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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从丈夫的嘴里知道葛利高里的全部事情,虽然舌头有点儿痒痒,但是不敢说,她记着普罗霍尔的嘱咐:“记住:你要是把这些话不管对谁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脑袋放在劈柴墩子上,把你的臭舌头神出来,剁掉。如果这事儿传到葛利高里耳朵里,他会不费吹灰之力,随便就把我干掉!可是我尽管对你已经烦得要死啦,而日子却还没有过够,明白了吗?好,不要多嘴,就像死人一样!”
“你的普罗霍尔在维申斯克没有见到过阿克西妮亚·阿司塔霍娃吗!”娜塔莉亚已经按捺不住,单刀直入地问。
“他怎么会见到她呀!难道他们在那儿还顾得上这个吗?说实在话,我什么也不知道,米伦诺芙娜,请你别问我这个吧。从我家那个白毛鬼嘴里别想听到什么正经话。他只会说——端来,拿去。”
娜塔莉亚就这样一无所获地走了,心清更加懊丧、激动、但是她再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活下去了,这种心情促使她来到阿克西妮亚家。
她们是邻居,最近几年,经常碰面,默默地互相点头而过,有时候也交谈几句。她们见面互不问候,怒目相视的时期已经过去了;相互敌视的情绪已经有所缓和,所以娜塔莉亚到她家去的时候,心想阿克西妮亚是不会把她赶出来的,她不是来谈别的什么人的事,而是来谈葛利高里的事情。她的推测果然不错。
阿克西妮亚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愕,把她请进内室,拉上窗帘,点上灯,问:“有什么好消息吗?”
“我不会有什么好消息告诉你的……”
“那就快说坏的吧。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出什么事儿啦?”
在阿克西妮亚的问话中流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恐惧神情,使娜塔莉亚全明白了。一句话,阿克西妮亚的全部心事暴露无余,显示出她为什么活着和她最担心的是什么。说实在的,听了这句话以后,再也没有必要去问阿克西妮亚跟葛利高里的关系了,可是娜塔莉亚却还不走;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没有,我男人还活着呢,而且很壮实,你别害怕。”
“我根本没害怕,你胡说些什么呀?该为他的健康担心的是你。我自己的事情已经够我操心的啦。”阿克西妮亚说得很流畅,但是却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了她的脸,便急忙走到桌边,背朝着客人站在那里,挑了半天本来就着得很好的油灯。
“你听到你家司捷潘的什么消息了吗?”
“不久前托人带好来啦。”
“他的身体好啊?”
“大概不错吧。”阿克西妮亚耸了耸肩膀。
这方面她也装不出假来,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她的答话中明显流露出来对丈夫命运的漠不关心,使娜塔莉亚不由自主地笑了。
“看得出,你对他的死活并不十分关心……好啦,这是你的事情。我来的目的是:村子里有谣言说,葛利高里好像又追你啦,说他回家来的时候,你们总要幽会。这是真的吗?”
“你可真会找人询问!”阿克西妮亚嘲笑说。“那我来问你,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怕说实话吗?”
“不,我不怕。”
“那就请你告诉我,叫我知道真实情况,免得再受折磨。为什么要白白折磨我呢?”
阿克西妮亚眯缝起眼睛,两道黑眉毛挑动了一下。
“反正我是不会可怜你的,”她厉声说。“咱们俩是命该如此:我痛苦,你就舒服,你痛苦,我就舒服……咱们不能把他分成两半呀?好啦,我老实地告诉你吧,叫你心里早有个谱儿。这一切都是真的,村里人说的没有错。我又把葛利高里抢过来啦,而且从今以后,我要拼命抓住他,不让他再飞了。好啦,你全知道啦,你打算怎么办呢?你是来砸我家的玻璃,还是拿刀子来宰我呢?”
娜塔莉亚站起身肥柔软的树条挽成一个结,扔到炉子旁边,露出一种反常的坚定神情回答说:“眼下我还不会干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我要等葛利高里回来,和他谈一谈,然后再看咱们俩应该怎么办。我有两个孩子,我会为保护他们和自己采取行动的!”
阿克西妮亚笑了:“这么说,暂时我可以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了?”
娜塔莉亚没有理睬这些嘲弄话,走到阿克西妮亚跟前,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阿克西妮亚!你妨碍了我一辈子,但是现在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央告你啦,记得吗?那时候,我太年轻,太傻,我以为——求求她,她会可怜我,大发慈悲,会让出葛利沙。现在我不会这样做啦!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你并不爱他,你只不过是跟他勾搭惯了。难道你曾经像我这样爱过他吗?当然没有。你跟利斯特尼茨基鬼混,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跟什么人不可以鬼混呢?真正有所爱的人——是不会这样鬼混的。”
阿克西妮亚脸色煞白,伸手推开娜塔莉亚,从躺柜上站起来。
“他都没有为这件事责怪过我,你倒来问罪啦?这跟你有什么相于,啊?好啦!我是坏女人,你是好女人,又怎么样呢?”
“就这样啦。你别生气。我立刻就走。谢谢你,把真情都告诉我。”
“不值得谢,不用谢,不用我说,你也会知道。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儿出去关百叶窗。”阿克西妮亚在台阶上站住了,说:“我很高兴,咱们能和和气气地分手,没有争吵,我的好街坊,不过我最后要告诉你一句话:你如果有力量的话,你就把他夺回去,如果办不到,就请你不要责怪我。我是不会甘心情愿地把他让出来的。我的年纪也不小啦,虽然你骂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过我可不是你们家的达什卡,我从来没有像她那样风流过……你还有孩子.可是我,”阿克西妮亚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变得越来越模糊、低沉,“我在世界上惟有他一个亲人!第一个,也是最后的一个亲人。这你知道吗?咱们今后就别再谈他啦。如果他能活着回来,——愿圣母保佑他,——那就叫他自己选择吧……”
夜里,娜塔莉亚不能人睡,第二天早晨,跟伊莉妮奇娜一起儿到瓜地里去锄草。干着活儿,她觉得舒服些。这可以少想些事情,只是机械地往被太阳晒干、裂成碎块的沙土上刨着,有时候挺一下身子,休息一会儿,擦擦脸上的汗,喝口水。
被风吹散的白云在蓝天上飘荡、消失。太阳在蒸烤着滚烫的土地。雨云从东天边涌来。奔腾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娜塔莉亚不用抬头看,脊背就能感觉到;霎时间,一阵凉意,灰色的云影立即遮上了冒着热气的褐色土地、茎叶蔓延的西瓜秧、向日葵挺拔的茎杆。云彩影子遮上了山坡上一片片的瓜地,遮上了被暑热蒸晒得枯萎。倒伏的青草,遮上了山楂树丛和耷拉着沾满鸟粪的叶子的荆棘。鹤郭令人心烦的啼声更响了,云雀悦耳的歌声听得越来越清楚,甚至连吹得热乎乎的青草籁籁作响的风仿佛也不那么热了,过了一会儿太阳又斜着,耀眼地穿透了向西大飘去的黑云的白边,从黑云里钻出来,又把闪闪的金光泻向大地。在远方,顿河沿岸蓝色的山脊上,还有伴随着黑云的云影在驰骋,可是瓜地上已经是一片流滚黄色的、炎热的中午时分,飘流的蜃气抖动着,在地平线上翻滚,空气中充满了呛人的泥土气味和它养育出来的青草气味。
中午,娜塔莉亚走到荒沟里的一日土井边,汲来一罐冰凉的井水。她和伊莉妮奇娜喝足了水,洗了手,就坐在大太阳地里吃起饭来;伊莉妮奇娜在一块铺开的围裙上仔细地把面包切开,从袋子里掏出两把勺子和一只杯子,从盖着的上衣下面拿出伯太阳晒热的装着酸牛奶的细颈瓦罐。
娜塔莉亚勉强地吃着饭,婆婆问:“我早就看出来,你好像心事很重……是不是又跟葛利什卡吵嘴啦?”
娜塔莉亚被风吹得干裂的嘴唇可怜地哆喷起来。
“妈妈,他又和阿克西妮亚勾搭上啦。”
“你这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昨天到阿克西妮亚家去啦。”
“这个贱种,她就承认了吗?”
“是的。”
伊莉妮奇娜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布满皱纹的脸上和嘴唇角上出现了严厉的皱纹。
“该死的东西,也许她在瞎吹牛吧?”
“不,妈妈,是真的,这用不着……”
“你不好好地看住他……”老太婆小心翼翼地说。“对这种男人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难道这能看得住吗?我是相信他的良心的……难道我真能把他拴在我的裙带上吗?”娜塔莉亚苦笑着,接着又声音低得刚刚能听见地补充说:“他又不是米沙特卡,我可以把他拦住。头发已经斑白啦,仍然旧情不忘……”
伊莉妮奇娜洗擦了勺子,涮洗了杯子,把餐具都收到袋于里,直到这时候才问:“倒霉的事儿就这点儿吗?”
“妈妈,您这是怎么啦……这点儿就已经足够使你觉得没什么活头啦!”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有什么好打算的呢?带上孩子回到娘家去吧。我再也不能跟他一起儿过下去啦。让他把她领到家里来,跟她一起儿过吧……我受的苦已经够可以的啦。”
“年轻的时候我也这样想过,”伊莉妮奇娜叹了口气说。“我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他受的那些苦,说也说不完。不过离开自己的结发丈夫也不是件容易事儿,而且也没有用处。好好想想——你自个儿就会明白。叫孩子们离开父亲,这怎么行呢?不行,你这些话很不在理。不要去想它啦,不许你去胡思乱想!”
“不,妈妈,我不能再跟他过下去啦,您别再多费口舌啦。”
“我怎么能不费口舌呢?”伊莉妮奇娜生气地说。“难道你不是我的亲人吗,啊?难道我不疼爱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吗?你怎么能对我这个做母亲的老太婆这样说话呢?告诉你:丢掉这些念头——就是这样。亏你想得出:‘离开这个家!’你上哪儿去?你娘家谁还要你呀?父亲去世啦,房子烧掉啦,母亲勉勉强强地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你也想钻到那儿去,还要把我的孙子孙女也带去?不,亲爱的,这办不到!等葛利什卡回来,那时候咱们再看看该怎么对付他,现在你别对我说这种话,我不许你说,我也不要听!”
娜塔莉亚心里积压了很久的全部苦恼,突然爆发了,她哭起来。呻吟着扯下头上的头巾,脸趴到干结的硬土地上,胸膛紧贴在地上,大哭不止,但是没有眼泪。
伊莉妮奇娜——这位聪明而又勇敢的老太婆——动也没有动一下。她仔细地把装着剩下的酸奶的罐子仍旧裹到上衣里,放到阴凉的地方,然后倒了一杯水,走过来,坐到娜塔莉亚身旁。她知道,这种痛苦用什么话劝解也没有用,她知道,大哭一场,要比直瞪着眼和紧闭着嘴要好得多。伊莉妮奇娜等娜塔莉亚哭够了,然后把干活磨得粗糙的手放在儿媳妇的头上,瞅着她那一头光亮的黑发,厉声说:“好啦!够啦,你也不能把眼泪全哭光呀,留着点儿下回哭吧。哪,喝点儿水吧。”
娜塔莉亚心清平静了。只是肩膀还偶尔抖动一下,身子还一阵阵轻微地颤抖。她突然跳起来,推开正递水给她的伊莉妮奇娜,脸转向东方,像祷告一样把两只泪湿的手巴掌合在一起,哭泣着,快口地喊道:“主啊,他把我折磨死啦!我再也不能这样过下去啦!主啊,请你惩罚他这个该死的东西吧!把他打死在战场上吧!不要让他再活下去啦,别让他再折磨我啦!
一团团乌云从东方涌上来。雷声隆隆。刺眼的白亮闪电曲曲折折地穿透圆形的云端,滑过天空。风吹得作响的青草向西倒去,从大道上吹来刺鼻的尘埃,被沉重的、长满于粒的花盘压歪的向日葵几乎弯到地上。
风吹弄着娜塔莉亚结成络的头发,吹干了她满脸的泪痕,吹得平日里穿的、肥大的灰裙子在腿边乱缠。
伊莉妮奇娜面带迷信的恐怖神情瞅了瞅儿媳妇。在这黑云遮去半边天,大雨将至的田野上,儿媳妇一下于变得那么陌生、可怕。
大雨说话就到。暴风雨前的寂静非常短暂。一只苍鹰惊慌地叫着,斜飞下来,金花鼠在穴边叫了最后的一声,狂风卷起细沙,打在伊莉妮奇娜的脸上,咆哮着掠过草原。老太婆艰难地站起来。脸像死人一样煞白,她透过袭来的暴风雨的轰鸣声,嘶哑地叫喊:“你清醒清醒吧!上帝保佑!你这是在诅咒谁死哪?!”
“主啊,惩治他吧!主啊,惩罚他吧!”娜塔莉亚呼喊着,疯狂的眼睛凝视着旋风卷起的滚滚乌云,电光闪闪,照得云堆庄严、阴森,令人生畏。
一声霹雷,震撼了草原。伊莉妮奇娜慌恐万分,急忙画了一个十字,颤颤巍巍地走到娜塔莉亚跟前,抓住她的肩膀。
“跪下!听见吗,娜塔什卡?!”
娜塔莉亚恍惚地看了婆婆一眼,顺从地跪了下去。
“请求上帝饶恕你!”伊莉妮奇娜气势汹汹地命令说。“请求上帝,不要接受你的祈祷。你这是在诅咒谁死呀?诅咒自己孩子的亲爹,啊!真是大罪过……快画十字吧!快磕头。快说:‘主啊,饶恕我这个罪大恶极的人吧。”
娜塔莉亚画了个十字,惨白的嘴唇嘟哝了些什么,然后咬紧牙关,笨拙地侧身倒下去。
暴风雨洗过的草原清翠欲滴。一道鲜艳的彩虹,从远处的水塘,一直横架到顿河边上。雷声还在西天轰鸣。混浊的山水汹涌咆哮,泻进荒沟一条条翻滚着泡沫的溪流顺着山坡,顺着瓜地,向低处的顿河流去,溪流夹带着急雨打落的树叶、田地里的草根和折断的黑麦穗,瓜地里淤积了一片片油光闪亮的细沙,埋没了西瓜和甜瓜的蔓茎;欢腾的水流沿着夏天的小路,冲刷着深深的车辙,奔流而去。远处的沟汊里,一堆被闪电击中起火的于草已经燃烧殆尽。一股紫色的烟柱扶摇直上,几乎触到横空的彩虹弯拱的顶点。
伊莉妮奇娜和娜塔莉亚往山坡下的村子走去,把裙子提得高高的,光脚板小心翼翼地踏着泥泞溜滑的道路。伊莉妮奇娜一边走,一边说着:“你们年轻人的火气可都太大啦,真的!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大发脾气。叫你过过我年轻时候过的那种日子就好啦。看你怎么办?葛利什卡还从来没有动过你一手指头,可是就这样你还不满意,你还要干什么?又是想扔下他走掉,又是晕倒,你说说,什么事儿你没有于过,你把上帝都扯到你们那些丑事里去……唉,我的小心肝,你说说,这样好吗?而我那个瘸宝贝儿,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经常无缘无故地把我打得死去活来!但是我没有干过一点儿对不起他的事情。他自个儿在外面胡闹,闯了祸,却拿我出气。有时候,天亮他才滚回家,我就大哭一场责备他,可是他哪,拳打脚踢……打得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一个月都变不过来,可是怎么样呢?我也活过来啦,孩子也养大啦,而且从来也没有想从家里逃出去。我并不袒护葛利什卡,不过我要说的是跟这样的男人还是可以过下去的如果不是那条毒蛇——他准是村子里头一名好哥萨克。是她把他迷上啦,没错儿。”
娜塔莉亚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地走了半天,然后说:“妈妈,我不想再多谈这件事啦。等葛利高里回来,再看该怎么办吧……也许,我自个儿走,也许,他把我赶走,不过现在我决不离开你们家就是啦。”
“早就该这么说啦!”伊莉妮奇娜高兴地说。“上帝保佑,一切都会称心如意的。他没有赶你走的道理,你也不必这么想!他是既爱你,又爱孩于,他怎么会于出这样的事儿呢?绝对不会!他不会扔掉你去要阿克西妮亚的,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好啦,都是自己人,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只要他能活着回来……”
“我是不愿意他死的……刚才我说的全是气话……请您别为这件事儿责骂我……我爱他还爱不够呢,不过这样过下去也太难啦!……”
“我的乖孩子,亲人哪!难道我不明白吗?不过千万不能莽撞行事。咱们不要再谈这件事儿啦,这是正经话!看在基督面上,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对老头子说。这与他无关。”
“我想跟您说一件事儿……我是不是还能跟葛利高里过下去,现在还说不定,但是我再也不愿意给他生孩子啦。这两个孩子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可是现在我又怀孕啦.妈妈……”
“很久了吗!”
“两个多月啦。”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总要生下来呀。”
“我不愿意生啦,”娜塔莉亚断然地说。“今天我就去找卡皮托诺芙娜大娘。她会给我打掉的……她给别的娘儿们打过。”
“这是要把胎儿弄死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竟敢这么胡说?”伊莉妮奇娜激动地站在路当中,拍了一下手,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身后传来滚滚的车轮声、马蹄践踏烂泥的咕卿声和什么人吆喝马的声曰。
伊莉妮奇娜和娜塔莉亚走到路边,一面走,一面放下掖起的裙子。别斯赫列布诺夫·菲利普·阿格耶维奇老头子从地里回来了,他把车赶到她们跟前,勒住飞跑的骤马。
“上车吧,婆娘们,我把你们带回去,别再和烂泥啦。”
“谢谢啦,阿格维奇,不然,我们滑滑跌跌的,真够呛,”伊莉妮奇娜很高兴地说着,头一个坐到宽敞的大车上。
吃过午饭,伊莉妮奇娜想跟娜塔莉亚好好谈谈,说服她,没有堕胎的必要,老太婆一面洗着盆碗,一面思索着一些她认为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甚至想把娜塔莉亚的决定告诉老头子,请他帮忙劝说劝说气得发疯的儿媳妇,别去干这种蠢事儿,但是在她忙家务的时候,娜塔莉亚已经悄悄收拾了一下,走了。
“娜塔莉亚在哪儿!”伊莉妮奇娜问杜妮亚什卡。
“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拿着走啦。”
“上哪儿去啦?她说什么了吗?什么样的小包袱?”
“我怎么知道啊,妈妈?她拿了一条干净裙子和另外一些什么东西,包到条头巾里就走啦,什么话也没说。”
“我的可怜的心肝呀!”伊莉妮奇娜束手无策地哭了起来,坐到长凳上,杜妮亚什卡大吃一惊。
“您怎么啦,妈妈?上帝保佑,您哭什么呀?”
“一边去,死丫头!没有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