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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因为是在贾市期间，我寻思着会不会是老爷和几个异域商人在谈什么买卖，也就没怎么留心。可是现在想想，他们好像说到了一个什么……什么石牢，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好像还说什么不会放过谁之类的，我也记不清了……”
汪梦凝不知情，可她身后的四个人听到“石牢”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被吓到了，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石牢在江湖人，可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存在，进入石牢的人，都没几个能够活着出来的。就连武功盖世的江湖大侠，进一趟石牢怎么着也得搭上半条命。
这个家丁刚说完，后面又走出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看样子刚从外面买菜回来，她走到汪梦凝面前，拍拍尹管家道：“我也记起来了，前一阵子，老爷喝醉了回来，我……”
后面的人顿时来了兴致，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老爷对你怎么样了？”语气中带着莫名的兴奋。
那大婶白了他们一眼，“没个正形，我是说啊，我给老爷洗换下来的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衣服里夹着一张纸，是一张地图，画的就是西郊城外的那一片墓地。那片墓地你们都知道吧，就是老爷他们一家本家的坟地。”
大家都顿时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片墓地啊，去年清明我们还去那边扫墓呢。”
“我也记起来了，我也去过。”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跟着去过几次。”
“……”
汪梦凝头痛地看着这群人，心里忍不住地替尹正忠默哀，遇到了这么一群家丁仆人，也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悲哀。照目前的形式看，应该算是他的悲哀吧？
别人家的仆人，都对自己的主子的一切守口如瓶，即使知道一些东西，也会说不知道，这也正是她带那么多人来的原因。照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而尹正忠家的仆人，可是很好地向世人诠释了，什么叫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尹正忠啊尹正忠，你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群下人呢？
其实尹正忠也很无辜，他一直觉得自己将秘密守得劳劳的，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可谁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到头来还被自己人给坑了。
“这位大婶，您接着说。”对于他们哪几个人去过那个所谓的墓地，汪梦凝没兴趣知道，她关心的是，红袖到底被他们抓去哪了。
那大婶看大家都安静下来，才接着说：“然后，我就在那个墓地的地图上，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是在墓地背后的那一片小树林里，大概距离墓地百步左右的地方，被老爷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红点，当我正要细看的时候，老爷突然醒过来，一把抢过图纸，还把我骂了一顿。还好那天他喝醉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大婶回忆起那天晚上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尹管家再次确认了一下他们说的话之后，转过身对汪梦凝说：“那大概就是了，姑娘，估计你的朋友是被老爷带到那个地方去了。事不宜迟，我马上让人备车，一起过去找找，你不用担心啊，你的朋友应该没有什么事。”
说完，就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人小跑着去后面准备车子了。
汪梦凝看着书生道：“快，告诉段宸璟，让他到西郊跟我们汇合，红袖十有八九就被关在那了。”
鹰才刚出去不久，就回来了，汪梦凝不禁感叹：“那么快？”
忘尘道：“估计是主上他们赶回来了。”
不然这鹰飞得再快，也不可能在他们等着车的功夫，就飞了个来回。
不是他们不想先去，实在是因为西郊城外是大多朝廷官员的家族墓地，而且分布得特别的零散，要是误闯了谁家的墓地，踩到了哪位先祖的坟头，触怒了别人家的祖宗，他们是断然担待不起的。
汪梦凝他们一行人
忘尘猜测得不错，段宸璟他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赶到了京城境内。一路策马狂奔而去，又一路策马狂奔而回，冷辰都有点心疼自己的马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汪梦凝他们说的墓地，看着参差不齐的坟墓，冷辰呵呵一笑，“这尹正忠家可还真是香火旺盛，就是可惜了，到了尹正忠这一辈就面临着断子绝孙的下场，真是家门不幸。”
尹正忠年过半百，侧房倒是娶了不少，可偏偏膝下却无一儿半女，若是他真买通了蓝召襄陵王爷，断了《空吟赋》的消息，段宸璟是断然不会放过他的。不仅不会放过他，还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段宸璟站在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墓地倒是个风水宝地，三年开阔畅达，只是后面有一片树林。虽然看上去面积不算太大，但也遮天蔽日，看上去甚是茂密葱茏。
“那个石牢，大概就在这片树林之中吧？”
冷辰抬脚就往树林走，他们多一分耽搁，红袖就多一分危险，代价太大，他实在是赌不起。
可是他们从树林的这头走到树林那头，又换了个方向走了回来，愣是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连凸起的小土丘都不曾看到。
“宸璟，莫非是消息有误，还是我们来错地方了？”
段宸璟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泥土，又松开手指，任其从指缝中散落。
他摇摇头，“不会，尹正忠那老贼甚是狡猾，他断然不会将石牢建在显而易见的地方，我们再找找。”
事到如今，除了听他的，也别无他法。冷辰只能耐下性子，放缓脚步，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
太阳渐渐偏西，也不像正午那般燥热，偶尔还有一阵轻风传来，扬起他们的衣角，却理不清冷辰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良久，段宸璟指着一堆坟头上的杂草道：“在那。”
冷辰一跃而起跳上那个坟头，“呵，这尹正忠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祖宗的坟头搞这种事情，他也不怕遭天谴。”
说完，他稍一用力，就将那堆杂草连根拔起。只听“咔哒”一声，那坟前的石制墓碑就开始往边上移，露出一条暗道来。
“宸璟，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将石牢的入口弄成一座坟墓，如此丧心病狂的主意，也只有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想得出来。
段宸璟负手而立，“很简单，这个季节，正是植物疯狂生长的好时节，可这好歹也是他家族的墓地，肯定隔三差五会有人来照看，你不觉得这堆草长在这太突兀了吗？还有，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墓穴上面的草，都只是三三两两地长着，而且也很矮小，唯独这一小堆如此茂盛。况且我们在地面上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石牢，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建到地下去了，这又是墓地，最常见的东西，往往才是最好的遮掩。而且纵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墓地上动手脚，这一障眼法设计得果真巧妙。好了，废话不多说，快进去救红袖……”
第四十七章 相忘于江湖（）
冷辰跳下那座坟墓，朝墓碑开的那道暗道门走进去，他一走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
段宸璟站在外面，突然从树林中射出一支箭，来势汹汹，直逼他的后脑。
他身形一闪，轻松躲了过去。他目光凌厉地看着箭射出来的方向，只见一棵树上的枝叶颤动得厉害，一个黑影跃出，朝反方向迅速掠去。
段宸璟表情阴翳，当即提了轻功追了过去，两个身形在林子中你追我赶，很快就没了踪迹。
冷辰进去之后，是一道向下走的狭窄的楼梯，借着从缝隙中透过的微光，他手扶墙壁走了下去，下面是一个不足三平米的场地，四面都是石筑的墙，再无它路。
“这里面必定有机关。”
冷辰的手沿着石壁上下敲打，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一块空心的石头，仿佛是一堵死墙一般。
“这可怎么办，墙上没有机关，地上也没有。”他又上下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依旧摸不到任何头绪。
地方没找错，这里肯定是石牢，而且一定就在面前这一道石墙背后，可是，到底怎么才能打开这道石墙呢？
红袖如今生死未卜，也不知在里面受到了多少非人的折磨，也不知她是否能扛得住？
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着急，就越是想不到主意。越想不到主意，就越发焦急。冷辰一脚踢向脚下的一颗小石子，却发现那颗石头根本连晃动一下都没有，冷辰狐疑地蹲下身，试图伸手将那颗石头拿起来。
根本拿不动！
那颗石头仿佛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无论使出多大力气都不能动它分毫。
冷辰心下一喜，莫非……
他试着扭了一下那石头，只听“咔哒”一声，身旁的石门开始有些松动，渐渐地露出了一条缝。紧接着，那道石门越开约大，冷辰透过间隙，看到了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红袖。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惊得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呼吸。
红袖手脚都拴着铁链，衣衫褴褛，浑身上下都是血，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猩红的血将衣服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蓬头垢面，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低着头，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冷辰就呆呆地站在原地，满满的都是心疼，纵然当初跟着他风餐露宿，腥风血雨，又何曾让她受过这般委屈与伤害？他一直仔细用心的保护着的宝贝，却被人伤害成这个样子，他除了心疼剩下的还有满腔的愤怒。
尹正忠，就算宸璟放过你，我冷辰也不会放过你的！
似乎感受到了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红袖的睫毛开始有略微的颤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待看到站在她对面的冷辰之后，她心中有再见他的喜悦，有他找她的感动，更多的是逃避与恐惧，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看上去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可是，他似乎却总能看到她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你来了。”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煎熬。
冷辰急忙走过去，挥剑斩断了束缚着她的铁链。
红袖的身体无力地导向他，像是一只折翅的蝴蝶，飘摇落地。
冷辰连忙接住她，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背着她出了石牢。
没想到出来之后，天色已晚，夜色朦胧，只一抬头就能看见刚刚升起的明月，亮得不同寻常。晚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月光越发地清冷，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红袖伏在他的背上，虚弱地道：“放我下来。”
冷辰剑眉轻蹙，“不行，你现在浑身都是伤，虚弱得紧，还是不要逞强了，我背你吧。”
红袖扭头看着他，目光坚定，“放我下来。”
冷辰见拗不过她，只能慢慢蹲下，将她放到地上。
红袖紧了紧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将一张巴掌大的脸缩在衣领里，一张苍白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几近惨白。
她看着他，一张俊脸看上去疲惫不堪，尖毅的下巴上长出了许多胡茬，头发也没打理过，松松散散的束着，许是这两天焦急找她的缘故。
可是，她却早已配不上她。现在的她，已是一副残花败柳之躯，继续留在他身边只会拖累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应该有更好的女子去照顾他，陪着他。而她，终究不是他的良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伸手轻轻覆上他那张沧桑的脸，一举一动中尽显温柔，她轻轻对他说到：“冷辰，结束吧，结束这早该结束的闹剧，我追随你那么多年，累了，也倦了。我们就此阔别，再见时两不相识，生死无话。”
冷辰断然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这般结局，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再开玩笑吗，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就此结束？”更何况，汪梦凝不是说了吗，他是她最想要守护住的人，也是她一生的挚爱。她不是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执着于是非对错，会好好的跟他在一起的吗？
红袖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让他看到她眼底的不舍与难过，沉默了一会儿，她心平气和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冷辰，你我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再这样下去也断然不会有好的结果。与其互相折磨，倒不如早些放手比较好。”
冷辰握着她的手缓缓放下，无力地靠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原来我对你的情谊，在你看来是互相折磨。原来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到头来也只换得了一个相忘于江湖？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从一开始我就读不懂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读不懂你。我是一个为他人卖命的人，说到底，宸璟仍旧是我的主子。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给不了你所谓的安居乐业。罢了，放手也好，至少你不用在如此辛苦地跟随着我的脚步，也不用陪着我风餐露宿。你可以找一个安定的人，过一份安定祥和的生活。从此男耕女织，不再过问世事繁华。”
红袖没说话，踏着夜色，踱着清风，转身拂袖而去……
第四十八章 《空吟赋》的下落（）
转身的那一刻，一直强忍着地泪水立马决堤，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依旧不为所动，任其在脸上肆虐。
心里除了委屈，依旧还是委屈。
冷辰刚刚对她说的话，就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着她的心脏，扎得生疼。
她也想好了要与他相守一生，可是老天却如此作弄她，从当初背叛西凉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整个命运都受到了诅咒，受到了天神的诅咒，让她永远要经历悲欢离合的折磨。
冷辰看着她渐行渐远，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心中苦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江湖茫茫，能遇到一个对的人实属不易，又怎能轻易忘记？
他不知道这一天一夜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她满身的累累伤痕来看，一定是遭遇了非人的待遇，才让她转变得如此之快。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尹正忠，要不是他把她拿了，她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些话？
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段宸璟一路跟着那人来到一片更深的林子里，脚尖一点，一个漂亮的空翻就落到了那人的面前，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指他的喉咙。
“怎么，还想再跑吗？”
那人见无路可退，用一口蹩脚的中原话道：“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段宸璟眯起眼睛，将长剑一挥，剑气震碎了他蒙着面的布帛，露出一张异域的脸。
他收回剑，饶有兴趣第抱手问到：“你是谁的人？”
那人的面罩被他震碎后，心里一惊，想要使出暗器与他一不做二不休。但见他将剑收了回去，便将手中的暗器给默默收了回来，用一双铅灰色的眼眸打量着他。心里暗自得出一个结论，看样子这人武功极高，若是能劝动他为他们所用的话，那灭掉皇上，统一中原岂不是轻而易举，指日可待的事？襄陵王爷现在正缺的，不就是如他一般的能人异士吗？
他当即学着中原人的规矩，对着段宸璟抱了抱拳，“不瞒阁下所说，我正是蓝召襄陵王爷的手下，襄陵王爷向来对像公子一样的能人异士甚是仰慕，若是公子愿意归顺襄陵王爷门下，定能得到重用，也比公子在这江湖间涉足，最终被埋没才能要好得多。”
段宸璟嘲讽地笑笑，“蓝召襄陵王爷？那怎么他的人又会跑到我中原来了？我这个人行走江湖多年，自由闲散惯了，对入仕没兴趣。”
他还没找他们呢，他们倒先找起他来了？那襄陵王爷出尔反尔，与尹正忠那老贼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既呑了他的赤炎珠和赤炎针两件宝贝，还拦了他的《空吟赋》，还想让他归顺于他？
呵，简直笑话！
那人见段宸璟无动于衷，便又沉下声音，冷冷地开口问：“那不知阁下是否听过《空吟赋》？”
段宸璟挑眉，“《空吟赋》？”
那人看他似乎来了兴致，当下得意地道：“对，就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巫蛊至宝《空吟赋》。至今人们都不曾见过它到底长什么样子，关于它的一切都是一个迷。各国的江湖人士都对其虎视眈眈，大家各执一词众说纷纭，却无一人准确的知道这《空吟赋》的下落。”
他接着又说：“这《空吟赋》可是几代巫蛊长老共同潜心研究的宝物，江湖相传，得宝刀者得天下的居多，可是江湖上流传的宝刀宝剑多如牛毛，谁知道究竟哪一把才能让整个武林江湖信服。其实真正要想号令天下的，唯有这《空吟赋》。它可以控制人的心智，扰乱人的视听，将世间的黑变成白，白变成黑。也可以颠倒是非，让所有人都对你马首是瞻。”
段宸璟冷眼看着他，关于他所说的这些，段宸璟也曾听说过，但多是江湖传闻，可信度不高。而且他要这《空吟赋》，为的只是救他的妹妹。虽说他也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可用这种旁门左道得来的江山，只会遭别人笑话，连自己也会觉得不齿。
“照阁下这么说，是知道《空吟赋》的下落了？”
那人呵呵一笑，“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能透露的也就那么多，如若兄台感兴趣，襄陵王府的大门随时恭候大驾，告辞。”
说完，一提轻功上了树，很快就与夜色融为一体，分不清去向。
段宸璟站在原地，果然不出所料，《空吟赋》被那襄陵王爷给拿了，还造谣说是在来和亲的公主手中，这无非就是一个障眼法，想要让大家将目光都落在那个公主身上，最终他能够渔翁得利。
果然是一手好棋，可是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又告诉了他这一切呢？难道是另有企图，想要混淆他的视听？
还是……
“糟了，这恐怕是调虎离山，冷辰有危险。”
他当即提起轻功，飞快地赶了回去。
当他到的时候，只见冷辰一个人站在树林里，失神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影显得略微有些凄凉。
“冷辰？”他落到冷辰身边，开口唤了他一声。
冷辰失神地转过身，看上去憔悴了好多，他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宸璟……”
段宸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