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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坦然,可邱楚宇却没办法听得淡然。勃然大怒,站起身,垂首望着跪倒在地上的女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她不语,一脸的视死如归,“此事,与爹爹和二姐,没有任何关系,还望皇上开恩。”说着,伏下身。
见她这副样子,邱楚宇虽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再发脾气。
“好了,收拾好东西,今日便入住枫竹苑吧。”停顿好一会,邱楚宇才说出这句话。
本伏在地上的尹雅轩,立时抬起头,“皇上!”
她话音未落,一身明黄衣服的男子,已然甩袖推开了门。
站在门前的长乐公主,见他满面愁容地走出来,而尹雅轩仍跪在原地。
“皇兄,雅轩她不是故意的。你下诏之后,她就得了疹子。”
说话的间隙,邱楚宇停下脚步,转头端详着长乐。她一头秀发因为匆忙,被风吹乱了,面色焦急。他一直都知道,长乐与尹雅轩关系亲切,却不想为了她,长乐公主竟然毫不顾忌宫中礼节。
愁云上头,直入眉梢,绷着脸的邱楚宇打断她的话,“公主与尹家的亲事,也就此取消。”
刚刚还急于帮尹雅轩辩护的长乐,顿时傻了眼。皇上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虽然尹家出了这样的大事,她也不认为,皇上会食言。
嘴唇哆嗦地没办法开口讲话,身子也跟着晃了晃。还好被不远处赶来的宫人,扶住了。
“皇兄”
“来人,扶公主回宫,没有的口谕,不得在宫中随意走动。”说罢,邱楚宇头也不回地离开,只剩瘫软在地的长乐和起身站在门边的尹雅轩。
事情发生没多久,欧阳烨就马不停蹄地进了宫。
他直入邱楚宇的内寝,自入宫之后,邱楚宇对他格外地关照。多半宫中礼数,在欧阳烨这里统统做了费。
即便有多人阻拦,欧阳烨仍旧轻而易举地进了内寝。
一眼就看到正在桌前看书的邱楚宇,“皇上,欧阳烨有一事想求。”
他直戳了当地说,不想对面的人,连头都没抬,就将问题否决了。
“朕不会答应你的。”他说得斩钉截铁,将最后一笔写好之后,毫小心翼翼搁在墨砚上。
这才抬首望着欧阳烨,“这一次,无论如何,朕都没办法放了尹雅轩。”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若是无法将本尊抓进宫。
非但会成为天下的笑话,现如今,想要保全尹思琳,恐怕就只有这么一个方法了。
邱楚宇将她藏在冷宫,不许任何人接近和出入,这便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一种方式。不管世人,还是他人如何说,他也从不加辩论。
欧阳烨被弄得哑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邱楚宇不等他反应过来,已叫人送客。
无奈之下,欧阳烨只得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探望尹雅轩。
石子落在窗棂上,让本就没有睡着的尹雅轩,微微发怔。她并不准备就起起身,去见欧阳烨。
于是,每个不到半个时辰,欧阳烨就会投一颗石子在窗棂上。
闹得尹雅轩没了睡觉的**,最终起了身。
他快如闪电一般出现,出现在尹雅轩面前,“跟我说走吧,天之下,还怕没有安身之处吗?”
借着莹莹月光,他说得诚恳。尹雅轩红着一双眼睛看了又看,最终开口打断,“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们又能逃到哪里!”
“不管哪里,都行。只要跟你在一起,雅轩你放心。只要你肯与我出了这个门,便能彻底摆脱这一切。”
闻言,一直绷着脸的尹雅轩,突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远走高飞!这天下,都是当今圣上的,我们还能逃去哪里!”她突然怔住,对面前的欧阳烨说,“如我真得离开,皇上迁怒尹府,该如何是好?”
说这些话时,她泪眼婆娑,欧阳烨不禁有些急了,他有一百种方法,带尹雅轩离开。却始终只想着,让对方心甘情愿。
第319章 暗潮汹涌()
尹雅轩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进了房间。
欧阳烨仍站在门外,因为他懂,所以更痛。他们两人之间相隔了千年,直到今日才重逢。
重逢的喜悦还未冲散,就迎来了这样的事情。
一道黑影闪现,垂腿吊在屋檐上,“怎么样?她还是不同意?”
欧阳烨不言语,有宫人提着夜灯缓缓走来,他迅速闪到黑暗处。
听到声响的尹雅轩,立时开门左顾右盼。
宫人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姑娘,可有事?”
尹雅轩四处打量,并不见欧阳烨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只是刚来,还有些不习惯,睡不着。”
说着,扣手将房门再次合上。
黑暗中,两双眸子闪闪发亮。待宫人走后,赤火再次开口,“王子,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这是自那场大变之后,赤火第一次这样称呼欧阳烨。
他不禁惊讶地侧目,却不见对方眼中的顽劣。赤火突然这样,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迟疑很久,欧阳烨开口答道,“送信于长老,派兵前来。”
听闻这话,赤火笑了,再次转变成最初的样子,“得嘞。”
“倏”地一声,消失不见了。只留欧阳烨一人,躲在暗处。他抬眸望向不远处,屋内的灯光还亮着,泛着幽幽的光。
邱楚宇若你不将雅轩牵涉其中,我比保你江山社稷。只可惜,你竟想利用雅轩,保全他人。这次,可休怪我不客气。欧阳烨想着,闪身离开。
第二日上朝时,尹家一事果然众所周知。宫中和朝堂之上,本就没有秘密,更何况这次涉及朝中权贵,那可是宰相。
皇上竟一怒之下将其削去官位,贬为庶民,还有最近格外受宠的尹贵人,也被打入冷宫。她可是身怀六甲,腹中有些皇家骨肉。公主求情,被软禁。
宫中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恐皇上一个不悦,祸及自身。
早朝之上,王大人更是振振有词,详述宰相大人种种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众人沉寂,连坐在龙椅上的皇上都没有开口。
他上书的声音渐渐低小下来,最终缄默。
好一会,坐在上头的皇上才开口说道,“众爱卿可有事要奏?”
等待片刻,不见有人开口,邱楚宇目光扫视下方。这一次,扳倒尹玉山在他意料之外。虽说对方经常倚仗是宫中老臣,迫使邱楚宇做出一些决定,却也不失为一个可信之人。
所以,邱楚宇才有意想有意想要保住尹家。至于后续的事情,还是要慢慢来才行。
见众人不再说话,李公公高喊一声,“退朝。”
皇上已经先一步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待他离开,朝中众大臣,纷纷耳语。众人都晓得,皇上这样做,摆明了给尹家一条活路,想要上书再奏的人也不好开口。反倒是给了那些想瞧尹玉山错处的人,一个机会。
另一边,已经上路好些时日的安王。
却与三日前,不再朝着北方前行。反倒向着相反的方向行着,拖车带马,脚步整齐,训练有素。
安王骑在马上,发带随风飘荡,英姿煞爽。
他身旁有一人同行,纤细的身子,恍若随风即逝。可骑行却也好得很,他灵活地跨马,帅气地挥动鞭子。只可惜,他面上戴着面具,无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一路行来,他自始至终都安安静静,从不曾多说一句话。
直到三日前,安王对他说,“该动手了。”
他向来平静的脸上,被激起一抹涟漪。
说起来,邱楚宁始终不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与五弟密谋,想要整垮当今圣上。至于,撺掇皇位,他倒是一点都没什么想法。
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做挺不好的。
于是乎,邱楚宁终于在一个夜晚开了口,“我们真得要那么做吗?”
听到这问话,安王停下脚步,马蹄仍在地上刨着。他手中,紧紧捏着缰绳,回首看着已经站定的邱楚宁,“怎么了?”他耐着性子询问。
若不是邱楚宁在这场战争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安王是不可能,时至今日,还对他陪着笑脸。
“我们真得要那么做吗?”邱楚宁再次开口,手中的缰绳紧了紧。掌心全是汗水。虽然他被先皇困在牢中三年,可他清楚得很,若这一次起兵成功,历史将被改写。
史书中,将有了他的名字。
无论功过,都由世人前去讨论吧。今日,他们说再多,都无济于事。
这是邱楚宁的想法,也是他此刻的感受。
现在的形式犹如箭在弦上,是不得不发了。这将士官兵都已经在路上了,千妖谨是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说什么都是晚了,见他如此,千妖谨也猜测地差不多了。指挥其他人,先行离开,独自留下与邱楚宁商榷。
众人浩浩汤汤地离开,只余两人立在原地。
好半晌,千妖谨才开口说道,“何出此言?”
邱楚宁当然知晓,对方指的是他刚才所说的话。
考虑半晌,他开口答道,“我考虑再三,觉得终是有负先皇嘱托。”
不等他说完,千妖谨打断他的话,“你父皇是如何对你,你心里清楚地很。”说完,径直扬起缰绳,驾马离去。
邱楚宁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人群已渐渐离去,只余一些灰尘。
他这才扬起马鞭,跟了上去。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唯有继续前行。
一行人马,在距离京城越来越近时,开始昼醒夜眠。避开管道,选择小径前行,速度不慢,只几日的功夫,就抵达到城门之外。
千妖谨命众人在隐蔽处安营扎寨,不要轻举妄动,不许点燃篝火。
他与宫中几位大臣,早已密谋。除却文官,还有武将,几人在帐中商议。
决定趁其不备,一举攻入京城。杀入皇宫,将邱楚宁的事情公诸于世。尔后,携天子而令众官,到那时,即便邱楚宇有一百张口,也无法辩驳。
邱楚宁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发表意见。
待回到帐中,千妖谨便命一队人马前来守卫。说是守卫,其实说白了,就是软禁。
未免战前,邱楚宁出现任何意外,千妖谨才出此下策。他是他们这一战的筹码,是宣告天下的筹码,是将当今圣上拉下台的筹码,又怎么可能放他自由!
第320章 惊险生子()
另一边,长老很快派人前来,并送了信。
大致的内容,无非便是,要他小心行事。不可鲁莽,暴露血族的秘密。
对于这件事,赤火不屑一顾。他可不管会不会暴露血族的存在,会暴露更好,搓搓人类的锐气。让他们也知道,在这世界中,除却人类以外,还存在着许多种族。
欧阳烨沉默不语,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将尹雅轩救出,不惜一切代价。
虽然,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欧阳烨毫不知情。可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要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指望邱楚宇放过尹家,不太可能。
这期间,他有去过尹府,那里被抄了。下人们尽数被遣散,只余下吴管家和不肯离去的春梅。
凝月为此哭红了眼睛,尹家一夜之间毁了,连在宫中升为贵人的女儿也被打入冷宫。现在,皇上又将他们全部打成庶人,日子可想而知了。
尹玉山自那日回到家中,便一蹶不振,身体是每况愈下。
硕大的尹府,全都在尹稀元的支撑下,苦苦熬着。他已经分身无术,自然没有注意到与公主早已被取消的婚事。
对于欧阳烨的到来,尹玉山哀叹不已。
即便他不说,欧阳烨也知道他哀叹之下,意味着什么。
若是早一日,他将尹雅轩许配个欧阳烨,即便还是如今的境遇,起码还能保一人。
现在尹家所有的人,都涉入这场灾难中。苦苦经营了两朝两代的尹家,一夜之间分崩瓦解。
“尹相,还是赶快离开京城比较好。”
半靠在床上的尹玉山,轻咳一声,开口说道,“烨先生千万别这么叫了,折煞老朽。现在尹家乃戴罪之身,又怎可随便离开京城。”
欧阳烨沉默下来,他说得不无道理。
队伍已经准备妥当,只待时机成熟,便将尹雅轩和尹思琳一同接出皇宫。
皇宫之中,被打入冷宫的尹思琳,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一些,却也无人打扰。
这冷宫中,无论吃喝用度,都不及在枫竹苑。一日三餐,能够填饱肚子已经实属不易,更别说追加营养。
为此,绿拂没少数落,“之前,娘娘还在枫竹苑的时候,怎么不见那些宫女太监区别对待。现下,我们落魄了,一群人就晓得落井下石。”
她服侍尹思琳已经许久,众人都知晓她的个性,没人开口说话。
“你都不知道,那些个宫女太监的嘴脸。今天,我就是想要一些粥食,竟然跟我说没有,我明明看到一整锅。”绿拂愤愤不平。
反倒是腆着肚子的尹思琳,显得格外惬意。右手轻抚高高隆起的小腹,脸上甚至弥散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伶儿皱着眉头,“你少说一句吧。”
闻言,绿拂这才闷闷地闭上了嘴。将手中的抹布丢在桌上,径直坐了下来。
尹思琳迈开脚步,朝着院内走去。
冷宫常年无人打理,院中长满将近一人高的荒草。房子破旧,桌椅板凳都是陈年旧货,落满灰尘。窗棂大多破败,露着窟窿。
这些都无所谓,好在这里清净,而皇上又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来冷宫。
所以,时到今日,尹思琳对于冷宫以外的世界,是一无所知。这其中,便包括尹雅轩被宣入宫。
在她看来,如此严峻的形势之下,当今圣上都没有治她的罪。那是对她仍有余情,她竟然也像这宫中所有的女子一般,期待有朝一日,风头过后,皇上能再次出现在冷宫。
将她带离这里,毕竟她的腹中,怀有龙嗣。
绿拂和伶儿默契地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尹思琳。却是发脾气地真正原因,都说帝王最无情,在这之前,她们并没有察觉到。直到今日,才真正了解到。
眼见这几日,就是尹思琳的待产期。
虽身在冷宫,但皇上鲜少有子嗣,这尹贵人腹中所怀,乃是头胎。即便现在已经被打入冷宫,太后仍是不能放心,命太医前去诊断。
这宫中太医,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在冷宫中把脉,还是第一次。
因着之前的一番折腾,尹思琳的脉象不稳,太医只留下一方帖子,便匆匆离去。
这一遭,倒是让尹思琳愁眉不展。虽说,子嗣是宫中女子站稳脚的唯一方法,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一拥有地便是腹中的孩子。她容不得,有半天闪失。
可看刚刚太医的欲言又止,她隐隐觉得不安。
晌午,吃过太医所开药物之后,她便沉沉睡去。
午后本就炎热,外加她有孕在身,近来一直都多觉。绿拂和伶儿也没有注意,半个时辰之后,她渐渐感觉到体温升高,连带着小腹隐隐作痛,直到后来在榻上打滚,才引得绿拂进屋。
“娘娘,你怎么了?”绿拂急得不得了,一眼就瞥到榻上有血。
跑进门的伶儿也看到了,一脸的惊愕,走上前推了推还在发愣的绿拂,“快去叫御医呀!”
绿拂这才恍然起身,径直朝着门外飞奔。
屋中只剩下伶儿一人,打水为尹思琳拭汗。
随着时间的推移,尹思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的手不断按在隆起的腹部上。因为疼痛,生了满头满脸的冷汗,嘴唇都跟着打颤。
“娘娘,再坚持一下,太医很快就来了。”伶儿嘴上坚定地说着,可心里却始终打着鼓。
若是以前,请来太医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现在与往日不同了,别说太医,就连那御膳房的丫头都不愿意来。可生产本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娘以前就常说,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别说孩子了,大人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她越是担心,手脚一片冰冷。
而尹思琳由最初的痛呼,声音渐渐小下去,连翻腾都不再了。
最终挺着身子躺着,圆鼓鼓的肚子突兀地立在那里,显得又诡异又可怜。
见到此情此景,伶儿是真得急了,满脸淌着泪水,“娘娘,娘娘,再坚持坚持!绿拂马上就回来了!”
此时,每一秒钟都变得异常漫长。整个冷宫,陷入一片死寂,屋外阳光明媚,可屋内却一片萧索。尹思琳身下的血迹,渐渐将褥子浸湿。
第321章 攻城()
今晨一早,尹雅轩就觉得右眼不停地跳,整个人恍惚不安。
心中却是不断安慰自己,恐怕活到至今,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候了。邱楚宇派了几名宫人前来伺候,说是服侍,其实就是监视。
尹雅轩虽心中焦急,面上却表现地异常冷静。
二姐被打入冷宫,还身怀六甲,她心中始终放不下。在硕大的宫中,也唯有她们二人是个依靠。若再有个什么闪失,让她如何是好。
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碎碎言论。
尹雅轩站在当下,也不挪动脚步。她一手扶着正开得娇嫩的花枝。在听到众人的言论之后,一怔之下,将花朵整个掰下来。
正议论纷纷的宫人,听到声响,回首就看到苍白着脸的尹雅轩。不禁吓得一哆嗦,赶忙躬身行礼,“姑娘,奴婢不该搬弄是非,请姑娘责罚。”
“你说什么?”尹雅轩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上前质问对方。
哪成想,对方只一个劲儿承认错误,却并不开口讲实情。
见实在从她的口中问不出东西,尹雅轩便决定自行前往冷宫。
宫人见她作势要走,自然知晓是刚才的话,触动了她。赶忙匍匐在尹雅轩的脚边,“姑娘恕罪,皇上吩咐了,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去冷宫,否则格杀勿论。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让姑娘去呀!”
尹雅轩的裤脚被她死死地拽着,挣脱不开,她有些恼了,“你放手!”
“姑娘行行好,若是让皇上知道是奴婢放姑娘过去的,奴婢的小命不保呀!”
下人们哭哭啼啼,尽数跪倒在尹雅轩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