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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势再一次抱紧了她,一只手贴上她脸侧边缘,轻轻一拂,啪地一声,冰冷的金属面具飞出车外,如刀剑掷地,铿铿作响。
苏漓惊愕地瞪着他,他的眼,直望向她眼瞳深处,没有半分得逞的狡意,有的只是绵绵不绝的深情。她愤怒斥责的话,生生地卡在了喉咙。
他伸出手,在她的脸上,缓缓地轻抚,是她,记忆中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脸,让他不惜一切,罔顾江山的脸,是她!一直渴望见到的容颜终于见到了,东方泽内心的激动难以自持,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害怕错过一分一毫。为何从前那万分熟悉的殷红胎记,竟然消失了!
“苏苏!”他掺杂着激动、困惑、深情的双眸,情绪翻涌,克制不住,“真的是你!”
苏漓的心,却蓦地冷了下来:“你看清楚了?”
他微微一怔,却答不上话。
苏漓指着自己的脸,冷冷道:“看清楚了,我是不是相国府内被人耻笑过的三小姐?是不是选妃宴上被帝后封为明曦郡主的不祥女?是不是得之即得天下的天生凤凰?!”
她咄咄逼问,他惶然后退,疑惑之余却不曾放过她眼中的惊痛和讥讽。
“你是我的苏苏。”他深深地看着她,“我绝不会认错。”
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住内心的汹涌,她淡淡地抬眼看他,挣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苏苏!黎苏?还是苏漓?”
他困难地吸了一口气,“都是……”
“黎苏和苏漓都早已葬身澜沧江中,我,不过是这世间多出来一个孤魂罢了。”她冷冷叹息,起身跳下马车。
“苏苏!”东方泽跟着跳了下来,拉住疾步欲走的女子。
“放手。”苏漓冷厉喝道。
“不放!”他面色如纸,手指沁凉,即使知道希望有多么渺茫,却仍然不肯松开他唯一的温暖。
“不放手你又能怎样?”她猛地回头质问。
又能怎样……
面对她一声声冰冷的质问,他张了张口,竟然一个字也答不出。胸口巨浪翻滚,气血直往上冲,几乎压制不住。
苏漓用力甩开了他,他踉跄着后退三步,终于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后众人惊得飞身上前来扶助他,齐声叫道:“陛下!”
东方泽推开众人,喘息一声,“下去。”
身后的人只能喏喏后退,虽然担心,却无一敢违抗他的命令。
苏漓心惊一分,却转身指着天门山道:“翻过这座山,就是你晟军大营。恕我不能远送了。”
他却步步走向她,望着她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胸腔内恨意翻涌,呼吸艰难,她止不住喘了一口气,猛地回头瞪他,冷冷地接口质问。“初春寒峭,澜沧江边,我早已经说过,你我恩断情绝,从此永不再见,可你为何一次又一次不顾我意愿闯入我的生活?”
东方泽心痛道:“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苏漓眸光一痛,止不住嘲弄道:“东方泽何时变得如此天真?”
他的脚步顿住,喘息声变得苦痛难当。
苏漓抬起头,不去看他痛如针扎的眼,狠心又道:“我和你之间并非你杀了一个阳璇,或是找到绝情丹解药就可一笔勾销重新再来!我是苏漓,我也是黎苏,澜沧江边我曾说过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恨你!恨你机关算尽害我枉死,恨你巧意周旋骗我真心。你叫我和你重新开始?痴人说梦!”
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他自嘲地笑了,“原来你竟这样恨我!这些日子以来,我从不相信你真的死了,无数次在梦中与你重逢,祈求上天让我找到你。如今你就在我眼前,却为何离我更远?!”
“你想让我回去,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罢!晟皇陛下,记住你曾应我之事,愿你回去广选美人充实后宫,尽好你做皇帝的本分,以后别再来纠缠我!”说罢,她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东方泽面色倏地一白,体内强忍的血气几乎控制不住再次冲出口腔,他连忙强硬咽下。轻声笑道:“广选美人,充实后宫……呵呵,很好,很好。可是苏苏,你知道吗,爱极一个人,便会恨极一个人。恨到深处,却原是为了爱。”
苏漓脚步一顿,却说不出话来。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美人再多,她们终归都不是你。”东方泽幽幽叹息一声,“我应你之事,必不会忘。我也曾以皇后之位相许,却不知你是否忘了?”
苏漓冷冷道:“晟国皇后之位,只怕苏漓此生无福消受。你请吧。”
东方泽深深地看着她,“我不会放弃你!绝不会。”
他仿佛在向天地宣誓,夕阳余晖遍洒一方,透过桂花枝叶照在他俊美的脸庞,将他眸中的忧伤染上坚毅不可摧折的光芒。
苏漓愣住,目光沉陷在那一汪如海深情中,竟移不开眼。
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似在表明他的决心,坚定又道:“苏苏,我不逼你跟我走,但你要记住,只要我活着一天,大晟宫门将永远为你保留,大晟后宫永不纳妃,我东方泽的皇后,终生只你一人!苏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再次接纳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
“你……!”苏漓瞪着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放开她的手,缓缓背过身去,极力压制住胸腔内翻涌的血气,脸色苍白道:“保重。”
那一日夕阳美景,繁花相送,他与他此生最爱的女子,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时光的尽头。却不知明日那朝阳升起时,他与她的故事,是否会铸就另一个传奇?!
第二十章 生死不弃()
苏漓披星戴月,快马疾行回到汴都城,直奔皇宫。阳骁虽贵为皇子,但违抗圣命非同小可,汴皇盛怒之下,还不知会如何责罚他。
刚一踏进勤政殿宫门,苏漓忽然顿住脚步,身后的宫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她缓缓抬眼,只见一群轻盔铁甲,手执利刃的侍卫自她左右两侧涌了上来。为首一人高大威猛,神色冷峻,腰间挂了一块精致的金字腰牌,中间独独刻了一个“羽”字。
苏漓面不改色,心却一沉。旧时曾听阳骁提过,除了作为秘密奇兵的圣女教外,汴皇手中还有一支骁勇的羽林卫。只有受过特殊训练,再经层层严格筛选后的精英才可入选。眼前这些侍卫,各个气势凛然,眼底精光外露,毋庸置疑地都是顶尖高手。
羽林军首领手臂一挥,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拿下!”
苏漓眼光一冷,正欲开口。只听有人忽然厉声喝道:“全部退下!”这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道火红的身影快似流星,转瞬即到。他眉目冷峻,只有看向苏漓时,才喜上眉梢。
羽林军统领见阳骁突然出现,略一迟疑,仍然冷冷道:“末将参见四皇子!末将奉皇上之命捉拿叛贼,还请殿下切勿阻拦!”
阳骁冷笑一声:“阿漓姑娘是本皇子请来的贵客,本皇子自会招呼,不劳陈统领费心!”苏漓刚一进城,他便得了消息。从天门到汴都,路途遥远,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应该还是担心他被父皇责罚的吧?如此一想,原本因她亲自去送东方泽离境而生出的失落之情,立时散了大半。
陈统领皱了皱眉,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羽林卫众人见他不发话,一时也不敢动。阳骁脸色立时一沉,“还不退下?想让本皇子亲自相送吗?”
陈统领低首道:“末将不敢!只是圣命难违,还望四皇子见谅!”说着,他一挥手,立刻有两人上前来,刷地一声抽出钢刀,欲往苏漓抓去。阳骁怒上心头,身形忽变,双掌齐发,只听见“砰”地一声脆响,那二人刚刚拔出的刀,齐齐折断。阳骁厉声喝道:“谁敢动手?”
众人大骇,连连后退。这位皇上唯一的爱子素日里嘻皮笑脸,似乎总没个正经,但一旦有人惹恼了他,他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这汴国江山,迟早是他做主,谁人敢得罪未来的主君?!一时间跪倒一片,无人再敢上前。阳骁冷冷的目光扫来,陈统领脸色发青,握住刀柄的手几乎捏出汗来,竟一个字也不敢说。四下里安静得可怕,苏漓思忖再三,正欲开口相劝,却忽见一人踱进殿来,低身笑道:“老奴徐常,见过四皇子。”
阳骁冷笑道:“你来得正好,去禀报父皇,这些奴才不听本皇子号令,就该统统革职查办!”
徐常道:“四皇子请息怒,皇上命四皇子在东宫面壁思过,没有召唤不得擅离。四皇子何以在此?”
阳骁脸色一沉,不耐烦地道:“本皇子有要事要见父皇,速去禀报。”
徐常叹息道:“皇上有旨,四皇子还是回东宫吧。”
阳骁脸色一沉,骤然发作道:“叫你去就去,别让本皇子说第二遍!”
徐常面色一凛,正在左右为难时,苏漓叹息一声道:“既然是皇上旨意,四皇子不可违逆。你回去吧,苏漓今日敢进宫来,就是要面见皇上,做一个交代。”她微微抬头,镇定无波,目光越过人墙,前方巍峨肃穆的勤政殿,朱红大门敞开,殿内光影浮动,令人难以一窥究竟。
阳骁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目光中有一分纠结:“阿漓,你随我去见父皇,父皇面前自有我担待。”
苏漓微微一笑,“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事,由我来承担。相信我。”
阳骁皱紧了眉,盯着她道:“不行,你要去见父皇,我必须一同前往。”
苏漓心头暖意暗生,知他一心担心她的安危,惟恐汴皇发怒,将她治罪,不由上前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阳骁欲言又止,忽见一个小太监出来到徐常身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一变,立刻叫道:“皇上有旨,命四皇子与阿漓姑娘一同觐见。”
勤政殿内,四面门窗大开,汴皇高坐龙案之后,正在翻看折子,苏漓与阳骁一同进了殿来,上前拜倒:“苏漓叩见皇上。”
汴皇仿佛充耳不闻,奏章批完一份又一份。半晌,阳骁已经按捺不住,走到汴皇身边,小心地赔笑道:“父皇,阿漓回来了,您……”
笔锋一顿,汴皇微微抬了眼皮,冷锐的目光扫了他一眼:“谁让你来的?下去!”
阳骁讪笑道:“父皇!你怪儿臣放走了阿漓,儿臣早说过,她一定会回来的,现今她人已在眼前,父皇何必还如此生气?!”
“跪下!”汴皇腾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竟如刚石一般冷峻。阳骁脸上还挂着笑,心忽地一沉,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父皇这副神情。看来……今日他们二人要想求得原谅,并不是件易事。他只得退至殿中跪下了。
汴皇冷冷的目光,从阳骁身上,转到苏漓的身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扔掉手中朱笔,冷冷道:“你,不止让朕感到失望,还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你自己说,该如何受罚?”他话语中隐然透出一股冷戾阴狠,再不复先前初见慈爱祥和。
苏漓抬起眼,迎上汴皇愠怒的双眼,淡淡道:“苏漓自知有辱皇命,不配任圣女一职,请皇上另择贤明,以免误了大事。”
汴皇眼光顿时一变,身为圣女,公然抗拒皇命已是大罪,她还敢私自放走敌国皇帝,简直胆大包天!今日进了宫来,非但不主动伏首请罪,竟借此事请辞圣女之职,似乎这一切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她以为可以借着那一点血脉亲情为凭仗,便可为所欲为?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无视帝王之威!汴皇顿时心头怒起,“怎么,你武功大成,目的达到,便对圣女之位不稀罕了?”
“苏漓不敢。”她淡淡垂首,目光依然平静无波,“苏漓只是觉得难担重任。”
汴皇怒极拍案道:“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要求当这圣女,并非朕逼迫于你!想当年昔皇妹叛教出逃,也不曾如你这般胆大妄为,但凡朕派下去的任务,无论多棘手,她都能尽力完成!你身为她的女儿,对朕连五分的忠心也没有!”
听他突然提起母妃,苏漓的心忽然一痛,静婉姑姑临死前曾说,母妃为了完成任务,不知付出过多少代价,经历了多少凶险,而那些汴皇又知道多少?或许,他从不曾关心这一切,只要能够达到目标,即便是母妃死了,在他眼里也是死得其所!当初是她主动提出担任圣女一职,可那又何尝不是他言谈之中屡屡暗示,一心促成?
汴皇怒声又道:“朕知道,你与那东方泽曾有白首之约,但你既然选择继任圣女,又服下绝情丹,为何不能断情绝爱?还是在你心里,从来就不曾将汴国当做你的家?!”
此话一出,阳骁顿时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替她辩解,只听苏漓不慌不乱地答道:“皇上言重,苏漓放他走,绝非出于私情。东方泽是何等人,皇上岂会不知?此人做事,从不会毫无筹算,倘若这次他在汴国境内出了什么意外,晟国至今守在边界天门的三十万大军,将会再次入侵汴国!晟国兵力雄厚,真正实力不可估量。东方泽初登帝位,野心勃勃,而那新任骠骑将军袁向,摄政王黎奉先均是领兵良将,朝中将领多数是东方泽一手提拔,他们将会借此为由,倾国之力,誓死踏平汴都!那才是我汴国之大患啊!”
汴皇心下一凛,脸色已经青了大半。苏漓的话虽不好听,却句句在理。这位晟国新任的年轻皇帝,心思深沉难测,世人皆知。当日东方泽骤然发兵攻汴,三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若不是汴国士兵生就骁勇无匹,又熟悉当地地形,忽尔都借此优势数次迂回作战,双方僵持不下,只怕晟国三十万大军早已长驱直入,直逼国都!
殿内无风,徐常却觉得脊背阵阵生寒,忽然想到昭华公主那般聪慧的女子,自恃计划周密,最终也陷进东方泽的局,不得善终。
汴皇脸色变了几变,愠怒道:“区区一个晟国,朕难道怕了不成?”说罢,他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把东方泽放在心上。
苏漓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又道:“倾汴国之力对付一个晟国,于皇上而言或许不是难事,但……若是再加上定国呢?”她明亮淡然的眼神,丝毫无惧,早已将这天下局势了然在心。
汴国曾派圣女教暗杀定国皇帝,定国对此又岂会一无所知?两国积怨这样深,至今未起干戈,不过是时机未到。前段时间,汴、晟两国激烈交战之时,定国边疆忽然调兵遣将,加紧巡防。谁能保证对方不是另有居心?而这一点,也正是晟国提出议和后,汴皇反复思虑,最为顾忌的原因。
一句话,已将利害点明。
汴皇怒火渐褪,目光深冷。他紧紧盯着苏漓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得更深更远,直望到她骨子里去。
将圣女教交给她的时候,教中早已四分五裂,两大长老只知争权夺势,互不相让;八大分舵各自为政,犹如一盘散沙。原以为,没有三年五载,她断不能收服住那些人。但出乎意料,不过短短时日,两大长老一死一逃,八大舵主无人再有不服!
她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与骁儿一般年纪,却能审时度势,眼光长远,行事手段更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计。汴皇心底一时喜忧难辨,这样的人,若能为他所用,将来定能助他成就大事,但……若有二心,也必成为心腹大患!她虽有汴国皇室血统,却生在晟国,长于晟国,摄政王黎奉先对她有养育之恩,晟皇东方泽又是她昔日的恋人。而汴国除了萧王阳震与她关系紧密之外,也只有骁儿与她走得最近,但在她心里究竟占有多少分量,却无从揣测。如何才能彻底收服她为己所用?
汴皇眯了眯眼,缓缓起身,绕过御案,停在她身前五步远。沉默半响,终于开口,“朕承认,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阳骁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始终目不转睛盯着汴皇的神色,听闻此言,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但,这不是你抗命的借口!”汴皇忽然话锋一转,厉声喝道:“身为圣女,你的职责便是尽全力执行朕交代的任务!可你却公然违抗圣命,私自放走敌人,无论是何原因,都不可原谅!朕,决不能轻饶了你!来人!”
殿外立即走进两名侍卫,汴皇衣袖一拂,转身坐回御案之后,冷冷道:“带下去,打入天牢,明日午时斩首。”侍卫领命,走上去就欲抓住苏漓。
阳骁顿时大惊失色,方才明明看父皇神色和缓了几分,为何突然之间又改变了主意?他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竟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出手如电,挥开侍卫将苏漓护在身后,回头急声叫道:“父皇息怒!阿漓虽然有错,但是最终下令开城门放人的,是儿臣!”
“放肆!你们两个一丘之貉,一个也不能轻饶!给朕滚到一边去!”汴皇怒色满面。
阳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苦着一张俊脸,可怜兮兮地恳求道:“父皇说得极是。儿臣知道这事办的不对,但阿漓也罪不至死吧?况且她是皇姑母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
“不管她是何身份,违抗圣旨,只有死路一条!”汴皇无动于衷,冷冷的话语,狠戾而无情。
“不行!”见汴皇不为所动,阳骁急得大吼出声,“阿漓是儿臣的亲人,对儿臣非常重要的人,儿臣绝对不会看着她死!”
“不行?!”汴皇瞪着他喘气,怒极反笑,“你居然敢对朕说不行?看来朕真是把你宠坏了!”
阳骁脸色一顿,自知失言,却依然坚持道:“父皇,这件事真要一个交代,儿臣愿一力承担!您饶了阿漓。”
“你甘愿为她负罪?为何?”汴皇眼光一闪,更进一步逼问道。
苏漓心头微震,自相识,阳骁从不掩饰对她的好感,一心亲近,事事为她着想,他心中藏着的情意,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但他性情浮滑,说出口的话从没个正经,她也从未深想,他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想不到生死关头,他竟然不顾一切,为她屡屡犯禁,不禁心潮起伏,几难自制。
殿内一时静默,苏漓清楚听到身前阳骁急促的呼吸,骤然一顿。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只见跪在身前他高大的背影,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