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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妇一人所为,事到如今,臣妇愿意认罪。”
“程金枝,你在胡说什么?!”
身后传来高珩低沉而有力的声音,重如千钧的目光刺痛了她的脊背,让她紧紧地攥住了衣袖。
高珩从来都是深明大义之人,此番也知道程金枝是救人心切,并没有真正责怪于她。
可如今见她竟然挺身而出,为自己和慧妃担下一切,心中惊讶之余呼吸猛然一窒,不由感到万般煎熬。
他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珍视和爱护的女子就这样陷入绝境之中?
“程金枝,看来…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周帝振衣而起,神色迷离地盯着跪在脚边程金枝,眸子里笼罩着一层灰暗的浮尘,似乎下一秒就要刮起一阵肆虐汹涌的风沙。
程金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气在周帝面前“俯首认罪”的。
可她确信当这请罪之言说出口时,她的内心深处仿佛有些隐藏在暗处东西散去了迷雾,露出了闪闪发亮的一角,可又在转瞬之间弥漫开一股伤感和不舍的痛楚。
她当然怕死。
她经历过生死劫难,深知死亡的迫近有多么可怕,也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能够好好活下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蓦然意识到,有些东西,比她的一世长安,锦衣玉食更加重要。
“陛下,这不是金枝做的,所有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还请陛下降罪!”
慧妃容色哀婉地看着程金枝,沉痛地朝她摇了摇头,眼中已是泪光盈盈。
“母妃,都是金枝的错,是金枝连累了您,您就别再替我开脱了。”
程金枝郑重其事地说着,假装对慧妃的暗示视而不见,面色冷峻地抬起了头。
“你既然说这都是你做的…”周帝说着故意停顿片刻,语气很是诧异,“那你告诉朕,你为何要这么做?”
程金枝早就料到周帝会有此一问,沉吟少顷,不紧不慢道:“因为臣妇记恨皇后娘娘处处刁难于母妃,记恨她派人在外头造谣生事污蔑臣妇和殿下的名声,更记恨她当初冤枉臣妇将皇太孙推入湖中,所以才会鬼使神差地在桂花酿中下毒,以泄心头之恨。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妇一人所做,请陛下责罚,还慧妃娘娘一个清白。”
若说起下毒的动机,程金枝确实有很多可以怨恨皇后的理由。
她就这样在周帝面前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善于记仇,小肚鸡肠的恶毒女人,这个黑锅由她来背,的确再适合不过。
而太子见程金枝突然跑出来要承担罪过,担心自己所盘算的计策会功亏一篑,急忙插嘴道:“父皇,燕王妃的话还有很多漏洞,这件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您不能听信燕王妃的一人之言,而任由下毒的真凶逍遥法外,燕王妃这么做,显然是想替那个真凶开脱!”
“陛下,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这赤翎散也是臣妇特意准备好带进宫中的。”
程金枝瞪了不依不饶的太子一眼,仍旧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
“程金枝,朕从来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佞之徒。”
周帝意味深长地说着,大袖一挥,重新回到龙榻上坐了下来,眼中闪烁着几分古怪的神采。
“如果真是你下的毒,你又怎么会将赤翎散这样至关重要的证据留在慧妃宫中,而没有将它处理干净?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旦东窗事发,朕一定会派人搜宫,若是找到此物,必然会连累到慧妃。还有,正如你之前所说,谁都知道这桂花酿是出自慧妃之手,那你在里头下毒,也一样会连累慧妃。你这样做,跟你现在的行为,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听着周帝的话,程金枝心知他对自己的认罪之举还是心存怀疑,可奈何她又编造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
正思索之时,只听高珩突然道:“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其中又存在诸多疑点,儿臣恳请父皇能给彻查此案。。。。。。”
“父皇,这件事已经人赃并获,一定是他们这三人合谋想要毒害母后。燕王妃只不过是想出来顶罪,还请父皇明察,还母后一个公道!”
“陛下。。。。。。”
“都给朕住口!”
周帝高声一喝,抬手打断了众人喧嚣的对话。良久的沉寂之后,继而眸色深邃地看向程金枝。
“程金枝,既然你这么不怕死,朕就成全你。”
周帝语气森然,神色严厉,却又夹杂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怪异之色,看得程金枝很不舒服。
目光凝滞片刻,随即对着外头喊道:“来人,将燕王妃打入九幽台,听候发落!”
待他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守在宫外的皇家禁卫军已经进入殿内待命,想要将程金枝押走。
“九幽台,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定也和那片天牢一样阴森恐怖吧?”
程金枝默默想着,眼中已是一片凄凉,胸腔里那颗心也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程金枝,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傻事?”
高珩咬紧牙关,拧紧眉角注视着程金枝,每个字就像是被灌满了铅似的,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放心吧,我程金枝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挂的。”
程金枝红着眼眶,故作轻松地牵强一笑,竭力隐忍着心底汹涌而来的悲伤,没有让眼泪渗出眼眶。
“嗯。。。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这次怎么说,也该换我救你啦。”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何忧何求()
“我不想让你有事。”
其实这才是程金枝真正想要对高珩所说的话。
只是为了不让高珩内疚和担心,她表现得异常轻松,连煽情的话都没说半句,更是装出无所畏惧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她即将要面对的罪责和刑罚。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却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连双腿都止不住在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九幽台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周帝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番考验?
正当她万般沉重地垂下眼帘时,随着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悠扬绵长的声响一声声从头顶荡过,转眼已是新旧之交的时刻。
绚烂的烟火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开一朵又一朵五彩缤纷的礼花。全程的爆竹之声都在这一刻升至高点,即使是隔着宫墙,也能听到这热闹沸腾的喜庆之音。
程金枝停下沉重的脚步,仰头望着不远处夜空中那艳丽夺目的光彩,就连在宫中巡夜的禁卫军也暂时停驻脚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之情。
“真美啊,可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大年初一的太阳?”
程金枝凝目而视,心里却愈发地忐忑不安,也更加不甘心就这样堕入牢狱,被禁锢在那黑暗的一隅。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如此猝然,就是借她十个脑子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举国欢庆的除夕之夜,沦为一个企图谋害正宫皇后的罪人。
而这个罪名,还是她自己硬生生讨来的。
如果她有幸能从周帝口中的九幽台走出来,她一定要接连七七四十九天都去寺里烧高香,以柳叶沾圣水浇头,去去这前所未有的浓重晦气。
其实,周帝身居帝王之位,程金枝替慧妃和高珩顶罪这样的小花招又怎么会瞒过他的眼睛?
从对慧妃下毒谋害皇后一事的分析来看,他又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确实藏有诸多解释不通的疑点有待查证?
可是赵皇后如今的确中毒卧病在床,当着太子的面,他不能谁都不罚就这样息事宁人,直接下令让高珩去查。
这样做不仅会让外人觉得他有意包庇慧妃,让赵皇后的面子上也挂不住。
何况在周帝看来,程金枝如此明显的代人受过之举,这本就是欺君之罪,即便不是因为相信她真的下毒谋害皇后,光凭她敢在自己面前谎话连篇,也应该把她扔到九幽台吓唬她几天,让她心里留个阴影。
好让这歌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枪打出头鸟,冒然替别人出头,可不是那么有趣的事。
而周帝之所以只是将程金枝圈禁在九幽台,没有直接判罪处置,实则也是想给高珩时间,让他能够有机会去查证此事。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与高珩以及慧妃无关,他绝不会任由程金枝身陷囹圄,一定会找到证据去证明程金枝的清白。
高珩也正是洞悉了周帝的意图,所以在程金枝被禁卫军带走之时,才按耐住心绪,没有表现得过分激动。
不过周帝的怀疑并不在于赵皇后,对于赵皇后遭人下毒,他可以说是深信不疑。
他所猜测的,是可能有什么包藏祸心之徒想要陷害慧妃。
只是他不会想到,这个包藏祸心之徒不是别人,而正是在他面前佯装受害者的皇后。
而说到九幽台,则是周朝皇帝所设,专门用来圈禁和管教犯事落罪的宗师皇亲。
虽说这里头关的都是身份尊崇的主子,但是没能从里面重新走出来的,也大有人在。
这其中不仅幽禁过宫斗失败的妃嫔,也曾经关押过谋反祸乱的皇子亲王,一般来说,程金枝以企图谋害皇后的罪名走进来,即使不会被砍了脑袋,在外人眼中,应该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
由于程金枝已经被打入九幽台,周帝表面上就等同于认可她就是下毒行凶之人,只是对慧妃和高珩严厉地责骂了几句,托程金枝的福,没有再落罪于这二人。
毕竟如若不是程金枝演绎了错将解药当作毒药的自寻死路事件,闹了这么一波,自己往枪口上撞,那他们三个人此刻都未必能幸免于难。
不过周帝这一举动和决断,却差点把躺在床上装病的赵皇后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她原以为这次的计策就算有漏洞,但凭借周帝对自己多年所积聚的感情,此番也是志在必得,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金枝,搅了这好好的一盘棋。
她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
而如今虽然暂时得以躲过一劫,程金枝目前也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高珩的心情也像一潭永远不起波澜的死水,即使投下一颗石子,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虽口口声声说要查明此事,力证清白,可是赵皇后和太子恐怕早已将一切都打点妥当,又怎么会轻易给他能够抓住把柄的机会?
方才在周帝面前,对于程金枝自揽罪责的举动,他竟然也毫无办法。
甚至连替她争辩一句,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你还是要争?”
“为何不争?儿臣已经没有选择。”
耳边响起那个大雪天,和慧妃在广陵宫外的对话。
也在这一刻,心中那个原本坚毅无比的答案突然在一个稍纵即逝的瞬间产生了动摇。
正因为自己想要登顶高处,想要取代储君之位,想要逆转命运,才会屡屡遭到太子和赵皇后的构陷与迫害。
先是顾寒清,再是慧妃,现在又是程金枝。。。。。。
可如果现在连身边所珍惜的人都保护不了,那他所争取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被感情所羁绊,可以做到无牵无挂,但是到头来,还是泥足深陷。
或许只有不曾拥有,才不会害怕失去吧?
夜色中的九幽台显得阴沉而凄凉,与新年喜庆的气氛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耳边依旧还回荡着烟花爆竹的余音。
高珩站在门口,抬眼凝视着这扇紧闭的朱漆大门,想到仅这一门之隔,程金枝却为了自己而身陷桎梏,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受苦,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发疼。
“程金枝,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一定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静观其变()
这天底下的所有禁锢之所大抵如此。冰冷凄凉,阴暗恐怖,九幽台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里犯事被关的皆是宗室皇亲,每间牢房虽然都有狱卒整天清理打扫,但毕竟这些皇室成员身份尊贵,若不是什么忤逆犯上的大罪,周帝通常都会网开一面,因此这里有时候一年到头却都迎不来一个犯人。
程金枝的到来,可以说让九幽台中上下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举国欢庆的除夕之夜,竟然也会有人犯事被关,而且还是这位刚与燕王新婚不久,“名声在外”的燕王妃。
而比起曾经呆过的那片鱼龙混杂的牢狱,九幽台的牢房相比之下的确宽敞明亮了许多,可在程金枝看来,却是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因为这周遭的环境,而是因为被关在这里的人。
他们都是政治或者宫廷斗争的失败者,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的落差,往往会把人变成一个疯子。
墙壁那扇高而狭窄的天窗上透进了大年初一明媚的阳光,程金枝站在能被阳光照到光影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嘴里含糊地自言自语着。
“九幽台,久幽台,名字起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永远把你关在里面的意思吗?我呸!”
程金枝本就是个精神大条之人,在暗自神伤了一整夜后,心情也随之缓和了许多。
她深知这样的情况还没到绝望气馁的时候,她有预感,高珩一定会带她重新离开此处。
“本宫是皇后,放本宫出去,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竟敢对皇后不敬,本宫要将你们千刀万剐,要诛你们九族!”
四周很静,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牢房内突然又传来了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在这空旷的牢狱之中显得尤为锥心刺耳。
“唉,才安静了半个时辰这又开始了。白天大吼大叫,晚上又整宿地唱歌,也不嫌累啊。”
程金枝抓了抓耳朵,向外探头瞄了一眼,想要知道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何模样,可由于光线昏暗,只能瞥见一个大概的轮廓。
只能在心里猜测这女人应该是犯事失宠的宫妃,长期被关押禁锢在此郁结于心,所以都弄得精神失常了。
“燕王妃,晋王殿下来看您了。”
正当程金枝为此感慨时,随着一道开锁声响起,只见在此处管事的女官扬着个古怪的笑脸出现在牢门跟前。
这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生得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没少听到她对那些已经永久失宠或是失势的主子们骂骂咧咧,甚至拳打脚踢。
不过所幸她对程金枝还算是客气,甚至连供给的伙食都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当然,这不是因为程金枝有什么人格魅力,而是因为高珩已经连夜找人在里头打点妥当。
“金枝,你一定受委屈了!
一看到程金枝,高勋便冲进牢房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
“晋王殿下您怎么来了?”程金枝看着高勋一脸哭哭啼啼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还没死呢,就是这里冷了点暗了点吵了点,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委屈的。”
“你在三哥面前装,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高勋一边说着一边很是不满地双手叉腰环顾四周,在略略地转了一圈之后,很快就将目光落在了墙边那张垫着草席的石床上。
“哎呀,这床怎么连个毯子都没有,这要怎么睡人啊?”
随即看向了桌上摆着的残羹剩饭摇头道:“你午饭就吃这么一点,这怎么能吃饱啊?不行不行,这么下去肯定会饿瘦的。”
接着又咳嗽两声捏紧鼻子抱怨道:“这空气中的霉味也太重了,这窗户又只有这么一点儿,这还不得把人给熏死啊。”
“……”
高勋就这么喋喋不休地嫌弃这个延边那个,让程金枝顿时觉得他在某个瞬间像极了一个上了年纪喜欢挑三拣四还唠叨中年大妈。
不过她当然知道,高勋之所以会如此唠叨,都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在这里受任何委屈。
在一通抱怨之后,高勋朝走到门边外头挥了挥手,只见一群宫女太监像是手中拿着毛毯椅子食盒等物件地走了进来。
才一会儿功夫,床上就已经铺上了厚实柔软的漳绒。桌上摆满了色香俱全的美食,甚至连放着海兰香的熏香都给端了过来,很快就驱散了空气中那股难闻的霉味。
看着眼前的一切,程金枝近乎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坐牢。
“晋…晋王殿下,你这样,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高勋见已经布置妥当,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本来还想抬张软塌子进来的,只是怕动静太大万一被父皇,肯定得挨骂,所以姑且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程金枝有些感动地扬起了嘴角,“谢谢你啦。托你的福,我一定能出去的。”
“谢什么,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高勋垂下眼帘有些失落地说了一句,突然转过头来一脸担忧地注视着程金枝:“金枝你不知道,当我听到你被父皇打入九幽台的时候,我这都快哭出来了。你说你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啊,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会让我…你会让三哥内疚难过一辈子的。”
“我…我也是一时心急,救人心切,当时也没想这么多。”
程金枝抿了抿嘴在椅子上坐下,心里却一点也不曾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你三哥呢,他怎么样了?”
提到高珩,程金枝下意识地朝外看了一眼。在确定他没有来之后,眉间掠过一抹失望的神采。“他昨天从正和宫回来之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像很难过的样子,今天一大早就回府去了。我问他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也不说。”高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过我知道,他肯定在想办法救你。”
见程金枝安心且郑重地点了点头,高勋突然调转眸色,有些扭捏地试探道:“对了,我听说昨天你当着父皇的面拿出了一瓶极为珍贵的药,可是张太医却说上头有剧毒,那瓶药。。。真的是小顾送的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怅然若失()
大年初一的京城,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人们打扮一新,踩着遍地的花纸走街穿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连空气中都能明快欢欣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