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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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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术巫蛊,大为震怒,立刻派御林军调查,调查范围一再扩大,竟由皇后寝宫延绵至内宫各地,无一处幸免。

其中,皇后寝宫地下掘出不少木人,还有帛书数卷,罪证确凿。可怜那忠心耿耿的乳母陈氏,还未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遭御林军统领燕寒绞杀。

此后,所有的人证都众口一词,打击中宫。

太原王家,凡是在朝中任职的显贵,都跪在永安殿外场为皇后求情,哭声震天,乞求皇帝明鉴,还中宫一个清白。

乐歌听到这个消息,顾不得安慰忧心忡忡的母亲,急忙来到公主房中,拉着尚安柔的手说道:“好嫂嫂,乐歌求你,进宫求求皇上,姨母冤枉啊!”

尚安柔惊闻这变故,毫不推辞地答应下来,换上华服、带上礼冠即刻入宫去了。

事情越乱,乐歌心中反而更加清醒,她并不指望尚安柔能在这件事上起什么关键作用。姨母不会行巫蛊,有人害她,是谁,显而易见。可若是皇帝相信,那就是诛九族的重罪。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矛头指向皇后的乳母陈氏,而不是皇后本人。可见,卫夫人也在赌,万一皇帝念着结发情意,这脏水可以泼在乳母陈氏身上,皇后顶多是个驭下不严的罪名。可万一皇帝不念旧情,便可一举将雍州乐家、太原王家连根拔起。这一招连削带打,好阴毒的心肠!待乐歌想明白了,已是一身冷汗。

那卫氏,竟如此咄咄逼人!

任何恳求其实都是多余的,求恳越多愈发会显得后族势力庞大,自古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那在皇帝心中乐家、王家便非除去不可了。这种浅显的道理,王乐两家显然都忘记了,氏族大门,子弟难免良莠不齐,大祸来时,明哲保身的有之,手忙脚乱的也有之。

乐歌旁观者清,就她看来,眼下只有姨母自己,才能勾起帝王的旧情。姨母向来聪慧,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可眼下又有谁能够将消息带进内廷呢?

中宫为了避嫌,少有人去,更别说是乐氏族人,一旦罪名坐实了,同谋之罪谁担得起?

乐歌想起了一个人,无关紧要的一个人,恰恰也是最最关键的一个人。

7

7、倾巢之下 。。。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章的确有点女主视角,也没办法,希望把事情交代清楚,有点拖沓!

后面呢,不会女主视角,这样比较局限

多谢简夫子帮我修改,改标点,还有我师父帮我想情节,我爱你们!

乐易携青苹来的时侯,就颇感纳闷。眼下王氏在关键时刻,他身为王夫人之子,与王家休戚相关。这几日在乐家书房,幕僚们的应对之策没有千条也有百条,可偏偏都不靠谱。他正在心焦火燎之时,偏偏乐歌说要见青苹,真不知他那妹子想做些什么。

青苹日渐腹重,即将分娩。因身份改换,养尊处优,倒也胖了,更添了几分姿色。乐歌先前看不上她,家中见着了也视她为无物,今日一反常态,口中称她为小嫂,十分客气。

“妹妹有事求小嫂,望小嫂能不计前嫌,答应才好。”乐歌对她深深见礼。

“姑娘请说。”青苹可不敢称她为妹妹,自认还是叫姑娘比较合适。

“小嫂是我家人,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家人。眼下王氏蒙难,我们做女儿家的也只能干着急,只求小嫂念着王乐两家斩不断的情谊,入宫给姨母送去一份家乡点心,宽慰她心。若我不是为了避嫌,也不敢叨扰小嫂。”

“这……”青苹抬头看乐易,不敢应承也不敢拒绝。

乐易先前以为乐歌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没料想是这种女儿家的琐碎小事,不由心头烦闷,大声说 :“眼下送什么都没用,姨母怕也不会有什么胃口……。”

“小嫂。”乐歌不管乐易说什么,只对着那母凭子贵的如夫人动情低唤。

青苹出身本十分低贱,因生得美貌,入内廷乐坊为婢。本以为一辈子出宫无望,没想到摇身一变,竟能得宠于驸马,与公主共享一夫。本已觉得人生奇妙,可眼下这位未来的雍王妃,乐家掌珠大小姐如此客气地求她,让她立刻陶陶然不知身在何处,将乐歌所托之事,一口应承了下来。

青苹送入中宫的糕点是乐歌亲自装妥的,糕点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太原郡百年老铺的云糕有个极为动人的名字—长相忆。

长相忆,最忆少年时,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这是她小时候就听姨母吟唱过的诗句,而她也从母亲这里知道当今皇上与姨母自幼便在宫中相识,青梅竹马。以姨母的聪明,她必然会明白。

青苹很显然是卫夫人安排在乐家的人,利用卫夫人的人去送信,用以麻痹敌人。相信卫夫人就算查得再细,也抓不到什么现行的问题,更不会想到帝后之间幼时的那一段故事,以及这糕点中深藏的寓意。

乐歌带着豪赌的心情,送青苹进宫,却听得乐易在旁说了一句:“乐歌儿,你变了,我越发不懂你了。”

她淡淡一笑,无言以对。

事情一如乐歌预料的顺利,不知道皇后用了什么方法,皇帝似有将此事压下的意思。

一纸上谕:“恶妇陈氏,狡恶之辈,肆行巫蛊妖孽之事,着诛杀。皇后驭下不严,宫内思过,平日凡与陈氏亲近言笑者,一律处死。”一时内廷冤魂无数,却没人敢喊句冤枉。

“乐歌儿,姨母没想到,你母亲老实人,竟能生出你这样的女儿。”劫后内廷重见,彼此唏嘘,王皇后挥退众人,单独与乐歌说话。

“乐歌只想试试。”乐歌拭泪。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王皇后经过此劫,形容十分憔悴。

“青苹必不简单,没有一个母亲会将一个美貌胜过自家女儿的侍婢送到女婿面前,不合常理就必有深意。”

“没错,我也是母亲,我就不会那么做。她向来擅专,哪肯让别的女子分薄他的情意?她的女儿……她不惜两败俱伤,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牺牲。卫贱婢,我与你誓不两立!”王皇后一口浊气上涌,拂袖摔碎搁在案上的茶盏,碧绿的茶叶泼洒了一地。

“姨母别急,阿爹和兄长不让乐歌说,可乐歌还是要说,雍王该回来,不能呆在陇贵了。”女子之间有敏锐的直觉,是男子不曾有的,乐歌一语惊动梦中人,王皇后仿佛从一个做了许久的迷离梦中,突然惊醒。

“是啊,卿儿要回来,要回到哀家身边来!”

告辞时,乐歌再三回顾,王皇后竟笑了,让乐歌想起三月的杨花在春风中轻舞,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审视自己的姨母,原来她也青黛娇颜,如此美貌。

大庆二十一年,上元佳节,乐歌永世难忘的日子。雍王叛乱的消息从贵陇传来,惊得人无所适从。

乐亭松正在病中,闻之几次晕厥。乐歌在榻前亲眼看见父亲呕血,泣不成声。她不信,雍王会反?这恐怕是天下间最荒谬的事。

可军情紧急,急报频频。邢度舟亲自入内廷请示皇上。病榻上的皇帝也不信,他那端贤雅正的嫡子会反。随侍在旁的卫夫人只默默流泪,邢度舟却语出惊人:“自古为了皇权鸩父杀子,史书不绝,圣上还是想怎么应对才好。”

太原王氏一门乱做一团,巫蛊案余波未平,雍王造反就在眼前,可以预见王氏一门将是如何下场。

王皇后急难临头,竟然还想着召乐歌进宫,中宫沉芳殿内白檀袅袅,陈设如旧。而乐歌所见到的姨母,正冠华服,气派得亲临任何一场典仪都不会失礼。

“我曾遣心腹召雍王速归,可那些人都不曾活着回来,我就知道卿儿有变了。”王皇后谈起巨变,面色惨淡:“乐歌儿,你父病重,你母亲又没什么主见。王家族中男子,大难临头也多是手足无措。我无人可说,无人可信。卿儿怎么会反,怎么会反?”

“只有一个可能,巫蛊案后,卫夫人派人封锁京畿消息,只拣巫蛊案对雍王说,我猜她会让人夸大实情,报忧不报喜,捏造王氏蒙难,姨母蒙难的事实。再加上有人煽动,雍正才会起兵作乱,他是为了您,是为了一片孝心。”乐歌话虽如此,却也知道事情绝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其中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否则以父亲的老谋深算,不会到今日这个局面。只是哪些地方错了?哪些地方变了?她不得而知,她相信便是父亲也有可能被蒙在鼓里。

“这么说,那卿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王皇后猛地拽住乐歌的手臂,力气之大让她险险跌倒。

“有,若要雍王活命,应速派可靠的人传信给雍王,让他卸甲渡黄河,去陈留郡与陈王尚隐言明,起兵作乱是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这个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尚有一线生机。”乐歌跪在皇后裙下,说得肯定。

她听闻此事,知道家族大限已至,现在这个方法,极为凶险也是惟一可以力挽狂澜的一招险棋。内心深处,她要救的不是雍王,而是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和她的家。

“不行,我儿子的命,不能交在她儿子手上,不行。”王皇后神情已近崩溃,重重地摇头。

“姨母,你信我一回,我虽然从未见过陈王,可陈王贤名远播,名声是他一生的经营。雍王是陈王手足,卸甲之人就是手无寸铁,如果陈王敢冒险弑兄,何以平天下悠悠之口?”乐歌上前抱住堪堪欲倒的皇后说。

“名声,和帝王的宝座相比名声算什么?若是尚隐不要名声呢那我卿儿死得更快。”皇后面露忧色,可眼神中渐渐流露的坚定和决绝却让乐歌心中惊惧到了极点。

“姨母,你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料到她的姨母竟会一意孤行的往绝路上走。

“事到如今,我卿儿不如真的反了,日后他若是个好皇帝,也不枉我搭上这条性命。”王皇后眸中含泪,泣也无声。

“不,不可以!贵陇派粮,只带去万余散卒。那些个游兵散勇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姓邢的,贵陇各地的民兵加起来也不到十万。当今皇上并无失德,雍王此举是大不孝,并不是义举,只怕天下会共伐之。姨母,我怕你将来后悔……姨母……我求你,不要!”乐歌几近绝望,死命地拽着王皇后的衣裙。

“你走……走!卫贱婢……若我卿儿有难,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王皇后神情颠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乐歌只能无奈离宫。想到兄长,她顾不上坐车,驭马便回了乐府。

刚入府门,只见乐易穿戴齐整,面有决然之意,正要外出。

“兄长,要去哪里?”乐歌急问。

“皇上召对,公主已在外院等候,我立刻要走。”

“不能去!眼下的情形,不管雍王是真造反还是假造反,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兄长一去凶多吉少!”乐歌哪里肯让乐易去送死,只张开双臂,拦在门前。

“我知道凶险,也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可我有什么法子?父亲正在病中,我若不去,举族谋反的罪名便落实了。我去,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妹子,我知道你极聪明,想法子带乐家的孩子们先走。留得青山在,总是好的,若有幸乐家能逃脱一劫,为兄会亲自来接你。”

“兄长,燕国有兵,你难道忘了长公主尚未央?她是燕国王妃。雍王谋反不管成败如何,我乐家人惟有一条道走到黑。你是男子,该由你带着孩子们走,去燕国!只要你们活着,我乐家还有血脉存世,便是我们都死了,我也甘心。”乐歌说话间,急忙去扒乐易的外服,又迅速拔下自己头上的珠簪、花钿等物,顿时黑发轻曳,似瀑布流云。

“不行,不。”乐易一生豪情,出身贵胄,哪曾想还有今日这番局面。眼见着自己的妹妹欲舍身为己,他心中大恸。平日里兄妹情意甚笃,他怎么舍得让乐歌去牺牲?

“雍王造反不是事实,父亲的布局一定有失漏之处。皇上久疾缠身,哪有心力去细想原因?就算有心有力,还有卫夫人和邢度舟煽风点火。

“卫氏,邢家,他们刻意制造这起阴谋,绝不会给雍王任何机会亲自来皇上跟前澄清。雍王‘造反’成败如何,王乐两家是起是落,全靠兄长了。只要能忍住这一时,必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还有……嫂嫂比谁都希望你活着。我和公主一起进宫没人会伤我,顶多留我牵制乐家。你带着孩子们去燕国,兄长……这途中凶险,你的处境不知会比我艰难多少。兄长!我求你了,你走,你走啊!”乐歌说罢,已泣不成声。

乐易听乐歌说得如此动情,更是悲痛欲绝。

他实在想不明白,本来尽在掌握的事,怎会变得如此出乎意料。

箭在弦上,他只能含泪点头,忍痛脱下外服,里衣。既然乐歌肯以命相护,那么从今往后,乐家的重担,就在他一身了。

乐歌换衣带冠,显得身形越发娇小,烛火中她含泪拥抱最疼爱她的兄长,紧紧地不愿松手。

“兄长!来世我还做你的妹妹,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妹妹。”

乐歌决意牺牲,就不再停留,她最后一次回头去看乐易的面容,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兄长——她忍泪回身,往外室奔去。

尚安柔在外院等候,见她出来,从未如此心领神会,拉着乐歌就上车,黑暗中御人也不怀疑,驾车便入内廷而去。

“就算我不要命了,我也不会让乐家有事,妹妹,你相信我。”车上,尚安柔捏痛了乐歌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兄长新婚就让你蒙羞,你不怨他?”乐歌一阵沉默过后,侧脸问她。

“夫君是好人,我不怨他。”尚安柔低语道。

“你相信我乐家和雍王谋逆吗?”乐歌再问。

“不信,乐家都是好人,四哥也是好人。”乐歌听得哑然失笑。

车帘将掀未掀,上元佳节,雍州满城灯火如白昼一般。车过带玉桥,明月轻盈,水面如盛绿云,映衬着乐歌那如玉般的容颜。

真是笑话,卫夫人的女儿信乐家,信雍王。

卫夫人的女儿竟是个善得不能再善的好女子,世事竟如此讽刺。

“我嘴笨,若九哥在……九哥在就好了……”尚安柔颠来倒去就是这两句。听得乐歌心烦。

尚隐……又是尚隐,你究竟是什么人物?你亲妹妹欣赏你,连未央也欣赏你……难道你果然真是有德有才?难道这场阴谋,你会始终置身事外?

乐歌不信,她一点都不信。

8

8、乐氏族灭 。。。

作者有话要说:乐家全族覆灭,可怜啊!

东司马门的明灯如火,投射在车帘,有一层微妙的阴影。乐歌藏身在这层阴影里,沉默不语。

车行至门前,御人喊“驭”。尚安柔拉开帘子,微微探出头去,守城兵士认得是公主,开门放行。

“乐歌儿,别怕。”尚安柔看了看她说。

乐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此番进宫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只希望自己晚一刻被人识破,那兄长就能带着孩子们多逃出几里,出了雍州走水路,人海茫茫,要找就难了。

“停车。”沉厚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透过帘子,依稀可见来人的坐骑四蹄踏雪。乐歌暗想:这真是一匹好马!

“这是安德公主的车辇!”赶车的御人喊了一句。

“停下!”那人又说了一遍,显然已没有什么耐心。

这声音,乐歌一个激灵,恍惚中有些听不真切。她的心怦怦乱跳,手无端颤抖。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在做梦。

是邢鉴……那是邢鉴!他在燕北;不可能在皇都。

尚安柔无奈,只能掀开帘子。乐歌不可避免的抬起来头,四目相对,彼此胶着。

是他……真的是他!

眼前之人,跨马昂扬,一身戎装,目光深邃。他变了……高了,结实了,也黑了。

是邢鉴……是她魂牵梦萦的心上人!

樱花树下,缠绵梦中,她曾千百次地设想与邢鉴见面时的场景。她会骑马相迎,他会张开双臂拥她入怀。她会是他的新娘,而他则是她的大英雄,执金吾,拜侯爵,潇洒一世,纵横天下。

可未料到,四年后,他们会在如此情境下相见。乐歌目光盈盈,欲语千番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也不能说出口。

“走吧。”邢鉴微微沉凝,挥手放行。乐歌心头一安,毕竟是他,从小到大,他总是护着她的。

安尚柔先前如临大敌,眼下面色渐缓,吩咐御人行车。谁知,车还未动,只听双掌击响,片刻之间数千兵勇蜂拥而至,将车辇团团围住。

“你们大胆!我是安德公主,谁敢拦我?!”乐歌心头慌乱,也顾不上诧异尚安柔这难得一次的盛气凌人了。

“公主可以走,可驸马走不得。”邢鉴悠悠道来。

“放肆!”尚安柔的怒斥声,兵勇涌上,手中兵戈的碰撞声,乱作一团。可乐歌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只记得十岁那年,邢鉴已是十五岁的少年,他二人在奉先殿前,墨鼓之下起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生生世世,永不背弃。”

“驸马请下车。”

乐歌掀帘下车。

在邢鉴面前,乐歌不想再装驸马。北军将领没有皇命不可私自回京,邢鉴既然身在皇都,不用想就应该知道邢家早有准备,谋逆的是他们!

乐歌解下发冠,露出长发,飘然立于东司马门前。宫灯映得她那纤弱的身影甚是飘渺,她缓缓朝邢鉴走近,微微笑着。数千兵勇被她的气势所慑服,一时均看的愣住。

她似痴了,只看着邢鉴,仿佛要将他的心看穿看透。

邢鉴深深相望,不动声色。

四载岁月,春夏秋冬,他们本该有久别重逢的欢喜。

可眼下只有隔在他二人之间,比山高韧,比水深广,无法逾越的立场。

尚安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扑过来护在乐歌身前。一时间艳色的宫装与乐歌的白衣,混成了最明丽的光影,让人目眩。

“将……公主拉开!”邢鉴果断地打破沉默,乐歌仍一动不动。众兵勇不敢造次,遵令将尚安柔轻轻推开。

“乐歌儿,乐歌儿!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尚安柔频频回顾,无奈双手被人所制。

乐歌也不曾看她一眼。她就这样立着,仿佛已没有了生命。

“你们还等什么?将罪臣乐亭松之女给我拿下!”最狠烈的一句话,出自邢鉴那张唇形优美的嘴,好笑的是四年前,就是同一张嘴曾对她说过天底下最好听的情话。

“雍王造反与乐氏何干?”尚安柔在旁厉声问道。

“乐琮已被囚禁,他全认了。乐氏一族狼子野心,蓄谋已久,雍王尚卿假借钦差之名,行谋逆之实。如今铁证如山,邢某奉命前来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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