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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加掩饰的讽刺深深刺痛了六公主,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对自己提出的合作心动。毕竟镇北侯府在洛京是个什么处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白了朱定北也不过是朱家在京城的人质,完全没有出头之日。但若他成了驸马,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是他扭转自己处境的大好时机,六公主不信他对此丝毫不动心,更不信他身为朱家人竟没有半点野心。
“小侯爷当真不愿相助与我?”
六公主深深地看着他,后者挑了挑眉,笑道:“多谢公主殿下抬举了,我无能为力。”
闻言,六公主霍地起身,冷声道:“既是如此,本宫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她突然解了自己的裙带,将外裳丢在地上,盯住朱定北道:“小侯爷现在以为如何?若是此时有人走进这个厢房,小侯爷该作何解释?”
“哦,需要解释什么吗?”
朱定北仿佛看不见公主殿下的不妥似得,疑惑道:“殿下做了什么吗?”
六公主见他完全不为所动,竟没有一丝惊慌神色,不由狠狠心,又脱去一件衣裳,冷声道:“小侯爷今日若是肯答应我的要求,在父皇面前,我们此时便是两情相悦,否则……轻辱帝姬之罪,朱家怕是没这个本事兜下吧?”
“轻辱,我做了什么吗?”
朱定北大笑起来,“公主殿下怎么不脱了?”
他轻佻的模样仿佛在耻笑她就只有这点决心一般,六公主笃定的神色终于裂开,放在里衣结上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咬牙片刻,神情犀利的盯着朱定北,蓦地拉开衣结——
朱定北脚步轻盈地踏出酒楼,钻上马车见宁衡冷着一张脸坐在车内,怔了下便笑道:“怎敢惊动长信侯爷大驾?”
“艳福不浅,哼。”
他捏紧拳头,似乎想把他万年不变的笑脸撕下来一般,冷冷地盯着他。
“送上门来的艳福,我怎能辜负?”朱定北没发现他的惊怒一般,往他身边坐下道:“没想到公主殿下小小年纪,身子,啧啧,却是比青楼里的女状元还要火辣。”
“……你见过?”
宁衡黑下一张脸,忍怒问道。
他没问是女状元还是六公主,朱定北也不点明,只是扬了扬眉,道:“我从来不说诳语。”
“你真的……”宁衡说着又不说话了,憋着声冷着脸坐在一旁,见朱定北扬声让车夫驾车回镇北侯府,探究地看着他意犹未尽的神色,一时不知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朱定北扭头看他:“怎么,长信侯爷没见过?”
宁衡看了他一阵,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脸,捏了一把,道:“差点被你骗住了,小混蛋。”
朱定北噗嗤一声,抖着肩膀笑开了,他道:“天地良心,我说的句句属实……哈哈,好了,松手松手,敢情捏的不是你的肉是吧。”
他吃痛地拍开他的手,瞪了宁衡一眼。
宁衡道:“方才……?”
朱定北想起在自己的注视下,解开衣结的六公主失控地抓紧自己的衣裳,对峙片刻,便颤声道:“你走吧,滚!”朱小侯爷便潇洒地起身离开。此时看着宁衡,他却有些不是滋味了,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位公主殿下为了悔婚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谁。
他没理会宁衡的疑惑,而是问道:“公主殿下又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拒绝她?”
“没说什么,只是请我求娶她我没有答应罢了。”
“为何不应。”
“你想我答应?”
宁衡眯了眯眼睛,仿佛只要他点头就要咬死他一般。
朱定北失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公主殿下对你情深似海,可感可佩,长信侯爷却……果真是铁石心肠呢。”
“她与我何干。”
宁衡淡淡地说了句。朱定北笑了笑,便丢开这个话题,道:“今日本来同你有事相商。”
两人回到镇北侯府,在小院书房中谈到深夜。风平浪静的一夜过去,第二日,洛京忽然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早朝后不久,贞元皇帝突然下旨请镇北侯及世孙进宫觐见,旨意上没有前因后果。
朱定北才上马车,水生便趁着给他修整衣裳的功夫,低声在他耳边说明今晨在早朝上御史状告朱定北欺辱帝姬一事。
“宁侯刚刚派人来说,此事是被盘越公主泄露出去的。”
盘越公主?
朱定北拧眉,看来他之前太小看她了。
正阳宫,老侯爷被拦在了宫门外,独身觐见的朱定北一进大殿便看到跪在御前的六公主。行了跪礼皇帝也不叫起,而是质问道:“镇北侯世孙,六公主殿下昨日在酒楼被你轻薄,公主说你二人情投意合,才僭越礼数,可有此事?”
朱定北心中一惊,不由后悔低估了六公主悔婚的决心,连脸面贞洁都豁出去了,看来盘越公主的“失口”未必不是她的指使。
朱定北惊道:“请陛下恕我直言,我同公主殿下只见过三面,未说过几句话,并无非分之想。若是公主殿下对我有意……这实在是受宠若惊。”
贞元皇帝没想到他当着自己的面竟然和六公主撇的一干二净,他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六公主,她的脸色果然有变,似乎也很意外朱定北竟然这样不留情面。
“若是如此,昨日当真是你轻薄朕的女儿了?”
贞元皇帝显然没打算就此事轻拿轻放。
朱定北诧异地抬头,又很快自察失礼,低头惶恐道:“陛下何出此言?昨日卑下确实与公主见了一面,当时公主殿下说远嫁在即,唯一的秦府表哥也远行鲜卑,陈妃娘娘同丽嫔娘娘和秦夫人都无人照顾,所以托我看在秦奚的面上照看一下,我也答应了。……轻薄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陛下告知。”
他硬着脖子说,神情惶恐之余更有愤怒疑惑,让贞元皇帝深深地眯起了眼睛。
第220章 面圣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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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世孙的意思是,朕的公主用自己的清白诬陷于你?”
贞元皇帝缓缓道。
朱定北大吃一惊,诚惶诚恐道:“请陛下恕罪,卑下方才一心想到不可犯欺君大罪,这才……我亦不知公主殿下竟然对卑下有情,只是护国寺的慧清大师,曾有言说卑下命格过硬,神魂不稳,因此不可动情。祖母对外虽说弱冠之前不可定亲,但……在高僧点明卑下神魂稳固之前,卑下自当恪守己身。”
贞元皇帝闻言稍显惊讶,六公主则惊得脸色发白。不是为了高僧断言,而是因朱定北的无耻!
什么叫做自己对他有情?
无耻之徒!昨日分明那般下流,还敢说自己不能触动情爱,那样子分明早就阅花无数了!
何况,若果真如此,他昨日为何不说!如果她早就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将他当成备用人选,何至于现在……骑虎难下。
“此话当真?”
贞元皇帝深深地凝视着朱定北,据他所知慧清大师从来未给人测算过姻缘,怎会为此等小儿破例。况且说话留三分,这么重的话听起来便不像出家人会说的话。
“不敢欺瞒陛下。”朱定北立即道:“只因小儿多次拜访高僧,大师曾言与我也算有缘,这才要为卑下定魂。大师此次离京之前还曾告知卑下他的去处,若是卑下触动七情,损伤魂魄,便可请他救上一命。”
听他言之有物,贞元皇帝却更诧异,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慧清大师既清修在外,就算他是一国皇帝也不能因为这等凡俗小事惊扰他老人家。
他转向了自己的女儿,沉声问道:“慧宁,你当如何?”
贞元皇帝对六公主于远嫁宁州婚事的不满略知一二,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他们在父女之前更是君臣,纵然她心有不悦也定当遵从皇命。可他着实没想到,为了悔婚,她竟然连自己的名誉都不顾了,还要拖上自己的肉中刺镇北侯府做挡箭牌。
若非朱定北这小子为人狂悖,丝毫不把她身为公主殿下的身份和女儿家的声誉放在心上,从而“口出狂言”,在听女儿一番哭诉之后他也不得不相信是他们二人情比金坚了。
六公主伏地颤声道:“父皇,儿臣……”
“朕自不会只信你们片面之词,你自可与镇北侯世孙当面对质,若他有负于你不敢承认,朕自然也会替你讨回公道。”
“谢父皇。”
六公主直起身,看向朱定北的眼神梨花带雨,悲哀道:“朱小侯爷,你定要如此么?分明昨日……”
她哽咽地停住了声音,留下一片暧昧的留白。
朱定北却不怕他,他一个纨绔子弟要名声也没用,何况一个他不在意的人他也没这个义务要给她留颜面。
他冷哼一声道:“公主殿下请慎言,昨日臣可没有哪一只手碰过殿下。只不过是殿下觉得太热,脱了一件外裳罢了,朱定北自觉没有占公主殿下本分便宜。再说,殿下真的敢当着陛下的面,说你心悦于我吗?昨日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你?!”
六公主为他的不按牌理心惊,没等她想出应对之策,朱定北已经追击到:“殿下连张州牧这等青年才俊都看不上眼,朱定北又何德何能让殿下垂青?昨日我便说了,陛下不仅是一国之主也是您的父亲,若是您实在不愿出嫁,同陛下说句心里话并不为过,我想陛下也一定会体谅您的。何必一错再错呢?”
说着,他朝贞元皇帝行了一礼,挺直了腰背抿着嘴唇,一副受了极大委屈又故作强硬的模样。
六公主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凄婉地瞪着他,再哀求地看向皇帝陛下。
贞元皇帝冷着一张脸道:“慧宁,镇北侯世孙之言可属实?”
六公主惶恐地埋低了头,哑声道:“父皇……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贞元皇帝颇觉头疼地拂了拂眉间,对倔强的朱定北道:“既然此事与镇北侯世孙无关,朕便不予追究。不过,近日之事,朕不想在外听到半点不利于六公主的言论,你明白吗?”
朱定北皱着眉想了想,在感受到贞元皇帝冷锐的视线时才浑身一颤急声道:“卑下遵命,卑下一家自当闭口不言,不会对公主殿下不利。”
贞元皇帝见他果然有两分小聪明,只承诺镇北侯府不会传谣言,至于其他人怎么说却与他无关了。
他也知道镇北侯府对洛京的舆论没有几分能耐,因此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多谢陛下,卑下告退。”
朱定北立即跪着后退,正待要起身时,只听六公主泣道:“父皇……”
声音悲伤而哀婉,贞元皇帝看了一眼垂首后退的朱定北,对六公主道:“你还想如何?”
“父皇,儿臣犯下欺君大错,只是儿臣求父皇……儿臣除了他之外,谁也不想嫁!儿臣可以等,儿臣愿意等他,求父皇成全!”
六公主豁出去一般地高声道,朱定北对她的不要脸程度终究要是低估了。
他忙又跪下来。
不等他再说,贞元皇帝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镇北侯世孙,退下吧。”
朱定北心中一凛,连忙退出殿外。殿内父女如何交锋他不清楚,甫一踏出殿外,焦急等候的老侯爷便迎了上来,朱定北递给他一个随后再说的眼神,爷孙两人匆忙离开。
出了宫墙,老侯爷终于忍不住询问,朱定北将殿内的事三言两语地说明,老侯爷目瞪口呆:“这女娃娃真是……荒唐!咱们朱家祖训不娶贵女,更何况是帝姬了。皇帝陛下想必被气坏了吧,若是知道是那女娃娃出的幺蛾子还好,若是误会我朱家有求娶之心,那才是无妄之灾。”
朱定北静默片刻,而后道:“皇帝陛下当没有这样的怀疑,阿爷放心吧。去请长信侯到府上一叙。”后一句话是对车外随行的水生说的,后者应声而去。
老侯爷再追问了两句,得知孙儿在皇帝陛下面前那些装傻充愣混不吝的话,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也罢,你可不能在皇帝陛下面前太聪明,咱们朱家本都是粗人,陛下想必不会怪罪。”
长生这般落皇室公主的面子,打的同样也是皇帝的脸。皇帝心中未必没有恼怒,若是换成了其他人家此时恐怕少不得一顿教训,但正是他们朱家,孙儿“狂悖”的性情才是皇帝想看见的吧。
叹了一声,老侯爷又挤眉弄眼道:“那六公主听说也是国色天香,长得皮白肉嫩的,乖孙儿就没有一点想法?”
朱定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皮白肉嫩,当这是买包子呢!
“凤凰娶回来还不如母鸡呢。”朱定北不客气道:“再说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蠢成这样也真是……皇帝对女儿疏于管教,这些年后宫也被皇帝冷落没什么争头,风平浪静的,搞得这些公主一个个愚不可及。那位张州牧,说实在的,我还有些同情他了呢。”
老侯爷哈哈大笑,拍他的肩膀直道:“乖孙儿这话可太损了!”
朱定北哼了声,吩咐抄近路回去,没成想到了府中却听水生说道:“长信侯爷领旨进宫了。”
原来宁衡早就等在了镇北侯府,水生半路上与长信侯府来请他听口谕的人遇上,一道回了镇北侯府。原以为他们会在半路遇上,结果因为朱定北避开大路而错过了。
老侯爷惊疑不定道:“陛下请宁衡,不会也是因为六公主殿下的婚事吧?这、这小女娃着实厉害啊。”
才刚被镇北侯府拒绝,转头竟然又攀扯上长信侯府!
朱定北脸色难看,却不知此时此刻的正阳宫大殿上是何等的箭靶张弩。
宁衡恭声道:“陛下,请恕臣不能从命。”
贞元皇帝早已料到这个结果,瞥了一眼六公主惨白的脸,他心中又是怒其不争又是怜悯。朱定北走后,贞元皇帝一番逼问,便问出了女儿心中的真正的渴求。她心幕宁衡的事他也一直看在眼里,若非他的默许,早在几年前就能通过陈妃将她的念想掐碎。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对于娶宁氏为后的做法已经没有当年的年少逆反,也已经明白历代先祖的苦心。
宁家手握大靖财帛,皇室要仪仗长信侯府的地方太多了,姻亲关系本就是他们合作中的一部分。他既然娶了马氏,便不能轻易废后,因此早些年有意让宁衡迎娶皇女,将契约的形式补足。而他的女儿之中,唯有六女与宁衡年纪相当,也有他背后操纵的关系,两人在年少时便十分亲近。
不过可惜,宁衡冷心冷情,他女儿在情沼中泥足深陷,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
看着六公主这样痛苦,泣不成声地哀求他,贞元皇帝再如何无情也无法对女儿的苦难视而不见。也正是她的那句爱而不得,深深触动了贞元皇帝,这才让他心软地召见了宁衡,就当是最后一次机会。
但宁衡的态度……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也不能按着宁家家主的头让他与皇室女缔结姻缘啊。
谁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和宁衡到底说了什么,总之六公主伤心欲绝地离开正阳宫,她的婚事再未传出二话。
而宁衡从宫中出来之后,毫不避嫌地赶往镇北侯府。
第221章 我想娶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宁衡的脸色不算好,朱定北皱眉,将他带回小院书房中,焦急问道:“皇帝要你娶六公主?”
宁衡摇了摇头。
朱定北松了一口气,咬牙道:“女人为了情爱果真什么都豁得出去,以前还真是小看她了。”他骂了一声,到底没有当着宁衡的面说重话,只是道:“既然这样,你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
宁衡看着他,半晌才道:“我……给你惹麻烦了。”
朱定北摆手道:“关你什么事,你又没有对那位始乱终弃,她丧心病狂谁拦得住,合该我倒霉,什么时候不去找你偏偏那时候遇上这个疯女人,被她做筏子。”
宁衡挤出一个笑脸,张口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朱定北直觉有些不对劲,转念一想,试探道:“难道她昨日在你面前脱光了要你负责不成?”
宁衡本来想着心事,闻言猛地抬头盯住朱定北道:“她在你面前——该死,你看见了?!看见多少?”
宁衡紧紧拧着眉头,濒临震怒,朱定北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呐呐道:“没、没什么……她没脱两件就——”
“你当真看了?!为何不离开,你!”宁衡深吸一口气想要阻止自己脱口要责问的话,但见朱定北左顾右盼摸着鼻子一副心虚的模样,顿时怒从胆边生,几乎吼道:“没见到所以觉得遗憾了,是不是?”
“你乱发什么脾气。”
朱定北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脑袋瓜子,丢了个白眼道:“就那小丫头瘦不拉几没几两肉的模样,谁想看了。”
这话却是火上浇油,宁衡怒道:“若是她生的丰满你便一看到底了是吗?……长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自己去过花楼点过谁了?”
宁衡盯着朱定北,自以为表情还算冷静,却不知那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星子来,里面充满了嫉妒和愤怒。朱定北心中一跳,不知为何看着他怒意沸腾的俊脸居然有些口干舌燥,颇为不自在地扭开脸,敷衍道:“你当我是秦奚么,要去还用得着偷偷摸摸的。”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可耳朵赤红的样子看在宁衡眼里就是承认他曾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花天酒地的事实。
宁衡忍了又忍,半晌声音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时候的事,你点的谁,感觉……如何啊?”
听他不依不饶,朱定北回头瞪他,不满道:“我都说了,没去过!”
宁衡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分辨真假,闷声道:“你当真喜欢那等丰腴女子?”
朱定北:“……”
他何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