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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云与北海相隔遥远，哪怕是大家族之人也是头一次见识到北海之貌，尽被言语吸引。
年轻人年纪不大，但见识不凡。就这样从炼丹生平引到北海风情，从北海风情引到丹道一途一时间，众人如痴如醉。
第735章 听道人（）
皇宫某处，屋子内传出劈哩啪啦的声响。
门外的宫女听到这接连不断的噪音紧紧皱眉，脸色苍白间，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宫殿的一草一木都价值千金，更不要说贵客屋内那些珍贵古董，哪怕看上去最不值钱的一个物件都能换上修行者几辈子花不完的元石。
屋内的段少谷主自昨晚开始便断断续续的打砸，她们也不敢去看，估摸着里面的物件怕是都被碾成沫子了。
这些倒还好。
这位段少谷主平日里倒不难伺候，虽说她们行礼时，从未见这位少谷主点头，但在这宫中见惯冷漠也算不得什么。但自昨日清晨时，屋内不断传出的嘶吼，着实让人害怕。
宫女们抬起眼皮，偷瞄了不远处房顶盘坐的俊朗身影，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位段少谷主身边的仆人连劝也不劝，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头。还好，夏大人那洪亮的声音能够传到这里来，倒是能够让人分心。
华羽从袖口掏出已经快翻破了的手抄典籍，对应着远处传过来的道理仔细翻看。对于不远处段子晨屋中传来的吵闹声也不理会，偶有低头思索时。
跟在段子晨这几年的时间，他已经磨去了从前跋扈的性子。反观少谷主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大，与刚出关时判若两人，唯一没变的就是那磨不去的傲然。
砸吧砸吧
华羽心中叹息，上一次少谷主被逼下跪，砸了半天的时间才释去怒火，之后对夏寒就更加愤恨。这一次不知要砸多长时间，也不知砸完之后是否会在魔障中陷得更深。
这念头一闪而过，华羽再次端起手中的典籍认真翻看。
“他的道如何？”
午后，华羽突然被一道沙哑的责问打断，回过头，看到段子晨披头散发的狼狈身影后皱了皱眉头。
“我问你，他的道如何？”
段子晨再一次发问，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意与无奈。
“与少谷主相比，听不出孰高孰低。”
听到回答，段子晨狰狞的面孔上多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可之后华羽的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滞。
“不过，这短短的一天多时间，江北的人依旧盘坐在街上。江南的人又多了近半数，听闻都是从周边州郡赶过来的。”
段子晨咬着牙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比我强？”
华羽摇摇头：“华羽只不过是一介药童，夏长老与少谷主都比我强上不知多少，不敢妄言。不过，少谷主若真要比个高低，不如去外面看看。”
段子晨不再说话，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直直盯着华羽，半晌后才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不敢？”
“那就走。”华羽随即起身，衣袖一甩便腾入天空，朝宫外飞去。这一刻的洒脱，比段子晨更像一位高人。
段子晨低吼了一声，咬着牙跟了过去。
此时，除却风声之外，整片皇都寂静无声，天空各处尽布满了夏寒丹道中的玄妙。
段子晨与华羽停在丹殿五里之外，看着底下如蚂蚁般静止不动的人们，表情不一。前者有些难以相信，后者则平静如常。
让段子晨难以相信的自然是与夏寒有仇的那些家族，本以为那些人应该与他一样对这开坛讲道不屑一顾。哪知道，却如此安舒，如痴如醉。
“听闻夏长老开坛讲道，本只想随意讲上一讲，岂知昨日黄昏正要结束时，近半数人请求再多讲上一讲，结果就讲到了今日。”华羽缓缓说道，“昨夜很冷，我出来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人反而更多了。靡靡之音，是留不住这么多人的，靡靡之音也不可能让人如此自在。”
见段子晨没有说话，华羽顿了顿，继续说道：“他讲的丹道不同，其中又涉及了颇多修行之道。无法相信一个没有元气的蛮修，居然会在元道上有如此造诣。”
听到这话，段子晨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注意到了这表情，华羽叹了一口气：“少谷主，你真的太过自傲，难道就不能认真听上一听么？”
“凭什么？”段子晨沙哑的声音仍带着出自神草谷的傲意，只不过这声音压抑，又让人感到几分软弱。
“凭我听了他的丹道之理，已经快摸到了丹道大师的门槛。”华羽振振有词，“凭他的丹道，让整个皇都在一夜间不下三百人突破。少谷主，你可以么？”
最后的那一问，华羽的声音异常有力，他直直地盯着段子晨，目光坚决如一把刀。
段子晨身子一颤，目光紧缩，表情中还带着不甘。
“少谷主，我说的是真的。”华羽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真挚，再一次说道，“真的是真的！”
“那”段子晨深吸了一口气，狰狞的目光微微闪动，念头在这一刻有些动摇，最终将目光躲闪到丹殿顶端的年轻人身上，低声道，“那便听上一听吧”
听到这句话，华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望了望远处丹殿顶端的夏寒，随即默默飞回了宫中。
段子晨没有走，目光带有几分复杂，低头扫望了几眼，随后飞到了一颗高大的枯树上。
枯树枝密密麻麻，在这开坛讲道期间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段子晨大叹了一口气，摇着头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盘坐在了其中。
事实上，段子晨知道自己输了，却仍有些不甘。此时也安慰着自己，不过是探敌情才知我高罢了。
却不知，夏寒在这时顿了一下，余光从远处某棵大树上一扫而过，随即嘴角一勾，再次讲了起来：“丹道无尽，需去伪存真，何为去伪存真有善炼丹人止步无进，不得寸进者有三”
这一讲又讲到了黄昏落日，无论是江南还是江北听道之人心中都生出几分疑惑。昨日这年轻人才说好，今天是最后一天，怎么到了这个时辰却依旧没有停下来。难不成是忘了时辰？也好，也好！
听道之人一脸占了便宜的模样，尽落在了段子晨的眼中。如果华羽在这，定会发现此时的少谷主虽依旧不是那么甘心，但眼中的戾气已经消弭大半
第736章 回谷（）
没人知道夏寒到底是忘了时间，还是自己也讲的兴奋起来，一夜又这么过去了。
困了就在原地低头打打瞌睡，冷了就让家人拿条毯子披在身上，饿了随便吃上两口冷饭。
这一夜所讲内容太过深奥，以至于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明白。不过越是深奥的东西也越难得，依旧耐着性子认真记了下来。
直到第三天黄昏，一艘穿云飞舟突然停在了丹殿不远处。
飞舟的舱门缓缓打开，众人看过去，站在舱门门口的是个身着贵气的年轻人。
江北的人都熟悉，这人是神草谷少谷主段子晨，与夏寒仇怨极深之人。
但在各种怪异的目光下，却见这位少谷主面带淡笑，朝夏寒隔空行了一礼。
夏寒并未起身，淡笑着点点头。
这一副握手言和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这两人又是何时和好的？
只不过容不得多想，穿云飞舟的舱门再度合上，这位少谷主转眼之际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飞舟内，段子晨看着疾速倒退的景色，微微一笑：“这两年入世说是白来，也算白来。说是没白来，也算没白来。华羽，你说是不是？”
站在段子晨身后的华羽笑了笑，说道：“以华羽来看，少谷主这两年入世还是有所收获的。”
“收获？”段子晨朗声一笑，摇着头说道，“若说只是丹道有些进境的话，算不得什么收获，收获是没什么的。不过，总有一件事让我想通了。”
华羽笑问：“什么？”
段子晨望着倒退的景色笑而不语，直到良久，才将目光放远，说道：“夏寒的丹道是很高啊，不过，总有一天我的丹道也会很高。”
“那是自然，少谷主到底是少谷主。”华羽微笑着点点头，少谷主总算有未来谷主的样子了。
“对了。”段子晨突然转过身，问道，“夏寒开坛讲道的那天，我在屋中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与你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嘛”华羽大笑了起来，三息之后才回道，“他与我说，那夜胜你，自有奥妙。”
自有奥妙么
段子晨眉毛微微一皱，随即便恍然着点点头，轻笑：“这人，果真是以假乱真，骗了所有人啊。”
“是啊，道理本是同根相生，当然不是外表那么简单。”华羽缓缓说道，“只是还是不知他既然没有用那妖兽之血，是如何凝丹的。”
“管他呢。”段子晨呵呵一笑，“这人手段太多。”
华羽点点头，问道：“少谷主，我们下一站去哪？”
“下一站么”段子晨不假思索地回道，“回谷！”
“好嘞，回谷！一个月前小敏传信于我，听说是已经摸到了高等丹师的门槛，也正想回去看看。”
“华羽。”
“嗯？”
“回谷之后，做个长老吧。药童，我已经不需要了。”
“好！”
三天两夜的讲道，让之后的皇都沸腾起来。尤其是最后神草谷少谷主段子晨对夏寒行的一礼，更是被传颂成了佳话。
有无数人都在传，铁云得了夏寒，无异于得了未来纵横天下的大人物。
也有人在传，铁云的丹殿，有着夏寒这等人物镇守，无异于铁云有了一个小神草谷。
自丹殿在夏寒三天两夜的开坛讲道之后，就已经入册，真正成为了铁云庙堂中的一方大势力。
于此，夏寒与丹殿这两个名字在皇都掀起了一阵热潮。
丹殿成立之后，其中丹师便开始大肆炼制丹药，潜心研究夏寒留下的那十余部丹道典籍。
而那些外来的一众丹师们，在见识过了夏寒的丹道奥妙后，无不心悦诚服，皆不敢怠慢。如此之下，对于各个家族的丹道供应，远超从前。
而与夏寒交好的家族，如陈家、柳家乃至一些小家族自然在短时间内受尽了莫大的好处。
而如顾家、刘家、赵家等，丹殿虽然也按时按量提供丹药，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了。比之从前有余，但相比其他家族则是差了太多。
在此形势之下，与夏寒结怨的各个家族也想尽了办法重新修复关系中的裂痕。
这想法固然很好，只是之前得罪的太深，夏寒并未领情，对那些上门之人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甚至，顾元昭还亲自上门商谈，却也只得到一句话：“连申屠家我都没有多照顾，你顾家何德何能比得上申屠家？”
顾元昭自然羞愤离去，但也无可奈何。
刘家与赵家见顾元昭都如此狼狈，便打消了同样的心思。
井水不犯河水。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前半个月夏寒忙得焦头烂额，终是将事务全都交给了妙冲腾等人打理，后半个月则是把自己锁在屋中安心修行，却依旧进境不大。
顾巧盼等人看得出夏寒心中的焦急，可也只能干瞪眼。
这一日铁云离突然宣夏寒进宫，这才不得不将烦躁的心思压下去，总算走出了家门。
等到了铁云离的寝宫时，这位国主大人还在批阅奏折，夏寒入座之后也不拘谨，四处打量起来。
听闻这皇宫是武国遗留，曾占了江北的大半面积。哪怕铁云立国之后，拆了多一半，将空地留给了各大家族。可以这皇宫的广袤程度，只有铁云离和寥寥几个家人住，却也太过空旷。
这皇帝做的没意思。
此乃夏寒心中想法，没有表现出来。他觉得所谓千秋大业，却也只是铁云家那么几代人，寥寥几个登上皇位之人的大业。哪怕心力交瘁，付出了如此之多，却不听说哪个铁云家的人曾搬起过盘龙山，飞升到上界。
到最后却深陷皇宫之中，每日批阅奏折，看上去是为万民理政，只怕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得吧。如此一来，倒还不如占山为王做个自在人，每日看山看水修行悟道，虽抛却了无上荣光，但最后得到的不一定比坐在这里少。
夏寒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无聊时便运转起灵眸朝北方望去。
铁云离的寝宫离盘龙山没有多远距离，不远处的那座山正熠熠发光，山上无草无木，光秃秃的一片，那看似是石头的山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做成的。
山顶之上隐有黑气缭绕，夏寒见此一幕，不动声色地微微挑眉。
第737章 古国秘事（）
在得知国运崩坏之初，夏寒便动用灵眸远观过盘龙山的山顶，那时山顶之上的黑气还并未如此浓郁。在宋烛来过铁云之后，这黑气几乎达到了顶峰。
他最近探查这黑气还是在近两个月前，北方五国国主攻打皇都之后。那时，这国运崩坏之兆已经有了回转。但只不过仅仅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山顶上弥漫的黑气竟远远超过了之前。
难道北方五国还有什么后手？或者是那五国之中已经有天才崛起？还是北方那里的战事
夏寒不敢再想下去，事实上铁云国的国运与他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铁云若真要有灭国之兆终究会影响着他身边的诸多人。所以他觉得，还是铁云平稳些好。只是，这黑气愈发浓郁，国运之兆愈发崩坏，身在铁云北方的柳伯他们是否安好？是否能安然而归？
“你是否也觉得朕没有想象之中的悠然？啊？哈哈”
铁云离突然传来的笑声打断了夏寒的思索，夏寒回过神来，看着那两堆一尺多高的奏折愣了一下。
这些奏折大多是文官谏言，在铁云文官主世俗之政，铁云又如此广袤，闲杂之事并不会少。他只是觉得一个修行人应超脱于世俗之中，总这么与俗事打交道终不是个益事。只不过，当皇上也有诸多身不由己之事，只是摇头一笑。
“一个月前，我听了你讲的丹道，你这小子不错！”铁云离笑呵呵得盯着夏寒，“有你在，是铁云的一大幸事啊！怪不得当初柳重山那家伙说什么也要为你请下一枚龙子令。”
龙子令之事距今不长但也不短了，还是夏寒刚从北海回到柳州的事，他笑着拱拱手：“当初，可多亏了陛下那龙子令。不知陛下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铁云离放下笔，脸上的笑意收敛下来，凝重地说道：“有大事。”
“哦？”夏寒眉毛一挑，沉声道，“难道是北方”
“不。”铁云打断了夏寒问话，快速地摇摇头，“你多想了，北方那里朕昨夜才收到战报，战况远比想象之中的顺利。北方五国只是故意磨时间，在铁云耀武扬威。殊不知你和段少谷主那两颗丹药，铁云早就化解了危机。”
“那就好。”夏寒松了一口气。
铁云离说道：“我这次与你商讨之事与当今北方战事并无太大关系。”
“那是？”
“你可听说过煞园？”
“煞园？”夏寒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并没有回忆起关于这个词汇的任何消息。
铁云离笑了笑，再次发问：“那你可听说过西灵古国？”
“西灵古国？”夏寒疑惑地低下头，随即目光一缩，“可是那传说中的古国？”
铁云离笑着点头：“正是。”
传说，远古之际亿万先民灵智未开，所居之地名唤西灵。西灵之地，有圣人承天大运以悟大道。此后，先民灵智开，走转天下八方
夏寒曾从书中读到过关于西灵古国的只言片语，在记载之中这西灵之地曾是天下元道的发迹之地，也就是天下元修的祖地。在数万年前这里自成一国，受着万朝膜拜的崇高荣耀。
也不知在几万年前，这西灵古国得罪了上界的某一个势力，结果于一夜之间化作废土。
一般来说对于这时代太过久远的传说，夏寒都是抱以敬畏的。但偏偏这西灵古国他从未相信过，如此广袤的国度在一夜之间化作废土之类的，这让人如何相信？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存在于少年时期。如今，他已经见过了人王境高手的踏国之力，也曾目睹过上界高人的风采。当然不会再幼稚的想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等诸如此类的想法。
此时，铁云离的表情更是告诉他，那传说应该是真的。
“陛下，那传说”
“半真半假。”铁云离笑着回答，“那西灵古国是真的，所谓的元道发迹之地也应是真的。但，西灵古国一夜之间化作废土却是假的。”
“噢！”
“它是在十年间所有生灵才全部消失的。”
虽与传说不同，但夏寒心中仍是异常震惊。按照那些书中的说法，这西灵古国比铁云不知广袤多少，就算是天运上国与之相比也太过渺小。十年间，所有的生灵全部消亡，本身就是让人难以想象。
铁云离接着说道：“根据一些线索，这西灵古国受万朝崇敬，异常狂妄，甚至放话以他们的国力纵横上界也同样轻而易举。这结果嘛，也极简单猜测。那便是此话传到了某位上界大能者耳中，一怒之下破界而来，随意挥袖，西灵古国便下了毒雨三月。并将西灵古国用大阵封印，其内无人可进无人可出。十年间，整个古国无一活物。”
“嘶”夏寒听到这些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果真是上界能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印证了他的猜想，上界之人是不将下界之人的命当作命的。
对于夏寒的震撼，铁云离也并无意外，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秘闻之后，也同样这个表情，直至现在同样唏嘘。
夏寒回过神来，疑惑道：“陛下所说的煞园与这西灵古国又有什么关系？”
铁云离说道：“这西灵古国灭亡距今并不遥远，只不过在五到六万年之间。当年那里化作一方毒地，方圆万里皆被毒瘴掩盖，直至四万年前才全部消弭。不过，或许因冤死者众多，毒瘴消失之后，其内煞气却无法消除。那些早已死去之人不知因何种缘故尸身得以保全，吸收其中驳杂煞气，异变作行尸走肉，此乃煞尸。”
夏寒恍然地点点头，所谓煞园便是那些行尸走肉的乐园。不过琢磨起来，那些尸身化作煞尸也并非无缘无故，怕是那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