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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的薛成斌让黄毛眉头拧成了一团,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出乎黄毛的预料。他令人将薛成斌打了一通,被人又一次无情辜负和利用的薛成斌愣是硬气了一回,他双眼赤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阿梅。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被薛成斌看的毛骨悚然,索性一抬脚便狠狠踹在了对方脸上。
“看你妈呀,没种的男人,活该被人打。
看看你这狼狈样子,狗都不会理一下,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我好,想上老娘,我呸,要不是看在你手里的那点钱的份上,你这种垃圾,我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兴许是阿梅那一脚的力道刚好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阿梅异常‘坦诚’的话刺穿了男人的内心,薛成斌的脑袋重重跌在地板上,身体痉挛蜷缩着,渐渐无神起来。
他还没有死,黄毛是道上的混混没有错,但终究没有杀人的勇气,只是让人将薛成斌打成奄奄一息而已。看到薛成斌终于失去抵抗,黄毛松了口气,随即让人将薛成斌的钱瓜分干净离开了。
在那之后,薛成斌便在那个又一次记录了他羞耻的地板上躺了一整天,他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回忆着那电影一样漫长漫长的过往。
黑暗在这个安静的密闭房间里堆积着,某种负面的阴郁和仇恨逆流成河,泥泞成粘稠的执念。薛成斌这数十年来所受的错待和羞辱在身体深处最阴暗的角落爆发出来,那可悲又可怜的怨念终于招来了“零”。
零是小妖,是食骨隧道里的爬行者。它们密密麻麻,几乎像是下水道里面的细菌那样多。
这可怕的小东西是以人的执念为食,以怨念、善念和恶念为力量的,它们本身很弱小,但根据宿主的不同,会变得不同程度的强大。
但零要寄生生物所需要的条件极端苛刻,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某些特殊的巧合才能够成功,至少是千万里挑一的成功率。
但薛成斌的体质异于常人,且已经‘奄奄一息’,他‘弥留’之季那偏执的怨念和执念拧成一团,终于符合某些零类的寄生资格。
光阴下,某种类似烟尘的东西慢慢覆盖住薛成斌,轻纱一样的触感温柔的让人安静下来,然而,薛成斌的眼睛却愈发红亮,他的手指皮肤裂开,从指骨里面长出一串金属质地的刃指。
寄生在薛成斌身上的零显然是个强大的家伙,他利用薛成斌神志不清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并最大限度的改造了薛成斌的身体。
它变身成半肉半铁的怪物,根据薛成斌的执念,一路上杀了黄毛、阿梅还有许多欺负过嘲讽辱骂过他的同事。他将他们钉在墙上,像是展览一样,肆意挥霍着胸间的快感。
薛成斌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是明白自己身体状态的,他被人欺压了几十年,尊严之类的东西早就扭曲丧失,骤然拥有力量,还成了怪物一样的杀人犯,惊惶过后,反而是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种快感像是**一样让薛成斌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薛成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墙上多了自己妻子和女儿的尸体,终于幡然醒悟,自己竟然成了恶魔一样的杀人怪物。
薛成斌开始抗拒零,他为了避免再造杀业,甚至远离中州,躲到人迹罕至的荒山去躲避。
但薛成斌醒悟的显然太晚了,那头强壮的零与他身体融合的很好,已经有力到可以和身体原来的主人抢夺控制权了。
薛成斌在荒山之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很快便迷了路。他和零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有时候他会带着零走,有时候零会带着他走。
深山当中当然会有毒蛇猛兽之类的危险,但薛成斌身体中有零,倒是在多次的遇险中,成功脱困甚至大杀四方。
六月底的时候,薛成斌终于从深山中脱困出来,到了一个叫做沙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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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她该死()
沙镇的天空持续阴郁,初雪过后,这偏远的山间小镇又缠缠绵绵下了几场。冬日里山北镇子的天气像一张永远没有睡醒的脸,阴沉着,打着大大的哈欠。
格里菲斯伸出双手,天空中一点点似有似无的小盐粒在北风中飘落下来,徐徐缓缓的落入掌心里面。他顺着北风往更北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尖锐发射塔静静矗立着。
“阿满,阿满快过来,我这边发现好大一颗苦钱菜,不过叶子掉光了,根都埋在雪片下面,你帮我用铲子把泥土掀开好不好。”
吉良的声音远远的从山坡那边传过来,他们最近几天收到药店委托要找一批苦钱菜的根须,价格给的还算不错,吉家两兄弟最近几天都有在这山坡上逛悠,收获也是有一些的。
格里菲斯小步跑过去,弯下腰取下背篓蹲在吉良面前。背篓里面已经采集了一些苦钱菜的根茎还有一些煮饭用的野菜,他用手在里面拨弄了几下,然后拿出一个小铲子出来,挖开了吉良所指的一根已经枯黄的茎秆。
这过冬时节,许多植物的茎叶都枯萎凋零了,格里菲斯背篓里的那一点点野菜是吉良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吉良没有上过学,但人体需要补充蔬菜里面的微量元素还是知道的。
格里菲斯所在的山坡距离后山还有一段距离,等吉良在山坡上又仔细寻找了一番,终于心满意足的带领着格里菲斯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回家时候路过东街曹阿姨的水饺店铺,吉良想着这个冬天,吉家受到曹阿姨诸多照顾,便将挖好的野菜分了一半,让格里菲斯给曹家阿姨送过去。
吉家现在没有多少钱,吉良也送不出多么贵重的东西,他自己内心其实是有些许内疚的。
吉良仰天看着浅灰色的天空,罕见深刻的思考起人生来。他对着那一抹铅灰色,愣神了一小会儿,看见格里菲斯抱着一颗大白菜回来,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吉良想,他这一生大概只能从破铜烂铁树根树叶之类的东西赚些饭吃了,他没上过学,没有文化,没有手艺,没有人脉,更加不懂得赚大钱的手段,这一生的潦倒贫穷,似乎是被注定了的,至少吉良想不出自己能够咸鱼翻身的理由。
对于这样的人生,吉良虽有些不甘心,但多少是有些觉悟的。
站在人生的起点,观望灰色的终点,吉良偶尔自嘲一下,随即又会觉得自己文采斐然,说不定以后可以向着文学方向发展。他虽这样想着,但实际上是已经认命了的。
自己的命运烂点儿,苦点儿也就算了,吉家的顶梁柱认了,忍了。但吉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姐姐和弟弟也走上自己这样注定孤苦晦暗的路程。
他看了一眼挎着小背篓蠢兮兮的走路歪歪扭扭的格里菲斯,心里面仍在想着这些事情。吉良不是有个有才智和远见的人,在他想来唯一能够帮助吉庆和格里菲斯走上辉煌的道路便是努力攒钱,然后用这些钱为跳板,让姐姐和弟弟能够走的更远一些。
为了这个缘故,吉良工作辛苦一些也并不会抱怨。他现在还不知道‘无怨无悔’这类矫情的词汇,但他转念想过,类似自己这样伟大的哥哥世界上应该少有了吧。
所以当格里菲斯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吉良同志骄傲的挺着小胸脯,一脸陶醉的想象着自己的背影在逆光中无限的高大的样子。
……
……
两兄弟从东街回来的时候,是下午的两点钟,吉庆中午会在曹阿姨家里吃饭,所以中午饭的时间,吉良和格里菲斯两兄弟定的倒是比较随意。
惬意的走在大街上,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背篓的格里菲斯,吉良骤然之间竟然有一种自己也不是那么穷困潦倒的错觉。
这错觉让他心情愉快,以至于不小心冲撞了前面的一位身穿灰色麻衣的先生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是一个外地来的男人,身材不足一米七零,面貌普通,整体来看还算结实,应该是长年干粗活的人。这人衣着并不讲究,甚至有些脏乱,从衣服的品牌、搭配和状态,看的出来,也不是一个混的太好的人。
“对不起,撞到您了。”
吉良低头给那人道歉,随即拉着格里菲斯绕开了那人从旁边走开了。圆脑袋的男孩子回头看了那男人一眼,表情之间似乎有一种温暖随意的东西流淌了一下,随即被吉良拖拽着踉踉跄跄走远了。
外地来的男人并没有理会吉良,他脚步虚浮着,喘息声渐渐混乱起来。
苍白色的手掌挥动了几下,终于扶住了墙壁。男人的双眼是一种病态的红,混乱冰冷的眼神透过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而有些打结的头发,注释着视野里每一个人影。
一个声音在外乡人的脑海里面高声叫喊着,“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他有罪,他该死……”
薛成斌徒然捂着脑袋,痛苦的揪住头发,闭着眼睛,尽量阻隔着视线。那脑海中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从起初的轻声呢喃,越来越大,到得如今,简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让耳膜隐隐作痛。
他简直是要疯掉了。
已经走出去很远的吉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动,他疑惑的往后看了看,看到那外乡人的病态样子,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着格里菲斯走开掉了。
……
……
吉良老宅家的边上有一家包子铺,吉良和格里菲斯去偷王家玉石的时候,还去过他家里练过手的。
包子铺的老板是一个外号‘包子西施’的女人,人是徐娘半老,但性格刚硬,是个标准的河东狮吼。
吉良的回来的时候,包子西施正在和自家的相公吵架,包子铺门口已经里外围了好几层的人数了。
身为对方的资深邻居,包子西施和老公吵架这样的事情吉良早已经司空见惯,都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但这一次双方弄的好像比较激烈,男人拿了刀子对着包子西施指指点点,女人则是手里拿着擀面杖挥舞着,看那擀面杖的色泽,似乎还见了血。
既然见了血,事情便是闹大了的,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两名身着深蓝色服装的刑施部警司便拿着警棍跑了过来。
说来巧合,这两名警司里面还有吉良的一位老熟人,正是那位为吉良办理老宅事物的梁警司。
吉良是一个人来疯的人,三下两下钻到人群内圈的梁警司身边,先问了些吉良万事屋房产归属权的问题,得到并不明朗的回答后,很快便将话题引向了面前的世故上来。
“这包子西施为什么又打人了啊,她用擀面杖打老徐的脑袋了吗,我看见老徐脑袋上面好像起了一个大包啊,流血了流血了,哎呀,我就知道脑袋被人打了嘛,那么大一个包……”
吉良完全兴奋起来,梁性的警司似乎对吉良的性格颇为熟识,他一脸苦笑看了一眼吉良,随即背过身去。
场面更加混乱了,梁警司和另外一个警司一人拉着一个,将包子西施夫妻二人拉开。
不过,穷山恶水能出多少有素质的姑娘,那包子西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感觉自己或许有些委屈,于是理直气壮的叫骂的更加难听了。
吉良兴奋的小脸通红,他嘴巴里面喃喃着‘骂人了,骂人了,哎呀,又骂了’之类的话,扯着身边的一个人作为听众不断叨叨着。吉良转过脸来,对着那人,是一个身材并非特别饱满的成年人,他穿着灰色的麻衣,表情复杂纠结,看起来是有些面熟的。
吉良并未细想,他的精神牢牢的被眼前的热闹吸引着,这时间,场内的包子西施正讲到‘你个没用的东西,还是不是个男人,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整天就知道闷着头干活干活干活。我他娘的嫁的是老公,不是嫁的哑巴,一点远见都没有,我这包子铺从我父亲手里面接过来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你敢不敢超前一点,你看人家老张家,去年都盖了新房了,家里都装修了一遍,你再看看人家整天吃的穿的,我再看看我。老娘这些年起早贪黑,跟你受了多少苦,你个没用的东西,还竟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糟心老娘,让你抬个面缸,你还敢顶嘴,真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家里有河东狮吼的女人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这包子西施明显是一个不怎么讲道理的人,嫌弃自己老公没有本事,羡慕别人家里发了财,嫉妒红了眼睛,觉得自己在家里面受了委屈,将所有错误和怨气都堆积在不善言辞的丈夫一方。
人群里面议论纷纷,各种样子的论调都在暗地里面发酵着,吉良也在碎碎念着,他靠近身边的那个灰衣男人,刚想说一说自己对于当前局势的见解,甫一靠近,却听见那男人低着头红着眼睛用咬牙切齿的声音不断呢喃着:
“她有罪……她该死……她有罪……她该死……她有罪……她该死……”
“她,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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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送人头()
‘她该死’这样粗暴的话瞬间点醒了吉良,让他知道了身边这人并不是良善之辈,他心思活跃,终于想到这灰衣人便是之前在东街自己不小心撞到的男人。
吉良脑海里面闪过一些念头,他拉着格里菲斯刚刚准备退离那人,身后却又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拱立着退了回来。
“让开让开,刑施部的人,快让开,我们是刑施部治安管理分队的……”
身后有声音这样传过来,那围观的人群乱哄哄的分开了队伍,三个穿着警司服的男人从狭小的空间里面挤过来,他们其中一人的手中,甚至拿着一杆半臂长的猎枪。
因为野狼伤人的关系,刑施部是分派了一些人手专门捕获狼群的,眼前三人明显是刚刚从后山捕猎回来,他们手中有的拿着枪,有的拿着捕猎的道具。或许是因为刚刚杀过生,三人脸上都带着煞气,连走路的姿势和表情看上去都是严肃的。
他们三个人在新任总警司来之前是主管审讯惩戒职务的,所以是面冷心黑的角色,此时有人倒提着枪,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顿时清整了一些。
那包子西施显然是认识这三个人的,见到三人走过来,明显还是有些畏缩的。
但女人没有什么见识,说的难听一些便是泼妇,对于许多的事情总是自以为是,便是有一种宇宙都要围着她转圈的意思。女人想了想觉得自己貌似还是有些占着理字的,于是便又嚣张起来,说那男人如何如何没用,自己如何如何委屈云云。
刑施部提着枪的男人并未理会女人的说辞,只是另起话端,说她堵塞交通,扰乱秩序,要求她立刻解散,要不就要被抓到刑施部过夜了。
女人大喊大叫没有理会,那后来的刑施部男人走完了程序,便让人捉着女人的双手剪在背后,嘴巴里面大喊着‘扰乱交通秩序,抓回去,抓回去审问’。
围观的众人看到事情又有进展,好像还有些大快人心的味道,纷纷叫好。包子西施扑棱着双腿,一边叫骂一边挣扎,他被一个健壮的男性警司牵引着,到的吉良身边的时候,折腾了一会儿,差点踢到了他。
包子西施不管不顾,执拗的挣扎着,衣服都因为力量而褶皱而裂开了口子。这个泼妇一样的女人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刚好落在灰衣人的脚前,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男人和刑施部的男人落了面子,于是恨屋及乌,开口叫骂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有个屁用,一个一个都是窝囊废,围观一个女人被欺负很好玩吗,都是垃圾,窝囊废,我呸,老娘情愿搞外遇也不跟你们过……”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凶悍如同野兽一样的气息却已经迎面扑了上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毒蛇一样的嘴巴便停下来一秒钟。
她对那冷意感到莫名其妙,愣了一下,刚要继续骂下去,就看到一张大手,从前方直直的伸过来,卡在她的脖颈上。
手的主人是一个身材并不雄伟的男人,他穿着浅灰色的衣服,带着兜帽,微低着头,眼神却透过不算干净的发丝射过来。那男人的脸面是一种不正常的铅青色,双臂和脸上的血管青筋暴起,像是被倒挂了许久的人。
他喘着粗气,嘴巴里面喃喃自语,掐住女人的右手张开又缩进,仿佛正映射出他复杂的内心世界。
押送的警司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从腰间抽出警棍,说道:
“兄弟,这女人扰乱公共秩序,污蔑辱骂他人,是要带回刑施部审查的。我们是国家的人,定会秉公办理,这一点请这位兄弟放心。
你现在放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但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是让我们为难了。”
那刑施部的男人说话声情并茂,一番话下来讲了道理,陈述了包子西施会被严惩的事实,为拦路男子找好了退路,又隐约透露出威胁的意思,是一个在官场上人情练达的人。
吉良看到这里,早已晓得此地不宜久留,事实上,他一直都想往外走的。但他刚刚拉上格里菲斯的小肉掌准备走路,格里菲斯这个脑袋不算灵光的少年这个时间又一次掉了链子。
他仿佛调整好了情绪终于追上了哥哥吉良之前看热闹时候的状态,一边拍手一边兴奋的大叫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送人头了,送人头了’。这小男孩言语虽然奇怪,但表情动作像极了之前吉良看热闹时候的样子。
格里菲斯的声音不算小,但他本身嗓门不大,刚好淹没在周围洋洋洒洒的碎碎念里面了。
薛成斌的意识陷落在了回忆里面,那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一样的回忆像是一场格外模糊的电影,在那电影里面,薛成斌重新见到了那个一天到晚鄙视厌恶他的妻子,那个从十岁开始,便很少叫自己父亲的女儿,还有那个恶毒的为了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