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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悔,忙抽手,却罪已成。
杜十娘,你这只鬼失手杀了人。
他却不知疼一般回头看我,嘴里还说,宝儿,把这些上交了,你就没事,不要和你爸爸搅在一起!知不知道?他的罪太重。
他要保他最爱的人。却不知自己已受了伤,流了血,成了病人。
是命令。
是哀求。
也是指点迷津。
说完话,这疼痛才袭来,他不明白谁伤了他,软弱的要滑倒。问,宝儿,我怎么了?
我惟有含泪叫他,遇春!
他却一时失血过多,要睡去,进入大的悲悯。仍顾不着自己的疼,喃喃低语,宝儿,听我的话,把这些交了,一切,都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了。
他仍是为她想,不要把她牵进这人世的千丝万缕的盘丝洞!
忙点头应他,我交,我交。
他听了这话,才放了心,安然一笑,进入睡眠。
鲜血在他背上喷涌,我一时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堵了那肉身的液体,只知用手捂着,不许它流,嘴里喊着遇春,遇春……
可他不醒。
杜十娘刹那大恸,为这个男人。
抱住了他,抱住孙宝儿的爱情。
以身相捂,想堵住那血肉的窟窿,它巴掌般大,却如毒蛇吐着芯,会要了柳遇春的命,留不住这该爱的人。
血在流淌,一滴一滴,滴在孙宝儿的皮上,敲的杜十娘的骨头好生疼痛,一如警钟。
我骨痛如焚,节节被燃,点了天灯——遇春,遇春,你死不得,你是孙宝儿爱的人!
往事风云般涌。
六百年前他与李甲同来勾栏,共赴风月。杜十娘站在楼上,因爱而丢了春心,忙的紧锣密鼓的与那李甲打开眉目管司,却对他柳遇春眼角眉梢未施豆大点儿风情。
他和他是一起来看女妓杜十娘的,杜十娘却因了爱,忘了妓女的职业本色,那是对来客最大的不尊重。
他却不计较这些,在知李甲要携十娘离京之时,盛意留了一宿,在家中备了酒,宴了请。席间还叮嘱李甲好好待十娘这样的女人,没有半点瞧不起妓女的言语,谈话间对十娘好生敬重,未了只求听十娘一首曲子,说是想聆仙音。临别还送至渡头,以银相赠,算是送给我们二人路上的盘缠,以资顺风。
说起来,前世为人,现世为鬼,他,柳遇春,皆于杜十娘是有恩的人。
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正悔间,白光一闪,杜十娘怀里一轻。是谁,和杜十娘抢一个受伤的男人?待细看却是那道士来临。
我心里一喜,他来,遇春就有了救。
只见他怒目圆睁,边用目光使了道德审判,谴责于我,边用拂尘扫过柳遇春的身子。只见拂尘过处血液停流,伤口却在,烂红的露着白肉,端地丑陋,直直白白惨惨淡淡地把杜十娘这只鬼的罪恶控诉。
我一看血止,忙速速跪下,羞愧相谢,谢谢道长相救。
那道士冷笑,杜十娘,你也知谢?你这只鬼好生愚钝,不悟也罢,却伤及爱你护你之人的性命,真是傻鬼一名。
杜十娘生前素以伶俐聪颖美貌并重而被世人称道,死了却成傻鬼一名?再说那柳遇春现在爱的护的是那孙宝儿,又不是我杜十娘本人,这道士油蒙了心。
心下不服,却不敢宣于口中,终是做错了事,只得任人批评。况对他有事相求,自低了三分的头。是的,道长所言极是,杜十娘今后不敢再犯。只是道长好人做到底,救人也救到头,道长可有灵丹妙药赐于十娘,十娘好来医好遇春的伤口。
他拂尘一扬,轻叹一口,责问道,杜十娘,你即知今日,何必当初?
好生奇怪,我与那柳遇春除了恩情,何来当初?
他看我不解,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也是有些事情不知。自于灵丹妙药贫道到是没有,他这伤,需你亲自伺候。
说罢摇身飘走,刹那不见,惟留我收拾残局,重定山河,待那柳遇春醒了28下抱他至床,诺大的汉子,此刻却双眼紧闭,婴孩模样,那般安详。杜十娘啊杜十娘,你恁地无情,伤他,他,他成了这样。
忙热水找帕,想把他的伤口拭擦,脱他上衣,却听衣里突的有音乐声,反复回转,只是一句,忙从兜里找来,却是一个长方的小匣,巴掌大,有盖,打开了来,盖上赫然是那孙宝儿的像,这个倒是耳上无痣的,却听里面传来了声音,小柳,是我,速速归队,孙富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啦!
是王队,他那铁铸铜打的声我一听便识得他。
我手里这东西可以传声,显然是个电话,可怎么没那牵牵拌拌,缠缠扰扰的线啊?现代人进化,方便,倒真是越来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娇声回他,王队啊,遇春睡了,有什么话可否让宝儿我一会传他?
知他无端恶我,我也偏恶恶他。
那边传来";嘟嘟";声,显然是机密事件,厌我接了电话,把机挂。
正擦血敷伤,铃声又响,这次却是门铃响,是谁又来拜访?忙找被把遇春盖好,怕他着凉。开了门去,却是个中年男人,身形瘦高,双目细长,却露精光,浑身有股干净气儿,竟似那儿见过一样。可又不知在那见过。正自思量,那男人却开了口,宝儿,近来过的怎么样?
问的捻熟而自然,显是孙宝儿的熟人,我当如何称呼他?
只能做识得状,把他请了进来,让他坐下,倒水端茶,他却愕然,似觉得这客气生了分,侮辱了他。说道,宝儿,不要这样,你爸爸进去了,难道刘叔叔也会人走茶凉?
怪不得觉得见过,原是孙宝儿的梦里人,我亦在梦里见过他给孙富做手术的啊!
知他是谁,下来便难不住了杜十娘。忙轻笑展颜,说笑于他,刘叔叔,以你的为人怎么会人走茶凉?况我爸爸还好好的,只不过在那呆几天罢。
那男人也笑,宝儿,你能这样想最好的。说罢却站起了身,在客厅四处查看,电话,柜子,椅下,摸摸索索,似屋子里匿了一屋的耳朵一样。我看他,他却指竖唇上嘘我,直至看遍了,他才吁了口气说,还好,没有装窃听器。
窃听器?什么东西?我自不明白,却也不能明着问他,看他是个精细之人,怪不得孙富托孙宝儿于他。
他却坐我身边,低声问我,宝儿,你爸爸托你捎给叔叔什么话儿没有?
哦,他到好快的消息,他怎知我已见过了孙富?
我摇头,叔叔,没有。
可有什么信物?
我想起了那根雪茄,那根修长的雪茄,里面密封了秘密的雪茄。转身想寻给他,却电光一闪,";做";是什么?孙富要他做了素素,这个我要问明白,方可给他。
于是折转了身,笑吟吟的,刘叔叔,你怎么知我见过爸爸?
这个……他沉吟一下,近日有人跟着你的,你不用害怕,叔叔是为你的安危着想。
这样啊。我把头儿一歪,故意做娇憨小姑娘状,谢谢刘叔叔,叔叔真是好人哦。叔叔对宝儿这样好,可不可以为宝儿再做一件事儿啊?
他双眼细眯,点头微笑,可以,只要叔叔力所能及。
拉他的手,带至卧室,揭开被子,指着柳遇春,叔叔,你可不可以为我把他";做";了啊?
他愕然看我,研究一样,问,宝儿,你一直不是很爱他吗?你爸爸看在你的面上,知他调查,却一直不曾动他。
可我就要";做";了他!
他苦笑一下,早知如此,你爸爸也不用进了那地方。
说罢,他";唰";的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物件,黑而亮,对准了柳遇春,俨然就要扣下。我皮骨皆颤,这,这不是那梦里孙宝儿射杀孙富的东西吗?
呀,好险,";做";原来是要别人死啊!好毒辣!
那雪茄里的一个消息万万不得给他,我怎么能让素素穷到无有爱,还要横尸街头善终不得啊。
不可以,忙用手一推他臂,枪口对准了房墙壁,含笑责他,刘叔叔,你怎么把笑话也当真啊!
他看着我,双眼精光爆射,刀剑般刺过,我知那是责备和不可原谅。他收了枪,一字一句的说,宝儿,以后请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他死,唉,枉你爸爸养了你一场。
他对孙富倒真是情深意长。
不理他话,却拉他到客厅坐下。叔叔别生气哦,我爸爸让我带出一个东西给你的啦。
他一听这话,如闻了大希望,快,快,把大哥交的东西给我。
29
取了那雪茄,背着他,鬼手鬼脚,其快如麻,吹出纸条,撕了后半张。
徐素素啊,徐素素,你的命运就在这方寸之纸上,签了名,化了押,杜十娘要把生放。
然后再用鬼魅伎俩,把纸条塞了进去,雪茄原样给他。
那刘叔叔双手来接,虔诚温良,宛然接了上谕,好似递雪茄给他的是孙富本人,而不是着了人皮的杜十娘。
这孙富,倒得黑道人心,被瘟神恶煞敬重,当大哥当的好似理所应当。
他也有他令人敬重的地方?
那刘叔叔接了雪茄,仔仔细细的装进衣兜,直怕丢了它。然后掏出一摞花花绿绿的东西放我手掌。
哦, 是当世之人用的钞票,银钱纸张,数字价码。
宝儿,有什么事来找叔叔吧。
说罢出门,去了却又回首,显是大哥之面,搁置不下,倒不是孙宝儿本人值他如此牵挂。只见他言语冷漠,表情刻板,似提了一箱面具,待要去走天涯。原是表情做了先锋,厉害话儿为兵压至孙宝儿耳下,宝儿,叔叔提醒你,柳遇春此人,与我们道路不合,不相与谋,你不能信任他,知道吗?
我点头应他,知他怕我不知轻重出买了他。
你爸爸交雪茄给你的事情,你万万不可告诉他!
我亦点了头,他才放了心,转身而下。
忙回屋再看遇春,他仍昏迷,鼻息却是正常。背上的伤口,一只溃烂的独眼般看着我,不由发愁,杜十娘,这样的伤怎么医好,血肉模糊,华佗也难以还它原样。即若好了,那完美的背,也要留下丑陋的疤。
且片刻之后他醒了,让杜十娘如何圆这个弥天大谎?说我是一只鬼,误伤了他?那不令他知晓孙宝儿已死,吓杀了他?!
好难啊,不如遁水,一切不管不顾,任他自醒了迷茫。
可他却呢喃低语,模糊里唤着什么,孩子一样。
苦思苦想。
电光一闪,突然雪亮。
呀,倒是真是有一种金色蟾蜍可以令伤口安好无恙,片刻即恢复正常。杜十娘六百年前曾经见过它,只是,只是,今日到那里去找这样的稀罕物,为他疗养?
六百年前,三月三日,历来是好风好光。年年此日,杜十娘与众姐妹香氛烟拢,花团簇锦,行在踏青之路上。人说春光三分俏,众姐妹却比春光俏三分。一年之中,也就那天,姐妹们有客不接,有钱不赚,一路娇笑开颜,赏春赏花,实是自己做了春光给人赏。
老鸨妈妈笑称三月三日是妓女放假。话虽如此讲,姐妹们心下却知是去显摆,于是个个做张做致,打扮的好生精致,直怕输了对方,个个穿最好的衣,化最好的妆,见了踏青的男人们使最勾魂的眼神儿,把那媚态一路儿的洒秀。把眼光做了温柔网,网住男人肉身的魂,令他跑不脱,说不住他就是她日后的恩主,照顾她的生存的客啊……
老鸨妈妈一向看重钱财,那日却一点不吝,把银钱流水般花。她大铺大张,洒水净道,包了茶舍,定了酒店,所过之处上好茶好水,精致点心,一点也不比豪门贵族差。
她是个精明人,晓世面,明大理,知有些事儿投资大,收获才大,天下没有铁鸡能下蛋的神话。她之所以如此,是知那日是妓院里众女儿播艳名传佳话的最佳时机,况她有信心相信自己一手调教的女儿各个可把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比下。花儿怕谢,女人怕比,这一比,正经人家闺中的教条严谨,与风尘女子的新鲜拨剌,立马让观的男人心里痒至难当。
却说那日,杜十娘我仍是所过之处,引了一路的目光。男人的爱慕,女子的嫉妒,眼光与眼光织了罗网。我却是不管它,因是惯了,日月丽天,江河丽地,妓女杜十娘三月三日出来为的就是——勾引男人,以后多赚银两,丽男人的眼光。
正与众姐妹款款走过一片杨柳,腰肢儿摆的比那杨柳枝还适春风节拍,引了踏青的人不再踏青,而是伸颈驻足的观看。
这时一队人却从人堆里扎了进来。当头的是一衣衫褴褛小叫花,十五六岁,瘦成风烛样,大花脸,蓬头发,屐着没跟儿的破鞋,乌头苍蝇般直扎进这鲜花堆儿来,众姐妹吓的躲的躲闪的闪,直怕他
弄脏了她们的衣裳,玷污了花瓣怎么办。那小叫化后面跟来一帮人,有的拿棍,有的带棒,显是把他追赶。
老鸨妈妈一看这小叫化坏了她的场子,领着龟爷大喊,那来的小杂种,敢跑这儿捣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小杂种讨打!!!
那小叫化前无出路,后有追兵,又无匿处,直向我跑了来。我没有躲他,他来也不过弄脏的是一件衣裳。衣裳身外物,杜十娘并不太介意它。倒是他那双眼惊慌如小鼠,多么像杜十娘小时候饥肠辘辘的跪在街上行乞时的一对眼光。
现在,那饥饿的鼠从杜十娘的脸上跑至他的脸上。
我太熟悉那眼光,那是我曾经的眼光啊,我的肉体曾经豢养过它。没饿过,没屈辱过的人是不知那种绝地的恐慌。
他跑了来,我拉住了他,说,我护着你,不要怕。
他信任了我,躲我身后,追来的人因看我看的呆了顾不着打他,老鸨妈妈却厌我把那脏小子藏在了身后,轻声责我,十娘,懂点规矩,今天踏青的人上至达管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你不要为一无亲无故小叫化掉了你名妓的价!
呵,妓女有名妓,可标价。可叫化为什么就让妓女掉价?
我不理她。却含笑看那帮打手,各位给杜十娘个面子可好,饶了这叫化怎么样?
那帮打手面面相看,显是做不了主张。其中之一看着我结结巴巴,姑娘……开……开口了,本该答应的啊。只是……只是这叫化可恶,什么不能偷的吃,偏偷的吃了我家少爷千辛万苦弄来的两只金色蟾蜍……这个……这个非要还不可的啊!
金色蟾蜍?什么东西?杜十娘自是没见过它。但我饿过,晓得人饿极了,逮着什么就要食的,官它什么蟾蜍不蟾蜍的。
另一人帮腔,是啊,是啊,我家少爷要剥了他的肚皮挖出那金色蟾蜍的哈!
什么?为两只蟾蜍就剥人肚皮,也真够没有天良!
老鸨妈妈一听此言,不想惹祸上身,边给我挤眼暗示,边让龟爷扯那叫花离开我身旁。那叫花知我是惟一的救星,不抓紧,今生命便休矣。于是只听";嗤";的一声,杜十娘那花般的衣衫被撕开,大难看,这不是一个名妓在男人眼里该留的形象。
我却不理它,也不理老鸨妈妈。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揪这小叫化,先得找到他少爷,让他放他生路一条,方是正经方法。
于是又娇笑问他,可以请教贵府少爷是那一位吗?
我家少爷是……是不见人的。他回答。
真的吗?我娇笑声声,周遭的男人为之颠倒。真的不见人吗?十娘陪他吃酒,弹琵琶唱曲去给他,他也不见吗?
这个注儿下的大,平日杜十娘接客,把金钱论斤论两。为这小叫化,可是要免了费啦。
见!我见!杜十娘如此盛意,我怎么能不见呢?!说着声音豪爽。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中等个儿,脸上掩纱。
咦,真是怪了,阳春三月,他拿自己的脸捉什么迷藏?
下去吧,不要再找这小叫化的麻烦。他谴散他的家奴,倒是个知道交易的主,不言自明,买卖成交。
30上
老鸨妈妈嫌他脏,一看这家少爷答应放他,便想撵他,骂道,小杂种,还不快谢?亏我家十娘心软,救了你小命一条,快快谢了去吧!
那小叫化放开我的衣裳,犹疑不决的准备跪下。
我知他怕,那些家奴虽是诺诺的退了,却都拿眼瞪他。那眼光皆剥皮剜肉,磨刀乎乎,似向猪羊。
而这少爷脸遮面纱,也确看不清他的表情模样。眉眼模糊,杜十娘无法从他的脸上读出真假,谁知他会不会暗中使什么阴谋伎俩?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家。
杜十娘忙推那小叫化一把,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