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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桀本还思索能够让人消气的软话，听得厉漫曜的发言后当场石化。
他偷偷和微生澪交换眼神，一致认为放弃了治疗的厉漫曜大概——不，是一定救不回来了，哪怕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尽管觉得有点对不起朋友，人类本能的怯懦却让他们只敢用悲伤的目光目送着厉漫曜被拎走，在心中默默祈祷吃晚饭的时候他还活着。
在二人蹑手蹑脚，想要脚底抹油时，刚明明朝着反方向走的费南雪竟又无端出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澪澪、小桀桀，你们要去哪啊？”
“啊——呃——”微生澪结结巴巴的，一时找不到像样的理由，
“那个，南雪姐。”北堂桀急急开口：“我俩刚才才想起，今晚不回家的事情还没和家里商量”
“这样啊。”费南雪柔声笑道：“那不必商量了哦。”
不必商量，就可以放他们走了么？
看来这个简单的理由意外的很有效，轻而易举就糊弄过去了？
也不知费南雪到底是不是故意，短暂的停顿时间给了他们舒气的时间，又一秒钟粉碎：“我刚才已经让岚风给你们家打过电话了，他们都已经同意了。水予博士还特别添了一句能劝得小澪澪在我家住下是最好的，因为最近几天他都得泡在实验室里。怎样？我思虑的够周全吧？这下你们可以不用走了对不对？”
思虑的确够周全，根本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嘛。
北堂桀心下暗慨，轻叹了口气，点头妥协了。
微生澪脸上却仍有些不豫之色。
费南雪盯着微生澪，那双美丽的眸，霎时被邪恶笼罩。
阴恻恻地一笑：“水予博士还说了，小澪澪哥哥做的点心都被他打包带到实验室了，你现在回家只能吃冰箱里用失败的试验品做成的速冻食品。难道小澪澪比起正常的晚餐，更喜欢自家冰箱里的速冻转基因老鼠盖饭和凉拌蛇皮？”
第526章 你喝茶为什么不加葱花？（）
微生澪胃中一阵干呕，忙道：“谢谢南雪姐姐的好意，这几日请务必让我留在厉家！”
“嘿，这才是我认识的乖乖小澪嘛。”她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柔荑扬了扬齐腰的黑发：“行啦，花园虽然宽敞，又能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呆久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别再傻站着，进屋坐回吧！”
在沙发上刚坐定，程管家立刻端上乐三杯茶汤澄碧的绿茶，并在侧摆了盛装着辣椒、葱丝、小豆子等各色奇怪物事的小瓷碟。
“茶汁是用滚沸刚冲泡好的。喜欢什么调料自取就好。”
虽然知道厉家喝茶配调料算是效仿古人的喝法，却也是让他们无论看多少次也觉得相当奇葩的。
北堂桀连连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我喝清茶就好。”
微生澪附和地“嗯嗯”点头。
“虽然品啜茶叶原本的滋味也不错，不过喝久了还是有些寡淡。还是添些作料更好。”
说完，费南雪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粗盐，又加了些姜蒜末加入到茶汁中，轻轻搅动。
将白色的浅雾吹散，啜着茶汁的她微眯着双眸，优雅得活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人。
看着喝这么古怪的茶还能露出享受表情的费南雪，微生澪超想吐槽为什么不干脆抓一把芝麻海苔进去，再添点米饭埋颗渍梅做成茶泡饭？
不过天下美食他还没有吃尽，还想多活两年，自然不会主动作死。何况还有一件更值得关注的事情——厉漫曜去哪了？
仔细想一想，从费南雪阻住他们逃跑时，她的臂弯就是空空的了。只不过气氛太紧张，竟一时没有察觉出哪里违和。
微生澪稳了稳心绪，问道：“南雪姐，小曜呢？”
“啊，他啊。”费南雪又啜了一口杯中差：“被我绑住手脚，丢到按摩级别开到最大的冲浪浴缸里了。”
北堂桀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
“太可怕了吧！”微生澪面对这槽点满满的答案，吐槽的冲动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在大脑阻止之前冲口而出：“会死人的吧！”
话刚说完他便立刻捂住了嘴巴，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可已经说出的话，如同覆水，又哪里收得回来？
不过费南雪并没有生气，而是甜甜地笑出了声：“是啊，长时间浸泡在高浓度的精油水中，无论是缺少氧气还是皮肤严重脱水，都会死的。”
虽然没有被点燃了怒火大吼大叫很好，可是笑得这么开心也很奇怪吧！这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这么甜反而更可怕了好不好！
不过不想再体验一下方才心脏冲撞的刺激体验，微生澪这次好歹把满塞到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北堂桀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看费南雪的脸。
她放下茶杯，低笑道：“你们俩刚才是不是想说，儿子都快要被自己溺死了还能笑得出来的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是”微生澪急急截住了话头，摇头：“是无稽之谈，完全没有的事。”
第527章 记忆碎片——被背叛之人（）
“你这么想了也没关系，是个人都会这么想。不如说你没有这种担虑的念头，我竟要认为小曜识人不明，不该与你们交朋友了呢。”费南雪绽开暖暖的笑，伸手轻轻抚摸起微生澪和北堂桀的头来：“别担心，我给小曜配了氧气管耳塞护目镜，浴缸又设置了定时放水，他既不会溺死也绝对不会脱水。”
她实在是个很奇妙又难以捉摸的人。
虽然凶悍又鬼畜，却时而会散发出不可思议的温柔。你能被她的一个眼神吓到失语，也能为她无意间的动作而镇定下来。
尽管她的言行让人足以留下了大片阴影面积，sunrise五人众都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她，不过却没有谁真的讨厌她——甚至有些喜欢她也说不定。
然而，这样的人，却也似因此总有一道无形的距离无法跨越。
她能够轻而易举让你恐惧、欢喜、悲伤、愤怒，你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她的心情被你所影响。
无论怎样努力，也终不过是处于被动的位置。
在某些方面，苏小鱼和费南雪，说不定也有些相似。
回到家中后，苏小鱼就没有和廖北辰说过一句话。吃过晚饭，她抱着一箱酒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尽管门扉紧紧关闭着，廖北辰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开酒瓶倒酒的声音。
在喝闷酒了啊。
廖北辰无须偷窥，站在原地都能够想象到她一杯杯灌酒的样子。
区区一个林叶子而已，也至于她如此。
他差一点把门踹开，狠狠地怒斥她，那虚伪的女人，只不过是“偶然”和她成为“朋友”，完全没有真心相待，根本不值得她难过。
然而在足尖触碰到门的前一瞬，他骤然停下了动作。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手捧着她骨灰的那个男人，带着看垃圾般的眼神盯着他，丢出的冷漠话语。
“你以为她很宽容，其实她一直都在怨恨着你，甚至根本没有一刻能原谅你——可是她却没有抱怨过你一次，只是拼命在折磨她自己。然而这些你却从来都不知道，或者故意让自己不去知道。虽然她至死都喜欢着你，可是恕我直言，廖北辰，你这个不单单身体残疾，连心也是残疾的渣滓配不上她的喜欢，根本就配不上。我可以容忍她不爱我，但我不能容忍你糟蹋她的心。”
他曾经以为是那个男人带有报复心理，想让他怀着愧疚度过后半生故意编出来的——毕竟，无论他做了什么，苏小鱼都会毫无理由、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原则的接受，又怎么可能去怨恨他？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了。
仅仅是林叶子，她的情绪波动起伏都如此大，那当年在受到自己最信任的挚友和他的双重背叛时，尽管在他的面前，她没既没有流泪更没有竭斯底里，甚至还能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笑出来——可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那些光阴的呢？
第528章 我一点也不难过（）
这些都是以前的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的问题。
曾经朝夕相处过那许多的日夜，她替他打点饮食起居、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而他对她的理解却自始至终都不过是浮在表层。
为何她的笑脸中夹杂着异样，为何那双美丽的暗紫色眸子中会有深重的不能开解的忧伤，她所背负着的沉重的十字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正视。
他一度讨厌上苍，因为上苍赐给他的不过是一具残废的身躯、毫无任何用处的高贵身世和任人欺凌的弱小。
现在他却感谢上苍，赐予他能重生，让他看到那个沉溺于争斗而忽略了感情的自己看不到的风景，让他有机会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
他放弃了闯进去的念头，只是在门外默默地站着、站着。
将屋内的苏小鱼的阴沉，想象成是源于曾经自己不能饶恕的罪，让一度漆黑丑陋的灵魂感受着无法逃避的鞭挞带来的疼痛。
苏小鱼倒是完全不知道只有一门之隔，正默默和她分担悲哀的神经病青年——事实上，别说什么分担忧愁了，就是把那些念头说给她听她也一点也搞不懂，只会认为是胡思乱想。
不过，不单单是其他人的想法，此刻的她连自己在想什么也搞不懂。只是将暗红色的液体，一杯杯灌下肚。
最后，索性把酒杯丢在一边，对着瓶口狂饮。
对她来说，喝酒就与喝水完全没区别。无论喝多少都不会有晕晕乎乎的感觉，神经也完全不会变得迟钝，不过是胃部有些涨罢了。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这事实，却仍如被设定了程序的机械般不停地、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在喝空不知第多少个瓶子后，她才微微有些恶心——然而依然不是由于喝醉，是喝得有些撑了。
晃动着再也倒不出液体的空瓶，她浑不在意地随手将它抛了出去。
啪嗒。
碎裂的声音传到耳畔，激荡着空洞的心。
像发现了新大陆，她放下了手中还未开封的酒，“乒乒乓乓”地把刚才的空瓶子全部砸了个粉碎。
注目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她终于回过神来，神彩回归到呆滞的眼神。
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简直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心里根本就不疼痛、也不想哭。
不是在逞强，是真的不难受，一丝一毫也不难受。
可为什么这样想让自己失去意识，急于找些什么来宣泄呢？
她拍了怕脸颊，低声喃喃：“啊啊，真是的，我到底中了什么邪了？该不会是林叶子自带的玛丽苏光环，无意中把我也攻略了，以至于我对她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找男朋友有点吃醋吧？”
也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
玛丽苏光环还真可怕，竟然连她这种流氓也逃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里除却霸道男一号，暖男男二号，小痞子系的配角似乎也是标配呢？
百合无限好，可惜生不了。真希望林叶子的玛丽苏光环能稍稍挑挑人，不要连她这样的都收入后宫，她可hold不住。
第529章 无法抑制的温柔（）
唉唉，真是的，玛丽苏害人不浅呐。自己真该想个什么办法，离那个人兽通吃的破光环远点。
在苏小鱼的脑电波开关打开，勾勒出各种奇怪的妄想完全停不下来时，手机忽然进了一通电话。
是她最精心挑选，却很少会响起来的旋律。
由于太少听到了，以至于她愣了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确定自己并不是幻听，她激动得手都有些哆嗦，忙把手伸入口袋中。
不在。
“咿咿？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去哪了？”
她哑着嗓子，带着些许的疯狂低吼，不顾满地的玻璃碎片，跪在地上找寻了起来。
血液染红了书房的地毯，她仍在碎片中无意义地找寻。
也是从刚才到现在，唯一受自己的情感和意识支配的行动，是自己想要这样做——而反过来说，无论是灌酒还是砸酒瓶虽然看上去也极为疯狂，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并不是她的意识，比起想这样做还不如说认为应该这样做更确切。
半晌，她才发觉铃声是在头顶响起来的。
“真是的，什么时候放到那里去了。”
她敲了敲脑袋，染红了的手指轻缠着按下了接听键。
她还没开口，电话那边早已抢先道：“小鲤鱼，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声音听上去充满焦虑，颤抖得厉害。
令人怀念的声音。
说起来，其实距离上一次听到他说话也并不很远，为什么就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时间的界限都模糊了呢。
苏小鱼的眼前忽然就模糊了，颇有些狂气地笑出声：“师傅，想不到我还能再在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呐。”
“你在说什么傻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还能接到您的电话，还能感受到您担心我，真是幸福啊——这辈子都值了。”
“你在哪？站在那别动，我去找你。在我赶来之前，你别做傻事啊！”
本如清水泠淙流动般好听的声音，由于过分紧绷的神经，像琴弦将断整个变了个调。
苏小鱼对他的关切感动，但是与此同时，也不可能不惑虑。
“师傅，你吃错药了吧，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谁要做傻事啊？不是我批评您，身为漫画家，您少看点心灵鸡汤和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新闻。”
对方忍不住“咦”了声。
“为什么忽然扯到这个话题上来啊？”
“您还问我呢。难道不是您看了最近青少年自杀率上升的新闻，就开始杞人忧天地担心起我来了？您放心吧，除非地球毁灭人类毁灭，否则我是不会主动结束自己的性命的——我还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包袱，还有这么好的师傅您，我怎么舍得死？”
“是么？”他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了起来：“你这该不会是让我放松警惕，故意哄我的吧？”
“不会不会。我骗谁也不会欺骗师傅您的。”
“哼哼，谅你也不敢——那我问你，你刚才连着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几个意思？”
第530章 寂寞虚无之尘（）
苏小鱼彻底被弄糊涂了。
“打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没给您打过电话呀？”
“没打电话？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n条被拦截下来的你的来电，还有一堆完全看不懂的乱码短信。我还以为你跑到某传销组织去当卧底了呢。”
苏小鱼忙查询起拨号及发信记录，自己果然如垃圾电话台似的不间断地拨着同一个号码。
想来是方才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受本能支配的结果——哪怕也有朋友存在，在遇到真正烦恼的事时，除了师傅，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对象。明知道师傅不会接她的电话，依然和困在沙漠朝天空招手的人，渴求着虚无的拯救。
不如说，正因为电话不会被回应，她才肆无忌惮地露出脆弱的一面。当信号真的被接收到的时候，她的脸立刻有些发烧。
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师傅不会因为她太过任性，一气之下说出“你以后都不要来见我”这样苛刻的命令吧？
一旦演变到那样的状况，自己说不定就会真的崩溃呢？
她的脑海中甚至迅速涌出了无数种自杀的方法。
“师师傅，对对对对不起，想来是我把手机棒棒糖放在一个口袋，棒棒糖不小心戳到屏幕上了。我我不是故意要给您添麻烦的，让您担心了不好意思，您千万别为了这点事就不理我了什么的”
听到苏小鱼如此语无伦次，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不是刚说过不敢骗我么？棒棒糖戳到手机屏幕这么幼稚的谎话也敢说给我听？”
“不！我记错了！不是棒棒糖，是巧克力手指饼干来着。”
“这还不如棒棒糖呐。”他毫不犹豫地吐槽，声音倏变得有些小：“查到了没有？”
“什么？”
“啊，不是和小鲤鱼你说的哟。”
在这样回答过之后，电话那一端有人低低复命，接着是清脆的翻纸张的声音。
“原来如此，看了看小鲤鱼你今天一天的行程，发生了不少事啊——我不认为陆家的小丫头惹了你，也不觉得你在隐之街没吃到想要的点心而生气。那么，你大概是因为西门端阳那件事？”
方才变了调的声音，已恢复成了平时那清冷优雅，却总带着股子不正经油滑的腔调。
“我”苏小鱼愣了一刻，旋即打哈哈道：“有西门duangduang什么事呀，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呢？师傅你都查到了什么胡扯的情报？”
“别想着敷衍过去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稍微有些旧情难忘啊？”
清幽的谑笑。
哪怕看不到，也能想到那邪肆笑着的过分秀美的脸。
听到他这样的笑声，知道师傅没有生气的苏小鱼总算放下心来。
整个人一放松了下来，也就不自觉地又切换成了和日常和师傅对话时不大敬重的模式。
“旧情难忘？怎么想到那去的？脑袋真瓦特了，以为谁都和您一样啊？”
第531章 有病就得吃药（）
“听你的意思好像和我一样很不正常似的，实际上我这喜欢追思过去的才是正常人！你看在漫画里不是也经常有远离过去的环境而以为自己什么都忘掉了，可是一旦碰到过去的故人，伤口就立刻迸开流血的桥段嘛。你再强劲也只不过是实力强劲，内心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看到西门端阳和其他人交往会不自在也是正常的。之后越想越憋闷，本来想自杀，可是听到我这充满磁性的声音瞬间又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又从鬼门关折返回来了。
想不到我还有这方面才华呐，看来我不应该画漫画而应该去说相声，这样能拯救多少失足少年的生命啊？
啊啊！说起来，单声音就能拯救众生这个设定好像很不错，你说我这个星期的连载就用这个桥段如何？”
嗯，确定了。
这个老妖怪的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