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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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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吻下去,咱们就甭下床更衣了。”他的声音贴得好近,仿佛就含在她嘴里,带着丝丝笑意。

“唔……”红豆疑惑地眨眨水眸。咦?她为什么猛啃他的唇瓣?她松口,换来他紧贴着她的红唇细啄,额贴额,缓缓吐纳沉重的气息。

“咱们该用午膳了,再赖下去会教人笑话的。”他拉起她手腕,领她坐在镜台前,为她梳髻。

红豆瞧见白云合不熟练地梳绾她不听话的发丝,好不容易盘了个鬟,松手之后又垮垮地瘫下。

惯梳辫子或双鬟的她终于在白云合第十次尝试下,完整地绾起发髻并小心翼翼在发髻上插上六只银钗珠饰。

“二小叔,这种发型好怪喔。”

“这是‘龙蕊髻’。”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变形,但他头一次能梳出此种高难度的妇人髻,倒也佩服起自己来。

“好不习惯,而且好重喔。”红豆朝镜里的自己噗哧一笑,稚气的脸蛋配上不合年岁的发髻,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不过是你辛苦梳的,我喜欢。”

“这是我在汴京访友时,顺道向友人妻子讨教来的。”他正努力学习如何成为她的夫君,毕竟从一个长辈的身份降为良人,总是不习惯。

白云合拉过木雕椅,与她面对面而坐。

“来。”他取出墨黑的螺黛,并以笔蘸水,轻轻在螺黛上沾染墨色,一手扶起她的下巴。

“做什么?”她不解。该不会要将她画成大花脸吧?

白云合让她的反应逗笑了,带着冷意的笔尖点上她的柳眉,口里同时喃道:“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人时无。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轻描淡画,触着她微温的肌肤,一笔描她含羞带怯,一画写她笑意盈盈,发觉自己握笔的指竟微微颤抖,画眉远比习字更教人紧张。

“你不会真的在我脸上提诗词吧?”红豆紧闭着眼,只觉墨笔不断在她眉问穿梭,方才白云合又念了一首有听没有懂的词,她悄悄撑开眼缝,见他专心一意、仔细认真。

红豆看得痴迷极了。诗词算什么?就算他要在她脸上提“长恨歌”她也不在意!

“行了。”他放下笔,满意自己的杰作,只是略抖的笔迹稍稍坏了平顺的眉形。无妨,再多练习几次就更完美。

打理好红豆,他才换下昨夜喜服,利落地整好衣冠。

“去用膳吧。”他朝她伸出掌。

白玉柔荑递上去,交握。

“下回换我帮你束冠。”他的细心体贴令红豆好生感动,即使她不懂伺候夫君的那套温柔婉约,也不善巧手女红,但她可以学呀!

他为她做的,她也能加倍还诸其身,让他满意娶了她这个娘子。

“好。”

俪影步出新房,有说有笑地朝饭厅而行。

“二爷,红——呃,二、二夫人。”正在扫地的黄魉瞧见白云合,恭敬地揖身,可瞧见从小乱没形象的玩伴红豆,反倒是叫不出敬称。

红豆皱皱鼻头,“黄魉,你怎么这样叫我?好奇怪,还是叫红豆习惯。”她听得一点也不顺耳,活像将她叫老了十数岁。

“可是你已经嫁给二爷……”阎王门内对尊卑之分的规矩严得很。

“还是叫红豆吧。除了她已嫁予我之外,其他的一切皆如以往,她依旧是阎王门内等级最差的小红豆。”白云合温文轻笑。

他不希望因两人的婚事而有所改变,否则炎官八成又得发火一次——他是炎官的二哥,红豆从女儿角色一跃而成二嫂;炎官是红豆的小干爹,他却得从二哥降为女婿,这辈分怎么也算不清。

“那,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计身份痛扁她罗!”他指的是武试时。

“不行!”红豆抢先开口,双手环紧白云合手臂,“我现在有夫君宠,天塌下来有他顶着,想动我,先过他这关。”

嘿嘿……她现在靠山又大又有力,以前犯了错,二小叔、三干爹及小干爹三管齐下地教训她;现在,养“妻”不教夫之过,打“妻”也要看主人呢!

“二爷为人最公正,他才不会与你一块儿胡来。”黄魉反驳道,突然停下嘴,仔仔细细打量红豆。“咦,你今天看来很不一样喔,那是什么发髻?好难看喔,活像一堆杂草盘在脑袋瓜上,还有眉毛——哈哈哈,笑死我了。”

黄魉放声大笑,两手食指挂在自己眉间,模仿地动了动,没留意到白云合笑得僵硬。

他犹不知死期已到,继续将白云合的心血结晶批评得一文不值。

“一定是你自己动手梳的发、画的眉吧?好歹你也为人妻,打扮得美美的才不丢二爷的脸嘛!”

“是我梳的。”白云合突然开口。

“还有那——呃?二爷,您刚说啥?”黄魉笑声猛然一收,差点岔了气。

“头,是我梳的;眉,也是我画的。”白云合露出笑,相当合作地重复一次。

黄魉脸色刷白,只觉一片愁云惨雾罩顶,瞬间遮挡他光明璀璨的未来。

“二爷,我只是开玩笑……”他迅速抹掉额前冷汗,澄清道。

“我知道。”白云合脸上毫无动怒迹象,只是笑容中乍现阴寒。

大嗓门的青魈提着两桶水走人庭园,瞧见白云合便愉悦招呼。

“新婚燕尔,二爷!红豆,你也早。咦,你那是什么头呀?真丑,不不不,是丑极了,谁梳的呀?”青魈一古脑地猛拍红豆的肩,全然无视于在旁不断挤眉弄眼的黄魉。

天啊!原以为脱离苦海的黄魉不断哀号,只求青魈别再刺激看来已经十分不爽的白云合。

“最好笑的是那两道眉,随便捉两条黑毛虫爬在那儿还比较美丽,哈哈哈……”青魈继续讽笑,他虽无恶意,也仅是和红豆打闹着玩,却犯上最致命的错误——不懂得看旁人脸色。

白云合挂在唇边的笑容终于碎裂,冻结成一把利刃。

“二爷,青魈也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黄魉飞快抿住青魈舀滔不绝的贱嘴。“您别恼,千万别恼……”“你不是说我为人最公正,不会与红豆一块儿胡来吗?”白云合淡问,盯着颤抖的黄魉及一头雾水的青魈。

“是、是呀……”黄魉让白云合轻柔的嗓音给吓傻了。

“我不会与红豆一块儿胡来?”白云合重复问着,问他们也问自己。

黄魉点头如捣蒜,也压着青魈的脑袋一起动作。

白云合轻笑,在两人还来不及反应时,右拳一勾,直接烙上两人颊骨。

砰的一声,两人呈直线飞出,各自栽在左右花圃内,成为名副其实的“花人”。

白云合甩甩袖,朗声道:“错,我会。”

第八章

为人夫君,是白云合从未思量过的人生历程。

或许是自小亲眼目睹父弑母的惨剧,造成他对男女情爱只敢远观……当深爱一个人到自己无法遏止的境地时,面对突来的背叛或死亡的拆散,被遗留下来的人,该以何种心态独存于世?

他忘不了爹亲怀抱着娘冰冷尸体时哀恸欲绝的神情,及一改温文儒雅的模样,与那名辽将在大雨滂沱中拳脚相向、狼狈不堪的落魄。

那年他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却明白那是爱极深的伤痛。因为爱,不忍见娘亲在两方挣扎;亦因为爱,执剑的手穿透娘亲身子的刹那,发出沉痛的咆哮。

冷静如白燕然,在面对情爱之际,依然无法阻止心中嫉妒的野兽,而他呢?

一个偏像白燕然又略似辽将的白云合?

他半躺靠在床柱边缘,沉睡多时的红豆,平稳的呼吸声在深夜里更显清晰,规律而轻巧。

披散的青丝如瀑摊在枕边,带着湿意及冰冷。

她总是坏习惯的不先将发晾干便一骨碌窝进锦被中,难怪时常喊着头疼。他只好默默以布轻压干发上水珠,她的发几乎完全由他来料理掌控了。

炎官取笑他是娶了个女儿的爹爹,分隔不清“夫君”及“二小叔”的身份,如何纵情享受闺房之乐?光回想她四岁时把屎把尿的奶娃样,再怎么雄风振振的男人也会马上“熄火”。

对于石炎官不避讳的快人快语,白云合不禁失笑。

他的确是在成为红豆夫君之后,才学着以一个夫君的身份爱她,而不单是以往父对女的宠溺及教养;也或许这两者之间,对他压根没有分别。

他原本就像一道泪流细水,不汹涌、不澎湃,没有激烈似焰的男女情爱,以自己的方式平静地传达自己的原则。

他还是白云合,只是有了正大光明将她拥人怀中的身份。

晾干细长的黑发,他才注意到红豆不擦干发除了沾湿枕布外,连她身上的内衫也濡湿一片,在微凉的气候中,难怪她老是手脚冰冷。

他伸长手臂勾起屏风上另一件红衣内衫,准备为她更换。

不期然瞧见木柜角落躺着一个眼熟的小包袱——是日前他带红豆出阎王门时用的包袱,当时是红豆帮他拎回房里,他遍寻不着,原来是教她给塞到这不显眼的地方。

他拾起布包,抖开数件皱巴巴的衫袍。蓝色小锦囊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地上。

他疑惑地拾起蓝色锦囊,在它右下方有白丝线绣的“风”字。

是风裳衣的?何时塞入他衣袍之内?

白云合解开囊袋口,抽出里头唯一放置的纸笺。

几个龙飞凤舞的字迹映人眼帘,令他呼吸一窒,霎时无法思考。

数月前在汴京相国寺时,风裳衣告诫的言词再度回奇#書*網收集整理荡耳畔——白云,别放太多感情下去!

别放太多感情?为什么?因为风裳衣的异能早巳看清一切,才冷然地提醒他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在他成为她的夫君后?

他无法回头呀!从拾获她的那日起,一切就已经来不及,不仅是他,连炎官、耿介,甚至是阎罗都一样!

白云合甩甩头,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事情并非他所胡思乱想的糟糕,或许这只是风裳衣恶意的玩笑,或许风裳衣向来神准的预言出了差错,或许……汗湿手心不自觉紧捏纸笺。白云合脚步一转,匆匆朝石炎官的“武判居”而行。

※※※

旭日方破云而出,石炎官便已将白云合昨夜托他之事办妥。

石炎官除了身兼阎王门武教之重责外,阎王门对外讯息的掌握也由他一手包办,旗下分布中原各地的探子,要揪出白云合要找的人犹如探囊取物。

“呜……呜……”

石炎宫单脚踩在蠕动不休并微致哀鸣的布袋之上,“嘿,老二,你要的人我带回来罗!别吵。”他毫不留情地蹂躏脚下布袋,趁机多踩几脚,满意地听到布袋里阵阵痛呼声。

白云合抽掉系袋绳,露出被捆成麻花状的风裳衣。

“炎官,多谢。我让人送了三大坛的风州酒到你房里,算是小小的回礼。”

“嘿嘿,还是老二上道。这家伙就交给你哕。”石炎官肚里酒虫作怪,惹得他心痒难耐,现下只想快快回房去喂喂饥渴多日的酒虫兄弟,顺便补补眠。

待石炎官离去,白云合取掉塞在风裳衣嘴里的布巾,还他说话的自由。

“白云……”风裳衣委屈地轻唤。他好不容易从大辽回到洛阳,连一顿觉都来不及睡就被火爆石炎官给绑了回来,白云不会是抓他回来审上回胡乱塞给小红豆那颗药丸的罪吧?

一张纸笺缓飘至风裳衣脸上。

“解释这张纸笺。”白云合毫不拖泥带水地逼问。

风裳衣瞄瞥一眼,陪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白云合蹲下颀长身躯,紧紧箝住风裳衣的颚骨,只要再加一成力就能捏碎他引以为傲的俊颜。

“解释。”他吐出冰冷寒气,直射向风裳衣。

“痛痛痛痛痛——我说、我说!”风裳衣疼得龇牙咧嘴,臣服于白云合的暴力威胁之下。“‘红豆’,就是你们收养的小丫头嘛,‘二十’指的当然是年岁罗,‘寿终’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两眼一翻,腿一蹬——这应该也很容易明白嘛!”

“她只能活到二十?”白云合虽已料想到最差的情况,但从风裳衣嘴里亲耳听到,依旧令他愕然。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风裳衣连连点头。白云果然不笨嘛。

“为什么?”白云合收紧拳心,等待风裳衣道出原委。

风裳衣用眼神暗示着自己被绑牢的身躯,白云合随即以指划断绳索。

风裳衣一跃而起,动动发疼的肌肉,荡起笑意的眼低垂——他并非乐于见到别人的痛苦煎熬,而是每当他看透人的生死之际,他也必须将自己的情绪抛诸脑外,以坦然态度来面对生老病死,否则他势必无法在其中取得平衡点。

“因果轮回。”他嗤之以鼻,语气中轻视着前世因后世果的关联。“她在五世之前曾痴恋一名男子,但身份悬殊,她是富家千金,他只是长工,在父亲的横亘拆散下,两人双双殉情并相约来世续缘——”他轻哼,“人总是愣傻地以为今世的终结将是来世相逢之初,但谁又能把握今生的情人,在下一世依然是情人呢?也许是父母,是兄弟,也或许,只是陌路人。”

白云合静静聆听,不插嘴。

“她与那名男子的缘分仅仅一世,代表着两人饮下孟婆汤之后,再不会有交集点。她痴、她怨、她恋、她不甘,便向司轮回之神请求,愿以七世仅活二十之寿,来换取转世前与他见最后一面。而此生,是她第五世,尚有两世的轮回待熬。”风裳衣耸耸肩,平稳的陈述,如同在吟念一段无趣的诗篇。

“无法可解吗?”白云合哑声问。

风裳衣笑着摇头,“唯有七世终结。白云,我暗示过你别放太多感情下去。”可惜他的苦心依旧没得到白云的注意,他深深陷下去了。“你打算如何?要告知她?抑或深埋心底?”

白云合默然,咀嚼着风裳衣一句一字。

前世的红豆,是他所不熟识的陌生女子,她情感浓烈,愿为所恋之人承受世香消玉殒于花样年华之憾,愿放弃重新追求幸福的权利,只求短暂与情人相逢,望一眼却赔上七世。

该说她痴心抑或自私?

她痴心想成就自己遗憾的今生,却自私地夺取来世同等幸福的可能……而她的来世——红豆,会甘于此种宿命吗?

“风裳衣,此事别再对任何人提起。”

“连小红豆也不能提?”

“我会杀了你。”白云合明白告诉他,多嘴的唯一下常“你打算瞒着她?”

“她知道了又能如何?又有何益处?”白云合低吼。

她能做什么?他又能为她做什么?

难道只能时时计算着她又迈进死亡几日?时时担忧着她何时闭上那双活泼有神的眼?乱了!全乱了!他无法静心沉气,无计可施,甚至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

“白云!”风裳衣蓦然揪紧白云合的衣襟,露出紧张的眼神。

他不明白风裳衣为何露出如此惊惧的模样,却厌恶他握在衣襟上的手。

别碰我!

“冷静下来!白云!”

冷静?教我如何冷静?那双温柔包围我的羽翼就要断了呀!

“别这样!她的死期不干你的事呀!那是她自找的,是她的前世!那是她呀!”风裳衣摇晃着他。

不干我的事引她是我的妻!我曾许诺要终生疼惜、爱护,伴着她笑、随着她哭的发妻!那个前世的她不是今生的她呀!

走开!别碰我!

啪!响亮的掴掌声回荡在半毁的厅堂内,白云合缓缓转回被打偏的俊脸,火红的五指印烙在他脸上,打断他脑中种种混乱的念头。

风裳衣满头大汗,双手仍使劲缠在他衣襟上,他与他都失去冷静。

白云合的双掌溢出鲜血,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因为狂啸的心在痛,比手上更胜数倍。

“你现在这模样又有何用?拆掉房舍就能改变她的命盘吗?发了狂就能为她添福添寿吗?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强!你要坚强的陪她走过最后这段日子!你这模样……你这模样只会让她跟着你崩溃!你越舍不得她只会让她越不安,走得越不甘心——白云,她非死不可的!”风裳衣十指揪得发红,大声嘶吼。

他让白云突来的狂乱给吓死了!短短半刻间,白云徒手拆掉大半厅堂,而且眼神迷离恐怖,比他酒醉时更令人捉摸不定。

他在他眼中看不见任何焦点,只有狂乱、崩溃及躁郁。

白云合失焦的眼神逐渐回复清明,定在风裳衣忧心忡忡的容颜上。

“白云?”风裳衣唤道。

他的瞳内映照出风裳衣担忧的面孔,那张紧紧眷恋他数年之久的俊颜,那张美丽薄唇却道出如此残酷的事实……许久,白云合轻吐一句。“你比我还冷血。”

风裳衣愕视他,似乎无法理解白云所说的那句话是何涵义?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至少,在她合上眼之前,我会是幸福的。”而现在,他将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之中,独自承受。

风裳衣微愣,他从白云合眼中读出不谅解,深受刺伤。他松开紧揪住白云合的十指,缓步退后,退一步便笑一声。

“你说得对,我是个冷血的妖怪。”他笑声中有苦有悲有怨。

他做错了吗?他只是不希望白云陷得太深,到头来伤得太重呀!他只是想在伤害造成之前,做些小小的挽救,他不是要伤害白云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求你,尽管像以前一样无视于我的存在,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白云合刻意漠视风裳衣眼底的呼求,别过脸叹息。

他知道,他伤了风裳衣,但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肩负另一个人的伤心痛苦。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连该如何面对红豆都没有把握。他撑不起以前的笑容呀,他没有勇气与她谈笑风生,没有勇气轻吻着她,与她道早安。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沉重的步伐,移近她床前。

鼓涨锦被包裹着背对他的她,白云合坐在床沿,不敢发出任何何声息。

床边散落着她的绣花鞋,仿佛匆忙之间让人给脱了下来。

低鸣的啜泣声闷响在被窝里,她犹似寒冷般抖动着身子。

“红豆?”发觉不对劲,白云合轻拉开锦被,露出闷坏了的涨红小脸。

泪水沾湿枕畔,布满泪痕的她死咬着唇,握成拳的小手与他拉扯着锦被,哭得不能自己。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压低身子贴在她耳畔,为她抹去越发泛滥的泪珠儿。“为什么哭呢?”他的声音听来犹若叹息,将她扶坐而起,双臂环抱住她,让她将螓首靠在胸膛上。

她攀附着他颈间,猛摇头。“对……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犯了什么错?说吧,二小叔不罚你。”他保证道。

红豆抬起泪颜,一抖一抖的身子缓缓退离他温暖怀抱。她抹抹脸,露出凄凉的笑容。

“我早上醒来,没瞧见你,所以……所以我到处找你……”她吸吸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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