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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影影幢幢,照着下面的人。
花千初和方若宁已在颜生锦的坚持下被支开,屋子里只剩庆云守在旁边。
颜生锦仰面躺在书房里面的床榻上,眼睛睁着,一眨也不眨。
鲜血在流失,混在血液里的燃灼感也在慢慢流失。整个人忽然变得空荡而轻灵。魂魄仿佛脱离身体,悠悠地漂浮在半空。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她出生那一天。”他静静地开口,仿佛是说给自己的魂听,“那年我十岁,刚从学堂回来,花家门口就在放鞭炮,原来是夫人生了双胞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双生子,就缠着爹让我进去看。本来没满月的孩子,是不许外男见的。但是老爷和夫人对我爹都十分敬重,一直把我当小弟一样照顾,说是自己人没关系,还让我抱了抱孩子。
两个孩子并排躺在一起,长得一模一样,我觉得有趣极了,简直不知抱哪个好。忽然左边的小孩对我笑了笑,我就抱起了她。那就是小千初。”说到这里他轻轻微笑了一下,“知道为什么叫千初吗?因为两姐妹是在快天亮的时候生的。姐姐生的时候,天还没亮,还是晚上,便叫千夜。妹妹一生出来,天就亮了,便叫千初。”
庆云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她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对话,也不需要听众,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
“两姐妹一生下来就那么不同。千夜时常生病,千初健康活泼。后来千初的外婆说,双生子不能放在一起养,否则其中一个必定会被克死,便把大小姐抱到唐门去了。于是只剩下千初一个人。但是她并不寂寞,因为所有人都喜欢她。她从小就爱笑,笑起来十分漂亮。每个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抱抱她,逗逗她。
“她长到四五岁的时候,我给她抓过小鸟。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参加乡试,并没有什么时间逗她。顶多是隔着园子看到丫环嬷嬷们带着她在园子里玩。后来我一路过了府试,去了京城……再回来的时候,花家宅院已成瓦砾场,我在未烧尽的凉亭看到她。她趴在那儿睡着了,满面都是泪痕。我抱起她,她就醒来,睁开眼来。
“我总记得她看我的那一眼。孩子的瞳仁那么大,隐隐竟有悲伤。她看着我,好像在衡量我是不是可信,最后她靠在我的怀里,头发那么柔软。我的心也跟着软了。本来只是想回来替我爹发丧的,发丧之后,小千初已经缠上了我,我也舍不得她。于是就留在了花家。
“于是,我学着做起了生意。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生意人,爹一直希望我通过科举跻身仕途。然而我终于接手了花家的生意,慢慢地把元气大伤的花家恢复到原先的位置。唐门帮了花家许多,花氏一族也帮了许多,纵然如此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从店铺回来,恨不得躺在床上就此睡死了,第二天就不用再去面对那繁琐庞大的账目。然而我还有千初要照顾。那时的她时常做噩梦,总说有火烧她。只在跟我一起,她才睡得安稳。有时累极,恨不得撒手而去,在半夜醒来时看到睡得安然的千初,忽然又有了重新支撑下去的勇气。
“知道我最感激上苍的,是什么事吗?是那场灾祸,发生在千初五岁的时候。如果发生得晚一点,发生在千初完全开始记事的年纪,那就太残忍了。多好,当年她只有五岁。会有噩梦,但也很快消散了。我希望她永远快乐,永远像孩子一样快乐。我有意地隔绝了尘世许多的阴暗,于是每个人都看到了一个异常纯真的花千初。他们说这是我图谋花家家产的阴谋举动。没有关系,只要千初是过得开心的,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我。
“我一直都告诉千初,她是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人。因为我会用尽一生心力守护她的快乐与幸福。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我是对的。因为千初一直过得很快乐。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千初不再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了?我做错了吗?我口口声声都是要她快乐幸福,为什么,却又让她痛苦,让她流泪?”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二部 锦衣行 第七章除夕(4)
流泪的是他自己。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浸入到鬓角里去。
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看到她就满心欢喜,看不到她就忍不住思念,出门远行,心上总是牵挂,自梦中醒来,总是带着她的残影?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叫他叔叔而叫他哥哥,他不再表示反对?
也许,他也想沉溺到这个错误的称呼里,做一场错误的幻梦?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呵,苍天跟他开了玩笑,竟然让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子?
书房灯影迷蒙,照着他的脸,照着他无人知晓、深埋在岁月底下的心事。
庆云安静地拔下金针,为他包扎好伤口。端起满是鲜血的铜盆,走了出去。
一到门口,愣住了。
花千初和方若宁都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们都站在门口,站在除夕之夜的寒风里。
“他怎么样?”
两人一齐开口。
“他已经没事了。”庆云拦下提衣就要进门的花千初,“我送你回去吧。”
她拦下了花千初,却顾不上拦方若宁,见方若宁要进去,唤道:“颜夫人,颜先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我想他不会愿意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连自己刚刚在里面,也是对他的一种打扰。
就让他在这个除夕之夜里静静释放自己的情绪吧,那看看似淡定的男人,已经压抑得太多、太久了。
庆云的话,打消了方若宁进门的想法。她回过头来,经过花千初身边的时候,重重地“呸”了一口,“不要脸的贱货!”
在颜生锦的格外控制下,从来没有一句带有任何恶意攻击的话进入过花千初的耳朵,这一句一入耳,花千初茫然,不明白方若宁的意思。但是看到方若宁一脸的怨毒与恨意,花千初本能地知道她在咒骂自己,背脊一寒。
庆云冷冷道:“颜夫人请自重!”
“叫我自重?”方若宁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怨恨,“该自重的是她!竟然要靠春药来得到男人!竟然要偷别人的丈夫!哼,我倒要全杭州城的百姓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犯贱不自重!”
庆云脸色一变,“如果你把这件事泄露出去,颜生锦第一个不会原谅你!”
方若宁的脸色也变了,知道她说的是真的。然而越是这样,她脸上的怨毒就越深了。她把这怨毒的目光投在花千初脸上,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走开。
“她骂得对……”花千初颤巍巍地道,“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是我把锦哥哥害成这样的……”
庆云叹了口气,扶着花千初回房去,只觉得花千初的身子像冰块一样又冷又硬。叫月牙儿和月弯儿打来热水,替她擦了手和脸,又往炭炉里添了碳,花千初的身子,却一直温和不起来。
“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她反复叨念着这两句话,颜生锦痛苦至极的模样就在眼前,“是我把锦哥哥害成这样的……”
“千初,千初,你看着我。”庆云把她的神志摇回来,直到她的眸子缓缓地对上了自己的视线,才问道:“告诉我,你哪儿来的春药?”
“堂嫂告诉我,有了它,就可以生米做成熟饭,就算不愿娶我的男人最后也会娶我……我真的很想嫁给锦哥哥啊!我把它放在酒里,我把酒倒给了他喝——啊——”花千初猛然抱住了自己的头,“我不知道那是毒药啊!我不知道会把锦哥哥害成那个样子啊!”
“那不是毒药!”庆云抱住她,安慰她,“春药不是毒药。”
“可是锦哥哥痛成那个样子!”
“其实他不用那么辛苦的,无论是你还是方若宁,都可以……”说到这里庆云打住了,顿了顿,道,“总之,那不是毒药。那样的痛苦,是颜生锦自己选择的。”
“为什么?”千初苦恼地流泪,“为什么他要选择那样的痛苦?”
“因为他宁愿痛苦也不愿娶你。”
庆云索性把话讲明白了说,趁早断绝花千初的痴念。
花千初整个地愣住,连泪都忘了流。
“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人的生命里会有很多东西……”
花千初怔怔的望着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怔怔地问:“他宁愿那样痛苦也不愿娶我?”
“……是的。”
“他宁愿那样痛苦也不愿娶我?”花千初一遍一遍地问,眼神怔怔地,眼睛瞪得极大,瞳仁里却一片空茫,“他宁愿那样痛苦也不愿娶我?”
庆云一怔,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直了。
“他宁愿那样痛苦也不愿娶我?”
庆云皱了皱眉,知道她再这样问下去,整个人恐怕要疯了,取出一枚银针,悄然刺在她的的穴道上。
花千初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二部 锦衣行 第八章永远的守护(1)
颜生锦受伤的消息,在大年初一传遍了花家大院。
不过对人只说颜生锦操劳过甚,积劳成疾,所以需要好好静养。
因此颜生锦的屋子,除了庆大夫每天会过去诊一诊脉以外,连丫环和小厮都很少进去,一切饮食起居,都是由颜夫人照料。
饭菜由厨房的人送到门口,颜夫人出来接了,随后关上门。
家人对颜夫人这种密闭式的照顾都有些不解,尤其每当有人敲门的时候,来应门的颜夫人总是一副充满戒备的神情。每次关门的时候,还总是四处张望一下,那神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终于有一天,颜夫人忍不住把一个嬷嬷拉到一边,低声问:“小姐为什么没有来?”
“小姐也病了。”嬷嬷说,接着安慰地笑道:“小姐若不是自己也病了,怎么能不来看颜先生呢?颜先生在小姐心里的分量,花家每个人都知道的呀!颜夫人你不必担心,花家全靠颜先生呢!”
“她也病了吗?”方若宁冷笑,“哼,我看,是装病不敢出来见人吧?”
嬷嬷一愣。
方若宁挥挥手把她打发走,自己端着饭菜进屋来。
颜生锦因为失血过多,元气大伤,因此每顿饭后都有补气养血的汤药,方若宁服侍颜生锦喝了药,又倒水给他漱口。
“这些事情,让丫环来做吧。”颜生锦说,大量的失血令他脸色苍白,一对眸子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变得黯淡,“你是有身孕的人,需要休息。”
“我服侍自己的丈夫,不用劳别人的手。”更加不愿那些丫环把花千初的消息带进来。为此她宁肯辛苦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颜生锦与花千初隔绝开来。
“你知道小姐这两天怎么样吗?”他问。
方若宁的心,被这个问题刺了一下,板着脸答:“我怎么知道?大约不想见你吧。毕竟动用了春药还得不到的男人,太令她感到挫败了。”
“忘记这件事。”颜生锦苍白的脸上涌起异样的红晕,“若宁,请你忘记这件事。”
“你让我怎么忘记?!”方若宁的声音尖利起来,“我的丈夫宁愿放血也不愿碰我,你让我怎么忘记?!”“那是……因为你有身孕。”
“有身孕也可以——”方若宁没能再说下去,因为眼泪流了下来,她抹了抹泪,“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当我是妻子。从京城回来的路上,你一直都淡然守礼。到了花家,却突然跟人说和我情投意合,私定了终身。我就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我……”
“若宁……”颜生锦心里不无愧疚,“一开始我的确没有想过要娶你,但是既然成了亲,我就已决定好好待你……”
“那你好好待我了吗?”方若宁嘶声道,“你的眼里、心里、手里,都只有她一个人!”
颜生锦闭了闭眼,疲倦极了,“那么,你想要我怎样?”
“离开花家!”方若宁道,“我们搬到外面去住,好不好?不要再跟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好吗?”
颜生锦看着妻子渴盼的眼睛,心里知道自己将永远亏欠她一份真情,不忍心拒绝她的愿望,点了点头。
“你愿意为了我离开她?”方若宁狂喜起来,“在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颜生锦没有回答,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默认。然而方若宁顾不上这许多了,颜生锦愿意为她做出这种选择,她已经太高兴了!
第二天,方若宁收拾好了东西,带了一个随身侍候的丫环、一个烧饭洒扫的嬷嬷,就准备离开了。
花家的下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送颜先生,月牙儿和月弯儿两个人一路从后院跑出来,道:“小姐病了,庆大夫叫我们代小姐送送颜先生。”
“小姐病了?”颜生锦吃了一惊,“怎么没听人跟我说起?”
方若宁连忙道:“大约是他们看你也病着,怕你忧心吧。”
“我去看看。”
颜生锦说着便走,方若宁一把拉住他,没来由地一丝惊恐泛上心头,“你不走了吗?”
“会走的。”颜生锦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眼睛却忍不住瞥向了后院,“你到马车上等我。”
一走到花千初的门口,就闻到一股药香。药香里夹着雪渚烟的香气,悄悄地逸出房间。颜生锦抬手掀开帘子,正迎上庆云要往外倒药渣,见他进来,悄悄摆摆手,把他拉到门外。
“她病了?”颜生锦的声音有些低哑,“什么病?多久了?”
“差不多跟你同一天吧。”庆云说,“是给我气病的。”
颜生锦不解。
“我直接挑明了告诉她,你宁愿受苦也不愿娶她,伤了她的心。”庆云微微叹息,“希望能以毒攻毒,她痛定思痛,从此放下你。”
颜生锦微微低下头,半掩的眼帘里有难掩的疼痛。
一两江湖之两生花 第二部 锦衣行 第八章永远的守护(2)
“也希望你能放下她。”庆云忽然说。
颜生锦脸上微有些意外,放下千初,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两个人里面,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放下,那另一个就太痛苦了。”庆云说来,脸上有些沧桑,似乎感同身受,“既然你知道她放下了你,就可以远离痛苦,从此快乐。你为什么不试着放下她?你已经娶了妻子,你也应该放下痛苦,去享受自己的快乐。”
年初的天气仍然很冷,风中却开始有了一丝春意,颜生锦看着屋宇之上的瓦蓝天空,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容这么淡泊,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千初不是我的痛苦。”他看着庆云说,唯一一次,面对面地对着一个人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她就是我的快乐。”
对千初的爱,的确是一段不该萌生的情感,可同样,也是心底深处最甜美的秘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只是看一眼,不会吵醒她。”
他真的只是在旁边看着她。甚至不曾走到床边。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那张杏红缎被外露出的睡颜。
她睡得不安稳,眉头微微皱起,脸上仿佛还有泪痕。
就像她五岁那年的模样。
他的眼神里有三分迷醉,三分怜爱,三分思慕,还有一分痛楚,就这么看着,一步也不曾走近。
就这么远远地看着,远远地守护。
这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路吧——
即使永远都不能靠近,也不曾想过要离开。
城西一家店铺掌柜要回老家,后面的院子正好空出来,颜生锦暂时把住处落在这里。
临街的是店铺,摆满了琳琅的布匹,往里有两间屋子,一间是账房,一间库房。然后才是一所院子,小小五六间房屋,中间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店铺的两个伙计帮着将东西搬下马车,其中一个方若宁看着有几分眼熟,伙计——
方若宁舒心地吐出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她笑着跟颜生锦说,“我们在这里吃一日三餐,在这里慢慢变老——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
只是两个人的!
再也不会有第三个人!
那个美丽得有些过分、天真得有些过头的花千初,就让她在花家大院里做她的大小姐吧!永远,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们夫妻的生活里了!
从此以后,就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四五口人过起了小日子。
颜生锦的身体渐渐恢复,白天都是在账房中度过——除了这间店铺的每日生意外,还有其他各个店铺的掌柜的过来议事。有时也会出趟远门,那一定是因为收到了别处店铺的紧急信件。
方若宁便挺着肚子替他打点行装——夫妻,夫妻,这才是夫妻。她虽然成过一次婚,可是几乎还没有和丈夫建立信赖和感情,就已经家破人亡。直到遇见了颜生锦。颜生锦天生就是可以给人信赖的人。只要有他在身边,就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解决。
是这样一个人呵……方若宁时常这样出神。上天对自己还算不薄吧?虽然夫家破败,虽然娘家不收留,但上天给了她颜生锦!
这,就足够了。足够弥补之前所有的不幸。
日子过得平缓和乐,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有时候忍不住幻想,如果这个孩子是颜生锦的该有多好?不,不。她随即告诉自己不用幻想,她是颜生锦的妻子,往后的时间里,有无数的机会为颜生锦生孩子。
是的,总归会有一个属于颜生锦的孩子。虽然成亲至今颜生锦都没有碰过她,那也是顾忌她有身孕的缘故……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们就可以做真正的夫妻了。
方若宁甜蜜地想,一面在灯下替小孩儿做衣裳,颜生锦从账房回来,小丫环珠儿打来热水给他洗脸,他道:“若宁,晚上就别做了,早点休息吧。”
方若宁听话地放下了针线——要的就是他的一句体贴呀!
珠儿退下去,房里的灯熄灭,帐幔放下来。随着胎儿渐大,方若宁渴睡得很。几乎是头挨着枕头就睡了。半夜觉得燥热踢掉了被子,恍惚中有人把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半睡半醒之间,听到颜生锦说:“千初,盖好被子。”
像是有只手突然把她从梦境里狠狠地拽了出来,又像是有人重重地把她推进了噩梦里,方若宁猛地睁开了眼。
颜生锦的眼睛仍旧闭着,仿佛不曾醒来。
“颜生锦!”方若宁厉声叫道。
颜生锦自睡意中醒来,见到方若宁头发披散,面容凄厉,一怔。
“你刚才叫谁的名字?”方若宁尖声问,“你刚才叫谁的名字?!”
颜生锦恍惚中隐约感觉到身边的人踢了被子,在半梦半醒间,神魂缥缈,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千初小的时候,因为做噩梦,一定要跟着他睡。千初总是乱踢被子,头些时候,他会被惊醒然后替她盖上,后来慢慢地习以为常,朦胧中察觉到,朦胧中替她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