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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倒确也名不虚传,那日闻说宝玉想口鲜鱼吃,已是呵气凝雾,滴水成冰的数九天气,竟马上脱剥得赤条条的跃下江去,众目睽睽之下,片刻间便寻了两尾大鱼上来,人却面不改色。众人叹服道:便是去市场中买也不能如此快法。
时下中原腹地虽然已太平了几十年,但是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不过是能够勉强将肚子填饱罢了。因此宝玉对下属的训练要求虽然严酷到苛刻的地步,但是他一来提供住处,二来三餐酒肉管饱,三来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贴补家用。与以前艰苦的生活相比之下,这些人竟大多挺了过来。
眼见得已是接近年关,宝玉与吴用商议之后,觉得人手已经训练得颇为娴熟,若要提高,只怕也只有在实战里锻炼。这其间为了支持聚贤庄的用度,宝玉已经在薛蟠,义弟陈艋手上加借了近万两银子。虽说陈艋未必将这万把银子放在心上,但是宝玉的性情却实在不愿拖欠他人的债务。于是便决定腊月初六开始做第一单生意。路线早已拟定,是自扬州私贩到南京,而买家与卖家在茗烟那名叔父的牵头下也已谈妥。
这第一票生意却是出奇的顺利,沿途设立的关卡见到那盖有御前采购大印的路引,轻轻易易便放行了。三架乌蓬船满载而归,在船上监守,提心吊胆了二十余个日夜的典韦与张顺,直到船靠抵岸边,才真的相信这一路就平安无事的过来了。
贩运私盐的利润毫无疑问是可以用暴利来形容。吴用交帐的时候连宝玉都吃了一惊,四千银子贩回来的三船盐赶上了年节这个旺季,一倒手就几乎翻了十倍的利润!整整赚入三万八千两白银。
宝玉将八千两均分给一路同去的三十余名手下,吴用,典韦,张顺三人各三千两,连茗烟的叔父也分红一千。就连未去的人每人也拿到了五十两“年礼”。这样一来,去的人固然喜不自胜,没赶上的人眼里更冒出火来。人人均在探询下次买卖何时出发。
宝玉将各处债务还清以后,统算下来竟还节余了七千银子。他却也深知利润越大风险越高的道理,一方面就拿这七千银子大量购入官兵的优质兵器——这时候军中吃空额现象虽不严重,但也绝不能说没有。因此这兵器也勉强能购到。一方面也严加制止属下的躁动。同时也好观望一番,看看有无不良后果。
他将此想法与吴用商议,这位智多星开始还抱反对态度,然仔细思筹一夜后也深以为然,于是便由典韦与张顺传达下去,言明今年不再开工。
好在从一开始训练这些人,宝玉便一再强调令行禁止,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凡是有任何异议的人轻则受鞭子,重的更被遣送了出去——因此留下来的这些下属虽然心中发热,却还是只得安稳下来,安心将年过了再说。
这边既然定下了按兵不动的行事方针,又念及马上便是年关,宝玉也知御下之术在于张驰有道,便索性将训练停了。又将周围佃户遣散,将附近田地房舍分予属下,只收他们极低的租税——这些人见有这等好事,本来半信半疑的心也就热了——他们整日里哪里有时间来料理这些田地?总不能叫它白白荒芜,几乎所有人都将家眷接来此处同住。
却不知这也是宝玉保证他们忠诚的手段——以每年损失的那些须租税换取来这几百名“人质”。这样一来,任何人若想背叛,也得为住在附近的家小好生想上一想。
做完这些以后,宝玉也就闲了。不似以往那般忙碌,呆在大观园中的时间也多起来。但此时黛玉与宝钗见他却生分了,三人见面只是淡淡的招呼,也不似以前深谈。
宝玉心中知是二女恼他前段时日冷落了她们,因此故作姿态,但他骨子里却也是个高傲之人,于男女之情上瞧得甚浅,却不低首俯就。索性呆在怡红院中看书。加上身旁有晴雯袭人相陪,二女一个美貌泼辣,一个温柔体贴,却也乐在其中。
第一部 金陵风云 第十四章 赏雪
腊月十七这头,便降了雪,一早起来,天上直若搓绵扯絮一般。却已是整整下了半夜。宝玉眉心中那柄合体神兵本就是至寒之物,他修习的功法也偏于阴寒一路,因此见外面银装素裹,欢喜非常。忙忙的出来赏雪。
宝玉立住脚赏玩良久。忽然怔住,看眼前这树梅花,枝干嶙峋,苍劲如铁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其间小枝分歧,纵横夭矫,这梅花的各异姿态竟在刹那不住在心中摇曳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宝玉顿有所悟,昔年所学武功招式里一处处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在这支离的寒梅启迪下,喊若水到渠成一般融会贯通开来!
宝玉强自按耐下心中那急于仰天长啸的狂喜之意。与此同时眉心正中那点红痣也有所感应,鲜红欲滴,映衬得整个人分外精神。
这时候,他才看见周围站了一群人,袭人晴雯赫然在内,满脸都是关怀焦心之色。见他转过头来忧色这才褪去。宝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
“我立在这里赏梅,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看着我干什么?”
晴雯恨恨的瞪着他道:
“我的祖宗,赏梅有你这样赏的吗?呆呆在雪里站了两个时辰!唤你也不听,小红,麝月上来给你掸雪。你把人家一个推得去撞墙,一个摔地上额头拉了好长条血口!”
在宝玉记忆里,他站在这雪中梅前不过短短片刻,但听晴雯这一说,宝玉才恍然觉得自己发上,肩头的雪已盈寸,看来她们说自己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的确不假,但是关于有人过来帮自己掸雪的事情,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来。
他情知很可能是先天锻炼出来的反射本能伤了这两个丫头,只得苦笑道:
“如果我说我方才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们当时是不会相信的了?”
晴雯白了他一眼,贴了过来,仔肝ㄗ派砩系挠嘌?宝玉看她的脸已冻得通红。心下一阵感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袭人却白了他一眼道:
“老太太传你去了好久,听说今儿家宴带赏雪,老爷也在,你还不仔细赶去。”
便换了袭人来予他披上一领猩红毛密氅,又恐他着凉,凑上前来替他把风领扣子扣了。宝玉见她在身前吐气如兰,温柔秀丽。忍不住将手一紧,便抱住吻了上去。旁边那些小丫头知他性情如此,均羞红了转过脸去都笑。
一番温存之后,宝玉问明了去处,径直往藕香榭来。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因为爱附近风景秀丽,周围有窗,左右也有曲廊环绕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支撑的四根柱子栏杆却是中空,内置上好兽碳,人坐榭中虽四面空旷,却温暖如春,不觉寒冷。
一时进入榭中,只见其中杯盘林离,却是设了两桌。
见宝玉大踏步来了,贾母忙唤他来身边坐,见他解了大氅衣物单薄,忙叫人拿些衣服来。宝玉没奈何下只得穿了。偷眼一看,这一席贾政贾环赵姨娘等皆在。薛林二女却在他席,想来今日当是家宴。
这厢加了衣,小丫头奉上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了手。却见桌中一个大铁笼子,下面燃了火,水沸沸的滚着,水上两寸处离了一张纱布。上面尺余却是一色醉过的大蟹。想要吃的便将蟹拨落下去,跌在纱布上,须臾间便被蒸气透熟了。
常言道菊黄蟹肥,此时已近年关,螃蟹本已绝迹,奈何似贾府这等豪富人家早已在家中寻一个大瓦缸,趁蟹肥时节大量收买,存养其中,每日里专人投入食饵。此时吃来,更是肥美鲜嫩。
宝玉却无食蟹之经验。好在他身份尊贵,自有人来旁打下手伺候。一尝之下,只觉蟹黄膏腴,和着姜醋的厚味,分外鲜美。
今日贾政兴致甚好,见宝玉神采飞扬,从容倜傥,衬得旁边贾环更是猥琐不堪,心中自觉只怕将来还是要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来继承家业方有脸面。见贾母也是意兴正浓,便立心要老人家欢喜,故意出题考较宝玉,要他以雪为题,口占一诗,却不许用冰雪晶莹等藻饰之词。
这题却正好出得入了宝玉的心里,他起身出榭,在漫天大雪中行了数步,旁人只觉他竟与这茫茫大雪交相辉映出一种强烈的从容默契意味,两者浑然天成,似成一体难以分离。宝玉斜首望天,在雪风里长吟道: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他这首极有新意的咏雪吟将出来,与闻之人无不动容。配合上他清越的声音,越发潇洒俊逸,卓尔不群,那眉心中一点朱痣在皑皑白雪里,分外映衬得若画龙点睛一般。袭人晴雯与他朝夕相处倒也罢了,薛林二女一时不禁看得痴了。
且喜此时贾政咳嗽一声皱眉道:
“一味追求偏,奇,终究上不得台面。”
其实他嘴上虽如此说,心中还是对这个二儿子才思敏捷颇为嘉许。宝玉知他向来如此,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倒是贾母王夫人欢喜至极。
宝玉回来,见袭人晴雯在旁时侍立,不得上桌,心下大是不愿。便寻了个因头对贾母道:
“这大冷天的家宴,当是合家欢乐,若平儿(贾琏之妾)等人素日里相助家务,着实上心,此处人手也足,用不着她们在旁干站着,不如在旁另设一席,才显得老太太的宽厚仁慈。”
那平儿是凤姐的心腹,他如此一提,自是无人来驳他。王夫人便令人在廊上又开了两桌,唤平儿,鸳鸯(贾母之贴身丫鬟),袭人,晴雯,紫鹃等各房的主事丫头坐了。
宝玉拿起面前乌银梅花自斟壶来,又拣了个海棠冻石蕉叶杯。丫鬟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王夫人见了忙道:
“那是黄酒,给他斟杯热热的烧酒,免得心口疼。”
贾母忽然对薛姨妈问起方才在房中那女孩子,因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境况。薛姨妈一听,便知道贾母说的是近日方来的薛宝琴了。这女孩子乃是薛蟠,宝钗的堂妹,出生于豪商之家。生得眉目如画,精华灵秀。而如今听贾母之意,竟有求配的意思。宝钗与黛玉两人均是何等玲珑之人,一听之下,本来因为酒意而嫣红的俏脸都发了白。
宝玉却浑然无所觉——这却并不代表他思虑不周,却是根本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往日里的经历明白的告诉他,若是自身没有实力,那么一切都是空话。且喜得凤姐精乖,拿话岔开了——她却有自己的计较:
薛宝琴出生于豪富之家,又甚是聪明能干。听贾母的口气对她十分喜爱。若一旦宝琴成了宝二奶奶。(注:此时王熙凤掌管了贾府中的实权,她却是贾政之兄弟贾赦长子贾琏的媳妇)按照贾母对宝玉的宠爱,自己大权旁落乃是必然中事。
因此在凤姐的心中,最好便是这个令她又恨又爱的宝玉娶了黛玉——林妹妹自然不会对那些杂琐事上心。何况她身体羸弱,便是想顾也难顾得过来。却不知区区一个贾府,根本就没有被宝玉给放在心上!
雪越发稠密了起来。大有横扫天下的浩荡之势,宝玉望着白雪絮絮扬扬的点落下来,身旁的欢声喧哗也仿佛变得虚幻寂寥,雪的颜色茫茫的在视线中延伸出去,分外有一种冷寂的肃杀。宝玉心中一片空明透彻,微笑着握住了桌上的酒杯:
杯子是冰冷的,却因为里面的酒而温热。
这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任那清冷的空气在肺中纵横驰骋,然后一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第一部 金陵风云 第十五章 春祭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王夫人这日正与凤姐治办年事,说到当下春祭的恩赐为何还未来——贾府乃是国戚勋眷,春赐就如皇上发下的压岁钱一般。
正说着贾蓉便进了来。捧了个小黄布口袋,请了安道:
“春赐领来了。父亲叫我送过来。”
他口中对王夫人说话,人却笑嘻嘻的偷眼看着凤姐。此时宝玉王夫人皆在旁,弄得凤姐极是尴尬,偏生又不好发作,只得在心中暗骂。
且喜王夫人被贾蓉身上的服色勾起了心事,怔怔的无暇他顾。宝玉这几日却常常发呆,神不守舍的样子,根本就未将贾蓉的来到落在眼里。
贾蓉足在那里弯了盏茶的工夫的腰王夫人才回过神来,忙道:
“怎么今年迟了数日?”
贾蓉陪笑回道:
“今儿耽搁了些时候,却是上面的事。我可是日日去跑的。”
宝玉偷眼看那黄布口袋,上道是:
“银五百两春赐,某年月日。”
他心中暗暗好笑,常言道皇恩浩荡,原来也不过如此小气,区区五百两,赶不上自己去贩运半趟私盐。
王夫人见了贾政,取出银子,将口袋向宗祠大炉中焚毁了。却看着贾蓉离去的背影不住叹息。宝玉见王夫人的样子,他乃何等玲珑人物,知她是眼热贾蓉身上那套龙禁尉的侍卫衣服。心中暗暗好笑,因道:
“妈,他身上那个候补侍卫不过是拿几千银子买来的,你巴巴的望什么?”
王夫人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眼中却已汪然。搂着宝玉悲道:
“珠儿要是还在,只怕……只怕都把我的诰命都拿回来了。你却又……又这样不长进。”
说着忍不住双目泪垂,其时凡为官者九品以上,朝廷均会为其母,妻封下一套诰命,包括衣冠服饰等——这也是当日富贵人家攀比的资本。
宝玉暗暗皱眉,觉得母亲怀中抱的是自己,脑子里想的哭的却是那个死鬼哥哥,甚不吉利。只得温言宽慰,王夫人却自伤往事,哭得越发厉害,宝玉也有些恼了,挣脱母亲的怀抱抗声道:
“大哥不过是区区一个举人,充其量不过一个六品诰命,那算什么?”
说着便往外走去,王夫人凤姐惊异的看着他。宝玉行到门口立了数刻,修长的身形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尽的桀骜从容之意。良久,他没有转身,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道:
“五年之内,我定会超越父亲!”
他的话声低沉,之中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要知道贾政出身名门世家,无论是学问,人品,还是操守均为中上之选,其女更入宫为妃,此时方才四品正职——宝玉竟扬言要在五年内将之超越!
王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般无礼的扬长而去,心中却暗自后悔不该这般刺激于他。但是同时又回想起发生在这个儿子身上种种奇异之事,心底忽然又泛起一丝侥幸的希冀
“万……万一,这孩子真能超越老爷,其实也未可知。”
已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各色齐备,喜气洋溢里,两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袖了桃符,焕然一新。宁府中却是长房,因此祠堂设在宁府,荣府中人均过来了,凡有品级诰封者,均着朝服,引入宗祠。
宝玉随众忙忙的随人舞了半日,也不知道磕了个多少头,偏偏四下里鸦雀无闻,,只听得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脆摇曳之声。好容易熬到“礼毕”二字,长长舒了一口大气。
这一夜自是人声嘈杂,语笑斐闻,火树银花,络绎不绝。四下景致装点得花团锦簇,通明若昼。宝玉却寻了个空档,趁无人管束,溜出园子出了城,径直到了聚贤庄上与一干手下喝酒吃肉,一反先前压抑之态,闹得个不亦乐乎。
初一五鼓起来,一等大事便是对北朝贺,兼祝宫中贾妃千秋。宝玉寻了个机会,死随在贾母身旁,所有来贺节的亲友一概不见,闲暇时偶与宝琴,宝钗,黛玉等说说笑笑,抹牌作戏。
二女自那日螃蟹宴后,知道贾母相中了宝琴,均觉受到了威胁,放下先前矜持与宝玉重归于好,惟恐被人捷足先登。如此妖娆陪衬在旁,宝玉过得倒也舒心。他见王夫人凤姐每日里不是忙着请人吃年酒就是被人请去吃年酒,当真是络绎不绝,暗自庆幸自己藏在此处,落得自在。
直到十五日之夕,贾母便在大花厅上摆几席酒,定一班小戏,遍挂各色佳灯,将儿孙唤来家宴。只见两边大梁之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蕙灯,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碧绿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是镀珐琅的,活信可以扭动,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把灯影逼住往外照射,窗格门户一起摘下,全挂彩蕙各种宫灯。
廊檐内外走道及两旁游廊罩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满挂。杂彩光芒氤氲下,格外蒸熏出逼人的富贵气息。
宝玉小饮了几杯,托词不适,他已是在家中闷了五六日,难得今晚外面这般热闹,早打下了主张要出外一游。贾母此时虽知他乃是借故,又念及元宵佳节,故也未多加阻拦。
金陵身为六朝古都,之中虽受过数次战火劫掠,却历久不衰,如今太平了几十年,正是繁华若梦的锦绣时节。宝玉换了平时爱着的那套白衣,漫步在人头涌动的夜市上。人人都挤着出来辞旧迎新,展挂灯树,大户人家更是在门口借挂灯之名义。夸显华采,竞奢赛富,遍出灯谜,好不热闹。
宝玉漫行在街头,他本性喜简爱洁,出来前先换了一袭白衣。眼见得目之所及处,无不流光幻彩,灯色与夜色完美的交织在一起,点缀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回想去岁今日,自己尚在那原始蛮荒的地球苦苦求存,顿时生出恍如隔世的强烈感受。
此时信步至一所大户人家门前,见此处人分外蚁聚,宝玉费力挤入,拍了下前面一名书生的肩膀询道:
“敢问这位兄台,何事如此拥挤?”
那书生也未转头,口中不耐道:
“赵员外一个时辰前开始挂灯谜,言明若是猜中便有一百两银子,若能对出主灯的上联,再题一首切景的诗或词,便以那盏玉华玲珑灯相赠!那灯可价值万金!已有三人拿了三百两银跑了,可惜主灯那对子太难,无人问津。啊,又挂出来了。”
宝玉定睛一看,只见高悬在大门口那盏主灯乃是由金丝将六十四片琉璃晶片串合而成,精致非常,四面衬着碧色的美玉为托,在红烛摇曳下华美剔透。一旦有风摆过,其下悬着的一十二个金铃丁冬作响,清脆入耳。
灯上题了一副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
这联看似容易,宝玉略一咀嚼,发觉其中竟包含了一处名胜,兼有谐音。见那主人在台上好生得意,又有心将这灯拿回去显耀一番。略一思考,径直上去拿了笔便写。
待他写完第一个字时,下面人都笑,原来宝玉来此一年不到,素日里又不甚将书法放在心上。笔迹甚是拙劣。那员外只当他上来出丑的,也抚髯微笑,任他写完。
但是众人的笑意渐渐转变成了惊讶之意!
宝玉字虽难看,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