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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海寇少主身份暴露,让朱定北不得不改变计划。
俞登,潜伏在董明和身边这么多年,对于皇帝让董明和私下底做的事情他不可能毫无察觉,同样的,钱悔暗中的人手他也不会一无所知。
而俞登一族登岸足足七年之久,亲自参与大靖水师的蜕变,对于大靖水师的兵力了如指掌。他们打的原本就是一场没有准备的战争,现在知道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自己一直引以为援的俞登,自然不敢再求速成。俞登一族一旦在南海失利,必定会转向扬州九川,扬州水师战力更差,还不如将对手限定在广州海岸,他们的胜算还能更大一些。
宁衡与他心意相通,两人不谋而合,当即放弃了奇袭的计策。
但没想到,朱定北大费周章掳劫而来的俞登族人还是叫他们逃了!朱定北当即做出一个决定。
他将甄飞河绑了,挂在桅杆之上,直面水师。表面上他是用甄飞河这个族长向俞登示威,事实上他以甄飞河为诱饵引俞登出面。果不其然,不过半日功夫,俞登便亲率水师,凛冽战船横亘海岸,在波涛之中杀气汹涌。
“退兵三十里!否则他定死无全尸!”
朱定北隔空喊话。俞登冷笑道:“区区一个老匹夫,你以为我会为了他如此牺牲?”
朱定北道:“俞少主,他是什么身份我们心知肚明,你是可以取而代之,但是他手上握着的东西,想必不曾让你等见过真面目吧?”
“那东西现在在你手上?”
“不错。”
“哼,我怎能相信我退兵你就可以拱手相让?”
“俞少主退兵之后,我们再详谈,否则那东西连同此人,你休想得到!”
俞登不再说话了,深深凝视着在桅杆之上只剩下一个人形能够看清的老人,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曾经何时他还曾养在他的膝下。只是谁能想到,再见却是如此场面。
最终,俞登妥协了。
他抬手道:“退!”
“少主请三思啊!”
“少主万万不可!”
“少主,不可中了敌人的奸计,等我们杀过去,您要什么得不到?”
二将军曾经要结盟的三位将军顿时叩请劝阻。俞登冷冷地看着他们,“我说,退兵!”
话音落下,三位将军愕然地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不敢置信。而不管他们如何不甘愿,撤退的号角已经响起,三个时辰的功夫,他们牺牲众多打下的城池竟然拱手归还,不仅是水师,就连陆上的海寇也被召回,往海域深处躲去。
海寇的战船渐行渐远,顷刻之间消失在朱定北的眼前。
朱定北拧眉,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结果,而被放下里当年的甄飞河同样惊愕,他被绑了嘴,但仍然呜呜大叫,那痛苦的神情让朱定北冷笑。甄飞河这老匹夫倒是想要自殉成全宁氏党羽的功业,可没想到族人对他还有如此孝心。
他张口正要说什么,骤然听见背后破空而来的利箭之声,没等他有动作,宁衡已经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利箭扎入皮肉的声音刺入耳膜,朱定北回头,只见——一根锋利的铁箭插入甄飞河心口!
朱定北愕然回头,只见俞登高高抬起手中的弓,松开,长弓嘭地一声砸入水中,战船开拔,与大靖战船越分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弹!
感谢宝贝们的地雷和营养液,谢谢九日宝贝!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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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黄煜假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甄飞河死了。
死在了朱定北万万想不到的人手中。
俞登,这位宁氏海寇少主,亲手将利箭射进甄飞河的心口,一箭毙命。
而那之后,俞登竟依然退兵!朱定北率军日夜不敢松懈地防守他卷土重来,可没等到海寇大军,反而等到了失踪已久的钱悔。
钱悔身形狼狈,但竟然未受重伤。
来不及和朱定北说明情况,他便哭嚎道:“主君,黄煜他……他死了。”
朱定北大惊失色。
钱悔忍住哭声,哽咽地说起事情的始末。
他与黄煜都未曾料到俞登竟是安插在军中的奸细,那日他们如常出海巡视,却遇到不正常的海雾迷失其中,战船兜兜转转,最终却落到了一个无名海岛上。钱悔身为水师领将自然心急如焚,当即想要离开,那时达到目的的俞登才露出真面目,将钱悔和黄煜的贴身亲随全部斩杀,将他们囚禁在那孤岛之中。
他与黄煜原本是分开关押的,俞登不问审不动刑,只把他囚在原地让他完全摸不到对方的想法。他几乎要被自己的种种猜测逼疯了!
直到昨日,俞登突然离开,带走了海岛上的九成人手,钱悔见机不可失,当即斩杀看押他的海寇逃出去寻找黄煜。而他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俞登留下来的人正在与人厮杀,他原本以为是自己人终于找到了他们,但听俞登的属下质问,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是俞登的族人派来刺杀黄煜的。
他心系黄煜安危,而俞登留下的人几乎都是为了保护黄煜而留下的,反而让黄煜的所在之地十分明显。
可他赶到时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黄煜被推下大海,瞬间被海水吞没,消失无踪。
而岛上的两批人两败俱伤,钱悔悲痛之下全力斩杀,最后孤身一人凭借俞登族人的战船返回。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们身处的岛屿离南海郡如此接近,他虽在海上迷失方向,但不多久就被自己人发现援救,平安归来。
黄煜的死讯传回洛京,董明和当场失态。
他不敢相信黄煜死了,当即跪地请求皇帝让他前往南海寻妻。董相被他气得风度全无,痛骂出声,但董明和坚持,他绝不相信黄煜会就这么死了,绝对不可能。那模样,竟是隐隐癫狂。
董相无法,只得奏禀皇帝陛下:逆子丧偶,悲痛难当,心绪不定。恐难再当担宫防大任,还请陛下罢免他的官职,另择贤人。
皇帝动了恻隐之心,松口准允他南下,但禁军统领的位置依然空悬,留待他调试好自己的心绪返京。
而继黄煜的死讯之后,广州府送来捷报,海寇退兵三十里,连日再未攻击。而南海海寇的败退仿佛一个信号,随后不久,北海海寇,东海海寇悉数撤离!
虽然明眼人都在防备着海寇再次出兵,但是满朝文武依然为之欢欣雀跃。
平州军反扑东夷,而没有了海寇的威胁,大靖与羌族商讨战后协议终于尘埃落定。
匈奴一分二,连接鲜卑、凉州各三十城池为大靖所有,而其余城池,包括匈奴王都在的剩下六十城池归羌族所有,羌族顺势夺下乌孙,将匈奴瓜分而来的疆域与自己的国土连成一片。夹在中间的车师部落见状,立即递上国书投诚大靖,甘为大靖属国,降王室为大靖藩王。
如此烈火烹油一般,形势竟是一片大好!
朱定北却是连日眉头不展,俞登此举到底何意,太让他捉摸不透了。
短短半个月过去,大靖与羌族签订议和书,东夷也被大靖驱赶,甚至掸国也将交州双手奉还,东夷南蛮相继向大靖求和停战,仍在商榷之中。好像老天眷顾大靖一般,什么好事最终都落到了大靖头上。可这太没有真实感了,让朱定北不安。
可以说,从俞登亲手断送甄飞河性命开始,他就有这样的预感。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是,甄飞河死后,等他从海上回旋着陆,却被告知谢永林也死了,死在刺杀之中。
是谁动的手,朱定北不作他想。
可是俞登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不通。
在海上巡视的钱悔回来复命,他们仍然没有在海域上发现海寇的行迹,他们犹如水如海中一般再无影踪,也仿佛没有再攻大靖的意思。
“主君,俞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半个月前,朱定北等人都在想俞登此举是在迷惑他们的视线,转移攻击目标。青州、徐州、扬州都将可能成为他下一个攻击大靖的目标。可是风平浪静的半个月过去,他们完全糊涂了,俞登到底意欲何为?
朱定北摇了摇头,转而问道:“董明和现在如何?”
七日前,董明和从洛京赶来在钱悔的带领下赶到黄煜葬身的孤岛,日夜不歇地在海上搜救。一天一天的失望,带走了董明和的生气,朱定北心生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前世黄煜死的时候,董明和还在平州,只是人微言轻的一届武将,或许就是对家族的恨意,让他活了下来。朱定北没想到今生躲过了那个死劫,却仍然重蹈覆辙……他无法开导董明和,只让人盯着不要让他干出傻事来。
钱悔懊悔道:“还是那个样子,再这样下去我真怕他……”
董明和还是能吃能喝,但人却迅速瘦削下去,他坚持说黄煜没死,还反过来安抚钱悔,说他一定会撑着一口气不会作弄自己的性命,因为他死了,黄煜就再也救不会来了,所以他惜命,让他们放心不必派这么多人盯着他防他寻短见。
钱悔看得心惊,黄煜已经死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去劝他清醒。他甚至心里想着,董明和这样疯癫下去也好,万一那一日清醒了,也许,就跟着黄煜走了。
送走了钱悔,朱定北撑不住面露疲惫。
宁衡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见他和钱悔说话才没有出来打扰,此时见他按着自己的眉心,大步走过来将他揽到怀中,低声道:“长生,你需要休息。”
他强硬地将朱定北抱回房中。
广州这一场战打下来,沦陷的还是宁家大本营之一的南海郡,主家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宁衡纵然担心朱定北也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原本他昨天就应当从主宅赶回南海城,但不想洛京传来急讯说太后娘娘病重时日无多,皇帝已经将她接回宫中准备后事,而他宁家作为太后母族也要赶去奔丧,安排了许多事宜,连夜未眠。今日赶回时才撑不住在房里睡了片刻,原本朱定北是陪在他身边的,但想也知道他没有睡着。
宁衡揉着他头上的穴道,让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连日的忙碌让朱定北声音沙哑,他闭着眼睛,问宁衡:“阿衡,俞登在没有动静,我都要相信他是真的退兵了。”
“若是真的呢?”
宁衡低声回应。
“那他们图的是什么?”朱定北睁开眼睛,仰视着宁衡,“不仅是大靖兵,他的族人死伤也很惨重,不论是大靖还是他们都已经骑虎难下,便是他真的不想打了,他的族人也不会允许。”
所以,朱定北至始至终都没有相信俞登是真的撤离,与大靖止战。
宁衡静静地看着他。
朱定北把脸贴在他的掌心,侧过头去,半晌才低声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连藏宝图的诱饵他都不屑一顾……朱定北明白自己为什么这般不安,因为,一切都在与前世背离,这原本是他重生后一直追求的结果,可当俞登将利箭送进甄飞河心口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即将脱离他的掌控。
朱定北睡了小半个时辰就被叫醒,是去而复还的钱悔。他盯着宁衡杀气腾腾的视线,硬着头皮对朱定北汇报道:“主君,董明和想见您。”
董明和?
朱定北和宁衡对视一眼,没有耽搁,当即便乘船出海。
董明和请他挥退左右,这才请两人进了他的屋中。他的住处并没有想象中的不整洁,反而像是被人精心打理收拾过一般,朱定北和宁衡心下一惊,心里蓦然生出一点防备来,但这样的戒备在董明和衣柜中走出一人时,被打消了。
竟然,是黄煜。
两人来回看了看董明和和黄煜,被眼前的情况搞糊涂了。
董明和的消瘦不似作假,他紧紧拉着黄煜,一向健谈的他此时一声不吭只盯着黄煜。黄煜请两人坐下,说道:“我知两位侯爷心中现在必定疑虑重重,但在我说明事端之前,还请两位别过之后仍然当我是死人,从未见过我。”
“黄煜师兄,这是为何?”
黄煜顿了顿,轻声道:“当日我和钱悔被俞登擒住,他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捉摸不透。直到那日,他离开之后岛中便有来刺杀我的人,而当我跌入悬崖之后,便早有人在崖壁上救下我,将我藏身崖壁之中,制造我坠海身亡的假象。”
朱定北知道,这是钱悔当日看到的情形。
他们凝神再听黄煜说下去,“后来,俞登留了我几天,今日他将我秘密送到这里与阿和见面。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退兵,而他让我向你递一句话。”
俞登说:一切即将结束了,此后大靖宁氏再无瓜葛。
“我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原话转达。”
朱定北拧眉,即将,也就是说俞登在大靖还有未完的动作?
想不出所以然来,他问道:“既然他要退兵,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制造你假死的事故?”
黄煜也不明白,沉吟道:“我只知道他跟我说过,我跟他有故,皇帝一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阿和,所以他要我做一个死人,让我同阿和,从此不再踏足洛京,隐姓埋名。”
“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定北说着,突然想通了什么,他骤然看向宁衡,后者怔了一下,也随之色变。
俞登说,一切即将结束。难道,他最后要对付的人,竟然是贞元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弹~
【嘤嘤嘤,知道为啥今天写到这么晚吗?因为写着写着,我突然发现,正文情节马上就要完结啦!!!!我去,舍不得,脑子缺氧,啊啊啊啊啊!!如果作者君估计没出错的话,明天,正文部分就要完结了……】
第317章 皇帝毒()
第三百一十七章
皇帝在朱定北和宁衡赶回洛京的途中就收到了宁衡的示警。
暗首:“陛下,长信侯爷虽无证据,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还请陛下近日多加小心,切莫离开暗卫的防护之中。”
暗卫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从宁家得到有人要刺杀皇帝的密信,但不管此时是否是长信侯爷多虑,事关皇帝陛下性命安危,他们只会抱一万个小心,不能有丝毫的放松。皇帝没有回答,默许了暗首的话。他凝眉正在思考什么,半晌,东升太监入内道:“陛下,慈宁宫中传信,太后娘娘想安排一顿家宴,请陛下过去团聚。奴才多嘴问了一句,几位皇子殿下和宫中有品级的嫔妃都已受邀。”
皇帝淡声道:“太后身体承受得住吗?”
东升太监回话道:“奴才请教过太医院的吴太医,他说是……太后娘娘今日灵台清明,但……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话虽说的含蓄,但意思很清楚,重病中的太后兴师动众盖因回光返照,想在入土前吃一顿团圆饭。
如此,皇帝虽与太后关系淡薄,但也应了下来。
当晚,御驾进了慈宁宫,皇子宫妃们已经久候多时,只除了“病弱”的六皇子怕冲撞了太后的福运,被虞妃留在了殿中。
太后还在屋内听人念经,皇子和宫妃们都还未见着她的面,皇帝作为人子为显示孝道,吩咐传膳后亲自如内请他出来。太后的眼神差了许多,看见明黄色的光晕还呐呐地喊了一声:“陛下……”
琪玉姑姑眉头一跳,赶忙行礼道:“奴婢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郑重的唱喏声,让太后回过神来,她伸手搭在琪玉姑姑手上,下到床来,笑了一声说:“看我,惊扰了皇儿。”方才是她恍惚了,还以为看见了先皇陛下,或许大限将至,先皇已经等不及要让她下去继续夫妻情分了。
她让念经的大宫女退下,起身对贞元皇帝道:“人老了,便爱热闹。往后再无这样的机会,还望皇儿莫怪哀家兴师动众。”
贞元皇帝道:“母后言重了。太医说您身体大好,您在宫中将养着,会好起来的,还请母后放宽心怀,珍重自己。”
从前皇帝厌恶太后,是因为他一直认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养母。但时过境迁,往事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他虽然对宁太后已不能有爱重之心,到底有一些愧疚之意。而且人之将死,他对太后虽然不在意但也多了一份宽和。
太后又笑了,“人必有一死,哀家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么多年了,哀家也能与先皇相聚,没什么不好的。”
皇帝接不上话,便闭了嘴。好在一行人很快到了殿内,皇子们与众妃相继朝拜,太后与皇后没什么情分,而是招了陈妃上前来给自己布菜。在座的人多少都知道这一顿饭意味着什么,对于陈妃取代皇后娘娘本该站的位置也没有人提出来,随太后的意思摆弄。
一顿饭吃得安静,末了,太后叫了几个皇孙道自己面前来。她挨个地看过去,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这些孩子了,儿孙饶膝是每个老人的期盼,她虽没有亲生自己,但身为皇帝嫡母,这些孩子自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与自己的亲孙子已没有不同。这样的日子,幽居在府的大皇子和被贬斥为郡王的四皇子也被皇帝准允进宫,却唯独没有看到六皇子,宁太后便问了一句。
虞妃连忙道:“太后娘娘,宇钧服了汤剂早早便睡下了,不敢冲撞您,便没有让他来。”
太后娘娘虽然久离后宫,但也知道六皇子的情况,闻言便有些心疼道:“没什么,哀家只盼着他的身体能好些,小小年纪便要受这世间千般苦楚,哀家于心不忍。虞妃,你是个好的,好好照顾他,你们呀,哀家都只盼着你们和和美美。”
众人纷纷对太后道谢,其乐融融。
不多时,太监进来请示户部尚书李韬求见,皇帝便寻了一个借口离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