s的人醒过来。
虽然能够叫醒睡梦中的苏小鱼是件极其罕见的事情，不过一旦赶上那一天她正巧没有在身上施加幻境的术式的话，就可以获得“勇士”并且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对苏小鱼沉眠不易醒的特性掌握得很清楚，可是，并不代表他对苏小鱼偶尔有想要折磨可爱的小东西的习惯不清楚。
毕竟可算作前世的记忆中，相与的时间，真的是很长、很长。长到连她头上的发丝，都可以数得很清楚。
因而苏小鱼折腾他，他竟然还——很高兴？
啊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