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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这爱永无出头之日,却舍不得。
——爱了,痛了,舍不得。
我满街地奔波,希求有高点的薪水救急。爸爸的信来了,在八月末的阳光里,那字个个是金针绣的——好看,却扎出密密的血点,一针一针,美丽的纹身。刺疼的心焦。
急!
急!
急!
弟弟考上名校了。
我满心满耳都是爸爸信上的话:爱爱,好学校啊,扬扬考上了好学校,爱爱,都说好哩,都说。可是爱爱啊,你也晓得,学校好,学费也贵哩,爸砸锅卖铁的弄钱,弄下来也就一千多,跟人借,亲戚们都说,你家杨爱上学借的都没还哩,怎么又借了……。
是的,怎么可以又借了?他们也是农民,他们不是福利局。
钱,钱,钱,我的脑子里都是钱,我多么需要钱呵,我能借一点么,借一点钱,借一份未来给弟弟,可以么?子龙,我在珠海惟一的依靠过的男人,我第一次想开口求他了。
打电话给他,手机关了。家里的电话通了,却是女声,一听就是他家的执政阶级,我忙忙的挂了。
哪儿去找他呢?
呆在他家不远的树下,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怕他的太太看见闹事的。站着,站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和她出来了,他搂着她的腰,亲密无间,说说笑笑。
看上去那么恩爱,那么亲密,那恩爱亲密就似两粒钉子,大,粗,重,扑面而来,把我订在十字架上,我是有罪的。
——抑或没有我,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恩爱下去的……
这可是他日常说的,他已经不爱的女子?既然不爱,为何还这样拥着?表演恩爱给别人看么?
是的,一定是表演给人看,子龙说他早已不爱她了。
默默的跟着他们,醋海翻腾,却不敢走得太近,人家名正言顺,我算什么?
只能跟着,我要借钱,我别无去处,弟弟要上大学,而目前惟一能救济我的,也似乎只有他了,我和他至少熟识。
他把他太太送到一个女子俱乐部,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我叫他,口干舌燥,不知道如何开口,子龙……
街上人来人往,他没有听着,折了身,进了一个酒吧。我看了看门口的闪烁不停的灯光,眼花缭乱的几个字——红房子。
进了去,靡靡人群,燕燕莹莹,妖冶的女子在酒吧里穿梭,满目春色。子龙在哪里,我一时看不着,唯有在人丛里四处张望,一张张面孔看了过去。焦急寻找。
一个穿了红肚兜,红裤子的女人在酒吧里谈笑风生,迎接送客,后背裸露,尤似金兵入侵,一片空茫——大宋的半壁江山就此沦落。
她手里端了个赤金盘子,衣着上面印着大朵牡丹,繁花似锦,朵朵盛放,我宛然看到一条俗艳的床单招摇——不,是床在招摇,穿了牡丹花床单的钢丝床在招摇,骨勒分明,青筋毕现,俗艳暧昧的招摇。一看,就令人想爬上去睡上一觉。
后来和她熟识,曾这样调侃她,而她眯着眼睛说,杨爱,性感不就是一张床么?
她为此自得。
她边走边和客人一个个的要着什么,最后,她朝一个角落里走去,我亦顺着目光看去,哦,子龙在那里,他的怀里搂着个女孩子。他曾这样搂过我的,他的怀抱曾经是我的,我熟悉他怀抱的味道,熟悉他怀抱的宽度,什么时候属于别人?
那女子面庞清秀,清纯可爱,一看,像一颗新鲜的水果。
冰雪覆背。
云垂海立。
第二章欲生欲死,欲死欲仙
我呆着,想躲,似乎不愿面对这样的真实。我一定看错了,他说,杨爱,你知道我太太看的紧,我没办法来找你,我……
皆谅了他,皆信了他,皆以为他爱的就是我一个人。他没有时间陪我,我自己陪自己,只要有他的爱就好了。
他的爱是我的营养,我靠它活。
心刹那裂开口子,流出了血,汩汩的,顺着腔子,流,流,流,流成了河,凝住了我的脚,永拔不出。
血污满脚。
谁是新欢?谁是旧爱?我,这个女子,他太太,谁是?
呵呵,真是可笑。
谁也不是主角,都做了配角,陪衬他了。
我还嘲笑什么别人,我和他太太是一样的女子,排在他爱情的队里,等待分点爱的羹,食。
好傻,杨爱。我自责,身子一软,跌进了身边的一张椅子。
他以为他是谁?天下女子的耶酥么,人人都可以博爱至厮?
正手足无措,那穿床单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眼前,一大一小的眼睛斜斜的看牢我,盘子擎在了我的鼻端,那里面是五颜六色,七彩缤纷的千纸鹤。
飞不起的爱情信物。
她把下巴一抬,沙沙,哦,你也填一个。
我不明所以,填……什么?
她更有兴味的看我,你不知道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此时此刻,心乱如麻,知道什么游戏规则,唯有胡乱反问,应付了事了。
她把眼睛一眯,第一次来红房子吧,把你的手机号码写在千纸鹤上。
我摇头。我没有手机,我那么穷,哪来的手机?我朝陈子龙那儿看去,他抱着她,他抱着她,抱在膝上,一口一口的喂她酒喝。
哦,没手机么?BB机的号也可以,她说。
我胡乱的摇着头。
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我穷,穷的一清二白,连女子最随身的爱情都无有。那么穷那么穷,穷到眼睛也在享受一场免费电影,那镜头,晃啊晃的,晃啊晃,晃至我泪眼模糊。他喝了一口酒,他靠近了她的脸,他寻找她的唇,他把那口酒哺给她,哺给她,深深的哺给她……
多么熟悉的镜头!
呵,角色更换,剧情不变,他,曾经,给我也这样恩爱过,恩爱至奢侈!
这个知道分子,他做爱都做的那么有知有识!每次,他都喜欢把我喂成微熏的样子,酒意里,微醉里,离离与合合,翻翻与复复,进进与出出,一切似酒,一切是酒,欲生欲死,欲死欲仙,快乐至无耻。
哦,你哭了!那穿床单的女人说。
不!
我揉了揉眼睛,把眼前的薄雾收敛,我没有。
不值得哭。
她打量着我,你是找人的吧?
我摇头,站起,打算要走,说,不是。
我呆在这里算什么?我和他无名无分,我没有纠缠他的理由。
她“嘎嘎”的笑了,看了看陈子龙,看了看我,嗓子里坐着的那只感冒了的乌鸦,精明的嘲笑。陈教授很会玩,颇有一手。
说着,扔给我一只纸鹤,并不耐的说,把名字写在上面好了!
为什么要写这个?我反问着,我不喜欢她说话的口气。太霸道了。
别那么多戒心,一个游戏而已,你玩了就会开心,它又飞不起来,不能把人托着驾鹤西游。她嘲笑我道。
驾鹤西游?
我多么期待此刻我真能驾鹤西游,就此死了,消失了。可惜它太小,可惜它太假,它载不动我这无有救援的愁苦。
我转身想走,脚步踉跄,一步还没有迈出,爸爸的话就在耳边徘徊,爱爱……学费也贵哩,爸砸锅卖铁的弄钱,弄下来也就一千多,也就一千多……
人穷志短,形势逼迫。不得不低头。
无论如何,我,是来借钱的。
惟有驻足。
第二章天灾人祸的老油嘴
那女人看我站住,擎着盘子,低声暧昧,乌鸦唱歌,写一个吧,写一个,凭你这身材脸蛋,气质态度,不玩这游戏,真是可惜。陈教授就常常玩的……
呵,这火眼金睛,天灾人祸的老油嘴,她看出了我在乎的是什么,她拿他来把我诱惑。
他也玩的?
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游戏,他这样的人也喜欢玩的?
伸手到盘子里取了一只鹤,写了上去,写了上去,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从此杨爱这两个字,就属于风尘烟花,一路堕落。——当时,我却并不晓得。
她看我写了,说,记住,我叫徐佛。说完笑擎着盘子走了。
而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陈子龙走了过去,我不得不这样做。
越来越近,他正全神贯注的讨好那女孩子,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陈教授。
他转过了脸来,酒杯僵在半空,脸白至南极岛的颜色,眼神成了遭厄运的两只企鹅,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惊慌失措,笨拙眨着。
太过突然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应该是我来的。一向,他把我瞒的天衣无缝,扮着苦情角色,怎么肯在真相面前丢了面具,原形露出?
——不过是个滥情男子。
他的生命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个我不晓得的女子?
看不得他如此慌张,强笑着对那女孩说,我有点学问上的事向陈教授讨教,打扰一下,可以么?
他松了一口气,知我给他面子。忙绅士风度的将那女孩送出,另觅座位,没等坐下,就急着解释,杨爱,杨爱,你听我说……
呵,还要解释,我听的太多。我对他的爱已经不抱希望了。
我是来借钱的。
咱们先不谈感情。我弟弟考上了大学,我需要一笔钱,你可以借给我么?以后我会还你的。我打断他说。
什么话?!什么话?!他一听与今晚的事无涉,脸色一松,盼有回转的余地,忙说,你要多少,我给你,我给你,别说什么借不借的!
呵,他难道要拿钱来将我心收买?
先要五千吧。我说。
无耻,我怎么感觉自己把自己的感情批发,全数的批发给这个男人。他期望我拿了他的钱,我就原谅了他。
你先在这等着。他说完急急走了,急得表决心一般,只怕迟了,我就后悔,买卖难以成交。他知我个性,知我固执。
等着,坐在暗处,心宛然是一枚橘子,切了开,汁液酸甜交加,甜的是钱有了下落,酸的是爱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居然花丛穿梭,处处留情,他,不是我一个人的。
那穿床单的女人擎着盘子,穿花蝴蝶,在人丛里笑,一会儿盘里的纸鹤渐渐少了。因她所过之处,人手一只。取了,展开,按上面的号码一拨,拨完,男人女人,一双一对,搂楼抱抱,鬼般隐没。
咦,什么游戏?这样的玩法?不一会儿,酒吧里,人影零落。
我仍在等,时间长成蛇的样子,蜿蜒而来,不安而来,怎么了他,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让人抢劫了,让人杀害?
不安,躁动而妖娆,爬上我的心,我害怕起来。
忙忙的往外走去,急促的,几乎看到他躺在血泊里一般,惊恐难耐。
第二章短兵相接,近在咫尺
而他来了,他进了来,一脸八点二十五的表情,那么无奈。难道钱真的丢了?没什么,没什么。只要他好好的,我都可以承受。这个时候,我忘记了弟弟的未来,忘记他对天下所有女人的博爱,我忘记了我自己,我只希望看见他回来。
平安,静好,岁月无惊的回来。
他给我眨眼。
天,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他太太,她押着他进来了!
忙跌进身边的一张空椅,把脸一埋。
千万别让她认出来。一旦认出,一场风暴就会劈面而来。
有男人拿着一只千纸鹤,叫,杨爱,杨爱,我抽到的是杨爱,哪一位是杨爱?
天!屋漏偏逢下雨时!逃不掉的一场三角灾难。
她一听,拉着他。她哭,她说,怪不得刚才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你在酒吧里和人约会,怪不得……
呵,报应。
他以为他甜言蜜语地打发了那女孩,却不知女人从来心眼浅,最看不得男人为了别的女人,把她婉转撵开。
说,说,说,杨爱这个狐狸精在哪里?你说啊 ?你取钱可是为了给她,给这个臭婊子?她一个农民,和你好,还不是为了你的钱?
呵,第一次借钱,就落了这样的口实。
她摇着他,摇着他,整个酒吧里剩下的人,都朝这边观望。家庭剧,挪到了大众眼前,现场直播。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批发无望,我是否想个办法,把自己就此零沽?
他脸色灰败。
她找到了目标物,凶狠地跑了过来,拧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入她怀,五官与身躯,皆因醋意,扭曲。
泪水满面。杨爱,杨爱,求求你了,放了他,放了子龙……
呵,可怜的女人,她在发疯。
爱情岂是犯人?即若是,我也不是惟一的那个看押他的人。
她知不知道,和她抢老公的还有给她举报的人?
她的男人自己是个魅力测试员,喜欢拈花惹草,岂能这样要求别的女人?真是强人所难。
我冷冷地对她说,陈太太,我不喜欢这么亲近。请你冷静,请你放开。
她不肯,她拉的更紧,似乎要与我生死与共。从来不曾有女性与我如此亲密,除了幼小时我的母亲。
爱与恨一样的短兵相接,近在咫尺,不肯轻饶。
徐佛过来,大叱一声,闹什么闹?这是酒吧,不是私人阳台,要闹回家闹去,杨爱今晚有伴的,刚刚不是有人找?
一个胖大的男人找了过来,淫荡眼神,饥渴贪婪,似不相信他的好运,这就是杨爱?这就是杨爱?漂亮,漂亮,今晚抽的真幸运。
说完就伸手过来。
我把手递了过去。没有人来救我,陈子龙站在一边发呆。
陈太太放开了她的手,那个胖大的男人把我拥进了怀。好像这是游戏的一部分,也是我脱身的最佳方式。
水深火热。
我得自救。虽然是从一处堕落,滑至另一处,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生命重至了极处,就会轻极。那一刻,我很轻,轻至一片羽毛,灵魂飘出,空余肉体在那陌生男人的怀里,花枝乱颤地娇笑。
为什么不笑?爱情死去了,我的对面还站着我曾经深深爱过的男子。他那么滥情,懦弱,无用,不可依靠。
情是用来爱的,不是用来滥的。
不要这样无用的男子。
依在那胖大男人的怀里,吻了吻他的肥唇,咱们今晚去哪儿玩哦?
隐约的知道,这个游戏与肉欲有关,他的眼神告诉我了,他的动作告诉我了。狼奔豸突,不过是食肉一族。
要的是色罢了。
而他衣着笔挺,从脚武装至牙齿,一身的名牌——说不住,就此可以大大斩获一笔。
不,杨爱……陈子龙伸出了手,他深知这游戏是什么,他深知的。他想攥住我的衣袖,却在他太太的眼睛的风霜刀剑里,断了臂。
——他怕,他不敢,他不肯为我最后一搏。
我娇笑晏晏,为什么不呢?陈教授,不过是整发与零沽,都一样的。
说完,跟着那男人,走了。义无反顾,不留后路。永劫不复。
堕落是如厮容易。我没有猜错,是一场性交易,我把自己卖了。
第二章我不能成了他最后的羞辱
肉体从此挂牌于市,开张大吉。那人付了不少钱。我曲意逢迎,他满意于我的身子。
事后,我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宿舍,数着钱,一遍一遍,一张一张,铺在了床上,点了又点,数了又数,最后身体全数的扑了上去,抱住了它,抱住了惟一的现世爱情,咯咯的笑,笑啊笑,笑出了一滴眼泪,叫了一声,亲爱的。
——是的,亲爱的,我爱上钱了,它是我最最亲爱,最最值得依靠的。
第二日晚上,又至了红房子,徐佛吸着烟,笑说,我就知道你还会来的。
是的,她事世洞明,她第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窘迫。
想来那个时候我的眼神一定是极端饥渴,对金钱的饥渴,所以她看出来了,所以她自做了主,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