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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首长。”黄光辉干脆利落地回答，他知道茅台是酒。至于能不能买到，他根本不管，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落实指示。
枪在手，啥都有。
李路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喝酒，但是对囤积个几十吨茅台到三十年后，却是没有很大的兴趣。在他看来，哪怕三十年后，只要你有那个级别，五十年久的陈年原浆，你也能喝上。什么八二年的雪碧就更不在话下了。
一口一口慢慢抽着烟，李路整理着思绪，心里对过去一年完成的事情以及未完成的事情做了一个分类，按照轻重缓急，心里拉了一个表出来，随后明确了1982年要做的主要事项。
直到心里有一个明晰的路线图，李路才缓缓松出一口气来。
他把烟头弹出去，烟头带着红点划着漂亮的弧线出去，落在地上一下子就熄灭了，那里正好有一小块积水。
“小黄啊，在这边工作，感觉怎么样？”李路也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再蹲守一阵子，便随意聊起来。
黄光辉说，“首长，我感觉挺习惯的，陆港的天气很好。”
“是啊，四季如春，不会很冷也不会很热，气候宜人，环境特别的好。”李路笑着说道，正准备往下说，忽然的他就刹住了话头。
黄光辉也猛地竖起了耳朵。
有动静。
“十点位置路边树林，应该是两个人。”黄光辉低声说。
就在刚才，两道身影一闪而过，速度非常快。这会儿，纺织厂大门那边开始热闹起来。李路看了看时间，到了换班的时候了。纺织厂实行的也是三班倒工作制度。但凡效益好的国营工厂，都是这么个模式。
显然，那俩人有问题。踩着下班的时间过来，说明那俩人很有可能是惯犯。凌晨一点，一些住在厂子外面的职工，也是要担着害怕回家的。纺织厂又以女工为主，于是成了歹徒们最理想的下手对象。
“首长，我去办。”黄光辉说。
李路摆摆手说，“别急，等他们动手。”
“是。”黄光辉提了提精神，下意识地摸了摸快枪套里的小砸炮，他还是怀念五六冲，小砸炮这玩意儿就是个玩具，当然，红星防务公司改造的五六冲战术改也是不错的。那才是男人的武器。
叮铃铃的铃铛声时不时的响起，纺织厂的待遇是不错的，基本上正式职工都买得起自行车。奋远公司销售的自行车基本上是供不应求的，因为不需要自行车票，只要手里有钱，都可以买。
因为出过事，因此纺织厂保卫科很重视职工的安全，有意识的组织同一个方向的职工一起走，三五成群更加安全，起码歹徒下手是有很多忌惮的。甚至厂里组织动员了男职工和女职工混合着走，由男职工护送女职工安全到家，然后男职工再回去。
这样的措施下来，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出过事了。
李路和黄光辉所在的位置视界非常的好，纺织厂大门两侧的道路都能看得很清楚，又是在黑暗处，道路两侧的树林里但凡有人影，这边是能够很容易发现的。最关键的是，螳螂不知道有黄雀在身后。
三五成群的女工们通常有一到两名男工负责护送，自行车大军从厂里出来，然后慢慢的分散再分散，朝着各自家的方向骑行而去。
那俩人影在树林里逗留了许久，似乎在物色着合适的对象。
李路顿时就笑了，这个情况他们怕是很难下手，放松了心情，且看戏先。
第295章 公园幽会的男女（）
聂荣生尽管只有十八岁，但已经参加工作两年了。
他的父亲是烈士，他从小在荣军院里长大，满了十六周岁，国家安排他到纺织厂上班。尽管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没有父亲，但比许多人，他是的生活是无忧的。
作为烈士后代，一切有国家兜底。
聂荣生在争取入党，因此这段时间额表现是更加的卖力的。厂里组织义务护送队，他第一个请缨，负责把住在他那一边的所有女职工安全送到家。尽管会为此耽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他认为这样非常的有意义。
今晚和往常一样，他在厂门口那里等着自己负责的三名女工，家都是与他一个方向的年轻女工。一男三女一起回家，一般歹徒是不敢打主意的。而且聂荣生从小在荣军院里长大的，会部队的近身格斗，又是厂里的基干民兵，两三个一般人一时半会也制服不了他。
“肖小翠呢？”聂荣生看见只有两名女工推着自行车走过来，便问道。
其中一个双辫子的女工说，“她说晚点再回去。”
“晚点？那怎么行，太危险了。”聂荣生摇头说。
双辫子女工扑哧一笑，道，“聂荣生，你是真傻假傻啊，人家小翠谈对象了，有她对象送回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谈对象了……”聂荣生猛地一愣，随即憨笑了几下，心里不太是滋味，回过神来，他说，“走吧。”
“这木头……”双辫子女工低声对另一名女工说，挤眉弄眼的。
两人骑上车，跟在聂荣生后面沿着人民大道往家的方向骑行而去。这个时候大部队都走得差不多的，大家回家都是赶着路的，因此路上很快的就恢复了安静。人民大道是唯一全程有路灯的主干道，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拉短不断变幻着。
路边树林里那两名歹徒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他们对地形非常的熟悉，没有跟在聂荣生他们后面，而是抄着小路追赶。因此能够判断出来，他们肯定是进行过了多次的侦察，知道聂荣生他们的行进方向。
他们一动，李路这边也行动了。
李路给黄光辉打了个眼色，两人飞快下车锁好车门，随即采取了步行跟踪，悄悄的跟着那两名歹徒。两人都是久经沙场专业就是搞特战的，这种跟踪的活计是再娴熟不过了。
肖小翠没有骑车，她坐在她对象王洋的自行车上，偷偷从侧门走了。从这边走可以到人民公园去，那里安静而且不会担心被人看见。
热恋中的男女哪里有什么危险意识，哪里安静哪里就适合幽会，最要紧的不会被人看见，以免传出闲话来。
肖小翠横坐在后车架上，右手搂着王洋的腰，两条腿轻轻的上下荡着，嘴里轻声哼着小曲儿，享受着热恋的感觉，心情格外美丽。
骑车的王洋心绪荡漾，空出一只手来扶了扶眼镜，说，“小翠，要不今晚憋回去了。”
“不回去？去哪？”肖小翠讶异道。
王洋笑着说，“明天不是倒班么，去我哪吧。我爸去香港考察回来了，带了几瓶红酒。红酒知道吗？”
原来这样的撩妹技巧早几十年就有了。
“知道，华侨商店有卖的，上次和同事去逛街看见了，好几十块一瓶，贵得很！”肖小翠说道。
王洋笑呵呵的说，“是啊，很贵的。我爸他们的经贸局，正科以上的领导干部才有名额，我爸带了三瓶回来。要不，去我家尝尝？”
“那怎么行，当然不行的。”肖小翠想都没想拒绝了，没结婚，这大晚上的去男人家里像什么话，哪怕是对象。
“可惜了。”王洋笑道，“我爸说让我送一瓶给我们厂办的主任，我是真舍不得，不如和你一块喝了。花前月下品红酒，那感觉一定很好。”
肖小翠也憧憬着，她抬起头看着亮堂堂的月光，说道，“王洋，你说美国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听说他们一天只工作六个小时，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就下班，喝下午茶，喝咖啡，晚上三五知己相聚Party。家家户户都有至少两台小汽车，住独立的院子。那种生活一定很美好。”
“是啊，美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民主国家，咱们的生活与美国人民的生活比起来，怎么说呢，至少有三十年的差距。”王洋一本正经地说，“小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美国，在那边定居。”
肖小翠的眼神黯淡下来，“王洋，真的有机会吗？”
“一定有的，相信我。”王洋道。
他们拐入了人民公园，这里是他们经常幽会的地方。
殊不知，抄小路过来的两名歹徒猛地看见一男一女骑了一台自行车进了鬼影都没一个的人民公园，马上停下了脚步，低声商量了几句，果断的放弃了聂荣生那边，往公园树林里一扎，顿时没了踪影。
这一下打了个李路和黄光辉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料到那两名歹徒会改变方向，而公园里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林，一时半会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最要命的是，李路和黄光辉并没有看到王洋和肖小翠进了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非常的大，实际上就是在一块野生树林的基础上做了简单的开发形成的一处公园。极具时代特色——假山、凉亭与鹅卵石小道。更多的是未经开发的树林，一大片一大片的。
到了晚上，这里是根本没人的——市区里的原始地带。
这样的地方，无疑是这个时代男女幽会的最好的去处。便于隐藏踪迹，空间私密，有月光的承托，那更是美妙无言。
王洋轻车熟路的沿着小路一直骑行到了深处，那里有一个地势较低的地方，并且周遭有山包遮挡，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不知道谁在那里用一块长条的岩石做成了长椅，那个地方就成了王洋和肖小翠相拥说情话的理想位置。
最关键的是，这里已经是公园的深处，说话的声音再大，也很难传出去，不怕被人发现。
下了车，王洋就迫不及待抱住了肖小翠，嘴巴亲吻了上去，连眼镜都歪了。骤然的动作让肖小翠吓了一跳，她连忙推开王洋，嗔道，“你干什么啊，别这样。”
“小翠，我太想你了。”王洋紧紧抱着肖小翠。
“嘿嘿，我们也想你了。”
突然的冒出来两个人，手里的尖刀在月光之下闪着寒光。
“谁！”
王洋和肖小翠的心脏都要吓出来。
“别喊！我手里的刀可是不认生的！”高个子歹徒凶恶地道。
两人围了过去。
王洋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反而是肖小翠，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肯定是遇上了这段时间经常出现的抢劫犯，不但抢劫，还强行。她很害怕，但好在此时身边自己的心上人在，他会保护自己的。
“我们把所有的钱给你们，自行车你们也骑走，请不要伤害我们。”肖小翠控制着情绪，说道。
个头相对矮一些圆脑袋的那歹徒嘿嘿笑着，“当然，把钱都拿出来，车我们也是会骑走的。乖乖的，不然就让他们尝一尝放血的滋味。”
肖小翠连忙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摇了摇发愣中的王洋，低声说，“把钱都拿出来，给他们。”
王洋回过神来，浑身都在颤抖，连忙的掏干净所有的口袋把钱一股脑儿的塞在肖小翠手里，紧张地看着歹徒。
肖小翠把钱递过去，高个子歹徒接过来，触碰到肖小翠手背嫩滑的皮肤，再一仔细看，刚才短暂的拥抱温存，肖小翠的衣着显得有些乱，漂亮的脸蛋在此时成了致命的导火索。
“嘿嘿，小妹，过来让哥抱抱。”高个子歹徒走过去，搂住了肖小翠。
“啊！”
“别喊！否则一刀捅死你！”高个子威胁着。
圆脸歹徒拽住王洋，尖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发狠道，“别动，动一下就让你脑袋分家！”
“王洋，救我，救我……”肖小翠闻到了地狱的气息，她要疯了。
高个子对她上下其手，不断的撕扯她的衣服。
肖小翠瞪大眼睛看着王洋，王洋就站在那里看着，恐惧地看着自己被欺凌，就那么站着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第296章 就是你杀的人！（）
“废物。”
圆脸歹徒一口浓痰吐在王洋的脸上，此时，王洋已经瘫在了地上，他面无血色身体仿佛失去了骨头与力气，死尸一样瘫坐在那里，惊恐地看着距离他不到五米，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此时躺在了血泊里，衣衫不整，胸口处还在汩汩冒着鲜血的肖小翠。
“尸体怎么处理？”高个歹徒问。
圆脸紧了紧裤腰带，说，“就扔这吧，这荒山野岭的。”
“他呢？”高个歹徒指了指王洋。
王洋已经彻底没了自我意识，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算了，他活着和死去没什么区别。”圆脸歹徒说。
他们收拾了一番，没有要王洋的自行车，飞快的离开了现场。他们料到肖小翠这么刚烈，轮到圆脸搞的时候，肖小翠突然爆发起来挣扎，差点伤着了圆脸的命根子，圆脸恼羞成怒之下捅死了肖小翠。
这一切，就在王洋面前发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洋猛地惊醒，他下意识的要发出惊叫声，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理智控制住。他死死捂着嘴巴，连滚带爬起站起来，飞快的跑过去推上自行车，要骑上去的时候连续摔了三次，好不容易上了车，他飞快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肖小翠。
如果他当场采取措施，肖小翠也许还能活下来。
王洋跑的时候，肖小翠还没断气。
从另一个方向飞快过来一辆自行车，那是聂荣生。
他把女工送到家后，抄小路回家，恰好就是穿过人民公园。他隐约听到呼救声，顺着声音找过来。当他找到现场的时候，王洋已经离开了好几分钟。
聂荣生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连忙的下车跑过去，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他来不及想那么多，连忙冲过去，看清楚了是肖小翠的时候，他震惊无比，失声喊道：“小翠！小翠！”
他把肖小翠抱起来，肖小翠还没断气，她抓住聂荣生的胳膊，瞪着眼看他，想要说话，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慢慢的死在了聂荣生的怀里。
去而复返的王洋在黑暗处看到了这一幕。
聂荣生抱着肖小翠哭了起来，“小翠！小翠你快醒醒！小翠！”
却说王洋失惊无神慌不择路地往外面跑，迎面就装上了追过来的李路和黄光辉。他吓了一跳要摔下来，黄光辉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车把，他这才没摔下来。王洋看清楚了之后，一颗心瞬间地放了下去！
因为李路和黄光辉身上穿的都是军装，65式的绿军装。李路通常不佩戴红领章，而黄光辉的编制是在新光明厂公安保卫处的，用的是公安的肩章。这样的穿着就是人民保护神的存在。
“公安同志！救命！快救人啊！救人啊！”王洋顿时哭了起来。
黄光辉好一阵子安慰，王洋才安定下来，随即指着身后说，“杀了人！杀人了！快救救我女朋友！”
“带我们去！”李路断然道。
准备扶起自行车来骑，黄光辉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赶紧的前路带路还要什么自行车！”
王洋这才慌慌张张的往回走，往最黑暗的地方走。此时有两名公安在，他胆子大了不少。他一边走一边催促快点快点，这个时候他才稳定下来想起应该救肖小翠，但他认为肖小翠早已经死了。
三人走近到现场，于是看到了聂荣生抱着肖小翠尸体的场面。王洋一下子愣住了——他认出了聂荣生，他脑子里居然是在想——聂荣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他是知道的，厂里也都在传闻，说聂荣生和肖小翠有那种意思，他把聂荣生视为情敌，利用聂荣生老实这个性格特点以及他作为厂部办公室干部的权力，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肖小翠追到手。
此时，他看到自己的对象被他最不喜欢的人抱着，哪怕是尸体。他那个变形了的所谓的男人的尊严一下子冒了出来。在他的女朋友遭到欺凌并且被杀害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吓破了肝胆，而此时，也许因为有两名公安在身边，他突然的感觉到自己有了极大的勇气！
“他！就是他！”王洋想都没想，指着聂荣生大喊道，“就是他杀了小翠！他还！他还……奸…污了小翠！”
黄光辉一下子拔出小砸炮来瞄准了聂荣生，大喝道：“把人放下！举起双手！”
聂荣生慢慢放下肖小翠的尸体，缓缓站起来举起了双手，但是他的目光依然盯着肖小翠——他到现在都没能接受肖小翠已经死了的现实。
微微皱起了眉头，李路举步走过去，但是他没贸然踏入现场，站在边缘仔细打量着。女死者衣衫不整，下身更是一丝不挂，从下身的位置来看，被害的时候应该是仰卧着的，而那一块地面的草皮很杂乱，也许经过一番挣扎。
李路指了指聂荣生，说，“你过来。”
聂荣生这个时候才慢慢回过神来，“不是我，公安同志，不是我做的。”
“就是！就是你！聂荣生！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个畜生！”王洋指着聂荣生愤怒地骂道，刚才那一番场景似乎比给他戴绿帽子还要让他疯狂。
李路扭头喝道：“别吵！”
随即，他对黄光辉说，“去叫西城分局的人来，让他们带上大功率照明灯。记住，要沿着我们走的路过来，不要破坏这一片的现场，尤其是脚印。”
“是！”黄光辉说，“首长，枪。”
他把枪扔给李路，他知道李路刚刚和小日本谈完事，身上不会带枪，倒是车上有一支备用的，但是李路没带过来。
“首长”这个词让王洋和聂荣生都微愣了一下，比公安更有震慑力。王洋也老实了，怨恨地盯着聂荣生，不敢再大声吵闹。他甚至不知道，他对聂荣生的恨，源自于对歹徒的恨的转移。他打心里害怕歹徒，已经有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而聂荣生在他眼里，是个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
被恐惧压下去的恨意此时全部爆发了出来，在意志力的干涉下全都转移到了聂荣生的身上。
聂荣生就是个畜生，就是他害死的小翠，就是他。潜意识里，他在不断的自我催眠，强迫让自己相信这样的才会是事实。
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那样的——绝对不是肖小翠在我面前被人强行之后杀害而自己没有丝毫动作，绝对不是这样的。
事实是聂荣生这个畜生贪图肖小翠的美色做下了这桩罪行。
罪恶的事实，为了掩盖自己的懦弱，被王洋毫不犹豫地死死的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