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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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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手法,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陶羽双手握拳,蓄势而待,却不知该从那一个方向出手方好,心里暗暗着慌。
               瞬息间,飞环欺到左侧,陶羽一掌挥去,不料那玉环倏忽借力上扬,从他头顶上疾掠而过,发间一凉,被削去一束头发。
               陶羽骇然扭回身子,那玉环飞速不减,呼地一转,又向他右腰袭到。
               这一次,陶羽不敢再出拳硬封,一拧身深手一拨,不想那玉环旋转犹如飞轮,倏忽一折,竟险些割破他腰际衣襟。
               他迫得出手拍击阻挡,那知掌风一起。却更将玉环飞旋前进的方向引动,折转也越来越快,忽东忽西,令人无法捉摸。
               陶羽拍出三掌,击出两拳,就有五次险些被飞环击中,而那玉环飞势不歇,越是封挡,折转越急,危机也就更增机倍。
               这种手法,世上罕见,陶羽心惊肉跳,黯然一叹,忖道:夺命三环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幻蝶追魂”手法,连暗器名家陆家双铃,只怕也要自认不如……
               秦佑和伍子英也都看出陶羽此时窘困之境,但都顾忌另外两环虎视眈眈,未敢冒然出手相助,同时,他们都自知武功尚且不如陶羽,纵然出手,也无济于事。
               不过眨眼时间,陶羽已被反覆飞射的玉环划破四五处衣襟,正感心慌意乱,无以为计之际,忽听一阵银铃般的语声,隐隐在耳边说道:“傻瓜,它不过是借力翱翔伤人,你停手不动,它自然就力尽而落。”
               这声音清脆悦耳,但却不像竺君仪的声音,此外四处不见女性,显然是有人隐身暗处传音指点。
               陶羽心中一动,细想这话果有理,于是收掌护住胸腹要害,不再出于封挡劈打,当真这样一来,那玉环往往贴身而过,却毫不伤人,且在三五个折转之后,便自力尽欲堕。
               雷孟云脸色立变,掠身上前,接住飞环,愤然一顿脚,向虎豹双环一挥手,道:“咱们走!”当先疾驰而去。
               雷孟森和雷孟彬也相顾失色,满眼惊疑愤恨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雷孟彬丝带上取回豹环,临去时,犹自恨恨说道:“今天算你们运气,下次别再叫咱们碰上。”
               待三环去远之后,伍子英和秦佑才长长吁了一口大气,竺君仪忙上前解开廖五姑颈上绳套,替她推宫过穴。
               伍子英向陶羽笑道:“看来夺命三环,名不虚传,错非陶公子,要换了我,今天连一招也接不下。”
               秦佑却好奇地问道:“大哥,你躲闪前面两招,我看得很清楚,但那最后一招‘幻蝶追魂’,是用什么方法破解的?我怎么总不明白!”
               陶羽摇摇头,举目四望,周围四十丈不见一个人影,心里不期然泛起无限迷惘,在他想像中,那传音的人,八成是个女子,可是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要暗助自己,这些谜,连他自己也解答不透,因此只好没声说道:“我也想不出原因,反正今天险而又险,幸亏伍老前辈用话僵住了他们,否则,三环联手,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候,竺君仪已把廖五姑救醒转来,但她死里逃生,虽然醒转,余悸犹存,而辛弟伤势也未痊愈,于是一行人便急急赶进镇内投店休息。
               当他们找好客店,秦佑无意间回顾,却惊异地问道:“咦!怎么少了一个人?”
               大家细一查看,同行诸人中,不见了“天南笑客”伍子英和那匹“乌云盖雪”,秦佑心里不悦,愤愤道:“这家伙原来未存好心,终于偷了马几溜了。”
               陶羽道:“我看他不似坏人,也许临时有事离开片刻,我们不用等他,吃了饭先休息一夜,明天再赶往济南。”
               秦佑兀自怒火不息,道:“他上次冒卖马匹,骗了我们一次,这次借机同行,又把马儿偷了回去,最好永远别给我碰上,否则决不饶他。”
               陶羽劝了他一会,饭后,又替辛弟疗了一次伤,天色已晚,便各自归寝。
               劳累一日一夜,大家都十分疲倦,夜阑人静,不久就都进入了香甜梦乡。
               只有陶羽因为替辛弟疗伤,耗用真力不少,独自在房中静坐调息,时至半夜,行动完毕,却又涌起身世之愁,因此躺在床上,久久无法人梦,心烦意乱,索性披衣下床,推开窗子,凭窗区望沉沉夜色,愁绪满怀,难以排遣。
               过了许久,他正要关窗就眠,却忽见一条人影,悄没声自地从远处屋顶疾掠过来,一个巧翻飘落院中,探头探脑,四下偷窥。
               陶羽凝目一望,那人头戴皮帽,身穿绸杉,手上倒提一根钢烟袋,竟然正是晚间忽然失踪了的“天南笑客”伍子英。
               他好奇之心大起,轻轻跃窗而出,沉声道:“伍老前辈,你在干什么?”
               伍子英似彼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扭头见是陶羽,立时面露喜色,举起钢烟袋向他点了点,一言不发,复又腾身上房,匆匆向店外奔去。
               陶羽跟着他出了客店,伍子英直奔大街,那匹“乌云盖雪”,就在街边屋檐之下。
               陶羽问道:“你白天怎的不辞而去,惹得秦兄弟甚为不满……”
               伍子英不待他说完,便压低噪门抢着说道:“快些上马,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这样夜深,要去见谁呀?”
               “别问,别问,只管上马跟我去就是了。”
               陶羽略一犹疑,便依言跨上马背,伍子英紧跟着也翻身跃上,一抖丝缰,催马绕街疾行,不久,到了另一家客店门外。
               他刚要招呼陶羽下马,忽听客店中传出人声,接着,店门“呀”地打开,一个身着劲装,肩负长剑的中年女子,牵着马匹,走出店来。
               伍子英急忙带马隐人街边暗影中。两人屏息静气,眼看那中年女人跨上马鞍,扬鞭疾驰而去。
               那女子走出店门时,因背向光亮,陶羽没有看清她的面貌,及待她上马驰去,掠过街心,一看之下,不禁心头大大一震,一张嘴,便要叫出声来……。
               伍子英探手掩住他的嘴,等那女子去远,才轻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你跟她去吧!暂时别让她发现了你,店中众人,自有我去告诉他们。”
               陶羽自见了那女子面貌之后,心头似小鹿乱撞,神情显得十分紧张。急声道:“你叫他们在店中等我,也许我要明天才能回来……。”
               话才说完,已独自催马飞驰而去。
               伍子英站在原地,直到望不见人影,听不见蹄声,才含笑摇摇头,喃喃说道:“好孩子,放心去吧!但愿你能满意的回来——”
               他一个人悠然举步向客店行回,步履轻盈。显得心情极为轻松。
               但走未多远,倏闻前方一阵急速蹄声,由远而近,转眼间,一骑骏马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向阳羽追去的方向,放蹄疾赶而去……
               马上一个绿衣娇小人儿,青巾包头,面复白纱,仅仅露出一双澄澈如海的美目,掠身而过时,侧眸淡淡向伍子英扫了一瞥。
               伍子项心中微微一动,虽有些起疑,但沉思片刻,却又耸耸肩头,自顾口店去了。
               静静地长街,静静地深夜,蹄声远去,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宁静,什么声音也没有,如果有,那就是“天南笑客”
               伍子英轻盈的脚步声,由近而远,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十一章 身世之谜
               陶羽策马出镇,深夜中看不见前面人影,仅从隐约的马蹄声,判定自己所追方向不错,加上他跨下的“乌云盖雪”,乃是日行千里的神驹,故此不需急赶,也不愁跟踪不上。
               渐行渐久,他越来越觉惊异,因为前面的马蹄声,显示所去的方向,竟是遥遥指向泰山之麓。
               “她去泰山做什么?”
               这句问话,一时在陶羽心中掀腾不息,自然,他想到许多的可能,但那些可能,却又觉得都不可能。
               他猜想的一点没错,那中年女子一人一骑,果然笔直驰上泰山。抵达半山时,蹄声忽止,因为再向上走,马匹已感到艰困难行。
               陶羽循声而至,在一片密林边,发现那匹马被系在一株树上,马上人儿,显然已步行上山去了。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忙也在林边落马,并走过去抚摸那遗留下的马儿,鞍上清晰地烙着一枚云状烙印。
               那是“飞云山庄”的标记。
               陶羽更感怅惘,长叹一声,也将“鸟云盖雪”系在树上,退自步行向山上赶去。
               这些途径,他已经十分熟悉,因为他在不久前,方从此地经过,他清楚地记得,这是通向观日峰的唯一山径……
               他刚离开林边不久,那绿衣女郎也紧跟着赶到,她略为犹豫一下,便立即把坐马远远藏在另一边林中,也跟在陶羽身后,奔向观日峰顶。
               他们三个人奔向一个地方,一人蹑踪一人,前面的人茫然不觉,先先后后都抵达观日峰顶那座平台上。
               最先上峰的那位中年女子,手上提着一个小包,山风卷拂着她头上的秀发,惨淡的星光,映着她端庄而忧郁的面庞。
               她一点也没有犹豫,便缓缓移步向罗伟的坟前走去。
               陶羽隐在一株树后,眼中流露着无比仓皇之色,那中年女人每移近坟墓一步,他的一颗心,就情不自禁猛跳一下,一下下,仿佛要从口腔里进跳出来。
               这时候,他已逐渐感觉一件极其重大的事,将要在他眼前揭露,这件事,正是他长久臣抑在心底深处的谜。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黄昏,十五年来,他是何等渴望着揭开这个谜底,如今事实的真相已迫近眼前。他却又显得十分胆怯和畏惧。
               天上惨淡的星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庞,也映着坟前墓碑,墓后苍柏,以及坦头前仁立着的那个中年女子。
               那女子默默站立在坟前,许久,许久,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幽叹,恍如寒风掠身,使陶羽心灵中发出一阵颤抖。
               叹声方逝,她缓缓解开手中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些纸箔银锭,冥钱香烛,和一具小巧玲珑的琵琶。
               她擦亮火石,将香烛点燃,同时焚化纸钱,火光从坟前升起,照得峰顶上纤毫毕现,她喃喃低语道:“伟哥,又是一年了,这一年来,我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了,自己的罪孽,自己承受,你在九泉之下,应该原谅我吧……”
               她略停了停,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心里蕴藏着无尽无休的郁闷,若不藉叹息倾吐,便无法再说出话来。
               隔了片刻,她又呢喃着说道:“……你不知道,伟哥,一年前,连羽儿也离我而去,我一直没敢告诉他,关于他奇特而可怜的身世,可是……唉!我想他一定是自己明白了……”
               陶羽听到这里,混身变得冰凉,身子一晃,险些栽倒,连忙扶住身旁树干,眼圈已一片潮湿莹润。
               耳中又飘来那中年女子的语声,道:“……为了怕爹爹不肯容他,我一直不准他学习武功,可是羽儿跟你一样嗜武如命,假如你在世的话,你一定会喜欢他,可是,我除了亏负他,欺骗他,我能怎么做呢?他离家一年,无音无讯,只怕已经遭人毒手了……”
               陶羽鼻头一阵酸,脸上微微有些痒麻,热泪已滚滚直落从这些话句中,他已悟出自己的身世,竟果然未出谷腾和明空禅师所料。
               那中年女子低垂着头,眼看着纸锭焚尽,香烛已残,抱起那具小巧琵琶,轻拨慢拈,一缕飘渺凄凉的弦音,随风漫扬,只听她低声吟道:“今夕复何夕,今世复何依,坟前伴孤影,相忆只堪泣……”
               幽幽琴韵,伴着她悲伤的吟声,孤坟只影,其情怆然。
               星光掩映之下,她那清瘦苍白的面庞上,渐渐现出两道晶莹曲折的泪光,从眼角淌流到腮边,又潜然滴落在衣襟上。
               陶羽悲不自胜,两行夺目而出的热泪,势如泉涌。
               墓地强音一敛,那女子素手倏挥,“铮”然一声,琴弦尽断,她怅然望着坟头,又硬咽地说道:“一个人一生中不能有一件错事,伟哥,我对不起你,更愧对羽儿,假如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人世复何态,我只有自尽在你的坟前,到阴冥之中,领受你对我的责罚……”
               说着,掩面悲哭出声,那只琵琶,掉落在石碑上,懂得粉碎。
               陶羽一阵热血沸腾,不由自主,从树后举步走了出来那女子正在极端悲激之中,陡被脚步声惊醒,霍然转过身子,一见陶羽,脸色顿时大变……
               陶羽热泪滂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那女子惊骇得疾退了几步,突然大声哭叫道:“伟哥,伟哥!是你……”
               陶羽心灵已碎,缓缓摇了头,用力才吐出几个字:“娘,是我……不是爹爹……”
               那女子闻言一声惊啊,眼中射出两道既惊又疑的光芒,举手向他连指了数指,才悲声道:“啊!羽儿!孩子……”
               她张开双臂,好像就要扑过来拥抱他,但忽又一怔而住,畏却地向后疾退了两步,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陶羽凄声说道:“娘,你好狠心,足足瞒了我十五年那中年女子吃惊地仰起脸来,用力挥着手,哭道:”孩子,别怪娘,娘的好孩子……
               同羽定了定神,突然举袖拭去泪水,坚毅地道:“娘,你不能再瞒我了,我要亲耳听你老人家告诉我,我姓罗吗?”
               中年女子双手连摇,急声道:“不!不!你不姓罗,好孩子,不要逼我,求求你……”
               陶羽流着泪,指着身边孤坟,说道:“我全听见了,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坟中埋葬的,是我的父亲吗?”
               “不是的,孩子,他姓罗,你娃陶……”
               陶羽厉声问道:“你还想继续瞒着我吗?请问你,他既是飞云山庄的死仇,你为什么独自悄悄到这儿来祭奠他?”
               中年女子痛苦地摇了摇头,却未开口。
               陶羽又迫近一步,道:“他如与我无关,方才你提我做什么?你有什么对不起他?又有什么亏负于我?”
               她无以为答,只是流泪摇头,默默不语。
               陶羽形同疯狂,突又跨前一步,厉声道:“告诉我,爹是怎样死的?他老人家临死,你是不是把一个小包掷落崖下?你为什么不肯让我学武?为什么隐瞒我 的真性和身世?
               为什么当时不阻止外公杀爹?“
               这一连串严厉的追问,就像一柄柄尖锐的利刃,毫不留情地插进她的心窝。
               陶素斌被他问得无辞以对,突然悲呼一声,身形宛如脱弦之矢,掠过陶羽肩旁,掩着脸,疯狂地向峰下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山峰侧面,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接着,一条纤小的人影,随在中年女子身后驰离山顶,夜风飘起她脸上的白纱,竟是那跟踪而来的绿衣女郎。
               陶羽柔肠才断,对这些都毫无所觉,他怔怔立在山头,许久未曾移动一下身子,这时候,无论树梢、峰石、坟土……在他眼中都变成茫茫一片,就像他脑海中的一样。
               泪水不停地流着,划过面颊。直如滚滚江流,无止无休。
               他默默拾起那具破碎的琵琶,一握之下,尽成粉末,然后凄然跪倒地上,含泪仰天,喃喃说道:“娘!原谅我,我知道你心里必有不可告人的苦衷,请你责怪做儿子的不孝吧!为了替爹爹报仇,从现在起,我要开始练习武功了。”
               一阵山风吹来,树梢点晃摇曳,仿佛在为他凄凉悲痛地祝祷,怜惜地颔首赞许。
               片云驰过,星光也忽然暗淡下来,陶羽伏在坟前,放声大哭。
               仍是同样的地方,仍是同样的孤坟,前后两次,心境通然不同,这个谜,在他心中整整埋藏了十五年,如今一旦揭露,使他悲痛欲绝,无法自己。
               泪是冲不去心底伤痕的,但却忘去了蒙在创伤上的尘土,使疤痕反而显得更鲜明,更清晰……
               口口口天色方始微明,官道上,熙熙攘攘奔来一大群人。
               这群人没有马匹代步,但个个步步覆飞,一面奔行,一面不时呼喝叫骂,声震旷野,原来是三四个男女,正在追逐着一个头戴皮帽,身穿绸衫,手拿根烟袋的怪人。
               不用说,那怪人乃是“天南笑容”伍子英,而后面飞驰疾追的,却是秦佑、辛弟、竺君仪和廖五姑。
               伍子英迈步如飞,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既要顾着奔逃,又须防备廖五姑那令人难测难防的飞刀,加上秦佑身法快捷,犹如追云逐电,直把他迫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秦佑一边追,一边大声喝叫道:“姓伍的,你不把陶大哥的去向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今天任你上天人地,咱们也要追上你,把你剁成肉酱烂泥!”
               伍子英却埋头疾奔,口里前喃喃骂:“他XX的,真倒霉,好意给你们传消息,你们却缠上我,谁知道他发疯发到什么地方去了?难道他去死了,你们却也要我抵命……”
               刚说到这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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