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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闱中况味如何?”李鸿章不胜向往地说,“玉尺量才,只怕此生无分了。”
翁同龢笑道:“多说中堂封侯拜相,独独不曾得过试差,是一大憾事!这不能不让我们后生夸耀了。”
“是啊!枉为翰林,连个房考也不曾当过。”李鸿章忽然问道:“赫鹭宾熟不熟?”
赫鹭宾就是英国人赫德,他的多字叫“罗勃”,嫌它不雅,所以取个谐音的号叫鹭宾。翁同龢跟他见过,但并不熟。
“赫鹭宾问我一事,我竟无以为答。叔平,今天我倒要跟你请教。”
“不敢当。”翁同龢赶紧推辞,“洋务方面,我一窍不通,无以仰赞高明。”
“不是洋务,不是洋务。”李鸿章连连摇手,然后是哑然失笑的样子,“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赫鹭宾想替他儿子捐个监生,应北闱乡试,你看使得使不得?”
“这真是匪夷所思!”翁同龢想了一下问道:“怎么应试?
难道他那儿子还会做八股?“
“当然!不然怎么下场?”
“愈出愈奇了!”翁同龢想了一下说,“照此而言,自然是早就延请西席,授以制艺,有心让他的儿子,走我们的‘正途’?”
“这也是他一片仰慕之诚。赫鹭宾虽是客卿,在我看,对我中华,倒比对他们本国还忠心些!”
那有这回事?翁同龢在心里说。不过口虽不言,那种“目笑存之”的神态,在李鸿章看来也有些不大舒服。
“其实也无足为奇。他虽是英国人,来华三十多年,一生事业,都出于我大清朝的培植……。”接着,李鸿章便叙赫德的经历给翁同龢听。
赫德初到中国,是在咸丰四年,当宁波的领事。不久,调广州、调香港,在咸丰九年充任粤海关副税务司,正式列入中国的“缙绅录”。辛酉政变,恭王当国,所定的政策是借重英法,敉平叛乱,其间赫德献议斡旋,颇为出力,因而受到重用,代李泰国而署理总税务司。他亲赴长江通商各口岸,设置新关,相当干练。到了同治二年,李泰国正式去职,赫德真除,改驻上海。从此,中国的关务,由赫德一手主持。洋务特别是对外交涉方面,亦往往找赫德参与密勿,暗中奔走。尤其在李鸿章当了北洋大臣以后,中国的外交,可以说就在他们两个人手里。
然而李鸿章却讳言这一层,只谈赫德的受恩深重,“他早就加了布政使衔,今年又赏了花翎和双龙宝星。因此,英国派他当驻华兼驻韩使臣,他坚辞不就。这无异自绝于英,而以我中国人自居,如今打算命子应试,更见得世世愿居中土。我想,鉴此一片忠忱,朝廷似乎没有不许他应试的道理。叔平,你的腹笥宽,想想看,前朝可有异族应试之例?”
“这在唐朝不足为奇,宣宗朝的进士李彦昇,就是波斯人,所谓‘兼华其心而不以其地而夷焉’,这跟赫鹭宾的情形,正复相似。不过,解额有一定,小赫如果应试,算‘南皿’、‘中皿’,还是‘北皿’?而且不论南北中,总是占了我们自己人的一个解额,只怕举子不肯答应。”翁同龢开玩笑地说:
“除非另编‘洋皿’。”
乡试录取的名额称为“解额”,而监生的试卷编为“皿”字号,以籍贯来分,奉天、直隶、山东、河南、山西、陕西为“北皿”;江南、江西、福建、浙江、湖广、广东为“南皿”;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另编为“中皿”。小赫的籍贯那一省都不是,就那一省都不肯让他占额。所以翁同龢才有编“洋皿”字号的笑谈。
李鸿章特地跟翁同龢谈这件事,原是探他口气,因为他管理国子监,为小赫捐纳监生,首先就要通过他这道关。如今听他口风,不但乡试解额,无可容纳“华心”的“夷人”,只怕捐监就会被驳。
“中堂,”翁同龢又变了一本正经的神色,“你不妨劝劝赫某,打消此议。上年中法之战,仇洋的风气复起,即令朝廷怀柔远人,特许小赫应试,只怕闱中见此金发碧眼儿,会鸣鼓而攻!”
“这倒也是应有的顾虑。承教,承教,心感之至。”李鸿章站起身来,“可惜,我来你在闱中,不能畅谈,等你出闱,我又要回任了。”
“中堂那一天出京?”
“总在五天之内。到时候我就不再来辞行了。”
“我来送行。”
“不敢当,不敢当!”李鸿章说,“明年春夏之交,总还要进一趟京。那时候我要好好赏鉴赏鉴你的收藏!”说着,他仿照馈赠恭王的办法,从靴页子里取出一个内盛二千两银票的仿古笺小信封递了过去,“想来你琉璃厂的帐,该得不少,不腼之仪,请赏我个脸。”
翁同龢也收红包,不过是有选择的,象李鸿章这样的人,自然无须客气,“中堂厚赐,实在受之有愧。”他接了过来,顺手交给听差。
※ ※※
李鸿章回任了,海军衙门也建立了,北堂拆迁又有李鸿章一肩担承,扩修三海可以大举动工了。
这一番大工程,顶要紧的人有三个,一个是李莲英,一个是立山,一个是雷廷昌。
雷廷昌虽然有个员外郎的衔头,却少为人知,但说起“样子雷”,或者“样式雷”,纵非如雷灌耳,知者可真也不少。
“样子雷”在京城里已经七代,都当他家是土著,其实雷家是江西人,籍隶南康府建昌县。据说他家世系以周易六十四卦排行,乾元再周,到元朝已历百世。三十年为一世,算来雷家一脉相承,源远流长,可以媲美曲阜孔家。当然,这是难以稽考的一件事。
确实可靠的是雷家迁居金陵以后的情形。有个做木匠的雷玉成避明末流寇之乱,与两子振声、振宙移家金陵石城。清兵入关,重修为李自成所烧毁的宫殿,雷振声的儿子雷发达,与他的堂兄发宣,应募入京,这就是“样子雷”发祥之始。
康熙中叶重修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太和殿的正梁是拆明陵享堂的楠木梁柱充用。上梁之日,圣祖亲临行礼,那知吊起正梁一比,卯榫不符。两木相嵌,凸出的叫榫,俗称榫头;凹进的叫卯,俗称为窍。制作卯榫是木匠这一行的手艺中,最高的技术,显然的,这个木匠的手艺不到家,尺寸不符,以致格格不入。
三大殿是天子正衙,上梁是一件极郑重的事,出了这样的纰漏,岂同小可?因此工部官员,震栗失色。
结果是有个司官有应变的急智,知道雷发达手艺过人,便找了一套从九品的官服让他穿上,腰间掖一把斧头、一把凿子,猱升而上,一只手攀住梁木,一只手动凿子另开一窍。在天子注目,百官仰视之下,从容而迅捷地完了工,然后收起凿子,取出斧头,相准地位,使劲一击,手落榫合,工部官员才得透一口气。
圣祖是一位极其通达人情的贤君,将前后经过都看在眼里,知道卯榫不合,不能怪工部官员,因为将就旧木料,难免不相符。而卯榫既合则完全是雷发达的本事,龙颜大悦,当面降旨,将雷发达授为工部营所的长班。当时便有四句歌谣,专记其事:“上有鲁班,下有长班,紫薇照命,金殿封官。”
雷发达活到七十岁才死,由他的长子金玉继业。雷金玉后来投充内务府包衣旗,做圆明园楠木作样式房掌案。以营造内廷的功劳,钦赐内务府七品官职,到雍正七年才死,死时已经七十多岁。
在雷金玉死前三天,他又生了一个儿子。雷金玉娶过六个太太,最后这个少妻张氏所生的儿子名叫声澂,排行老五。声澂的四个哥哥,大概都无法继承父业,所以就决定南归,但张氏不肯随行,带着儿子住在京里。
圆明园样式房掌案,虽是世袭之职,只以声澂尚在襁褓,所以为雷金玉的伙计所篡夺。于是张氏抱子投诉工部,到雷声澂成年,方始得以承袭。
雷声澂成年,正是乾隆大兴土木之时,所以雷声澂与他的三个儿子,都受重用。长子名叫家玮,曾奉派查办外省行宫,高宗六次南巡,家玮无役不从,除了勘查行宫兴建的工程以外,圆明园仿照各地名胜修建,其间买地观察规划的任务,都落在雷家玮肩上,所以在京的日子少,在外的日子多。此外,他还查办过堤工、监务、私开官地等等分外的差使,已成高宗亲信的耳目。
雷声澂的次子叫家玺,在乾隆末年,深为得宠,万寿山、玉泉山、香山各行宫的园庭工程,多由他承办,而且除营造以外,又承办宫中年例灯彩、焰火。乾隆八十万寿,点景楼台,争妍斗丽,盛极一时,亦出于雷家玺的手笔。
雷声澂的小儿子叫家瑞,在嘉庆朝继父兄而主持样式房。在乾嘉两朝,雷氏弟兄三人,通力合作,家道大昌,“样子雷”奠定了不拔的基础。
第五代的“样子雷”名叫雷景修,是二房雷家玺的第三个儿子,十六岁就随着父亲在样式房学习“世传差务”,为人勤劳谨慎。道光五年,雷家玺病故,雷家瑞亦已衰迈,雷景修因为差务繁重,唯恐失误,将掌案的名义,请伙计郭九承办,宁愿自居其下。这是明哲保身的办法,因为宣宗的节俭是出了名的,顶着掌案的名义,好处不多,祸患无穷。因此到了宣宗驾崩,雷景修便又出来争掌案了。
要争当然不容易。这个差使归雷家世袭,固为事实,但当初让郭九出面承办,形同放弃,公家事务到底不同私人产业,取舍由心。因而一面要争,一面不让,相持不下。
僵局的解消是由于正当此际,郭九一病而亡,才得顺理成章地“物归原主”。不过,雷景修争回样式房,恰在洪杨顺流东下,于金陵建号称国的时候,文宗虽好享乐,究竟不忍亦不便大兴土木。雷景修赋性勤劳,趁这差使不忙的几年,收集祖传的营造法式图稿和大大小小的“烫样”——用硬纸制作的宫殿模型,加上说明,编成目录,要用三间屋子,才能容纳得下。
咸丰十年八月,圆明园被焚。当时最心疼的,恐怕除了文宗,就是雷景修了!雷家数代心血,化为乌有,而自康熙至乾嘉,一百年辛苦经营的中国第一名园,遭此浩劫,估量国家财力物力,再无重复旧观之望。因此,雷景修从世居的海淀,迁家到西直门内东观音寺。其时诸子都已长成,最能干的是老三雷思起,文宗的定陵,就由他主持兴建,工成赏官,是个盐大使的衔头。
同治十三年重修圆明园,闹得天翻地覆,其实穆宗一半是为母受过。在慈禧太后亲自干预之下,雷思起与他的儿子廷昌,曾蒙召见五次,雷景修收集的图稿“烫样”,此时大得其用,“样子雷”的名声,再度传播入口。但随着“天子出天花”的穆宗驾崩,一切似都归于泡影,雷思起也就郁郁下世了。
※ ※※
如今雷廷昌又蒙慈禧太后召见了,是由内务府大臣福锟带领,磕头报名以后,慈禧太后问道:“你父亲呢?我记得你父亲叫雷思起。”
“是!”雷廷昌答道:“奴才父亲在光绪二年去世了。”
“你今年多大?”
“奴才今年四十一。”
“你弟兄几个?”
“奴才弟兄三个。只有奴才在样式房当差。”
“你现在是多大的官儿?”
“奴才本来是候选大理寺承。光绪三年惠陵金券合龙,隆恩殿上梁,奴才蒙恩赏加员外郎职衔。”
“普陀峪的工程,也有你的份吗?”
普陀峪就是慈禧太后将来的陵寝所在地,经营多年,耗资巨万,雷家在这一陵工上就发了一笔大财,所以听慈禧太后提到此事,赶紧碰头答道:“老佛爷的万年吉地,奴才敢不尽心?”
“是啊!你家世受国恩,如果再不尽心,可就没有天良了。”
慈禧太后问道:“清漪园从前也是你家承办的吧!”
“是!”雷廷昌说,“清漪园在乾隆十五年改建为大报恩延寿寺,是奴才的太爷爷手里的事。”
“清漪园这个地方怎么样啊?”
问到这话,雷廷昌不敢怠慢。他是早由立山那里接受了指示的,要尽力说得那地方是如何如何地好,只要讲得动听,尽管不厌其详。不过话虽如此,雷廷昌却怕慈禧太后不耐烦细听,讲到一半,嫌噜苏不让他再往下说。那一来,只怕就此失宠,以后再无“面圣”的机会了。
因此,他磕个头说:“回老佛爷的话,清漪园的好处极多,来历很长,怕老佛爷一时听不完,是不是让奴才写个节略,等老佛爷闲下来有兴致的时候,慢慢儿细看?”
“不要紧。”慈禧太后为“好处极多”这四个字所打动,兴味盎然地说,“你慢慢儿说好了。”
“是!”雷廷昌答应一声,由万寿山谈起。
万寿山在元朝叫做瓮山,南面的一片湖叫做金湖。地当玉泉山之东,圆明园之西。明朝在此地建有圆静寺和好山园,康熙四十一年,就此一寺一园改建作行宫,就是瓮山行宫。
乾隆十六年,高宗生母孝圣宪皇后六旬万寿,高宗特就圆静寺改建为大报恩延寿寺,祝禧颂圣。瓮山改名为万寿山,金湖疏浚拓宽,赐名昆明湖。临湖建园,题名“清漪”。
建大报恩延寿寺,是在乾隆十五年开的工,建清漪园及疏浚昆明湖,是乾隆十六年的事。这年正月,高宗奉皇太后第一次南巡,三月初一驾临杭州,初睹“西子”,惊为天下美景第一,湖山胜迹,题咏将遍,流连半月之久,方始移驾苏州。四月间回銮抵京,降旨修清漪园,导西山、玉泉山之水,广为疏浚昆明湖,形状即为西湖的具体而微,而清漪园的经营,有许多地方取法于西湖的名胜。西湖的苏堤与湖心亭,都出现在昆明湖中,最明显的是,万寿山前山正中所建的九层大塔,也就是报恩寺塔,与西湖雷峰塔的形状,极其相象。
万寿山分为前山与后山两部分,后山有一条小河,沿河筑一条街道,全仿苏州,颇具江南水乡的风味。这些景致,都成陈迹,雷廷昌并未见过,但他的口才来得,描绘得十分生动,真让慈禧太后听得忘倦了。
最后才谈到清漪园遗址的好处,一句话:有山有水。这句话听来平淡无奇,需要拿别处来比较,才见得“有山有水”四个字不容易做到。西苑虽有白塔山,其实不过一处丘陵;圆明园方圆二十里,有名的美景,就有四十处,但水多山少,格局散漫,不如清漪园背山面湖来得紧凑。
提到圆明园的散漫,慈禧太后颇有感慨,也深悔失计。当年重修圆明园,工费也用了一两百万,加上拆除的旧木料折价,总计要用到三百万左右,结果半途而废,仍是荒凉一片。就因为圆明园太大了,几百万银子花下去,看都看不见。如果用这三百万银子,另修一处园子,必定粲然可观。
就这一念之间,慈禧太后决定了,决定接纳内务府的献议,重修清漪园。
当然,这话不能谕知雷廷昌,回宫以后,要找李莲英来商议。
“听雷廷昌说得倒真中听。有几百万银子,花在清漪园上头,一定有个看头儿。”
“原是这么着!”李莲英对慈禧太后说话,完全是老管家对老主母的口吻,没有繁琐的称谓与虚文,是那种尊敬中含着亲切的味道,“而且修清漪园,也比修圆明园来得名正言顺。”
“怎么呢?”
“当年乾隆爷替老太后上寿,修了大报恩延寿寺,盖了清漪园,如今万岁爷不也该大报恩吗?”
一句话提醒了慈禧太后,意向越发坚定。倘或有言官不知趣,象当年谏阻圆明园工程那样,就由皇帝下一道上谕,引用高宗为孝圣宪皇后建寺修园祝禧的祖宗成法,狠狠地训斥一番,看谁还敢多嘴?
“你就说给福锟吧!让他跟立山核计,怎么样先叫雷廷昌画个图来看看。”
“奴才马上去传旨。”李莲英问道:“那里有山有水,怎么个把万寿山、昆明湖用得上?先得请旨,好让他们照老佛爷的意思去办。”
这是李莲英故意这样说的,其实已有草图。慈禧太后不知就里,想了一会说:“办事的地方总要有的。”
那是一定的。皇太后在园颐养,皇帝不得不随侍,召见臣工,裁量大计,不但要有正殿,还得要有臣下的直庐,草图上连这座召见臣工的正殿的名字都已拟好了,叫做“红寿殿”。不过,这时候的李莲英却只能答应一声:“是!”
“再要有烧香的佛阁。”
“是!”李莲英说,“那得离寝宫近的地方。”
“可也得在山上。”
“寝宫可不能盖在山上,上下不便。”
“寝宫就盖在山坡上,临着湖。”
“老佛爷的算计好。”
不是慈禧太后的算计好,是立山的算计好,一佛阁一寝宫的位置早就相度好了,正就如慈禧太后所指示的,建在仁寿殿之后,背山面湖的地方。
“我想到的就这两处。”慈禧太后说,“咱们在这儿瞎琢磨没有用,人家几辈子在样式房掌案,自然知道怎么取景,怎么样才新奇有趣?管保画来的图,比咱们想得要好。”
“是!”李莲英说,“奴才马上去说给福中堂,让他传旨,总在十天八天之内,把草图画得来。”
“十天八天怕来不及。给他们半个月的限吧!”
“那就更好了。”李莲英问说:“跟老佛爷请旨,这件事,要不要说给七爷?”
慈禧太后想了一下,断然决然地说:“先不必跟他说。等我看了草图,让他们估一估,得要多少银子?有了准数,我自己来跟他说。”
“是!”李莲英答应着,心里在想,“新奇有趣”四个字,可千万不能忘掉。
李莲英当然了解慈禧太后的意思,甚至早就预料到必是如此处置。扩修三海的工程,马上就要大举进行,此时来谈重修清漪园,正好给醇王一个谏阻的借口,自非所宜。
但是,要瞒着醇王就有许多办不通的地方,因为他如今是“太上军机”,纵非大小事务一把抓,却是无事不可过问。李莲英心里在想,这个差使很难办,要能风平浪静地过关,着实得要费一番心思,目前决不能张扬,甚至连福锟都还不到可以商量的时候。
这时候,能商量的只有一个人:立山。
※ ※※
立山已经知道了召见雷廷昌的经过,而且已料到李莲英一定会来传达密谕,所以这天下午不出门也不见客,在家专侯宫中的消息。
果然,下午两点多钟,李莲英来了。他是熟客,也是忙人,所以宾主都不作无谓的寒暄,一进立山那间摆满了古玩的精致书斋,立即便谈正事。
“今儿召见‘样子雷’,上头听他的话很对劲。”李莲英问道,“你知道不?”
“我知道。雷廷昌到我这儿来过了。”
“那好,省得我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