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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怎么睡人?连张床都没有。”
“王爷昨天在里面喝了一宿的酒,不让任何人进去。我也不敢进啊,后来还是清大人来了,才见王爷已经醉倒在地上,身边空了十几个酒坛子。王爷从来都没有这样酩酊大醉过,真不知道是怎么了。”
如环怔怔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昨天小姐也很不对劲。”
正说话间,只见两个下人端了一盆水来,韩进试了试水温,让他们进书房。
“那么冷的水你也让他们端进去?”如环诧异,“这么冷的天,那水一丝热气也没有。”
“冰水哪里会有热气呢?”
“冰水?!”
“清大人用来帮王爷醒酒的。”韩进无奈道,“清大人说,王爷今天有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要做。”
“能有什么大事啊?昨天王爷还说今天要带小姐去逐鹿林玩,小姐还等着呢!”
刚说完这句,只听书房里“哗啦”一下水响,不一时,书房被打开,凤延棠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衣襟半湿,大约是那盆冰水的功劳。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得一团糟,眼睛里满是血丝,脸上是苍白的,唇也是苍白的。脚下虚软,游魂似的从她和韩进面前走过,眼光怔怔的,竟似什么也没有看到。
清和随后走了出来。这位青衣秀逸的清大人,脸色也同样苍白,唯一比凤延棠好的,他没有那么憔悴,但是他的眼神是痛楚的,痛楚里面夹着一丝强烈的光芒,微微吸了口气,负手站在檐下。
韩进忍不住问:“大人,王爷他……”
“王爷没事。”清和道,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备马,去逐鹿林。”
片刻,凤延棠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如环再一次睁大眼睛,他换了一身衣裳,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虽然仍旧苍白,但是眼睛再一次恢复了力量,重新变得坚定,他的目光落在如环身上,淡淡道:“王妃起床了吗?”
如环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方才从她面前游魂似的走过去的凤延棠,吃吃地道:“起、起床了。”
“马车在门外。”他淡淡地说,随后,同清和一起出了门。
如环扭着脖子,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脊那么挺,他重新又是一座山。方才那憔悴的模样,仿佛只是她花了眼,又或是她认错了人。
花千夜走出门的那一刹,每个人都感觉到眼睛刺痛了一下。
美,竟像刀锋,会割伤人的视线。
她慢慢地走来,凤延棠微微眯了一下眼,仿佛也被她的艳光所折,不敢再看第二眼,偏过视线,扶她上了马车。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八章诅咒(2)
如环以为他也要上马车的,哪知他却翻身上了马。
寒风凛冽,总想吹进车内。花千夜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笑意那么淡,那么轻,一直不曾消褪,好像已经牢牢地贴在了嘴角,撕都撕不下来。小姐是极美的,这样的微笑更美,可是为什么,如环看着却觉得心酸?
逐鹿林在京郊,是供王孙子弟们会猎的地方。现在是寒冬腊月,出来活动的猎物不多,因此少有人来。
一下车,凛冽的冷风迎面吹来,一张脸几乎要冻僵,如环先下来,伸手扶小姐下车。花千夜却把手遥遥伸向凤延棠,脸上仍然微笑着。
凤延棠下了马,走过来扶她。如环觉得他的神情好奇怪,眼睛竟一直不朝小姐看,嘴角抿得极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花千夜搭着他的手下马,视线一直落在他脸上。他刀锋般的眉,他深潭似的眼,他挺直的鼻梁,他薄薄的唇……她微笑着道:“延棠,你听过一个说法吗?薄唇的男人会薄情。”
凤延棠脸色一变,花千夜没有再说,他的克制,他的不忍,让她说不下去。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道:“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今天不漂亮吗?”
“怎么会?你很漂亮。”
“今天,是我最漂亮的日子。”花千夜说,嘴角始终带着那丝笑,道,“你看这天蓝如镜,草木萧萧,冬日出游,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啊!你去打猎吧,我跟如环到那边走走。”
说着,便挽着如环往林子里去。如环道:“王爷说陪你出来玩啊,怎么不跟王爷一块儿呢?”
花千夜没有答,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下去,她一面走一面望向远方的蓝天,悠悠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什么话?!”如环吓了一跳,“小姐,你不要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人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吉利不吉利?你觉得死很吓人吗?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天,这样的地……”说着,她侧过脸来朝如环一笑,“也看不到你,也看不到舅舅和外婆……只是,有点可惜啊!”
她的神情,隐隐让如环恐慌,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花千夜仍旧悠悠地说,眼神迷蒙,“只是一会儿不要伤着你就好了。”
“什么东西伤着我?”
“嗯,应该不会,他的箭术好着呢。一张弓上,可以同时射出三支箭,每一支,都可以命中箭靶。他不会误伤到你的。”
“小姐,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为什么你会这样?”如环一下子哭了出来,“你不要吓我啊!”
花千夜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微笑,“如环,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这也许是我最后的一段路。来,让我们看一看,这人世还有什么好风景……”
耳边有风吹过,地上的积雪映着日光,好一片玲珑世界。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知道在林中的某一处,有支箭悄然地指向了她。
箭尖轻颤。
因为握弓的手,在颤抖。
她就站在那里,冰雪世界中,一袭炫彩华衣,无比醒目。
以他的箭术,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但是、但是,他的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胸口被堵得快要破裂,冰雪仿佛一下子涌进心口,那么冷、那么痛。他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看着他如此痛苦,清和的眼里也满是痛楚,“王爷,要成大业,必有牺牲。这一箭,非射不可!”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声音里不可自抑地带上了喘息,撤了箭,喝问,“酒呢?!”
清和默默地把酒递给他。他接过,大口吞咽,残酒洒在衣襟上,酒尽,他把酒壶狠狠地掷开,辛烈的酒刺激他,他一咬牙,对准那一袭华衣,开弓、拉弦!
上了明胶的牛筋弦绷得死紧,勒进指间,听得见弓背紧绷的声响,它痛苦地被拉扯,再也忍耐不住,弦上的箭,似乎受不住这样的拉扯,仿佛要自己飞射出去。
那袭华衣是如此醒目啊!就像在修罗阵里,暗夜重重,只有她一身白衣,散发着蒙蒙的光亮。
她血染白衣,轻轻地在他怀里垂下头,那一刻世界似已停止呼吸。
现在,那痛又来了。像有无数把尖刀剜向他的心肝脾脏,一刀一刀,每一刀都痛进了骨髓里。他死死地咬住唇,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
攻城那一夜,就是那样的血腥!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仅有一息尚存。她的脸那么白,唇那么白,整个人就像一朵冰花,转瞬间就要在指间融化,消失无痕。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的融化……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骨髓深处的痛楚……
弓弦仍旧绷得那样紧,可是握弓的手,渐渐地、渐渐地放了下来。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八章诅咒(3)
他缓缓地回过身,头发都已被冷汗湿透,衣裳更是湿了几重,他的脸色苍白,是一种接近透明的苍白。他慢慢地道:“我不爱她。”
清和大惊,“王爷——”
“我不爱她。”他缓缓地重复,“她不是我的至爱之人。”
“王爷何必自欺欺人!”清和的眼里盛满悲凉,“王爷可知道,这一收箭,我们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吗?”
“我不爱她。”他仿佛只剩下这一句话,反反复复,说给清和听,也说给自己听,“我不爱她……我的至爱之人不是她……”
忽地,他扔下了弓箭,飞身奔出林外,清和追上去,“王爷——”
想象中的破空声,始终没有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射?
如环忽然道:“咦,那不是王爷吗?怎么一个人先走?”
花千夜一惊,猛然回首,只见一袭朱红锦袍飞身上了一匹马,那马一声长嘶,撒蹄向前奔去!
刹那之间,花千夜不可置信,倒退一步。
“咚!咚!咚!”心从来没有跳得这样快过!他的马仿佛是从她的心尖上踏过去的,又像是擂鼓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捶在胸口,剧痛。剧痛之中,又夹着丝丝甜意,有个声音破出鼓面,欢欣地在她耳边叫道:“他不杀你!他舍不得杀你!他,真的爱你!”
他要杀她,她不是没有怨恨的。他放过她,她也不是没有喜悦的,但是、但是,他的诅咒怎么办?他打算怎么办?
刹那之间,她惶急起来,“如环,快快,回府。”提起裙摆便跑,还没有踏出一步,眼前蓦地一黑,一颗心似要垂到地底去,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住,这样的惊、惧、怨、喜,一重重压下来,指尖瞬间失去温度。如环焦急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极遥远,一颗回春丸送到唇边,她用尽全力才吞下去,渐渐地回转过来,立刻便要起身,道,“快……快,我们快点回去拦住他!”
“拦谁啊?”如环抱着她,“我先扶你上马车,好好歇会儿。”
“不、不!坐马车来不及。你不是会骑马吗?你带我去,我们得拦住他……他、他一定是找心悦去了!”“你这样怎么能骑马……”
“带我去!”花千夜厉声道。
如环一咬牙,扶她上了马,自己随后上去,两人一骑,快马加鞭向王府赶去。
马停下来的时候,花千夜再吃了一颗回春丸,喘了口气,大步追到后院。
才到那间屋前,便听到心悦哀求:“王爷,饶命啊……”
花千夜眼冒金星,快跑起来,冲了进去!
剑气森森,就要往心悦头上落下,花千夜猛地扑上来,挡住心悦,喘息道:“放过她!你要的人不是她!”
“你走开!”凤延棠眼角充血,脸色白得煞人,“我要的人就是她!”
花千夜淌下急泪,胸口激荡,声音哽咽,抓住他的衣摆,“你要的人是我!是我!”
“胡说!”凤延棠一把推开花千夜。
心悦吓得尖叫连连,拉住花千夜不肯松手。两个人都被推得滚到一边,花千夜珠钗滑落,头发散乱,泪痕满面,颤声道:“你何苦要骗自己?你明知爱的人是我,是我!延棠,放过她,你根本不爱她,就算杀了她,你身上的诅咒也解不了!”
“诅咒”两个字一出,凤延棠眼中爆出极可怕的光芒,他一字字道:“你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花千夜泪流不止,一颗心都在抽搐,多么无力,却又拼命努力,“延棠,只有我才可以解开诅咒,对不对?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你以为你是谁?”凤延棠浑身都冷下来,眸子更似快要结冰,靠近一点点,人就快要冻得窒息,他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凭哪点让我喜欢上?你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杀你?你才是无辜的那一个——因为,我、根、本、不、曾、爱、过、你!”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对她的凌迟。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一颗心却仍然痛不可当,她颤声道:“你、你撒谎!”
“你以为陪你去唐门就是爱你吗?”凤延棠冷冷地瞧着她,“你差点在阿洛送了命,我总得有所表示吧?也得在唐从容面前做做文章,好让他死心塌地帮着我!花千夜,你再拦着我,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这几句话,说得杀气腾腾,刀刀见骨。如环看着花千夜的脸一层层白下去,连胭脂也盖不住的苍白,忍不住扑上去,要把她从他身边拖开,流泪道:“小姐,你都听到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不、不、不……”花千夜心跳得快极了,一对眸子乌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骗我!也是骗你自己!凤延棠,你喜欢哪一个,自己心里最清楚!”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八章诅咒(4)
心情纷乱到极深处,凤延棠反而镇定下来,淡淡地冷笑,“不错、不错,我自己最清楚!我爱的人,自然不是你这个药罐子,也不是这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不错,多谢你提醒我。”
他竟收回剑,扬长去了。
“世上竟有这样无情的人!”如环流泪扶起花千夜,“你为什么要那么傻?还要求他杀你?”
心悦跪上来,“王妃、王妃,放我出去吧,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花千夜气喘吁吁,勉力稳住呼吸,点点头,让如环拿出一叠银票给心悦,又吩咐管家雇辆车子,把心悦送回老家。
心悦感激不尽,道:“王妃的恩德,心悦只有下辈子报了!王妃,王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不能走。”花千夜摇头,眸子里迷雾又起,想到他方才偏激欲狂的模样,一颗心绞痛起来,身子越来越倦乏无力,“他在逐鹿林里没杀我,我就已经走不了了。我怎么可能走?他放过了我,到哪里去找解咒的人?你不明白的,我和他,早已经分不开了……”
他射不出那一箭,她也不能离开。不论是诅咒,或是感情,他们,已经被命运捆在了一起。
冬日的清晨,下着淅沥的冷雨。王府如往常一样醒来,花千夜还在梳洗,管家便送来一样东西。一封信。
如环以为是唐门中人的信,极兴奋地拆开,“我来念给你听!”
花千夜淡淡一笑,随她去。
只听她念道:“吾于大晏正武十三年娶花氏千夜为妻,花氏身患恶疾,一无所出……”读到这里,如环猛然呆住!
这不是唐门来的书信!这是——一封休书!
花千夜的脸,早在第一句时便苍白起来,“拿过来。”
薄薄的一页纸,在花千夜指尖轻轻颤抖,她整张脸都抖了起来,忽地站起来,直直往外走!
王爷的正屋里,传出阵阵笙歌。
韩进看着管家再一次领进来三五个艳丽女子,不解地问身边的清和:“王爷到底在干什么?”
清和淡淡道:“他在骗自己。”
“骗自己?!”韩进更加不解。
清和叹了一口气,别过脸。这一别脸,便看见花千夜由如环打着伞,穿过花径前来。
韩进悄声问道:“这下怎么办?王妃找来了。”
清和不发一言,径自走开。
韩进一头雾水,看着走近的花千夜,上前迎住,低头道:“王妃请留步,王爷吩咐过……不让王妃进去。”
花千夜的脸上,有奇异的淡定,她看了看那间传出笙歌的屋子,道:“好,我不进去,我就在站外面。他什么时候见我,我什么时候走。”
韩进进去回话,片刻出来,面有难色。
花千夜道:“他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说。”
“王爷……”韩进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口,“王爷说你爱站多久就站多久,他没工夫出来见你。”
花千夜面色一白,稳了稳,吩咐如环退下。如环见她面色坚定,只好把伞交到她手里。
待如环一走,花千夜把伞一扔,只身立在雨里,吓得韩进脸色发白,“王妃,冬天的雨,可不能多淋,万一冻坏身子怎么办?”
花千夜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那间屋子。
韩进知道她的意思,进去回禀,片时出来。“王爷说随便你,爱怎么站就怎么站。”说着叹了口气,拾起那把伞,替她遮在头顶。
花千夜淡淡道:“你不用管我。”
“可是……”
“不用管我。”
韩进这才发现,王妃虽然淡淡的,说话间的威严却不比王爷差,只好退在一边。
一头是寻欢作乐的王爷,一头是苦雨凄风的王妃,韩进只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实在太痛苦,早知道应该学清大人一脚走开。
正屋大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分娇俏的面容露出来,道:“韩进吧?王爷叫你呢!”目光溜过雨中的花千夜,捂着嘴一笑,头缩进去。
凤延棠仍旧靠在歌姬身上喝酒,一面和其中一个调笑,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她还在外面?”
“是。”韩进回道,“王爷,让王妃进来吧?外面的雨可不小,天又这么冷……”
“不!”凤延棠说得斩钉截铁,声音大得连身边的歌姬都吓了一跳,他自己再灌了一大口酒,喃喃道,“我不能让她进来,不能让她进来……就让她在外面站着……”
韩进只好又默默地退出来。
冷雨中,花千夜的脸越来越苍白,头发和衣裳全湿透了,嘴唇也冻得青紫。
韩进苦口婆心地劝道:“王妃,这样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到头来王爷还是要心疼的。”
花千夜几乎被冻得僵硬的脸,竟然露出一丝笑,“是,我就是要让他心疼,我就是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去告诉他,要休我,可以,只要当面给我说清楚就行。”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一部 染花身 第八章诅咒(5)
韩进没词了,顿足叹息。里面忽然又探出一张脸,唤道:“韩进,王爷叫你呢!”
韩进只好又进去,这一次,凤延棠独自坐在榻上,静静地瞧着场中的歌舞,目不转睛,良久良久,才道:“她还在?”
“是。”
凤延棠不再开口。目光定定地落在场内某处,韩进仔细瞧着,却发现他什么都没看,眸子里一片苍茫,仿佛起了浓雾,遮住了一切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道:“你叫几个丫环,把王妃弄回屋子里去。”
韩进面有难色,“王爷,王妃外表柔弱,心里却极有主意,除非把她绑起来,不然没有人敢拉她的。”
凤延棠知道他说得在理,心里烦躁焦灼,再也压抑不住,怒道:“那要怎样?要我亲自出去求她回去吗?!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韩进连忙退了出来,只见檐下的王妃已经摇摇欲坠,却强自支撑。韩进“扑通”一声,向她跪下去,“王妃,求求你回去吧!王爷已经发脾气了!”
他的话刚刚落地,门缓缓被打开,凤延棠神情淡定地缓步走了出来,立在屋檐底下,淡淡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终于出来了。”雨水模糊了花千夜的眼,她喘息着,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你会出来的。”
“我出来,是要告诉你,想淋雨、想犯病,都随你。只是不要站在我的屋子前面,打搅我的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