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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而茶馆老板,也很能和学生们结交,赊账是习以为常的。尽管身上没钱,也可以在茶馆
中一待数小时。因而,茶馆与学生几乎是不可分的。南北社成立了将近三个月了,每星期一
次的聚集使大家都混熟了。沙坪坝两岸的茶馆,更是个个吃过,老板们一看见他们进门,都
会眉开眼笑,因为:第一、他们可以吃空一座城,毫不保留。第二、他们都付现款,概不赊
欠。第三、他们的笑闹高歌可以使满座注目而弄得整个茶馆里都喜气洋溢。这天的黄桷树茶
馆又成了嘉宾云集之处,南北社的社员们大吃大喝,闹得天翻地覆。四宝之一的大宝表演了
一慕用鼻尖顶筷子,他把一支筷子顶在鼻子上,又把一个茶碗盖放在筷子的顶端,颤巍巍的
在满室行走,看得人人心惊胆战,为他捏一把冷汗。但他却满不在乎,一面走还一面做怪
样,走著走著,他从眼角看到那个茶馆的小伙计也张大了嘴望著他,他停下来说:“小伙
计,别愁,茶碗盖打碎了赔你一个!”
话还没说完,那筷子一歪,茶杯盖滴溜溜的落了下来。正好特宝坐在椅子上,仰著脸望
著那茶碗盖,这盖子不偏不倚,就正正的落在特宝的脸上。特宝“啊”了一声,伸手去接,
没接住,然后是东西落在地下打碎的声音。小伙计翻翻白眼,摊了摊手,说:“好了,赔一
个吧,还是打碎了。”
“唔,”特宝呻吟了一声,捧上了一个茶碗盖,哭丧著脸说:“盖子没碎,碎掉的是我
的眼镜!”
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特宝拾起了眼镜,看看只碎掉了一片,就依然戴到脸
上去。大宝还想继续顶筷子,特宝两手一推,嚷著说:“罢了,罢了,留一个眼睛给我
吧!”
大家又笑了。何慕天一声不响的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壶酒,从酒杯的边缘望过去,他看到
梦竹带著个若有所思的微笑,似关心又似不关心的望著那笑闹的一群。杨明远在和小罗谈论
中国人的陋习,只听到小罗大笑著,用他特有的大嗓门说:
“……中国人的习惯,请客嘛,请十个客人可以发二十张帖子,预计有十个人不到;八
点钟吃饭嘛,帖子上印个六点正,等客人到达差不多,大概总是八点……”
“假若请一桌客人,发了二十张帖子,预计八点吃饭,而六点,客人全来了,怎么
办?”许鹤龄推推眼镜片问。
“那么,一句话,”王孝城说:“出洋相!”
何慕天酒酣耳热,听他们谈得热络,突然兴致大发。他用筷子敲敲酒壶,嚷著说:
“念一首诗给你们听听!”于是,他敲著酒壶,挑起眉毛朗声的念:“华堂今日盛宴
开,不料群公个个来!”
这两句一念出,大家就都笑开了。何慕天板著脸不笑,从容不迫的念著下面的:“上菜
碗从头上落,提壶酒向耳边筛!”
一幅拥挤不堪的图画已勾出来了,大家更笑不可抑。何慕天的眼睛对全座转了转,仍然
庄重而严肃的坐著,用筷子指了指外号叫“矮鬼”的一个矮同学,和胖子吴,说:
“可怜矮子无长箸,最恨肥人占半台!”
全桌哄堂大笑,笑得桌子都颤动了,大宝抬著矮鬼的背,边笑边说:“可怜可怜,应该
特制一副长筷子,以后参加宴会就带在身边,免得碰到这种客人到齐的‘意外’局面,而挤
得够不著夹菜!”胖子吴更被小罗等推得团团转,小罗喘著气嚷:“以后请客决不请你,免
得占去半个台子!”胖子吴端著茶杯,哭笑不得。萧燕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一部份呛进
了喉咙里,大咳不止。何慕天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才又念:
“门外忽闻车又至,”“我的天哪!”萧燕笑著喊,一面用手帕擦著眼睛。
“主人移坐一旁陪!”何慕天的诗念完了,大家想想,又止不住要笑。何慕天啜了一口
酒,抬起头来,感到一对眸子正在自己的脸上巡逡,他跟踪的望了过去,那对澄清似水的眼
光已经悄情的调开了。他怔住,望著那红滟滟的双颊和嘴唇,望著那醉意流转的眼睛和小小
的翘鼻子,心头在强烈的烧灼著,举起酒杯,他一仰而尽,握著酒杯的手竟微微颤抖。
“我提议,”萧燕清脆的声音在响著:“我们来做一个游戏:画心!”“画什么?”小
罗问。“心!我们每人发一张纸,画一个自己的心,心中想些什么,有什么欲望和念头,都
要忠实的画出来。假若有谁画得不忠实,我们公开讨论,抓住了就罚他唱一个歌!”
“好,同意!”小罗叫。
画心,这是当时大家常玩的一种游戏,在一张白纸上,画一个心形,然后把自己心中所
想的都写在这颗心里面,可以把一颗心分成好几格,每个格子大小不等,以说明哪一种思想
所占的份量最重。这提议获得一致的通过,于是,每人拿了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画了一
阵之后,萧燕问明每人都画好了,就把纸条收集在一起,一张张的打开来研究,首先打开的
是小罗那张。大家都围过去看,看到的是下面的图形:“喂喂,”萧燕说:“谁看得懂?”
“我看得懂,”小罗说:“当中的小位置属于我自己,剩下的位置都属于‘她’!”
“她?她是谁?”大家都叫了起来。
“她吗?”小罗慢条斯理的说:“只在此屋中,人深不知处!”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男同学们的眼光就笑谑的在几个女孩子脸上转来转去,弄得桌
上的“女性”都红了脸,萧燕瞪了小罗一眼,骂著说:
“缺德带冒烟!这怎么能通过?太调皮了,非罚不可!”
“真的该罚!”王孝城说。
“对,要罚!”一致通过。
小罗被大家推了起来,叫他表演。他站在人群之中,用手抓抓头,四面望望,没有一张
脸有妥协的表情。看看实在逃不过,他就皱著眉直抓头,把一头浓发揉得乱七八糟,嘴里哼
哼著说:“我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我的天哪,”萧燕喊:“你到底唱一个什么呀?”“唱一个……”小罗眼睛一翻,忽
然一拍手说:“对!唱一个也不知道是河南梆子呢?还是河南坠子呢?还是河东河西河北的
什么玩意儿。”“你唱就唱吧,别解释了!”胖子吴说。
于是,小罗连比带唱的唱了起来:
“牵马来到潼关,不知此关何名?
急忙下马来看,只见上面三个大字:
啊哈哈呀,原来是潼关!”
他还没唱完,全座都已笑成了一团,倒不是因为唱辞的可笑,而是小罗的比划和表情,
一句“啊哈哈呀!”眉毛向上挑,眼睛瞪得圆圆的,那股大发现似的怪样惹得大家笑痛了肚
子。萧燕弯著腰,喘著气,拚命喊:
“我的天哪!”好不容易,大家才笑停了。这才继续看下去,下面一张是胖子吴的:
萧燕一下子红了脸,嘟著嘴说:
“这算什么?”大家又都笑了起来,胖子吴咧了咧嘴,振振有辞的说:
“不是要写实在的吗?我心里只有这个!”
“有你的!胖子!”小罗赞扬的拍拍胖子吴的肩膀:“比我小罗强!”萧燕狠狠的盯了
小罗一眼,脸更红了。
再下面,是特宝的:“喂,”萧燕不解的问:“蝴蝶梦算是什么呀?”
何慕天很快的扫了梦竹一眼,蹙著眉微微一笑说:
“蝴蝶梦,当然就是蝴蝶梦,我主张通过!”
大家不禁都望了望梦竹,会意的一笑。
梦竹一语不发,长睫毛盖住了眼睛,面颊上漾起一片微红,和天际的晚霞相辉映。
再下面,是杨明远的,打开一看,大家就呆住了!“解释!”小罗敲著桌子说:“简直
是莫名其土地庙!比我还滑头嘛!这无论如何不能通过!如果我还该罚,他就得罚双份!”
“真的,这代表什么?”何慕天也问。
“问题!”杨明远说:“我满心的问题,大问题,小问题,复杂不堪,写不胜写,只好
画问号了。”
“不成!”萧燕叫:“这不能通过!谁知道你的问号代表什么?要罚!”“对!罚罚
罚!”顿时,一片喊罚声。
“我不服气,”杨明远说:“我明明是按照心中想的画的嘛,我心里只有问号,你还让
我写些什么?”
“不行,不能算,一定要罚!”胖子吴也坚持。
“我看,你还是被罚吧,”王孝城微笑的说。
杨明远迫不得已,站了起来说:
“好吧!罚就罚,罚什么?”
“唱歌!”“跳舞!”“京戏!”“混曲!”大家乱嚷一通,结果,他唱了一支歌:
“秋风起,白云飞,草木零落雁南归……”
唱得十分苍凉,又在秋风瑟瑟的黄昏里,大家都为之动容。然后他们又接著看了下去,
底下是梦竹的,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看,打开来,个个都目瞪口呆。那颗心是这样的:几度夕
烟红35/78
大家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这颗心都有点莫测高深。小罗愣愣的说:
“真是‘有谁知’?我可看不懂!”
“我也不懂!”胖子吴说。
“大概只有画心的人自己懂!”萧燕说。
梦竹静静的坐在那儿,微微的含著笑,在众目所瞩之下,悠然的用眼光在人群中溜了一
圈,她的眼睛在何慕天脸上停了几秒钟,很快的又挪开了,后者正深深的望著她,带著股探
索和了然的神情。当她移开目光时,他也转开了头。小罗叫了起来:“这总该罚了吧?比我
的心还难懂!有谁能了解?梦竹!先解释!再受罚!”梦竹抿著嘴角,浅浅的一笑,慢吞吞
的说:
“真的没人看得懂?”“没有!”小罗叫:“如果有人看得懂,就放过你这一关!你问
问看有没有人能懂你的心?”
“只要有一个人懂,就不能罚我。”梦竹说。
“行!”胖子吴说:“我相信没人能了解这颗少女的心,那么复杂,又那么密密层层
的,别人一个心,你怎么跑出那么多个来了?”梦竹的眼睛又在人群中转动,似乎想找出那
能了解这颗心的人。但是,半天也没人承认能了解。小罗、胖子吴、萧燕等又都闹个不停,
叫著吵著要梦竹受罚。梦竹看看没有希望了,就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来。可是,她刚
刚站起来,何慕天就咳了一声,呆呆的望著她,她也望著他,那对大眼睛似乎正脉脉的对他
在作无声的询问:
“你不懂吗?你不了解吗?你不知道吗?”
何慕天调开眼光,提起一支笔来,在一张纸上写几个字,微微一笑说:“或者,这颗心
的意思是如此吧!”
大家看那张纸,上面写了七个字:
“重重心事有谁知?”
梦竹看到了这七个字,就带著个飘忽的微笑,坐回了位子里。同时,对何慕天幽幽的看
了一眼。大家看到梦竹坐了回去,知道谜底已经揭露。萧燕不服的说:
“这不是有点赖皮吗?她到底把心里的事表达了没有?”
“既然有言在先,”王孝城看了看梦竹说:“也只好饶她了!”“我也有点不服气!”
小罗说:“但是,好吧,饶就饶了她吧!算她便宜!我们还是再看看下一颗心是什么?”
下一颗是王孝城的“心”。
“解释!”小罗又大叫了起来:“这算什么东西?打哑谜吗?非好好的说明白不可!这
也该罚双份!”“我不是已经写明白了吗?”王孝城笑著说,似有意似无意的把眼光对室内
溜了一圈。“有一个女孩子,在水的一方,似近非近,似远非远,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
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解释!”小罗仍然敲著桌子嚷:“这个‘伊人’是谁?”
“伊人吗?哈!”王孝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学著小罗的口气说:“只在此屋中,人
深不知处。”
“好吧,又是一个鬼扯的!”萧燕说:“还是趁早罚他吧!”
“对!”小罗附议:“这绝不能算数。”
“梦竹那个都能算,我的还不能算?”王孝城笑著问。
“不行!非罚不可!”“那么,我学一个老鼠叫吧!”王孝城说著,就“吱吱吱,吱吱
吱,”的叫了几声,然后又发出一大串的急叫:“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一直吱
个不停了。
“怎么的?”萧燕问:“这只老鼠怎么了?”
“偷吃五香豆腐干,给小罗抓住尾巴了。”王孝城说。
一阵哄然大笑。接下去是萧燕的心:
大家看了,都顿时涌来无限的感慨,叹息之声纷纷而起,青春永在,欢乐长驻!行吗?
这是每个人的愿望,可是,世界上没有永在的青春,也不会有长驻的欢乐!年年岁岁,常相
聚首,又可能吗?这年轻的一群被炮火从各个不同的角落里,逼到这嘉陵江畔。但是,谁能
知道,可以聚首多久?日月流逝,岁月倏忽,他们原是风中柳絮,水中萍草,一朝相聚,知
能几时?萧燕的这颗心代表了好多人的心,大家都有点不胜感触了。萧燕看到自己的心引起
了大家的伤感,就笑著把纸条一揉,说:“乱写的!我们再看下去吧!”
底下是何慕天的,打开来,大家都围上去看,出乎意料之外的,这张纸条上面根本就没
有画心,只写著几行字:
我的心早已失落,暮色里不知飘向何方?
在座诸君有谁能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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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小罗抓了抓头:“更好了!连心都没有了!”
“别多说!罚他吧!”萧燕说。
“罚我?”何慕天问,啜了口酒。“我的心丢掉了嘛,怎么能罚我呢?心已经失落了,
还怎么画得出来?”
“赖皮,调皮,加顽皮!”萧燕说:“梦竹,你认为该不该罚?”
梦竹正神思恍惚的望著那张纸条,听到萧燕问她说,她一惊,下意识的回答:“该!”
“该?”何慕天问,望著梦竹,顿时,她觉得浑身一震。梦竹那对眼睛正从纸条上移到他的
脸上,眸子悄悄的转动著,静静的巡逡著,在他的脸上探索寻觅。她那小小的脸庞上醉意盎
然,眼睛里盈盈的盛满了成千成万缕柔情。他全身悸动,心脏痉挛,抓起了一支筷子,他敲
著酒壶说:“该!就罚我填一阕词吧。”于是他深深的望著梦竹,用低沉的嗓音,豪放而激
动的念了起来:“逝水流年,人生促促,
痴情空惹闲愁!任他人嗤我,怪诞无俦,
多少幽怀暗恨,对知己畅说无休
人静也,为抒惆怅,高啭歌喉!
难收,两行热泪,纵大放悲声,怎散繁忧?
叹今生休矣,一任沉浮,
唯有杯杯绿醑,应怜我,别绪悠悠,
从今后,朝朝纵酒,恣意遨游!”
念完,他举起酒杯,对著喉咙里灌去。许多酒泼在身上,他站起来,踉跄的走到窗前。
酒在他的体内燃烧,他感到头中昏昏然,血管似乎都将迸裂。用手托住头,他凝视著窗外的
月色。身后那一群人继续在玩,许多人都醉了,一部份醉于酒,一部份醉于情。喧嚣不止,
吵闹不休,特宝大发酒疯,忽然高歌起“满江红”来,一部份和在里面大唱特唱。他掉转
头,一眼又看到那对眼睛,如醉如痴,如怨如慕。他迅速的再回过头去望著窗外,但是,窗
外也有著那对眼睛,盈盈的飘浮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里。他把头逃避的仆在手腕中,喃喃的
问:“天哪,如果有缘,为什么相逢得这么晚?
如果没有缘,为什么又要相逢?”几度夕烟红36/7817
嘉陵江的水静静的流著,暮云在天际增多增厚,密密层层的卷裹堆积。秋天的寒意正跟
随著暮色逐渐加重,一阵秋风,带下了无数的黄叶,轻飘飘的飞落在水面,再缓缓的随波而
去。梦竹披著一件毛衣,沿著江边,慢慢的向前走。从眼角,她可以看到何慕天仍然坐在镇
口那家小茶馆里浅斟慢酌。走到那棵大柳树之下,她站定了,面对著嘉陵江,背倚著树干,
她默然伫立。光秃秃的柳条在她耳际轻拂,她抓住了一条,折断了,怜惜的抚摸著那脱叶的
地方。远山在暮色中越变越模糊,只能看出一个朦胧的轮廓。云,已经变黑,而又慢慢的与
昏暗的天色揉和成一片。水由灰白转为幽暗,隔江的景致已迷蒙难辨——夜来了。梦竹呆呆
的站著,头靠在树干上,无意识的凝视著远处的天边。夜对她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寒风沉重
的坠在她的衣襟上。一弯如眉的新月,正穿出云层,在昏茫如烟的夜雾中闪亮。她不知道自
己已经伫立了多久,但她固执的站著,一动也不动。秋虫在草际低鸣,水边有青蛙的声,偶
尔,一两声噗通的青蛙跳进水中的声音,成了单调的夜色的点缀。风大了,冷气从手臂上向
上爬,蔓延到背脊上。露水正逐渐浸湿她脚上的布鞋,冰凉的贴著她的脚心。一滴露珠突然
从柳条上坠落,跌碎在她的脖子里,她一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有脚步声沿著岸边
走来,她侧耳倾听,不敢回头。脚步似乎是向她这边走来的,她的双腿僵硬,脖子梗直,紧
倚著树身,她全神贯注而无法移动。脚步在她身后停住了,她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候著身后
的动静。但,时间缓慢的滑过去,背后却始终没有丝毫声响。
过份的寂静使她难以忍耐,站直了身子,她正想回头,一件夹大衣突然对她肩膀上落了
下来,轻轻的裹住了她。她回过头去,暗夜里,一对深湛的眸子正闪烁著,像两道黑夜的星
光。她全身紧张,而心灵悸动了,血液向她的脑子集中,耳朵里嗡嗡乱响。用手抓住了一把
柳条,她平定了自己。迷迷蒙蒙的望著对方。夜色中,他穿著长衫的影子颀长的耸立著,在
晚风的吹拂下,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