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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魔仙生死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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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一摇摇头,依旧是慌里慌张地说道,“姐姐,要不就算了吧,其实,我这样看看雪景就好了。”

    幻焰却笑道,“真是不知道花神殿的雪景又和别处有什么不同,你们怎么都好像都很喜欢似地,就连宁一也无可幸免。”

    宁一因为幻焰这样明媚艳丽的笑容,被刺得更加慌乱,连说话都开始支支吾吾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一起看的人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所以才会觉得特别美。”

    一起看的人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这是百里宁一的话,说给幻焰听。幻焰却没有听明白。幻焰惊道,“嗯?”她想不到宁一话中那一句‘一起看的人’指的是谁。彼时,千白染拖着曳地白裙从这皑皑茫茫的雪景里走来,她原本就生的极白希明亮,站在雪景里更添了姿色,尤其是今日特意染了的红唇,分外娇艳,宛如映雪红梅三两瓣。

    幻焰一时浮想联翩,遂冲着宁一眨眼道,“原来,和你一起看的人是她啊!”

    宁一有些懵,顺着幻焰的眸光看去,千白染已然渐行渐近,见了不远处的瑾誉,自然是要向他行大礼的。瑾誉因还在生闷气,不曾注意,幻焰上前推了一把,瑾誉方免了千白染的礼。千白染从地上缓缓起身,抬起脸来,蛾眉毓秀,清眸钟灵,红唇芳菲,通身是一派宁静秀逸的气派。

    瑾誉遂道,“几日不见表妹,倒是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千白染的确是瑾誉一个远房表妹,也难得瑾誉还记得。千白染却不似瑾誉的其他亲戚一般,非要赔着笑脸去粘着瑾誉,她倒是无所谓他这个表哥,从来到此处开始,眼睛便一直流连在宁一的身上,自然没空搭理瑾誉,拉着宁一便道,“昨日不是和你说好,一起来的么,你怎么先走了?”

    瑾誉被忽略了,却也没觉得有什么,竟也忘了方才的那场怒气,拉着幻焰道,“你我在这里,他们怎好赏雪。不如我们……”

    “姐姐,我累了,我想先回柒竺殿。”宁一忽然插话道。

    瑾誉又皱了眉,倘或不是因为宁一在幻焰心上的位置,他就该端着太子的架子赐他一个大不敬之罪。然而,他也知道,这截枯木的心是有多硬朗,即便赐罪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他喜欢幻焰的心意是这么强烈而决绝,让瑾誉的心都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白雪依旧轻缓地飘落而下,一片湖的雪景宛如一场心碎,兜兜转转,斑斑驳驳。百里宁一站在瑾誉和幻焰之间,永远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多余。就连道一声乏累,都是这般多余。他或许该在幻焰不经意的时候,默默退去,这样才能全了瑾誉的心意。

    但是他凭什么要成全瑾誉,成全得如此妥妥当当。即便,他是无法得到幻焰,起码分一些关注而去,他也是心满意足的。

    幻焰抬手抚了抚宁一的前额,这姿势里满满的关怀与疼爱,担忧道,“怎么了?莫不是受凉了吧?”

    瑾誉已然不耐地说道,“我请药君过去给他看看吧。”

    宁一却断然拒绝道,“不必叨扰药君了,烦太子殿下挂怀,宁一只是站了这许久,受不了寒气,又有些乏累,想先回去歇息罢了,望殿下应允。”

    瑾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宁一起身退去前,拉着幻焰的手,道,“姐姐也不必担心,好好和殿下赏雪吧。宁一没有什么别的念想,只是希望姐姐开心就好了。”

    幻焰蹙着一双秀眉,宁一回身看着身边静静的千白染,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屋里的那个暖炉,怎么又跑这里来看雪,白白受凉呢?”

    千白染一阵错愕,她不曾记得自己说过喜欢宁一屋子里的暖炉,也不曾记得宁一何时这样关怀过她。但无论如何,一直都冷漠难近的百里宁一,同她说出这么一番话,她心中是欣喜的。任由着他牵着她的手,一路慢慢地步入雪景,雪落在他们的并肩,她回头看见幻焰遥望的神情,报之以一丝微笑。

    耳畔,宁一问她道,“姐姐,可还在看着我们。”

    千白染轻应道,“嗯,你觉不觉得太子表哥和幻焰姐姐真的很般配,放在花里是一双璧人,放在雪里也是一双璧人啊。”

    宁一忍着浓重的鼻息,道,“你说的,果然不错。”

    千白染那颗少女的芳心触动,偏头靠着宁一的手臂道,“如果,我们也可以那样多好啊。”

    宁一没有答话,侧脸沉默,千白染也并不是完全不明白,宁一的心里也许没有那么喜欢她。可她终究还是愿意陪着宁一,慢慢地等到宁一开始喜欢上她。哪怕,只是偶尔充当一下宁一欺瞒幻焰的角色,她虽介意,却愿意。

    然而,百里宁一也十分明白千白染的温柔,她的假装,她的配合,全都让宁一自责不已。他和千白染走到柒竺殿门前的时候,宁一忽然止住了脚步,对着千白染说道,“其实,你不一定喜欢我屋子里的那个暖炉的吧,我是不是强你所难了?”

    千白染摇头,道,“不,我是喜欢的,你所有的东西我都是喜欢的。”

    百里宁一心头一震,便吩咐人取来暖炉,亲自递给千白染道,“来,给你,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有这个暖炉握在手中也不大冷了。”

    千白染接过暖炉,却笑道,“倘或有个人肯陪我走一段,我想我会更暖和一些。”

    百里宁一望着千白染,一双明镜般的眸子里映着唯一的百里宁一,期待的眸光热切而温柔,楚楚怜惜的模样,令百里宁一不忍心拒绝。但他终究还是把心一横,冷涩地应道,“我让我宫里的夏子陪你走一段?”

    千白染闻言,心中是有些失落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温言道,“不必劳烦了,并不是很远,即使怕冷也只是一小段。何况,你的暖炉,就像你陪着我走一样,也已经足够温暖了。”

    千白染的退让懂事,令百里宁一更觉得自己无所适从,羞惭不堪地逃开了。他的脚步之急,甚至来不及听到千白染温柔多情的与他辞别的话语。只是,千白染望眼欲穿的眸光一直流连在柒竺殿深深的回廊上,仿佛他的背影还在那里,不曾消失一般。

    雪花扑簌,压折了柒竺殿前的一枝梅枝,噼啪响在千白染的耳畔,却断在她的心上。千白染拾起那截断枝,在雪地里写下,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连绵下了半月之久的大雪,终于在那日放晴。然而,百里宁一因沾了寒气,得了咳疾,卧在病榻上,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病情,也不让幻焰安排给他的随侍夏子告诉其他人。他便这么任由病势拖沓着,有时候能够找个缘由安静地窝在床上,安静想念某个人,也是一种享受。

    然而,这场安静,这场思念,这场享受并没有延续很久。百里宁一素来最依仗的小仙童,夏子惶惶跑来,扶起床榻上的宁一,道,“主人,快走!”

    宁一慵懒,随手甩了夏子的手,不悦地说道,“这般着急干嘛,不过是早膳,不吃也罢。”

    夏子急得一跺脚,气喘吁吁地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早膳,花神殿东边的百草苑起火了,火势很大,水芝湾,万芳庭都烧起来了。再不走,咱们这边的柒竺殿也要烧着了。”

    “怎么会?”宁一忽然清醒起来,扶着夏子的手往门外走去,站在院子里就可以看见东面滚滚的浓烟,那跳跃的火舌,鲜红如血。

    “主人快走吧!”夏子在一旁劝道。

    宁一却皱眉问道,“通知了雨神,海神,水君他们没有?”

    夏子便道,“这么大的火,还需要通知么。早就来一群水兵,就是浇不灭,说是,说是,说是咱们幻焰主人挑起的火。”后半句说得颇为迟疑,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想来自己不说,总有一日百里宁一是会知道的,也终究要怪责他的隐瞒。

    宁一一听更是着急了,又问,“那幻焰现下如何?”

    夏子无奈地摇摇头,道,“各宫各殿都忙着逃命,水兵也在极力追捕幻焰主人,就是没找到个踪迹啊。”

    “怎么会!”宁一愈发着急,原本就是沉珂绵延的身子更是经不住这般一急,涨红了脸,呕出一口鲜血来。夏子慌忙取来帕子,替宁一拭去唇边的血色。

    宁一拂手推开,道,“那太子殿下呢?”

    夏子也惆怅道,“殿下昨日去了珠川,魔帝洪渊约战,毁了珠川大半生灵,殿下去的急,也没留下半句话。唉,殿下一不在,咱们幻焰主人就落了这样的田地,这些人素日里就一直想要找咱们幻焰主人的错处,这一回,这一回可算叫他们称心如意了。”

    “怎么能,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称心如意了呢?!”宁一弯着唇,轻飘飘的一笑,笑意里却藏着视死如归的狠绝。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瑾誉可以护着幻焰的,他百里宁一也是可以的,他不如瑾誉那般翻手为云,复手为雨,他却有他自己的方式,他那么拼命的学习术法,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宁一拂袖飞身,他长衫衣角上的几缕尘埃落下,夏子来不及拉住他,却只有抓住他衣上落下的尘埃,那么微弱,那么冰凉。百里宁一,这个男子,仿佛是从骨子里凉透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沾染到他,就剩下一种温度,冷。

    然而,这样冷的他,竟然朝着那肆掠的火焰而去,黑烟浓烈,滚滚包裹了他瘦削修长的身躯。他坐在云端,闭目时的宁静,取出一支枯木笛子时的宁静,笛子靠在那两片被鲜血染红的唇瓣上,轻轻吹奏时的宁静,都是在与这场大火对敌时的从容。

    笛声呜咽,如泣如诉,引来一场冷雨,那是他大半生的修为正在慢慢从体内溢出,每一滴都落在那凶猛如兽的火焰上,熄灭以后,散着淡淡的寒冰一般的气息,哧哧的声音细细弱弱地回荡在耳畔。

    …本章完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昆仑神木() 
突如其来的冷雨浇熄了花神殿的烈焰,但百草苑,或是水芝湾,万芳庭也都不复原来的面貌。那些奇珍异草被焚烧后,零落满地的灰烬,空气里弥漫着方才冷雨下来时的清寒,又伴着极浓烈的异香,刺得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云端的百里宁一因为耗费了太多灵力,虚弱地从云上跌落,身子轻得宛如一只蝶。夏子已然疾步上前去接住宁一,宁一落在夏子手中的时候,已然恢复了枯木的原型,然而他的眼睛依旧看得见,感知依然存在。

    他撑着紊乱的气息,同夏子说道,“去花神殿西北角,我看见姐姐就在那里。”

    夏子抱着宁一,丝毫不敢怠慢,快步往花神殿西北角跑去。果然看见满脸焦黑,蓬头乱发的幻焰瑟缩在墙角,她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惊惧的泪水,摇摇欲坠。幻焰看见夏子的时候,就猜到是宁一熄了这火,遂向前从夏子怀中抱过宁一,抱在胸前。

    这是宁一第一次靠幻焰这样近,感受得到幻焰心上的温度,这样柔软暖和。宁一强迫自己稳下混乱的心绪,故意字正腔圆地对着幻焰道,“姐姐,别怕,宁一陪你。”

    幻焰却笑道,“宁一,这次姐姐闯了大祸,姐姐想即便是瑾誉哥哥回来,也不能替姐姐周全了,不如姐姐把姐姐身上的修为都给了你,这样你也好再恢复人形。”

    宁一闻言,大骇,道,“姐姐,不可,万万不可。”

    然而,幻焰似乎听不到宁一的拒绝一般,她缓缓抬起右手,拇指拈着中指,四指分开伸直,食指背稍高中指背,无名指背稍高中指背,末指背最高,捏成一个标准的兰花指靠在红唇上,默默念动口诀。

    一时间,七色斑斓的光点纷飞,像星辰陨落,像彩雪纷飞,纷纷扬扬地覆盖了幻焰和宁一的周身。宁一的枯木之身慢慢地从幻焰的怀里飞起来,那些彩色的光斑触及他枯槁的肌肤时,迅速渗透,慢慢润泽了他的枯萎与干涸,一丝新绿缓缓沁了出来。

    当宁一重新宛如临风玉树般立在幻焰的跟前之时,幻焰是欣慰的,幻焰握着宁一的手道,“弟弟,我的好弟弟,本就该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护着你。怎么好拖累了你呢?”

    宁一握着幻焰的手,带着哭腔道,“姐姐,姐姐……”

    幻焰抬手,抚干他脸上的泪,安抚般柔和地说道,“我听说御火术能够解开昆仑独寒木身上的独寒咒,我想若是我练成了,就可以去除你身上的独寒咒了。从此以后,你就不必再担忧变成枯木,不必这样孱弱。你其实是一把好木,昆仑木,六界之中,唯一一株的昆仑神木,从来都是历代天君手中的法杖首选。”

    幻焰将宁一视为弟弟,因为怜惜宁一,也因为宁一是昆仑木。她的确存了些私心,她希望宁一可以被瑾誉所用,她觉得从来都是瑾誉为她做了许多,而她能够为瑾誉做的也只是如此,成全一株昆仑木,也成全了瑾誉。

    宁一听了紫瑛方才的那一席话,他已然分不出幻焰如此,到底是为了他,还是终究是为了瑾誉。他的确是万年一株,独一无二的昆仑神木,也的确可以成为天君手中至高无上的法杖。而他因还未雕琢过,所以看起来去寻常的木头无异,解开昆仑木身上独寒咒这个事,历来只有下一任的天君可以达成。也就是说,只有瑾誉可以,但偏偏瑾誉坚持习的是淳厚的水玉术法,也许是无心君王之位,鲜少碰触火术,也不过是偶尔陪幻焰切磋罢了。

    宁一跌坐在那里,三日不曾起。直到紫瑛被众神将带离,带去了那诛仙弑神的审慎台。

    九天之上难得的乌云密布之象,浓墨染就一般的雪花纷乱下坠,隆重而肃穆地压下来,宛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厚幕,低垂地悬在诛仙弑神的审慎台。紫衣紫裙的神女便一条巨大的金色锁链贯穿了她单薄瘦弱的肩胛骨,长发凌乱在风中,与那乌墨色的雪花纠缠在一起。

    宁一就站在审慎台西侧离幻焰受刑最近的位置,他活了一万年,以枯木的姿态寄居在天族九霄天宫的每一个角落,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重刑。他几乎认不出那张台上的神女,就是当年活色生香的幻焰神女,当她走在瑾誉身边的时候,总是那么意气风发,艳光四射。如今,这副褴褛凄楚的模样,戳穿了他的心。

    他看见幻焰被锁链穿过的肩膀,手臂,后背上的伤口流淌出殷红的血液,闪烁着金色如火光般的光晕,晕了他的眼眸,他的泪水逼眶而出。他纵然再冷,也会心痛。他回眸对着夏子吩咐道,“快,快去寻千白染,她能够飞去珠川,能够找到太子殿下。只有殿下可以救姐姐了。夏子快去。”

    夏子闻言,自是疾步去寻千白染。彼时,千白染正坐在自家宫门前,看着漫天墨雪飘零。夏子披着凄寒,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千白染缓缓起身,立在夏子跟前,凝了一抹笑意在唇边,宛如水中映着梨花般的清丽脱俗。

    “宁一让你来的么?”千白染抬手抚过手中一只精致小巧的黑漆螺钿胭脂盒,笑道,“要我飞去珠川找太子殿下是么?”

    夏子闻言,欣然道,“郡主殿下,都已经知道了。”却丝毫没有察觉出千白染眼中的哀伤与痛绝。

    千白染笑道,“我可以去,但是,你把这个交给他。这是幻焰姐姐为我制的香粉,也唤作千白染。姐姐说,一千种白色的花朵研磨成香粉,放在这样漆黑螺钿盒子里才最是好看。姐姐说我把这香粉擦在脸上,出现在我中意的人面前,我就会得他的爱,我第一次擦香粉的时候,没有遇上他,竟然错遇了辜听觞。我总想着还有其他的机会,遇见他,看来是没有了。”

    千白染说着,把黑漆螺钿胭脂盒交托到夏子手中,极致珍重。千白染跃身飞起,化作凤头鹦哥的模样,披着墨雪,划过长空。辜听觞终究是来迟了,他只能够遥遥地望着千白染高飞在天边,化作一抹极小的圆点。

    辜听觞疯了一般地嘶吼,“百里宁一怎么能够这样,千白染不过是一只鹦哥,从九天飞到珠川,那是在要她的命!”

    这段路,的确要了千白染的命。从九天飞到珠川,需要极靠近的掠过太阳,太阳炙热的光芒足以融化一只小小的鹦哥的魂魄。但为了百里宁一,她没有想过拒绝,她只留下自己的一片羽毛,把所有的灵力都集聚在那片羽毛上。

    羽毛挨过了太阳的炙烤,把幻焰遭难的讯息带给了瑾誉,瑾誉从珠川赶回九天的时候,一路收集千白染被融化的魂魄,宛如一层薄薄的冰雾,凝在瑾誉随身的水晶壶里,将她重新带回百里宁一的身边。

    辜听觞终究没有再去看过千白染一眼,他怕那种心伤自己承受不了。然而,唯一令他在万千遗憾之中尚有些欣然的事,便是幻焰的存活。幻焰并没有死在审慎台上,因为瑾誉的到来,瑾誉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幻焰死去的。而百里宁一也因为瑾誉的到来,被贬谪为净月宫的守门闷声。

    回忆落幕!

    然而,回忆里的幻焰,与真实的紫瑛,一同陪在百里宁一的身边的时候,百里宁一终于可以选择安静地死去。

    紫瑛手中的温度渐渐凉去,那些原本微弱地掠过紫瑛手心的心跳也骤然停息。紫瑛蓦地睁开眼睛,看见百里宁一的脸色慢慢地转向枯木的颜色,那些皱褶从他的心口蔓延开来,一直到指尖,到眼睫,终于变成了一根长长的木头,握在紫瑛的手中。

    那一瞬,紫瑛忍不住的泪流。她在他的记忆里看见的幻焰,的确是她自己的模样,但这段记忆却并没有能够唤起她脑海里的某一些回忆,不过是勾起了她心上的同情,就好像走在街上看到悲哀的事也会被感动流泪一般。然而,这种感动尤比寻常的感动更强烈一些。

    尤其,当紫瑛亲身经历了百里宁一的死去后,更为剧烈。

    紫瑛回首,看见呆愣在一旁的阿白,她的神色是这么的凝重与悲怆,因为纸人是不会流泪的,倘或纸人会流泪,只怕阿白此刻已是痛哭流涕的模样。其实,紫瑛从第一次看见千白染的时候,就知道阿白便是百里宁一塑造的另一个千白染。

    阿白的心思,或许也和千白染一样,一直默默地爱着百里宁一。

    阿白走到紫瑛的身侧,道,“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若来了,便是他大限将至的时候。可是他总是日盼夜盼,我就陪着他日等夜等,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也如愿以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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