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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的生母瑾妃,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便离开了人世,作为一个无母可依的皇子,虽有父皇的宠爱,可是在这深宫之中,却到底是一个人。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殿前殿后,大小摆设无不透漏着它们主人曾经的独然。遗玉沿着原路折回,走走停停,环顾着琼林殿内的一桌一毯:棋盘下仅有一只的坐垫,茶案上单独的杯子,书架上翻来覆去只有一人批注的纸册,她似是能透过这些东西看到年幼的李泰——一个人用膳,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喝茶,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思考,一个人下棋,一个人写字……
这种仿佛是窥见了他成长的异样,让心底有些发疼的她,一点点裹紧了肩上的披风,直到走进烧着暖炉的内殿,方才发觉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她猛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方才缓解心中的压抑。
“怎么了?”
被这室内突然响起的人语声吓了一跳,好在听出了声音,遗玉拍了拍胸前,扭头对上软榻上望来的碧色眼眸,摇摇头,疑惑地问:“您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有些乏,回来休息,去倒杯茶来。”开宴不到一刻钟,他便被吴王巧言灌了几杯酒,正有提前离席之意,他便也来所不拒,多饮了几杯之后,便被皇上允回殿中。
遗玉见他仅穿着白色中衣,头发也披散下来,倒了半杯温茶走过去,闻到他身上没什么酒味,便知这爱洁的人,必是一回来便自己梳洗过了。
“床都铺好了,您也别在榻上躺了,当心睡着了会着凉。”
“嗯。”李泰将空杯递给她,起身几步走到绘着鱼莲图的屏风床边坐下,蹬掉丝履,抬头看着正蹲在炉子边上夹炭的遗玉,待她站起身来去熄灯,方才道:“灯不用熄了,太暗我睡不着。”
“哦。”遗玉应了一声,见这儿没她什么事儿了,便道:“那您就睡吧,我也去休息了。”
李泰见她转身要走,微蹙了一下眉,道:“你去哪?”
“隔壁啊,收拾行礼那会儿我问过了,宫娥说,我睡在小房就行,”遗玉只当他是不放心自己,又补充道:“那屋里什么都有,被褥都是新换的,也不冷。”
“那是下人的居所,你与我同住。”
“啊?”遗玉惊讶了一声,便听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大手拍了一下身边的床铺,端着烛台后退了一步,有些局促地干笑道:
“没事,我不介意,就睡隔壁就好,您晚上渴了或是有事,叫一声我就起,不是还有阿生哥么——对了,他上哪去了?”
李泰没理会她的左右言他,抬头揉了下眉心,不冷不热地低声道:“我乏了,不想同你废话,你过来。”
听他一副容不得商量的口气,遗玉站在原地挣扎了片刻,一想到这宫殿里头独然的味道,便觉心软,她把烛台吹熄放在案几上,低着头走了过去。
屏风床很大,足能躺上两三个成年男子都没问题,从高高的梁顶垂下的纱幔盖在四周,淡淡的宫灯映的浅黄色的被褥很是暖人。
“你睡里面。”
“哦。”
李泰见她磨磨蹭蹭地脱下鞋子,绕着自己从床尾爬到屏风那侧,贴着冰凉的大理石面躺下,伸臂一捞,便将她拖了过来,一手揽在她腰上,又一手将充斥的柔软的丝被盖在两人身上,收在她腰上的大手紧了紧,阖上了眼睛。
两人面对面躺着,淡淡的香气瞬间将遗玉包围,她并没做什么挣扎,只是身子有些僵硬地靠在他胸前,抬眼看见近在咫尺的面容,就在此时,多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殿下,您最近休息时候,还会头疼吗?”
因为第一次解毒的失误,李泰不得不又用了一次药,加上从红庄来人手里夺下的药材,直到现在,还偶尔会喝些汤药来巩固。
“不会。”
李泰开口,温热的气息喷在遗玉的额头上,她缩了缩脖子,视线从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转移到脖子上男子独有的结处。
“那便停了药吧,虽没什么副效,可同一付解药喝多了,却是不妥,我配了一种名叫安神丸的药丸,助眠且养神,您若是休息不好,不妨试试。”
说到这里,李泰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一片黑发,道:“这阵子,你便是吃那个才能睡的?”
他是昨日方才从服侍她的平彤那里听得,自卢智下葬后,她起初睡觉都会惊醒几次,后来睡前服用了一种药丸,方才安稳入睡。
遗玉一听,便是知他听了侍女们的小报告,轻“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唏嘘,本来那安神丸是给李泰准备的,不想结果会先用在她自己身上。
“今晚也吃了?”
“没,最近我好些了,不用药,顶多就是浅眠一些。”再加上睡不大安稳,有点动静便会被吵醒。
“嗯。”李泰枕在她颈后的手臂动了动,大手放在她脑后的顺滑的长发上轻抚了几下,重新闭上眼睛,感受着怀中比自己略低一些的体温,低声道:“睡吧,琼林殿里一到晚上便会很静,没人会扰到你。”
第415章 你会的
宁静的早晨,琼林殿内,百盏宫灯燃尽,灯芯蜷缩起了柔软的身体。
室内渐明,紫炉中炭熄,金鼎薰香犹在,雪白的纱幔罩着屏风上的锦鲤穿帘,像在云雾中,床上一片乌发四散,一双睡眼缓缓睁开,绽出碧色。
修长的手指在泛着浅粉的脸颊上滑过,略作停留之后,便移到了那最近长了些肉的下巴的上,轻捏了两下,方才满意地松开。
李泰又看了一眼怀中睡得安静的少女,动作轻浅地将手臂从她颈后抽出,又挪开抓在腰间的小手,掀起丝被,从床上起身。
他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径直走到二楼的窗前,推开半扇正对着后殿树林的窗子,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目便是一片银装素裹之景,空中卷卷飘落的,是鹅毛一般的雪花。
站在这里,朝西看去,却被几处高楼遮住了视线,不见那隐匿在宫闱内,唯一同这冰雪一般寒冷的红色殿阁。
一声轻叹,就像是在耳边响起,遗玉揉揉眼睛,抱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动作迟缓地打量着四周环境,正在极力从迷糊中挣扎。
李泰听到床上动静,回头看见她挠头发打哈欠的样子,眼底的冰冷消散,换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醒了?”
“唔……”遗玉先是支吾一声,而后瞬间清醒了过来,两眼一瞪,寻到窗下的白色的人影,来不及脸红,便因看见他身后的一片雪白,惊讶出声:“下、下雪了?”
“嗯。”李泰见她身上被子捂的严实,便将另一扇窗子也拨开,把这宫中一角美丽的雪景呈现在她眼前。
遗玉直接从床上跪坐了起来,伸长脖子看着屋外层层叠起的亭台楼榭,宫里的建筑,也是外头不曾见的,昨夜的气势恢宏,只不过披上一层白纱,却转而变得神圣起来。
“真好看。”用什么诗词来形容,都显得俗套,遗玉望了窗外半晌只有这三个字出口。
“起吧,今日无事,用过早点,我带你在这宫内四处看看。”
“可以吗?”遗玉当即来了神儿,可转念一想,这是大大的不妥,便又摇头道:“还是算了,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闻言,李泰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头,抬手将窗子关上,道:“我自有办法。”
遗玉不置可否笑了笑,也没反驳。
昨夜的家宴并未办的太晚,因长孙皇后的殿内住进了几位皇子订下未婚的小姐,宴后,皇上并未宿在她的两仪殿,而是歇在了杨妃处。
虽说李世民此举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可是将近年关,在这敏感的时候,他独住也罢,偏就选了吴王李恪的生母杨飞显宠,当夜听到风声的人,便在心中有了计较。
因新年前后不必早朝,用罢早点,长孙皇后没像往常那样去给皇上送汤品,而是传了住在殿中的几位小姐们,一起去甘露殿赏梅。
贞观九年末,李世民的儿子们有六人适婚,所以入宫的小姐不多不少,除了皇后的外亲后辈,两位长孙小姐外,尚有六人,两人是五皇子燕王李佑的正侧二妃,两人是六皇子梁王李谙的正妃侧妃,一人是三皇子吴王李恪的侧妃,最后一个便是四皇子魏王李泰的侧妃了。
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小姐,聚在一处,自然会有攀比之心,精细的妆容,仔细的衣着,或是一件裘衣,或一枚珠花,都是用了心思的。
也是可笑,长孙皇后育有两子,但这会儿身边伴着说笑的一群倩丽少女,却没半个是她的正经儿媳。
甘露殿并无人居住,乃是一处酒宴闲娱之所,其中最独树一帜的,便是后院自成一林的梅花园子,到了冬天,比起大它数十倍的御花园也是不遑多让。
就在这一群身娇肉贵的女子进到的梅园之前,里头却已经有了客人,八角的高台小亭子里是一主一仆打扮的两人。
遗玉袖里揣着手炉,呼着白茫茫的哈气,从高起地面半丈的亭子,越过雪幕,望着眼前向远处蔓延的一片裹了银色的红色、白色和粉色,冬季里的花海,雪中的花海,这长安城中,仅此一处。
在这之前,她从未有机会这般奢侈地赏过梅花,哪怕她并不是最喜爱这种耐寒又高傲的花种,却也难掩心中的惊艳。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的心情时好时坏,受到外界的影响,要远远大于自己本身,不同的人易被不同的事物所感染,遗玉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先于视觉的人,身处这一片美的惊人的花海中,似乎被她本身所压抑的烦恼和忧伤,都被消融,哪怕只有一时,也让她喟叹。
昨晚睡了个好觉,早上又赏得这美景,遗玉心情好到了这一个月来不见的程度,低头瞄了一眼身上的小太监常服,摸摸阿生贴在她脸上紧绷绷的薄膜,也不觉得那么别扭了。
“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在龙泉镇的宅子里栽这么一大片树,”遗玉向往道:“不仅要有梅树,还有桃树、杏树、梨树……当季有花赏,到了年份,还能结果子吃,一举两得。”
除了那梅树还靠谱些,这天下恐怕没几家子是在自己个儿的园中栽些果树的,说出来都是一个“俗”字,李泰听她在那里“胡讲”,也不指正,而是插了半句嘴,道:“你不是喜欢竹子么。”
“唉,对,还有竹子,到时候还能挖笋,我烧一道竹笋肉片儿给您吃。”
他掀了掀眉毛,正犹迟疑是否要打击她,她那“小宅子”恐怕是腾不出那么多的地方栽种这些东西,耳朵一动,听得远处的渐渐人语声。
这头遗玉望着花海,也瞧见了一群模糊不清的人影远远走来,便连忙退回石桌边上,有些沮丧道:“有人朝亭子这边来了,咱们要换地方吗?”
李泰看了一眼她陌生且平凡的五官,淡淡地道:“为何要换,这里观景最好,你看你的便是。”
话音方落,便见她伸手去解身上的披风,目光闪烁,问道:“你作何?”
遗玉差点忍不住翻他一个白眼,嘟囔道:“你见哪个主子穿着单衣,当小太监的却披着狐毛大衣的。”
但她近来身体并不大好,出门多是穿的暖暖和和的,因要出来赏花,李泰领着她挑了一条小路来这园子,路上没几个人,他半道上就脱了狐裘给她,知他习武之身是以耐寒,她便没拒绝。
这宫里的宫人,忒是可悲,除了主子们,也就是个别位高权重的宦官女官是能加披风的,但那也是外布里绒的,哪有敢嚣张地兜着狐狸毛的,白痴看了都知道有问题了。
可是被他打了结的披风还没解开,便被他抬手按住手指,道:“穿着。”
“可是——”
“带你到别处。”说着他便起身扣上她的冒兜,率先走出凉亭,遗玉看了一眼远处的另一座小亭,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刚走出几丈远,转身拐入密密麻麻的梅林,身后便响起了一片清晰的笑语声,遗玉耳尖地听到一人话语,想也没想便停下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扯住了李泰的衣袖。
“……呵呵,依夕儿看,最急着嫁的,当属明珠姐姐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这银铃般的笑声,当然是属于这长安城未来几年的美人尖子,长孙夕所有。
“三小姐,”伴着一片轻笑声的,是一声带些羞涩的抱怨,“这么多位小姐在,怎么你偏就挑了我来说,你就取笑我吧。”
“夕儿可没有乱讲哦,是明珠姐姐自己讲的——您方才不是还在担心说,四哥昨晚被灌酒,恐怕这会儿还没酒醒,也不知喝了醒酒茶没有,这不是担心地急着嫁过去侍候着,又是什么?”
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取笑声响起。站在厅子后方,被密密麻麻的梅树遮挡住了身形的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听着这几近清晰的笑语,心中所想,对方确实无从得知。
遗玉方才的好心情,瞬间低落,眉眼间残余的笑意黯下,握在李泰衣袖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却在下一刻被他将衣袖抽回,换了温热的掌心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牵着她踩着“嘎吱”、“嘎吱”细细作响的雪地,朝前走去。
不知行了多远,身后的笑语声再不可闻,睫毛上沾了雪花的遗玉,眨了眨眼睛,使劲儿地回握了一下他的大手,停下脚步,待他扭头看过来时,仰起脸,声音有些涩然,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却十分认真地问道:“殿下,你还记得那晚我在魁星楼对你说过的话吗?我想一心一意地待你,你也一心一意地待我,好吗?”
这张此刻陌生的脸上,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吐露着太多情绪的眼睛,李泰盯着那片黑白,从它的祈求中,读出了一些他想要又不想要的东西,心弦微颤,便抬起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双眼,青碧色的眼瞳里方才显露出些柔软来。
“你会的。”
这是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也许此时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其中过深的含义。
第416章 上元赏灯
贞观八年,吐蕃松赞干布在击败鲜卑慕容一支的吐谷浑后,志得意满,乘势向大唐请求和亲,太宗李世民当拒,吐蕃因发兵溃唐军边防,后侯君集带击败吐蕃,斩首千人于松州,吐蕃兵退。
可吐蕃败后第二年,依附大唐的一些党项人却叛唐,归附了吐谷浑,太宗当即发兵征讨。
贞观九年,腊月二十九,月前大破鲜卑慕容一支土谷浑的李靖等人携部将回朝,太宗于太极殿上亲见,又诏令文武,赏封之后,于次日封书,立土谷浑主慕容允之孙诺曷钵为可汗。
正月初一,在一场有条不紊的祭天拜祖之后,唐太宗李世民迎来了他当政的第十个年头。
自其登基以来,在军主张征讨,不断扩展疆土,在政主张安民,受尽百姓拥戴,又以其虚心纳谏、广用能人之德,受文人能士趋之。
然,在天下趋向安定的同时,忧患却正在滋生,在外,先有吐蕃松赞干布热与扩张,又有西突厥争立,东部游牧民族渐兴,于内,随着百姓的安居乐业,士族门第观念高重,当年征战天下的大唐官将的子孙后辈长趋于成年,骄奢之风亦开始滋长。
太宗正值壮年,其子成年者有四人,除却楚王李宽性憨之外,三子却皆已隐露争势,因太子、吴王、魏王各有长短之处,难辨后果,朝中群臣一部分持观望之势,另一部分则提前开始站队,择侍其主。
但不管怎样,这表面祥和的长安城,却是已经渐起了第一股风波之味。
上元,月圆之日,自汉文帝起改称的元宵节,到了唐时,已是一项重大的娱乐节日,及至正月十七,足足三日,夜不落灯,人不谢户,街不禁令,坊不闭市。
正月十五,一大早,长安城里头便不同往日地热闹,各家各户早早便打扫了庭院,将前几日准备好的崭新的灯笼换上,街头巷尾的小贩也都大大方方地冒了出来,在这合家欢乐的日子里,倒是明文规定了,不禁贩售,就是巡街人也不当赶撵。
宫外热闹,宫里并不冷清,各宫各殿天未明时就已挂起内制的灯具,全是照着各殿主子们的不同所需安排,尚未成年的公主皇子们多喜欢挂些动物样式的在院中,年岁大些的便就风雅一些,有亲自题了字描了画的。
要说宫里一整年最热闹的一天,却是当属今日,就是调皮贪玩一些,也不怕有多嘴的下人告到皇上皇后那里,因结果多是被两人一笑了之罢了。
比起别宫的热闹,这皇城内最冷清的一处,却要属偏居御花园一侧的琼林殿了。
“嗒”、“嗒”、“嗒”,这不知是石子磕碰,还是落棋于盘的声音,整整响了一个早上,所幸殿内没什么下人,便不觉得奇怪。
“一千四百九十七……一千五百。”遗玉最后一次将右手边竹筐里的黄豆捡到左手边的竹筐里,轻松了一口气,缩回手无奈地看了看连日来已经磨出了茧子的三根手指,便一张一合地握起了拳头,再次数起数来。
若问她干吗要做这些,那还要提到正月初一,李泰祭天回来。不知叫生从哪找了一筐豆子,便叫她从五百开始捡起,问其何故,只道是见她无聊,找些事与她做,恰这宫内着实无趣,离了药房,她每天便只能在纸上写写画画些方子,便没做拒绝。
开始遗玉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她的手指头可算是命根子,万一做多了磨出血来,那可不得了,可是没过几天见到了茧子,她便知道自己白担心了。
连握了两百下拳头后,做完了今天的“功课”,朝窗外一看,却是已经到了午膳时候,但清早便被皇上传去的李泰还不见人影。
正有些肚饿的她打算去吃些点心,阿生便绕过屏风走进了内殿,瞄了一眼桌上的豆子,暗暗一笑,对一身小太监常服却没易容的遗玉道:“午膳摆好了,主子想是被皇上留了膳,您先吃吧。”
这并不是几日来李泰头一次被皇上留膳,遗玉净手后,便一个人去吃了,这殿内没什么人,有阿生照应着,她也不怕被人看见一个小太监吃了主子的东西。
说是留午膳,李泰人却在黄昏才回来,前厅没见着遗玉,便径直朝书房走去,果然在里头找到正在看书的她。
“去收拾下,等下咱们出宫。”
遗玉听见声音,扣上书,抬头不解道:“不是十七才回吗?”
李泰走到窗下,将窗子打开,让她从殿后瞧见这宫内一片片亮起的红黄,道:“今日是上元,长安城里的灯节向来热闹,我想你许是愿意去看看,怎么,你比较想留在宫里,不出愿去吗?”
“当然不了,我要去。”遗玉连忙否认,她们在关内生活了将近四年,她还真是没见过长安城里的灯节呢
李泰回头瞅她,道:“那就快去换衣裳。”
“嗯。”遗玉欢喜地应了一声,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