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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鱼水之欢恐怕是吓坏了她,因为那是她的第一次。如果说她后来死命拒绝他是有原因的,也许他该自省自己是否技术太烂?但……她的确是有得到快乐呀!难道她的反应与众不同?不能以常理推断?
在他近四十年的岁月之中,看多了没有爱也能有性的男女,加上他自己与人上床也不谈情,上床对他而言只须快乐便可!实在很难理解她的拒绝。他真的不明白。
低头看著她静静靠在他肩上,半合的双眼落在他手指上,似睡似清醒,可爱如一只慵懒的猫。
“我那夜表现得可以吗?”他忍不住问。
莲吟差点惊跳起来,当然明白他在问什么,脸蛋瞬间烫得足以煎蛋。
“你怎么问这种……”她结巴了。
“我希望不是因为我的技术不佳使你惧怕性爱。”不能因为话题私密而不谈,如果问题果真出于此,仍是要设法解决。
“不是的。”她很快地否认:“即使没有其他人可以拿来比较,我仍认为你是最好的。
只是……我不习惯……永远不会习惯没有爱的性。你可以笑我天真,但我会一直这么坚持下去。”
他深思地问她:
“你期待我的爱吗?”
她老实地点头。
“你爱我吗?”他又问。
问得漫不经心,一颗心却为著即将来的答案而忐忑期待著。他是在紧张吗?怎么可能?
莲吟犹豫著该不该坦白,吞吐之间,却给他当成了她不爱他,却又不忍伤他心地说不。
东方磊自嘲地笑了:
“不勉强,我们对爱都太陌生。如果我不能付出,又哪能祈求你的给予?放心,我不在乎的。”才怪,他在乎毙了。
直起身子,走到窗前。
“你去睡吧,我也该休息了。”心情没来由地升起浮躁,既不能狠狠吻住她,只好放她走出视线,眼不见为净了。
老天,他自己怎么了?怎么会任一个小女人弄得他颠颠倒倒?
莲吟走到他身后,鼓起勇气道:
“我是爱你的,真的。”
他倏地转身,不明她是否说真的,还是……
“你……”
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真的。虽然很傻,但真心的归处连我也不能制止──我去睡了。”
转身想要逃开他的视线,这种告白,令她羞赧,却也如释重负。说了,像脱出了八年来的枷锁,再无羁绊,只是在他的错愕中有些难堪罢了。
在她手沾上门把时,身后一只大掌伸出盖住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另一只手有力地勾住她的柳腰,让她讶异得低喘一声,侧著颈子看向身后的他。
两具身子的紧贴燃起了身体中战栗的灼热在小腹中奔窜。
忘不了那夜狂热的人,岂只有他?
“我……我要回房了!”她羞赧不休地慌道。
“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不曾对你善待的男人呢?”他气息吐纳在她颈侧。感觉到她的颤抖,更搂紧了些。
“我不知道。”她软弱的身子无力贴在他怀中,眼中带著遥想。对这种亲密不会感到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爱极了,一种安心依靠的感觉……很好。
“你宁愿不爱上我?”
“是的,如果我能选择的话。”
“谢谢你。”他深深地低喃,嘴唇印在她耳后,迳自感受自身的喜悦。
在这种奇特的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对爱,一直是渴望的,有人爱他,是件奇异的事,他会为此深深感激。
他的妻子爱他!
身为丈夫,再有何求?
莲吟低喘著,辛苦压抑自身不当的需求。不是现在,她不能没有爱而性……
“我以为……我原以为你会藉此嘲笑我。”悄悄地挣扎,想不著痕迹地远离他唇舌的进攻。
但显然没用。他是有意挑逗她吗?
“我不会去嘲笑一分真爱。尤其它来自我的妻,倍加珍贵。”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但此刻心理、生理涌上的激越情潮却泛滥得让他无力自制──也不愿自制。
或可归类为勃发的欲望,或可称为新生的感情,她在他心目中已不单单只是一名妻子或床伴了;似乎多了些什么无法解释的东西,让他对她产生了疼惜……
妻子,是娶来呵疼的──这句话是谁曾对他说过的?为何此时蹦上他心头,如此让他苟同?
对!是沈括宇那老小子。当时他的反应是什么?放口大笑?也许吧!不过此时,他不得不承认沈拓宇还是说对了。妻子是娶来呵疼的──如果他有一名可爱的妻子的话。
他不想放开她,数日来禁欲已太久,加上此刻情境更引发出波涛汹涌的热情。
也许有些卑鄙与趁人之危,但他不在乎,见她力图清醒的模样,连忙增加攻势,火热地包裹住她的身子与所有感官知觉。
今晚,他是要定她了。
弯身抱起她,直直走入书房内的小客房,以笑容与吻蛊惑了她。
今夜的东京,星光满天,是个美丽旖旎的夏夜……
※ ※ ※
清晨五点,曙色正起。
从他的怀中醒来,是个奇特的经验。睁著眼眸看向天花板,沉思于上头的几何图形中。
在他强壮坚实的怀中找到舒适的地点安置自己不是难事,何况她也不愿因大力移动而惊醒他。由他沉稳绵长的鼻息中可知他正熟睡著。那种男性的气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肉体的喜悦激情,原来是这般致命!不管她曾有怎样的想法理念,也敌不过他温存的挑逗。
是爱吧?爱情使得肉体轻易臣服。这种软弱,注定了她必是先投降的那一个,无怨地投身于那种燃烧的炽烈中。那种运动对她而言,仍是新奇且刺激;每一次不同的狂欢引得她益加投入,沉迷不已,才会轻易让他进占成功。
总会有一些遗憾的。他可以在不爱她的情况下与她上床,想来便有些悲伤,可是却也有矛盾的喜悦,她所爱的男人迷恋著她的身子,对她渐露温存,而不是上回那般为上床而上床。如此算来,他进步得很快。
就像冈田樱子警告过她的。若坚持丈夫不爱她就别碰她,这种条件对男人而言是苛刻的,也是最笨的法子。中国民间故事中,大禹治水以疏导方式而成功,反观他的父亲鲧因围堵而失败──虽然举例得有点奇怪,却又有其共通点。
身为一个遗传学的专家,对于雄性与雌性的异同她也是有研究过的。
男性最悲哀的一点是自青春期之后,不管他爱不爱,都必须有生理上的发泄;不能称他们为好色、攻击性强,实因动物本能非他们所可以自制的。
既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无可奈何。
女性则相反,未曾尝过肉体交欢,不能体会情潮激荡,便少有性欲。即使体会了个中美好,若没有遇到擅调情的男子,也不会轻易动念;何况女人重情境、重爱情,与男人大大不同。
这一点上头,男人是注定吃亏的。
对感情是必须坚持没错,但渴求感情的方法已不适合一再高不可攀,等男人奉上真心来换取。
也许她不懂男女追求法则,但在她所能及的知识领域中,她可以用更聪明的方式来取得丈夫的爱。
肉体不该用以勒索感情,何况他们是夫妻,在跨过了那道界限,已没〃奇〃书〃网…Q'i's'u'u'。'C'o'm〃有坚持不从的道理;而且,她爱他。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她体会出了很多事;学著去爱人,学著去付出,学著退一步。
在夫妻相处哲学中,争一时意气,只会让不甚坚固的情感加速崩盘,并且无法协商出可行的方法来互相融和。
既然认定了婚姻是长久的事业,那么,不管当初基于什么现实理由强行结合,日后,才是生活的开始。也许一开始的艰辛,会使日子容易过得多。经历海誓山盟的爱侣最后一拍两散的例子,不胜枚举。
她不该再耿耿于最初的理由。要他的爱,就去争取,一再怨怼逃避,等男人哪天顿悟来匍匐裙下的心态早已过时,也太矜持了。
对于婚姻,她待思考的事还很多,毕竟已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不能事事以自我为中心。数十日来的思念还不够她觉悟吗?她该以更客观的心去看待才是。
只是,这样事事与他配合,久了,他当成理所当然,依然无法对她产生爱情,那怎么办?如何能让他对她动情呢?
这便是她最大的难题了,费解得令她泄气。也许她真的不够美丽,唉……
“为什么叹气?”他初睡醒的嗓音低哑得叫人酥了骨头。
“你醒了?我吵醒你了吗?”她下意识将被子拉到下巴,贴著他身子的肌肤开始感到热。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翻身压住她,认真且严肃地问著。
他们的友好关系毕竟尚薄弱,所以他极小心。
她摇头。
“只是不明白,与我上床,是因为你是夫、我是妻吗?”
他不甚明白地反问她:
“为什么你总要把一个问题弄得万般复杂?我要你,当然因为你是我合法的妻。但‘妻子’只是一个死板的通用词,‘你’才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我与你上床,而你是我的妻,有何不同?”
这精明的家伙一遇到有关感情的事即成一名白痴。她不知道该说丈夫粗枝大叶,还是自己太无聊神经质?
她在他身下移动著,想避开他的体重,不料却引得他粗喘不休,看她的眼神又成了深得近黑的颜色。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在他又开始上下其手时,她忙问:
“如果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会想要我吗?一个不叫东方太太的古泉莲吟?”
“虽然我觉得你的问题很无聊,但我可以告诉你,这种时刻,我被一个叫古泉莲吟的小女子撩拨得无力自制,已不能管她是不是我的妻子了。”他呻吟地吻她:“但,幸好你是我的妻。”
“为什么?”她渐渐失魂……
“我从未碰过良家妇女,尤其像你这般单纯的丫头。如果你不是,我是死也不会碰的。”
这是他的原则,可以称为是君子的行为。莲吟在昏昏沉沉中,告诉自己,以后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她是他的妻,她也是古泉莲吟,永远不相冲突,也不必再刻意去做二分法了。
愉悦的心头浮上一层笃定。
东方磊也许不会爱上古泉莲吟,但东方磊一定会对他的妻子无限疼爱;那是因著一种占有与负责任衍生的情感。而责任,则较容易转化成爱。
她可得好好计量才是。
先当东方太太,再来引诱他爱上古泉莲吟!很棒的归纳,不是吗?
8
从生活中顿悟,修正自己的步伐,其实就如同在实验室中做实验一般,死守一种方法是不行的,要针对各种可能性加以尝试,才能有所创造。
将相同的精神加以融会贯通,与东方磊的相处便不再是辛苦的事。
毕竟哪,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她又何须依著他人的方式来等待爱情呢?搞不好都是错误示范!她得以科学的精神来创造自己爱情的方式才行。
今日她没课,小丹芙上学去,东方磊有事出门。
而她,只好接受樱子小姐“徵召”前去豪华大宅,反正她也有一些事需要樱子与吉勃特帮忙──那小子总算有空会老朋友了。
“汤森,又失恋了?”樱子很直接地问著。
这个吉勃特,也不算是游戏人间,但他失恋与恋爱次数却多得足以列传。长相斯文俊秀,为人也甚恳切,也不知怎么回事,每一桩恋情都不超过一个月,暗恋之事也来得快去得匆,永远处于期待之中──当然,这是说在他不工作时;恋爱大概是他们的“休闲”之一。
汤森留了几天胡子,看来落魄得像流浪汉:
“请不要嘲笑我的哀悼,我是很有诚意的。”
“是啊,很有‘诚意’地甩了人家。”樱子回答得很不客气。
老实说汤森也算是挺有身价的单身汉了,当然少有人家甩掉他的经历,尤其日本女子对外国人相当有好感,他哪可能吃不开?
汤森耸肩:
“爱上她时,我是很真心,但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会令我感到压力,绝对不是玩弄她。
为什么没有女人愿意与我恋爱一辈子呢?婚姻是可怕的枷锁!结了婚又离婚还不是一样麻烦。真不知她们在想什么?”
“你该学著长大了,老‘彼得潘’。”樱子手点著他的脸,缩回之前还不忘多搓两下。
“总会有一个女子真正令你魂牵梦萦,逗得你为她舍生忘死,最后想以婚姻套住她,但她会很酷的告诉你:‘我们还是当朋友好了。’!我等著那一天,等著天谴。”
“呵,我还早呢!倒是你的‘天谴’正在外头当看门狗。”汤森反讥一句,指的当然是矶晃司那名男子。
冈田樱子别开脸,没兴致与他斗嘴了。
莲吟伸手道:
“好啦,暖身运动完了,可以听我的小小请求吗?”
汤森很夸张地跳了起来,警戒道:“上回你小小的‘请求’是要求我改造麻醉枪且顺便射了我一针,你还是收回你的请求吧!”
樱子倒是挺有兴致的:
“又要替你弄小娃娃吗?你老公真的不再碰你了?”
“不是这个。”莲吟摇头,对汤森道:“我想拜托你替我制造一些轻巧的防身用品。”
“为什么?对付你丈夫吗?”樱子问。
“不是。”她快吼出来了。
“到底为什么?”汤森是完全不能理解。
“我丈夫是个律师,有时会因拒接一些不好的官司而得罪人,如果我能有一些小巧的自救武器,也不致成为他工作上的牵绊了。”根据上一回的情况让她明白,当了东方磊的妻子,必然会有什么事发生,如果不是这次,也会是某一次。她若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就要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保护自己。
樱子不以为然道:
“他敢要你,就要有抵死也要保护你的决心,哪有你还得自卫的道理?”她隐约知道东方磊不是寻常人物,否则她家公司的系统不会查不出他的来历。
“樱子,什么时代了,还能事事仰赖男人吗?如果能自己保护好自己,又何须硬要当小鸟依人的菟丝呢?东方是这样希望没错,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大女人,你还是很有‘固有美德’的嘛!”汤森笑睨著樱子。
“去!敢笑我。”樱子伸脚踢了他一下。
“怎么样,可以吗?”莲吟问著。
两个好友同时对她点头。
“列出你的清单吧!”汤森道。
“在这儿。”
她从皮包中抽出她的设计图。三人立即陷入讨论中,彷如回到八年前的情形。
莲吟深信自己的顾虑并没有错,即使东方磊真的可以保护得她完全不受生命威胁,但身为东方磊兼死神的妻子,怎么可以柔弱不堪呢?是不是?
就让公主自己屠龙吧!至于屠龙骑士的工作嘛,就专职当个好丈夫、好爸爸,这已足够。
※ ※ ※
近来东方夫妇的生活很像“恩爱”夫妻。其实已经接近了,他对她很好,好得不能挑剔,只是少了一分“爱”来做调味料,就像炒菜忘了放蒜一般──总是少了一味。
不太挑剔的话,他们日子过得比她所能想像的更好。
日子是一连串的发现,她那老公身上藏著许多宝物。原本她是不知道的,因为他那层严肃的外表唬人极了,但当她斗胆地悄悄研究他后,发现私底下,他也只不过是个男人而已。
也不是说以前他不是男人啦,只是一向将他神化、刻板化惯了,将他想得与世隔绝高不可攀,而忘了脱去死神、名律师,以及其它的种种面具;赤裸裸的他,其实是一个十足十的男人。
如果早先她会以为在公事上精明冷酷的男子,在日常生活中也必是依惯行事的话,那她可真会跌破眼镜了。或者,是婚姻生活宠坏了男人?丈夫的毛病是妻子纵容出来的?老实说,以前好像没看过道貌岸然的东方磊会有衣衫不整、浑身泥土的时候,可是如今她每天丢入洗衣机的衣服全被泥巴淹没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那是他陪女儿玩陶土的杰作,想当然耳,女儿也不会乾净到哪儿去。
他有些挑食,虽然向来早起,但若睡到一半被吵醒会有起床气,一张脸蹦得跟什么似的。
他一向是独睡的,还不习惯身边有人,基于多年训练出的警觉,在睡眠中也会“处理”
掉床上的多余重量──她;而她向来是睡到天亮才会醒,只有在第二天醒来,发现一个包,才会回想发生什么事。因为那家伙永远比她早醒,总会偷偷地抱她回床上,粉饰太平,让一切看来无异样。待她质问时,便可耻地声称是她自己滚下床的。她绝对没那种睡僻,直到昨日比他先起床,看到自己一半身子滑到床下,只剩胸部以上还挣扎地勾在床沿,然后他老兄的一只大脚正大剌剌地横行于她这方的床位,呈大字形霸住整张床,想也推演得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了。
看来分床睡才是最好的政策。传统日本夫妇的睡法是分席而睡,各有一方天地,会不会是为防止丈夫踢人而订下的规矩?如果日本丈夫都有东方磊这种睡僻的话。
不过东方磊并不同意分床,还振振有词地辩称他已有改进了;既然已东窗事发,他就全说了。前些天她是完全被踢到床下,但近几日来已有改善,都只被踢一半而已,相信再过不久,他便会完全习惯她,不会再乱踢人下床了。
听听,这算是人话吗?
她真是不该对死神先生有太高的幻想。他哪,只不过是一个“丈夫”而已。
再过三天他就得回美国了,连同女儿也会一起“打包”回去,霎时她必然会感到寂寞。
突然又成了单身,会让她无所适从的,而且,这一分离就是两个月,到时她回美国了,一切的经营不就又得从头开始了吗?
时间会造就生疏距离,这几天的融洽毕竟不够扎实。没有爱,什么都是不确定的。
她趴在床上,了无睡意的双眼直瞪著天花板;厨房传来炒饭的香味,蛋炒饭是东方磊唯一拿手的菜。
也只有在星期日,才能好命地在被踢下床后,还可以趁丈夫起床时补眠;老实说她怀疑这些天,她睡地板的时间比睡床多。
由于加上小丹芙参加学校的露营活动,他们夫妻俩才终于看得到新婚的影子。
“莲吟,吃饭了。”
东方磊的面孔从门口探进来。
“哦,哪一餐?”她笑问。
“早餐兼中餐,恰好省一顿。”他坐在床沿,伸手抓住她双腕拉了起身,她便顺著力道倾入他怀中。
“这是什么?”
东方磊凝神看向她手腕上的表。原本轻松的眼神转为锐利,非常仔细地端详著。
莲吟讶异地想收回手,却被他脱去了手表。
“哎呀,那只是手表罢了。”
“是吗?”东方磊以一手抓住她作势要抢回的双手,另一手对那只手表东摸西摸,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