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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猫-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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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德莫斯塞尼斯:古希腊诡辩派哲学家。 
  ②寒涅卡:古罗马斯多噶学派哲学家,皇帝之师。因被疑谋反,自杀。遗著有悲剧九篇。 
  ③马卡斯·奥莱里阿斯:(一二一——一八○)罗马皇帝,斯多噶派哲学家。 
  ④贝罗塔:罗马喜剧诗人。 
  ⑤巴莱拉斯:一世纪末罗马通俗史家。 

  寒月说:“够了!先生。恭听这么多咒骂我老婆的话,已经很不过意了。” 
  主人说:“还有四五页,接着听下去,如何?” 
  迷亭开玩笑说:“大致念念算啦,已经是夫人快回来的时辰了。” 
  这时,忽听夫人在饭厅里呼喊女仆:“阿清!阿清!” 
  迷亭说:“这下子坏了!喂,夫人在家哪!” 
  “嘿嘿嘿……”主人笑着说,“管她呢!” 
  “嫂夫人!嫂夫人!什么工夫回来的?” 
  饭厅里悄然无声,没人答话。 
  “夫人,刚才念的文章你听见了吗?嗯?” 
  依然没人答话。 
  “刚才念的不是你那口子的想法,是十六世纪纳西的学说,你放心好了。” 
  “不懂啊!”夫人远远地回答,冷冰冰的。寒月格格地笑着。 
  迷亭也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我也不懂。对不起喽!啊,哈哈哈……” 
  这时,房门哗啦一声拉开,有人既不知会一声,也不客气,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接着把客厅的纸门粗暴地一开,原来是多多良三平的一张脸在门口出现。 
  三平君今日不同往常,身穿洁白的衬衫、崭新的礼服,这已经令人有几分另眼相待,何况他右手还沉甸甸地拎着用绳绑的四瓶啤酒,往木松鱼旁一放,并不打招呼,噗通一声坐下,而且两腿伸开,简直一副非凡的武士风度。 
  “先生近来胃病好些吗?这样总是闷在家里,行吗?”三平说。 
  “看不出是好是坏。”主人说。 
  “我虽然没说,可是面色不佳呀!老师的脸色发黄哪。近来正好钓鱼。从品川租一条小船呐……上个星期天我曾去过。” 
  “钓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钓上来。” 
  “钓不上来也还有意思吗?” 
  三平毫不客气地指着在场所有的人说: 
  “告诉你吧,养吾浩然之气呀!怎么样?你去钓过鱼吗?钓鱼可太有意思喽。在广阔的海面上,驾一叶扁舟,四处飘荡……” 
  迷亭搭话说:“而我,很想在小小的海面上驾起一条大船自由漂荡呢。” 
  寒月说:“既然垂钓,不钓上些鲸鱼或是人鱼,那就没意思了。” 
  三平说:“能钓上哪些东西吗?文学家!缺乏常识哟!” 
  “我可不是文学家。” 
  “是吗?那,你是干什么的?像我这样的实业家,最重要的是常识。老师,近来我的常识极大地丰富起来了。还得说在那个地方,‘近朱者赤’,自然而然地就被熏陶成这样。” 
  “成了什么样?” 
  “就拿抽烟来说吧!抽‘朝日牌’‘敷岛牌’香烟,哪就掉价了。”说着,他抽出一支金纸烟嘴的埃及香烟,美美地吸了起来。 
  主人问:“你有那么多钱胡花吗?” 
  三平说:“钱倒是没有,不过,立刻就会有的。一抽上这种烟,信誉可就大大提高了。” 
  “比起寒月君磨破玻璃球来,信誉来得更舒服,更便当,不费多大劲儿,堪称‘轻便信誉’喽!” 
  迷亭对寒月说罢,寒月一时无言以对。这当儿,三平说: 
  “您就是寒月先生吗?到底没有当上博士吗?因为您没有当上博士,所以,我就要了。” 
  “指的是博士?” 
  “不,是金田家的小姐。说真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是,对方一再求我娶了她吧,娶了她吧,终于这才下决心要她。不过,我觉得对不起寒月先生,正心里不安呢。” 
  “请不必介意!”寒月说。 
  主人的回答很暧昧:“你想娶,就娶她好了。” 
  迷亭照例又说得十分起劲儿:“这可是大喜事!所以说,不论养了个什么样的姑娘,也不必发愁。谁要?刚才我就说过不必发愁,这不是有了一位英俊的绅士要做佳婿了吗?东风君,有了新体诗的素材了,赶快写呀!” 
  三平说:“您就是东风君吗?我结婚时,你不给写点什么吗?我很快就去铅印,向八方散发,但愿也能投到《太阳》杂志社去。” 
  “好,那就写点什么吧!您几时用?” 
  “几时都行。从现成的诗里选一篇也行。有报酬,举行婚礼的时候请你去喝喜酒。请你喝香槟。你喝过香摈吗?香槟很甜哟……苦沙弥先生,举行婚礼时您打算请乐队来吗?将东风君的诗作谱成曲演奏如何?” 
  “随你的便!” 
  “老师,您不能给谱出曲来吗?” 
  “胡说!” 
  “列位当中有人会谱曲吗?” 
  迷亭说:“落榜的快婿候选人寒月君可是个小提琴高手哟!好好求求他!不过,只是香摈,恐怕他不会答应的。” 
  “虽说都是香摈,四五圆钱一瓶的不好喝。我请人喝的可不是那种便宜货。您就给我谱一曲行吗?” 
  寒月说:“好的,谱吧!即使给我喝两角钱一瓶的,我也谱。如果不便,白谱也行!” 
  “不能白白地求你,会报答你的。如果不喜欢香摈,这玩艺儿行吗?”三平说着,从上衣暗兜里掏出七八张照片,纷纷扔在床席上。有的是半身像,有的是全身像;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穿着和服裙裤,有的穿着长袖和服,有的挽着高岛田式发髻;全是些妙龄女郎。 
  迷亭说:“先生,有这么多候选人!喂,为了表达谢意,不久我可以给寒月和东风君各介绍一名。这样如何?”说着扔给寒月一张照片。 
  寒月说:“多美呀!求您一定费心周旋。” 
  “这个也美吧?”三平又扔过去一张。 
  “这个也美,请一定代为周旋。” 
  “哪一个?” 
  “哪一个都行。” 
  “你可真多情,先生!这位是博士的侄女呀!” 
  “是吗?” 
  三平自言自语:“这一位性格特别温柔。年龄也好,现在才十六八岁……如果娶她,有上千元的陪嫁金哪……这一位是县长的小姐。” 
  寒月说:“我都娶到家,不行吗?” 
  三平说:“都要?这可太贪了。你是一夫多妻主义吗?” 
  “那倒不是。可我是个肉食论者。” 
  主人大声申斥道:“爱什么主义就什么主义!把你那一套赶快收起来不好吗?” 
  三平说:“那么,一个也不要?”他边催问,边将照片一张张地装进衣袋里。 
  主人问:“那啤酒是怎么回事?” 
  三平说:“是我带来的礼品!为了提前祝贺,我在路口的酒馆买来的。请干一杯吧?” 
  主人拍拍手,叫来了女仆,启了瓶塞。主人、迷亭、独仙、寒月、东风,这五位毕恭毕敬地捧起酒杯,祝贺三平君的艳福。 
  三平似乎非常高兴地说: 
  “我邀请今天在场的各位都参加我的婚礼。都肯赏光吗?我想,会赏光的吧?” 
  主人立刻回答说:“我免啦。” 
  “为什么?这可是我一生当中只有一次的大礼呀!你不去吗?有点不通人情哟!” 
  “不是不通人情,可我不去!” 
  “没有衣服吗?短褂、裙裤总还是有的吧?先生,偶尔见见世面还是好的呀!给你介绍些名家。” 
  “碍难从命!” 
  “那会治好胃病的呀!” 
  “胃病不好也没关系。” 
  “既然如此顽固,也就不能勉强。您怎么样?肯赏光吗?” 
  迷亭说:“我呀,一定去。如果可能,还巴不得当个媒人呢。‘香摈九巡闹春宵’……怎么?媒人是铃木藤?不错,我心想也会是他的。这太遗憾了,但也没有办法。若有两个媒人,太多了吧?就算是个小人物,也要出席的嘛。” 
  “您意下如何?” 
  独仙说:“我呀,‘一竿风月闲生计,人钓白苹红蓼间。’”① 
   
  ①套用陆游诗:一竿风月老南湖。 

  “说些什么?是唐诗选里的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难缠!寒月君会赏光的吧?老交情嘛!” 
  “一定出席。如果错过良机听不到乐队演奏我作的曲子。那太遗憾了。” 
  “就是嘛!东风君,你呢?” 
  “我呀,很想出席,在你夫妻面前朗诵我的新诗。” 
  “那太高兴了。先生,我有生以来也没有这么高兴过。所以,再喝一杯啤酒。” 
  于是他把自己买来的啤酒咕嘟嘟喝了起来。喝得满脸通红。 
  秋日短,转眼天黑了。看一眼横七竖八乱扔些烟蒂的火炉,才发现炉火早已熄灭。就连逍遥自在的诸公也似乎有些兴尽。独仙首先说:“太晚了,该走啦!”接连着也都说:“我也回去!”于是,客厅里像杂耍散场似的,变得冷冷清清。 
  主人晚餐后进了书房。夫人觉得冷飕飕的,紧了紧衬衫的领子,在缝补一件洗褪了色的便服。孩子们并枕而眠。女仆沐浴去了。 
  人们似乎悠闲,但叩其内心深处,总是发出悲凉的声音。 
  独仙好像已经得道,但是两脚依然没有离开大地;迷亭也许自在逍遥,但是人间并非画中美景;寒月不再磨玻璃球,终于从家乡领来了太太。这是正常的。然而,正常生活过得太久,也会感到无聊的吧!东风再过十年,也会懊悔今日胡乱献诗的勾当吧!至于三平,就难说他将钻进山,还是混进水。他只要平生能够请人喝几盅三鞭酒,牛哄哄的,也就满足了。而铃木藤先生会闯江湖的,闯来闯去,就沾了污泥。尽管沾了污泥,也比不去闯荡的人神气! 
  咱家托生为猫而来到人间,转眼已经两年多了。自以为比得上咱家这么见多识广的人还不曾有过。然而前此,有个叫卡提·莫尔①的素不相识的同胞,突然高谈阔论起来,咱家有点吃惊。仔细一打听,据说它原来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亡,由于一时的好奇心,特意变成幽灵。为了吓唬咱家才从遥远的冥土赶来。还听说这只猫曾经叼着一条鱼,作为母子相逢时的见面礼。可是它半路上终于馋得受不住,竟自己享用了。这么个不孝的猫!可是另一面,它又才华横溢,不亚于人类,有时还曾作诗,使主人惊诧不已。既然如此豪杰早已出现在一个世纪之前,像咱家这样的废物,莫如速速辞别人间,回到虚无之乡去,倒也好些呢。 
   
  ①卡提·莫尔:德国小说家霍夫曼的小说《女猫莫尔的人生观》里的主人公名。 

  主人早晚要因胃病而身亡。金田老板已经因贪得无厌而丧命了。 
  秋叶几乎全已凋零。死亡是万物的归宿,活着也没有什么大用,说不定只好尽早瞑目才算聪明。照几位先生的说法,人的命运,可以归结为自杀。如不提防些,咱家也非投胎到束缚太多的人世上去不可。可怕呀!心里总有些闷闷不乐,还是喝点三平先生的啤酒,提提神吧! 
  我转到厨房。秋风敲打着屋门,只见从缝隙处钻了进去。不知什么时候油灯灭了。大约是个月明之夜,从窗子洒进了清辉。茶盘上并排放着三个玻璃杯,两只杯里还残留着半杯茶色的水。放在玻璃杯里的,即使是开水,也令人觉得冰冷,更何况那液体在寒宵冷月下,静悄悄地挨着一个灭火罐,不等沾唇,已经觉得发冷,不想喝了。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三平喝了那种水,满脸通红,呼吸热呼呼的。猫若是喝了它,也不会不快活的吧!反正这条命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死的。万事都要趁着有这口气体验一下。不要等死了以后躺在坟墓下懊悔:“啊,遗憾!”但是,追悔莫及,那也是枉然。咱家横下一条心,喝点尝尝!便鼓起劲来,伸进舌头去,吧嗒吧嗒舔了几下,不禁大吃一惊,舌尖像针扎似的,麻酥酥的。真不知人们由于何等怪癖要喝这种臭烘烘的玩艺儿。猫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的。再怎么说,猫与啤酒没有缘分。这可受不了!咱家曾一度将舌头缩了回来。但是,又一想,人们常说:“良药苦口”。每当害了风寒,便皱着眉头喝那些莫名其妙的苦水。至今还纳闷儿:到底是喝了它才好病?还是为了好病才喝它?真幸运,就用啤酒来解这个谜吧!假如喝下以后五脏六腑都发苦,也就罢了;假如像三平那样快活得忘乎所以,那便是空前的一大收获,可以对邻近的猫们传授一番了。唉,管它去呢!一命交天,决心干了,便又伸出舌头。睁着眼睛喝不舒服,便死死地闭上眼睛,又吧嗒吧嗒地舔起来。 
  咱家最大限度地耐着性子,终于喝干了一瓶啤酒。这时,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最初舌头麻酥酥的,嘴里像从外部受到了压力,好苦!不过,喝着喝着,逐渐舒服起来。当喝光头一杯酒时,已经不怎么难受。没事儿!于是,第二杯又轻而易举地干了。顺便又把洒在盘子里的啤酒也舔进肚里,盘子像擦洗过一般。 
  后来,片刻之间,我为了视察自身变化,纹丝不动地蹲着。逐渐的身子发热,眼圈发红,耳朵发烧,很想唱歌。“咱家是猫,咱家是猫”。很想跳舞。想大骂一声主人、迷亭和独仙:“胡扯鸡巴蛋!”想挠金田老头,咬掉金田老婆的鼻子。咱家什么都干得出。最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站起来又想摇摇晃晃地走。这太有意思了。我想出门!出得门来,想招呼一声:“月亮大姐,晚上好!”太高兴了。 
  我心想:所谓“怡然自得”,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我漫无目标,到处乱走,像似散步,又不大像,就怀着这样的心情胡乱地移动着软绵绵的双腿。怎么搞的!总是打瞌睡。简直搞不清我是在睡觉,还是在走路。我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重得很。这下子算完蛋了。管它高山大海,什么都不怕,只管迈着软颤颤的前爪。突然扑嗵一声。猛然一惊,糟了!究竟怎么糟了。连思索的工夫都没有。只是刚刚意识到糟糕,后事便一片模糊了。 
  清醒时,咱家已经漂在水上。太难受,用爪乱挠一气;但是挠到的只有水。咱家一挠,立刻就钻进水里。没办法,又用后爪往上窜,用前爪挠。这时,微微听到咕嘟一声,好歹露出头来。咱家想了解一下这是个什么地方。四周一看,原来掉进一个大缸里。这口大缸,直到夏末,密麻麻地长着一种水草,叫作“莼菜”。后来,不祥的乌鸦飞来,啄光了莼菜,就用这口缸洗澡。乌鸦洗澡,水就浅了,水浅,乌鸦就不再来。不久前咱家还在想:“水太浅,乌鸦不见了。”万万想不到,如今咱家代替乌鸦在这里洗起澡来。 
  水面距缸沿大约四寸多。咱家伸出爪也够不到缸沿,跳也跳不出去。满不在乎吧,只有沉底。挣扎吧,只有脚爪挠缸壁的声音格吱吱地响。挠到缸壁时,身子好像浮起了些,但是爪一滑,立刻又扎了个猛子。扎猛子太难受,便又咯吱吱地挠。不久,身子就累了。尽管焦急,脚却又不怎么受使。终于,自己也弄不清是为了下沉而挠缸,还是由于挠缸而下沉。 
  这时,咱家边痛苦边想:遭到如此厄运,全怪我一心盼着从水缸里逃出命去。若能逃命,那是一万个求之不得。但是逃不出去,这是明摆着的。咱家腿不盈三寸。好吧!就算浮上水面,可是从浮出水面处尽最大努力伸出腿去,也无法搭在还有五寸多高的缸沿。既然无法将爪搭上缸沿,管你怎么乱挠啊,焦急啊,花上一百年粉身碎骨啊,也不可能逃出去的。明明知道逃不出去,却还幻想逃出去,这未免太勉强。勉强硬干,因此才痛苦。无聊!自寻烦恼,自找折磨,真糊涂! 
  算啦!听之任之好了,再也不挠得咯吱吱响,去它的吧!于是,不论前脚、后脚还是头、尾,全都随其自然,不再抵抗了。 
  逐渐地变得舒服。说不清这是痛苦,还是欢快,也弄不清是在水中,还是在客室。爱在哪里就在哪里,都无妨了。只觉得舒服。不,就连是否舒服也失去了知觉。日月陨落、天地粉齑!咱家进入了不可思议的太平世界。咱家死了,死后才得到太平,太平是非死得不到的。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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