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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那老头子不挡。”龙飞低声说。
酒菜送上,一盘烧石耳,炒咸笋,炸纹鱼,蒸石花鱼,都是庐山的特产。
酒过三巡,龙飞敬了对方一杯酒,重拾话题,淡淡一笑道:“兄弟上次在庐山石门涧的
事,相信四爷必定有所耳闻。”
“不错。但人言人非,兄弟不知其详。”
“兄弟追踪一个凶手,这人投入了七星盟。”
“龙大侠行道江湖,侠名四播,行侠仗义,宇内同钦,朋友遍天下……”
话未完,厢座上弦声一紧,白发老人在弦声的引领下,以裂石穿云中气充沛的嗓音唱
道:“相诚遍天下,知己能几人?君不见,浪淘尽天下多少英豪……”
四爷大为不耐,粗眉深锁怪眼彪圆地说;“老伯,小声些好不?”
白发老人停唱,笑道:“好,好,小声些。小老儿嗓子如牛吼,确也不悦耳。丫头,给
你弟弟奏琵琶,你给客人们来唱一曲动听的歌词,好不好?”
“爷爷,敏儿遵命。”小姑娘笑盈盈地说,娇嫩的嗓音宛如出谷的黄莺。
小后生接过琵琶,珠走玉盘的弦声随指而起,前奏一落,柔婉的旋律随指飞扬,小姑娘
慢声唱道:“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计可留春?纵使青春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情
人。任是好花须落去,今古红颜能得几时新?暗想浮生何事好,惟有清歌一曲倒……”
歌声未落,邻座一名健壮如牛的酒客大为不耐,“砰”一声掌拍在食桌上,不耐大叫:
“别唱了别唱了,鸡狗叫,小丫头唱来毫无味道,等你长大了再唱好了。”
小姑娘脸色一变,白发老人长眉轩动,说:“客官,你到底是要唱些什么?”
“甚么也不要唱。要唱就找位大姑娘来,唱些哥哥妹妹才够味。卖唱你也不长眼睛,弄
一个黄毛丫头来唱,难怪你只配在这小地方鬼混。”
湛四爷脸色—沉,推椅而起,走近酒客沉声道:“阁下,你说够了,吃饱了没有?”
洒客傲然卑视着他,放下筷子问:“你有何指教?”
“在下请你下楼。”
“什么?你在对谁说话?”
“对你。”他冷冷地说。
酒客站起一脚将木凳踢开,双手叉腰厉声道,“瞎了你的狗眼!你敢对太爷爷说这种
话?”
湛四爷居然不介意,仅冷冷地说:“卖唱的也是清清白白的人,他们规规矩矩谋生,与
你者兄既无利害冲突,亦无恩怨可言;俗话说,光棍不挡财路;你老兄不愿听,一句话就算
了?犯不着出口损人.对不对?念在你不是本地人,好来好去,你走吧,阁下。”
酒客勃然大怒,手一扬,一耳光抽出。
湛四爷不是善男信女,左手架住来掌,右掌疾挥,“劈啪”两声暴响,反给了对方两记
正反阴阳耳光,出于之快,令人难以分辨他的手法。
酒客“哎”声惊叫,退了两步—脚挑出。
湛四爷更快,手一沉,“玄乌划沙’’向下一拂,指尖闪电似的刮过对方的肋骨。
“哎唷!”酒客狂叫一声,砰然坐倒。
湛四爷冷冷一笑,说:“阁下,下楼会帐,你请吧。”
酒客坐在楼板上,不住揉动着肋骨,咬牙切齿的说:“在下学艺不精,没话说。青山不
改,后会有期,阁下亮万,我姓胡的记下必有后报。”
“在下姓湛,名必达。在大姑塘,你找我湛四决不会令阁下失望。场面话已经交代,你
该走了。”
姓胡的酒客一咬牙,踉跄爬起下楼走了。
湛四爷在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送给白发老人,歉然一笑道:“老伯,在下深感抱歉,但
此人不是敝镇弟兄的,请勿认为敝镇的人欺负外乡。敝镇小地方,没有几个人听得懂古名贤
欧阳修的定风波。十两银子略表心意,老伯你也走吧。”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欠身谢道:“四爷一番好意,小老儿感激不尽。一念之慈,天必佑
之。小老儿为四爷祝福,谢谢,谢谢。”
“老伯,这一双佳儿女,是……”
“是老朽的一双孙儿女。”
“老伯好福气。”奇…书…网
“四爷谬赞了。”
“浪迹风尘,终非了局。老伯如果有亲可投,还是投奔亲友早晚安顿,免得耽误令孙的
前程。”
“只是……老朽举目无亲……”
“老伯的口音像是湖广人。”
“小地方,湖广辰州。”
“哦!老伯远至敝地……”
“沿途卖唱,打算找地方安居,可是孙儿女年纪小,老朽又老了,身无一技之长。苦
咦!四爷。”
湛四爷沉吟片刻,问道:“老伯既调教出令孙女唱出欧阳修的词调。定非等闲,不知老
伯是否饱读诗书……”
“这个……小老儿略识一二。”
湛四爷堆下笑,说:“在下孤家寡人一个,但却有几位不成材的小堂侄,荒村小镇的
人,不敢奢望功名富贵,但认识几个字不会吃亏。这样吧,老伯如肯屈就寒舍夫子教席,在
下择日扎聘老伯至舍下安顿,束备之事,老伯但请放心。在下会替你老人家找几个学生,保
证老伯一家子生活无虑。”
“这个……”
“老伯暂且不必允复,相信老伯需要从长计议,不宜操之过急。老伯暂且在对面客栈安
顿,如何决定,只消知会店东一声,在下便可替老伯安排。在下有事待办,事了再与老伯商
量。”
“四爷盛情,老朽铭感五衷。四爷请便,老朽先至客店安顿。”
“老伯请便。”
湛四爷回到食桌,龙飞微笑着颌首道:“四爷隐才市井,不脱英雄本色,难得。”
“谢谢龙大侠夸奖,其实这算不了什么。本镇的子弟雄悍有余,少谈书不明事理,确也
需要请一位夫子教道他们明辨是非。兄弟这一辈子已经毁了,下一代岂能重蹈覆辙?心中有
所感触,因此希望那位老伯留下。”
“太平盛世,四爷干这种行业,确也风险太大。”
“太平盛世?”湛四爷苦涩地笑,干了一杯酒又道:“龙大侠只要到南昌走走,便知今
天的江西到底是谁家的天下了。宁王已请复护卫,兵强马壮甲士如云,而且赣地绿林好汉,
皆与王府通消息。以鄱阳的水上好汉来说,鄱阳蛟胡家兄弟与凌家兄弟,进出王府居然成了
王府的心腹,目下各地秘密建造战船,招兵买马人心惶惶。咱们如不趁早多赚几个钱准备后
路,早晚要被迫入伙或者任由宰割。呵呵!这些事说来无趣,不说也罢。”
“咱们江湖人,不过问这些事。”
“龙大侠高见.佩服佩服。可是,兄弟不敢苟同。”
“四爷之意……”
“龙大侠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行道江湖去暴除奸,主持正义,扶危济贫,像这种有
关干万生灵的大事,龙大侠居然不愿插手过问,而仅斤斤计较一两个宵小毛贼的好坏。未免
本末倒置,兄弟期朗以为不可。”
龙飞脸色一沉,不悦地说:“四爷话中之意,对龙某的行事极为不满了。”
湛四爷淡淡一笑,泰然地说:“兄弟怎敢?只是不揣冒昧,自不遗力想到就说到而已。
老实说,你龙大侠找上门来,先礼后兵的盛情,兄弟感激不尽。”
“咦!你……”
“不错,兄弟是一方之霸,一镇的市并小流氓,明里是奉公守法的鱼牙子,暗中是走私
贩子的主持人,但自问平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班。走私为法理所不容、当然为人所话病。
老实说,咱们虽不曾向官府纳税。但已向鄱阳蛟纳了常例钱。龙大侠既然前来问罪,小意
思,打官司,兄弟奉陪。如果龙大侠以执法自命,你说好了,兄弟有自知之明.反抗决难讨
好,要命,你拿去就是。死了我一个湛必达,大姑塘会举出另一个湛必达出来做买卖。你龙
大侠除非能一辈子在此坐填,不然本镇的子弟仍然得找饭吃。要咱们不走私并不难,除去鄱
阳蛟,免去咱们的常例钱,大家奉公守法。你龙大侠出身武林世家,家财万贯,籍祖上余
萌,带了金银行侠天下,你并末凭自己的力量赚钱糊口。等到有那么一天。龙大侠需奉公守
法安份守己赚钱养活妻儿,你就知道世间何以为会有我这湛四这种人,便明白世道是如何艰
难了。言尽于此,龙大侠有何吩咐,请赐示,兄弟洗耳恭听。”湛四爷这番话说得很够份
量,不亢不卑一派英雄本色,毫无惧容。
龙飞淡淡一笑,说:“四爷恐怕误解兄弟的来意了。”
“咦!龙大侠不是因为今晚那笔买卖而来的?”
“不是。”
“那……龙大侠出入府衙,与本府的推官大人及巡捕……”
“四爷幸勿误会,龙某虽与官府有往来……”
“那……兄弟就明白了。”
“兄弟只希望向四爷打听七星盟的消息。”
湛四爷神色一弛,苦笑道:“龙大侠,不瞒你说,兄弟虽认识几位七星盟的朋友,但对
该盟的事,兄弟确是陌生得紧。”
“四爷是拒绝兄弟的要求了。”龙飞悻悻地说。
“兄弟怎敢?”
“兄弟希望知道,九江盟坛的人,到底躲到何处去了。该盟九江主持人紫燕杨娟,目下
潜藏在何处。”
“咦!九江官府中的人,对该盟了如指掌,龙大侠何不向他们打听?”
“府衙确有眼线潜伏该盟,可是这些天来,不但该盟的人已全部失踪,眼线也下落不
明,因此兄弟只好向四爷请教了。”
湛四爷神色凛然,沉吟不语。
龙飞冷冷一笑,又道:“兄弟要知道的是,那位叫方士廷的人目下藏身何处,兄弟必须
将这人缉拿归案,务请四爷协助。”
湛四爷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瞒你说,兄弟确是不知七星盟的下落,委实爱莫能
助。”
龙飞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与九江秘坛的高手地理鬼焦永与交情深厚,要说你不知
七星盟的下落,谁敢置信?”
“龙大侠差矣!地理鬼不会将坛中的秘密透露给外人,这是无可置疑的事,他怎敢违规
将消息告诉我?”
“你不承认?”
“不是承认不承认的事,这是事实。”
龙飞推凳而起,冷笑道:“地理鬼已犯案,官府正追捕余党。”
“兄弟可不是七星盟的人。”
“至少你与地理鬼有关。”
“地理鬼不可能在官府指证在下是余党。”
“官府自会传你的。龙某给你三天工夫,大后天午正,龙某前来讨消息。”
“龙大侠不必等三天了。即使兄弟知道七星盟的下落,也不会告诉你的。你龙大侠捕到
人,一走了之,七星盟不敢找你,也找不到你。而我湛必达的根在大姑塘,我还得活下去,
湛某天胆,也不敢与七星盟作对。”
“这三天中,你可以权衡利害。”’
“兄弟自然会权衡利害。”
“三天后龙某前来讨消息。”龙飞一面说,一面向楼门走去。
湛四爷走在后面,镇静地说:“湛某吃这门饭,靠的就是朋友捧场,要湛某出卖朋友,
办不到。”
“好好想想吧,我想你会办到的。”龙飞傲然地说,下楼走了。
送定了龙飞,湛四爷立即命店伙找来了四位朋友,将龙飞的要求说了。
一名大汉听说来人是龙飞,吓得直冒冷汗,脸色大变,恐惧地问:“四哥,你有何打
算?”
“打算?四哥难道是出卖朋友的人?”湛四爷不客气地问。
“但……那龙飞……”
“让他来好了,了不起把命贴上,哼!”
“这……四哥,要不要去通知焦老二一声?”
“不行,这几天中,任何人不可走漏风声,不可远离,如果前往通知焦老二,正好中了
姓龙的道儿,他定已派人守在附近,他正求之不得呢。”
“那……我们……”
“我们以不变应成变,切记守口如瓶。”
湛四爷不愧称老江湖,不动声色,绝口不谈龙飞的事,也末派人离开传信。龙飞与十余
名高手在镇内外潜伏,监视湛四爷的一举一动。
白发老人祖孙三人仍住在店中,向湛四说仍未决定去留,往来女儿港正式客商的天下。
大姑塘也称女儿港,也称女儿浦。因位于大孤山侧,大孤山的孤误称为姑,姑也就是女儿的
别称,便称为女儿港或大姑塘了。所以往来大姑塘的客商,皆喜称大姑塘为女儿港市。在鄱
阳湖水贼猖獗之前,女儿港在水涨期间,可停泊大小货船百余艘之多。称为港,其实是一条
河名,叫女儿河,从庐山流出,河口便是大姑塘。
进入第一片树林,突见前面小亭中有两个人在大声争论。两人一是跛腿老太婆,一是发
如飞蓬的老花子。两人的嗓门都够响,偌大年纪似乎火气都很大。
老花子顿着打狗棍,口沫横飞地骂道:“你这老贼!这辈子你做了几件好事?一条腿已
经跨入了坟墓;居然大发慈悲行善啦!天知道你安的是什么鬼心眼?”
跛腿老太婆也恨恨地顿着拐杖,也破口大骂:“天杀的老狗杀才,你一辈子也做了多少
好事?人谁没有是非好恶之心?坏事做多了,年老变性,做一两件好事让小一辈的人看看,
遮掩自己的恶迹,又能替自己过去的恶行赔罪以求心中平静,有何不可?呸!老不死你吠什
么?”
“考虔婆,你听清了。”
“老娘目聪耳灵,你少废话。有话你就讲,有屁你就放。”
“唷唷唷!你说得多难听?”
“难听你就别听。”
“你想改恶从善,做好事也得睁开眼睛,在狗碗里争食,得防狗咬你一口。”
“哼!没有三分五分颜料,怎敢开染坊?你少费心。”
“哼!你惹得起那条龙。”
“抽了他的龙筋,拔掉他的龙鳞,全凭囊中活宝,保证不令你失望。”
“好吧,你要找死,怨不了谁。我看哪,为恶一生的人,如果临老变性,准会有好结
果,这叫做回光返照,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呸!你这老不死敢咒老娘么?打?”
老花子一跃出亭,撤腿便跑,一面叫:“打不得,打了老的,小的可给你没完,走
也!”
跛腿老太婆拔腿便追,追入了树林,渐渐被树林所吞没。
老少三人在吵闹中接近,距小亭十余丈,老花子与老太婆已经不见了。
白发老人站在亭口,神色一凛,向两小问:“你们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号么?”
“不知道,爷爷,他们是谁?”小姑娘问。
“如果爷爷所料不差,老花子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九指狂乞、至于那位老太婆,很
像……很像是人见人伯的五毒成婆婆。”
“成婆婆,是不是早年横行天下的老魔天魔成炎的妻子?”小后生问。
“正是此人。可惜他们走得太快,未能看清到底是不是他们两人。快走,咱们到前面布
置。”
他们在前面的小冈先相度地势,然后在大道绕冈折向处停下,老人向小姑娘说:“小
敏,你伏在路旁,等龙飞走近时,用琵琶中的蛊汁洒他的五官。小虹跟我到前面去,由小
虹……”
二人分头行事,隐起身形静候鱼儿入网。
在酒楼上,气氛反而显得轻松。
湛四爷离开客房,在市上走了一圈,恰好午正时分登上了酒楼。
龙飞仍然是单人独剑,桌上摆了三盘小菜一壶酒,正在独酌,神色从容状极悠闲。
邻桌有两位客人,一是中年行商打扮的大汉,另一人穿青袍,像是本地的体面人物、天
色晴朗,是难得的四月间好天气,午间的太阳暖洋洋,反而令人感到有点懒散,提不起精
神。
湛四爷直趋桌旁,抱拳一礼笑道:“龙大侠早来了?抱歉,兄弟晚来了一步。”
“午正,你来得正好。”龙飞让座客气地答。湛四爷落座,指了指青袍人的背影,说;
“那一位定是汤巡检大人,龙大侠何不请他过来坐坐?说起来兄弟对汤大人并不算陌生
哩!”
“四爷,龙某希望汤大人不介入其中。”
“权在龙大侠手中,兄弟岂敢过问?”
“四爷似乎并没有带人前来保镖。”
“呵呵!龙大侠言重了,把大姑塘百十名子弟全带来,也禁不起龙大侠一掌一拳,谁还
敢保兄弟的镖?”
“那么,四爷是准备与龙某合作了。”
“是有关七星盟的事么?”
“哦,四爷似乎已胸有成竹了。”龙飞冷冷地说。
“呵呵!不错,兄弟已有所准备了。”
“那是说……”
“兄弟对七星盟一无所有,更不知方士廷其人。”
龙飞谈谈一笑,放下酒杯说:“四爷不愧称一方之霸,行事镇静从容,智珠在握计想周
全,在下佩服。”
“好说好说,龙大侠夸奖了。”
“三天来,四爷不动声色,没有任何举动,沉着应变,不知有何所侍?”
“龙大侠言重了,湛某一个市井无赖,只会几招花拳绣腿,与龙本侠周旋,不啻以卵击
石,明知不可为,何必枉费心机?当然,湛某确也有所凭借。”
“请教。”
“凭的是道义二字。”
“听口气,四爷已抱定豁出去的决心了。”
“那可是你说的。”
“那么……”
“湛某已留下了遗书,自掘好坟墓,上刀山下地狱,龙大侠吩咐就是。”
“没有转寰余地了?”
湛四爷淡淡一笑,说:“没有了,叫汤大人过来吧。”
“好吧!这件事只好交由汤大人办理了。”
“龙大侠还有何吩咐?”
“不必劳驾四爷了。”
“谢谢。”
龙飞举手一挥穿青抱未穿公服的汤大人与行商打扮的大汉推椅而起,笑吟吟地走近,怀
中取出了铐铁哗啦啦一抖,笑道:“四爷,对不起,汤某得罪了,请四爷到城里走走,休怪
休怪。”
湛四爷站起双手一伸,笑道:“汤大人,如果我是你,便不在酒楼上动铐链。”
“四爷是想反抗拒捕么?”汤大人脸色一沉地问。
“呵呵呵……”四爷发出一阵大笑,笑完说:“民不与官斗,湛某再笨,也不会笨得反
抗拒捕。江湖人除了少数几个恨透了官府的亡命以外,对付官府的唯一妙诀是逃,万里江
山,何处没有容身之地?湛某如果想逃,只消往水中一跳,去投奔鄱阳蛟,不要说你汤大人
只能光瞪眼,龙大侠也无奈我何。”
“真的?”汤大人不悦地问。
“兄弟说的是实情,信不信咱们心中有数。龙大侠只找咱们这些黑道人,至少在下从没
听说过龙大侠毁了那一位绿林巨寇的垛子窑。龙大侠,对不对?”
龙飞汕汕地一笑,自我解嘲地说:“清剿山寨,那是官兵的事,龙某爱莫能助。”
“这些事与上铐链有关?”汤大人间。
“这倒牵涉不上。”
“那……”
“汤大人目下是便服,女儿港市不属府直辖,而属于德化县。其一,汤大人并末会同里
正出示拘捕文书。其二,汤大人穿的不是公服。其二,湛某在大姑塘总算是小有名气的人,
而敝镇的子弟怎敢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轻易将我带走?如果激起民变,汤大人的从九品前程
葬送了不打紧,可能断送了知府大人的正四品前程。”
“哼!你在危言耸听。”
“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