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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第二遍钟鸣响起,祭酒抬起手臂比了个手势,君子楼四面高处便各滚落下来一条宽长的巨幅,上书——寒山雪夜。
祭酒轻敲了几下案上的吊钟,楼下场地中的四十五名学生,有的立刻就提笔与纸上,有的却在皱眉思索着。
遗玉仔细想过之后,在纸张上空手比划一阵子,才去取笔。这题目比昨日那“对酒当歌”要明了许多,画中主次已经点名,考的不光是功底,也有想象力,寒山便要绘雪,只有山和雪显然太过简单,怎样让画面丰满起来,这是个难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卢氏和程夫人一边喝茶,一边小声低语,程小虎将吃空的一只点心盒子推到一旁,将竹筒中的干果倒给旁边的同学,论判席上的博士们轻声交谈着一些近日的画艺心得。
房乔两手放在膝上,定定地望着楼下场地上相邻而坐的那对兄妹,太学院查博士端起茶盏。同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搭了几句话,房乔慢慢将话题引到昨日的琴艺比试上,不着痕迹道:“此次参比的学生,仍是以查老的太学院的为最佳,昨日除了那卢小姐外,我看有几个不错的,都是查老的学生吧。”
查继文轻捋胡须,笑道:“是有几个不错的,明年的科举,我可是盼着那几个孩子帮我争些脸面回来。”
“哦?”房乔语调轻扬,“是哪几人,我记得弹琴的,长孙家的公子不错,吏部周侍郎家的公子也很好,似乎头几个人里,还有名资质甚佳的公子,嘶,是叫什么来着?”
查继文接话,“你说的是——”他伸手一指楼下,“东南角坐的那个,个子不矮,是不是?”
房乔定睛看了看,道:“对、对,就是这人,这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查继文一乐,朝他边上凑了凑,低声道:“咱们小声些说,莫要老严听见,又该同我吹胡子瞪眼,这可不是京中的公子,是老夫从四门学院要来的,你应该听说过中秋那日……”
查继文一番讲述下来,就跟说了个故事似的,道是一名庶民出身原先只会背书的少年,是怎样在国子监里磨砺了锋刃,房乔听的认真,极少插话,极大地满足了查继文话痨的毛病,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午时,钟鸣声准时响起,遗玉和卢智早早就作完画,墨迹都已干掉,下座只有一两学生还未完成,听见这嗡嗡的钟声,更是慌乱,在书童上前收卷时,不得不停下了笔,一脸懊丧之色。
两兄妹趁着书童收卷之际,互相瞄着对方的画作,卢智挑了挑眉毛,目中露出些许惊讶,嘴上却低声道:“马马虎虎。”
遗玉正有些惊艳地看着卢智的画作,听他这么说,便瞪他一眼,故意对着他的画哧了一声,道:“差强人意。”
说完两人便都低头笑出声音,又一齐抬头对着竹楼上卢氏的座位点点头。
第239章 最优和最差
书童们将四十五幅画全部收走后,呈递到梅楼上的论判席,每名论判案上都被分到五幅,当然,五院院长博士分到的画作都是错开的。
场地上的学生三三两两坐在一处,一边交谈,一边心焦地等待结果,刚才那一个因时间不够草草了事的四门学院学生脸色皆有些灰白,却没有人注意到。
有擅丹青者几人,显然发挥的不错,有的自己低头偷着乐,有的一脸得意之态,被几个同着同色常服的学生围着,已经开始低声恭贺起来。
遗玉见结果还没出来,这些人便开始商量着等下到哪里庆祝,颇有些好笑,国子监的学生,不管才学怎么样,似乎多数都自信的很。
程小凤离了座位在遗玉右手边坐下,询问卢智,“阿智,你这次画的如何。”
卢智在竹筒中涮着毛笔,借用了刚才遗玉的评价,道:“差强人意。”
他参加过几次五院艺比,在画艺、棋艺和礼艺上,都曾经赢得过木刻,已经算是出尽风头的他,显然心态很好,这国子监中,不管是真情还是表面,敬他的学生已经不少,这些人都是日后取代京中官员的新血,他需要留下的影响力已经足够。
拿不拿木刻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若不是因为遗玉,这次的人选里,绝对不会有他的名字在,五院艺比拔得头筹,并不像表面看着,只是得了块木刻那么简单!不然怎么会让那么多学生趋之若鹜。
程小凤听了卢智的自评,面色很是沮丧,“啊?还指望你拿了这画艺的木刻,咱们中午好去庆祝呢。”
“等过几日,你若射艺拿了木刻,咱们再去也不迟啊。”遗玉道。
她听出卢智是在打趣她刚才的戏言,见程小凤当真,并没解释,虽然她大哥作的那幅寒山雪夜图,在她看来的确有拿木刻的实力,但谁能保证不会像昨日那样杀出一匹黑马来。
“小玉,那你呢?”程小凤到底是从小被程夫人寻了名师指点的,半点不担心自己会垫底。反怕据说丹青不怎么样的遗玉会倒霉地得了最差。
没等遗玉开口,卢智便替她答道:“马马虎虎。”
“啊?”
……
长孙娴一边收拾着案上的东西,一边冷笑着听他们交谈。
房乔拿到画后,先是将其一张张翻过,寻了落款处的名字,可惜没有他想寻的。
一刻钟后,九名论判各选了手中画作里一张最好的和一张最次的,将其他都交由书童整理,先是相互传阅了最次的,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定下了此次画艺的最差。
然后将剩下九幅好的一一评论过,淘汰次的,留下好的,最后留下的便是最优的。
“这幅用色不错,可惜画面太过单一,几位看,是否弃掉。”
一连几声“弃”后,那幅画便被祭酒用朱砂圈上一个红圈,搁置在身后,算是不再做最优考虑。
查继文从算学院博士手里接过一幅,见到上面不再是有些千篇一律的山、雪之景,而是以远处的层峦寒山烘托着近处株株雪松,山头有月,月下是松,松中又隐着山,环环相扣,颇有些妙不可言之感。
他眼前一亮,瞄了一眼落款处的名字,轻“咦”一声后,将那画作递给一旁的人,“我看是不错的,诸位以为呢?”
几人传递之后,最后房乔才伸手去接,照样先看落款,瞄见上面清秀却挺拔的小字书着“书学院丙辰教舍卢遗玉”字样,手上轻抖了一下,就听那头有人道:“好是好,这用色、意境都很协调,可是,在细节上处理的技巧有些显拙,弃了吧,我这有幅才叫好,你们看看。”
房乔并没有将那幅画递给祭酒涂红圈,开口道:“画,意境为首,技巧反而次要,这幅还是留着吧,若是剩下没有两者兼备的,岂不可惜。”
听了他的话,众人思索之后。祭酒东方佑又从他手里接过那幅画,细看了一遍,点头,“那先留着。”
说完便将遗玉的画压在案上,扭头去看刚才四门学院严恒博士推荐的那幅,一观之下,不觉如何,第二眼,却品出些味道,再一眼,顿时惊艳起来!
画的如同前面许多幅被弃掉的一样,雪、山、月,乍看不过一幅景图,可细看便见,月上有影,山间有寺,更耐人寻味的,是山脚下一蓑衣行人,月色下,仿佛在缓缓朝着那山中的寺庙走去,这便不单纯地是景,而是情景交加的一幅佳作!
东方佑没有直接推荐这画,而是暂且将它压下,左右询问了旁人是否还有要荐的,将剩下几幅看完之后,才轻拍了两下案面引起众人注意力。
“老夫以为,此次最优的,当此画莫属。”
“铛、铛”一阵清脆的吊钟响声,知是画艺一比的结果出来的,君子楼内众人皆被梅楼论判席引去注意力。
东方佑起身绕出席案,站在楼边栏杆处,先对楼对面的魏王和吴王一礼,而后看向下面抬头望着他的一片学生。
他身边站着一名手捧托盘的书童,红绸衬着的托盘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块造型奇异的木刻,巴掌大小,从外形看,像是一幅展开的画卷,卷上书友一龙飞凤舞的“画”字,虽是木刻,外面却裹着一层金漆,卷头有孔,一红绳挂玉珠穿过。
东方佑单手拿起那块木刻对着楼下的众人举起,便见到学生们的精神皆是一振,君子楼内瞬间安静下来。
遗玉望着那苍老的学者,看着他肃穆的面容,原本平静的心情竟也有些跳跃起来,脑中几道念头闪过,目光定了定。
东方佑的缓慢却不失力道的声音在众人耳中响起:“画艺比试,最优者——太学院,卢智。”
在他话落的同时,安静的君子楼便“唰”地一下变得热闹,观比的学生们,太学院有不少都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其他四院的人也都相互谈论着。
论判席上的先生们并未阻止他们此刻的举动,查济文哈哈大笑后,同面色不愉的严恒道:“老严,这才比了两项,我太学院就拿了两项木刻了!你四门今年也不用盼了,还是老二!”
接着他又一侧身,对同样皱眉的书学院晋博士道:“怎么样,老晋,先前还同我说,今年你们书学院能翻身,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排在老严后面当老三吧,啊?哈哈!”
两院博士都被他说的黑了脸,冷哼一声后,却无言反驳,严恒暗恨他总抢自己学生,晋启德更恨,他本想着今年书学院中多了几个好苗子,怎么也能打回翻身仗,不想昨日长孙娴竟会被太学院新来的小丫头压过去,刚才的画艺更是功亏一篑,最后留下的两幅画,竟然是卢家兄妹的!这到手的两块木刻都被太学院给划拉了过去,他怎么能爽快!
这学生席和论判席都热闹,比试场地上也静不到哪去。先前还在自得会拿到木刻的几个学生,隐忍点的,都黑了脸去收拾桌案,冲动点的,直接一拳闷击在案上。
程小凤握紧了拳头在身边的卢智肩上砸了一下,“你还骗我说差强人意呢!”
遗玉扯着卢智的衣袖轻摇了两下,道:“恭喜大哥,中午你做东!”
太学院的学生都专门走过来向卢智恭贺,附近站着的外院学生也向他道喜,就连长孙娴也很是客气地同说了两句场面话。
卢智好不容摆脱那些人,一路小跑向梅楼,遗玉站在楼下,看着他没多大会儿功夫便出现在论判席上,在众人的注视中,双手接过东方佑递上的画艺木刻,走到楼边,先对着对面兰楼席位曲肩一礼,然后又对着楼下众人点头一礼,最后——对着竹楼处躬身一礼。
竹楼中坐着的是参比学生家中女眷们,见那得了木刻的青年对着这边行礼,都在扭头看向香廊南头,找着谁是那青年的家眷。
卢氏在祭酒念出卢智的名字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待到他冲着自己所坐的席位行礼,眼眶便红了起来。
一直在她旁边说笑的程夫人满意地看着那边楼上身姿挺拔的青年,拉着卢氏的手轻拍。
“你说你是怎么养出这模样的儿子来?”
边上的女眷一听便知这是那青年的娘亲,都侧了身同卢氏说话,若不是程夫人在一旁帮着应付,这些女人们非要将她问晕头了不可。
“咚——咚——咚”
又是一阵钟声,君子楼中渐渐安静下来,东方佑的视线再次落在楼下比试场地上,扬声道:“有最优,便有最差者,此次画艺四十五人中,我等九人以为,最差者是——”
这套说辞是固定的,遗玉昨日没有来,便没有听见,可旁的学生都是清楚的,东方佑话头一起,观比的学生全将目光投向场地中,而场地中参比的学生们,几乎是全部将目光投在了——遗玉的身上。
第240章 两重待遇
初八那日艺比人选公布后。各院私下便开始猜测每艺的最差会是谁,平民出身且入学不到两个月的遗玉无疑是首当其冲,加之她被查博士拿来同长孙夕比较,不少人都等着在艺比时候看她闹笑话。
昨日头一天琴艺便被她弃掉,在外人眼里,更落实她参加五院艺比,是书学院的博士先生们一时糊涂,误选了人滥竽充数罢了。
于是,就在祭酒东方佑出声欲宣布画艺最差者名字的同时,场地上参比的学生几乎整齐划一地把目光转向遗玉。
遗玉倒是面色不改地望仰头望着梅楼上的东方佑,祭酒大人将目光在楼下的四十五名学生里寻了一圈,方才落在其中一道人影上,借着把话说完——
“画艺最差者,是四门学院,于丹呈。”
话音弗落,场地上的参比者们面露讶异之色,而后便很现实地将目光从遗玉身上转移,左顾右盼,待寻到那名叫于丹呈的少年后,包括四门学院的学生,看着他的眼神儿。皆是带着不屑之态,嗤之以鼻,有甚者,当场低声讥讽起来。
“我要是你,知道自己画不好早早就弃掉,害的我们四门学院都要跟着你丢脸。”
“真不知严先生挑了你是来做什么,昨日琴艺便表现平平……”
尽管五院艺比单项中垫底的,并不代表他是学里的最差,可此刻代表着四门学院的于丹呈,被祭酒当着全院学生,官吏家眷乃至吴王和魏王的面前,宣布他是“最差”的,这种打击,不可谓是不重。
于丹呈连被同院两名学生讥诮,却只是垂着头一语不发,任人毫不掩饰地指点起来。
“早先看他一副趾高气扬模样,还以为有些本事,谁道竟是个绣花枕头,嘁!四门的穷酸。”
“绣花枕头?那是中看不中用,我瞧他连中看也算不上。”
……
程小凤一手搭在遗玉肩膀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看到没有,只要是做了垫底的,好一阵子在学里都抬不起头来,除非他能拿到一块木刻,后面的比试你可千万不要大意了。”
遗玉是认得于丹呈的,十月开学之后,就是他第一个找到书学院教舍来找自己麻烦,按说见到这人被这样奚落,她应该幸灾乐祸才对,可这会儿,望着人群里被人奚落的少年,视线落在他紧紧抓着大腿两侧衣料,有些颤抖的双手,耳中是不掩音量的讽刺声……她渐渐皱起了眉头。
“小凤姐,”遗玉扭过头,仰起脸看着比她高上许多的程小凤,“历来得了最差的,都是这样被对待的么,祭酒和博士们,都不管吗?”
程小凤疑惑道:“为何要管,这有什么好管的吗,一直是这样的啊。”
遗玉看着她脸上不明所以的表情,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身后两声轻笑,两人一同扭头,就见长孙娴正侧眼看着遗玉,柔声建议道:“卢姑娘,你若是担心后面的比试得了最差会遭人鄙夷,那干脆全部弃掉好了,琴艺,你不就弃掉了么。”
程小凤听出她话里的嘲色,冷声道:“谁要你来操心,多管闲事!”
“程小姐,我看你的礼艺也可以弃掉了,你们太学院,可是鲜少有人会得最差的。”
“你!”程小凤说不过她,只能冲着她干瞪眼,遗玉正望着那于丹呈出神,没有帮腔。
楼下的学生那般闹腾着,梅楼上的卢智同祭酒站在栏杆边上看了一会儿下面的情况,才转身欲离开,却被太学院查博士叫住:“卢智,来来!”
卢智侧头看着查博士,还有立在他身旁的消瘦身影,脸上挂着笑,走了过去。
“先生。”
查继文先是夸了他两句,“你画艺又有进步了,你今日那幅的确堪称佳作,”他单手一引,比向身旁之人,“老夫与引见,这位是中书令房大人,他对你的画可是赞不绝口啊。”
卢智的态度不亢不卑,语气却带着尊敬,对房乔行了一礼后,道:“学生卢智见过房大人,多谢大人谬赞。”
房乔盯着他的脸,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态度很是和蔼道:“早闻卢公子身有长才,现今才得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琴艺画艺皆可称才,不知这剩下的几项比试,你可还有擅长的?”
查继文有心让卢智借此机会结交上房乔,便在一旁对他偷偷使颜色,暗示他好好答话,卢智也没让他失望,房乔问什么,都一一答了,半盏茶后,钟鸣声响起,他才出言告辞。
“房大人,先生,学生先行下去了。”
查继文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去吧,告诉令妹,她今日那画除了技巧不足,别的都是大好的。”
卢智应声,对着他和房乔一揖。转过身去,走到楼梯口处,脸上的谦虚笑容才换成了冷笑。
查继文望着他的背影,对房乔叹道:“唉,这样的孩子,若是出身再好些,那可就——房大人,日后他若出仕,还望您能提点一二。”
房乔点头。
“好了,下午清闲,等下同老夫一道喝酒去?”
“好——那两幅画?”
“哈哈,你等着,我向祭酒要去。”
艺比结束的钟鸣声已经响过,观比的学生们可以随意离席,卢智一下楼,便被一群太学院的学生给围住,说些道贺恭喜的话,邀他上酒楼的比比皆是。
正在看于丹呈笑话的人,一下子注意力便被卢智分去大半,君子楼下的学生泾渭分明,一半是欢声笑语,一半是冷呛怪调。
程小凤伸手一拉仍在发呆中的遗玉,笑着说:“走,咱们去把阿智拉出来。”
遗玉摇头,“你去吧,我上去找娘她们,等下咱们在楼外的路口见。”
程小凤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不喜欢凑热闹,便一个人过去挤进人群里。
遗玉在原地立了片刻,不远处的杜荷拎着书袋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歪头看着她脸上过于安静的神态,不解道:“卢小姐看着,似乎不太高兴?”
“不。”遗玉弯腰拎起案上的书袋,对他点头告辞,错身朝竹楼下走去。
杜荷在她身后高声问道:“你们中午要上天霭阁去庆祝吗?”
遗玉头也不回地答道:“不知道!”
杜荷眼中流露出不解,看着她走到竹楼门口,掀起帘子走出去。
兰楼上,李泰注视着楼下,那名静静地立在欢笑声和讥讽声之间少女,偏浅的瞳色让身边的李恪辨不清他是在看什么,见对面楼上的论判们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人先离席,李恪便出声道:“走吧,中午同去喝酒?”
李泰将捏在手中把玩的一颗瓷珠随手丢在茶案上,圆滚滚的珠子顺着光滑的案面滚落下去,他从地毯上站起身来,回了他两个字:“不去。”
而后便拂了两下衣摆。迈步向楼梯走去,立在他背后的两名侍卫向李恪躬身之后,才大步跟上李泰。
李恪眼中凌芒一闪,对两旁的官员温言几句之后,也下了楼,却在楼梯口差点撞上了小跑上来的长孙夕。
“恪哥哥!”
“怎么了,跑这么急。”李恪伸手连忙伸手扶住她。
“四、四哥呢?”长孙夕一手拍着胸口,喘气道,刚才在楼下,她一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