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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的、有弹性的身躯。第二个水兵脖子很粗、身体健壮,开枪打穿了葛利高里左肩上的肌肉,当即就被普罗霍尔·济科夫的马刀削去半边脑袋,倒在地上。葛利高里拨马朝近处的枪栓响处冲去。一个黑乎乎的步枪口正从装着机枪的马车后面伸出,直对着他的脸。他使劲把身子往左一歪,连马鞍子都活动了,呼哧直喘的发疯的马也跟着晃了一下,躲开了在他头顶尖声号叫的死神,在马跃过机枪马车的车辕时,砍死了那个开枪的水兵,水兵的一只手还没来得及用枪栓把第二颗子弹顶进枪膛。
在短短的一瞬间(后来这一瞬间在葛利高里的脑子里却变成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他砍死了四名水兵,也不听普罗霍尔·济科夫的呼叫,又去追赶藏在胡同拐弯处的第五个水兵。但是这时赶到葛利高里面前去的连长抓住了他的马笼头。
“你往哪儿去呀?!他们会把你打死的!……板棚后面他们还有一挺机枪呢!”
又赶来两个哥萨克和普罗霍尔,他们立刻下了马,跑到葛利高里跟前,强行把他从马上拉下来。他在他们的手里挣扎着,喊:“放开我,坏蛋!……我要把这伙水兵!……统统……砍死!……”
“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麦列霍夫同志!请您清醒清醒吧!”普罗霍尔苦苦地劝他说。
“你们放开我吧,弟兄们!”葛利高里已经换了另一种颓丧的声调请求说。
哥萨克们放开了他。连长悄悄地对普罗霍夫说:“扶他上马,护送他到古森卡去,看样子,他是病啦。”
连长朝马走去,命令连队:“上——马!……”
但是这时葛利高里把皮帽子往雪上一扔,摇摇晃晃地站了一会儿,忽然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大声哼哼起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扯起身上穿的军大衣扣子。连长还没来得及朝葛利高里迈出一步,他就一头栽到地上,裸露的胸膛贴在雪上。他号哭起来,哭得浑身直哆嗦,像狗一样,用嘴舔着篱笆边的残雪。后来,在神智清醒的那一刹那,他想站起来,但是怎么也起不来,于是他扭过泪流纵横、被疼痛弄得不成样子的脸,朝聚集在他四周的哥萨克们,声嘶力竭、粗野地呼喊:“我砍死的是什么人呀?……”他生平第一次在痛苦地抽搐中挣扎,满嘴喷着白沫喊叫:“弟兄们,我是得不到饶恕的!……看在上帝面上,砍死我吧……为了圣母……把我处死吧!……”
连长赶忙跑到葛利高里跟前,同一个排长一起,弯腰俯在他身上,把系马刀的皮带和军用背包扯下来,捂上他的嘴,压住腿。但是他的身子虽然被他们压着,好半天还弯得像弓一样,用两条痉挛着的、挺直的腿乱刨着细雪,一面哼哼着,一面用头往马蹄翻起的、闪着亮光的、肥沃的黑土地上乱撞,他生在这块土地上,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他曾充分享受了生活为他准备的一切——甘少苦多。
只有野草是这样在土地上生长,它吮吸着能创造生命的土地的奶汁,漠不关心地接受阳光的抚爱和恶劣天气的摧残。在暴风雨致命的袭击中驯顺地倒下去。然后,把种子迎风撒去,同样是那么漠不关心地死去,枯萎的草茎沙沙作响,向照耀着死亡的秋阳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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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大浪淘沙E书制作,仅供好友。
第四十五章
第二天,葛利高里把全师的指挥任务交代给自己属下的一位团长,由普罗霍尔·济科夫陪着,去维申斯克了。
卡尔金斯克镇外有一大片很深的洼地,洼地上有一个叫草席塘的池塘,水塘里落满了停下来休息的野雁,在水上游嬉。普罗霍尔用鞭于朝水塘方向指了指,笑着说:“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要能打一只野雁就好啦。咱们就可以用它来下酒!”
“好,咱们走近一点儿,我用步枪试试看。我的枪法曾经相当不错。”
他们向洼地深处驰去。普罗霍尔牵着马停在一道隆起的土坡后面,葛利高里脱下军大衣,把步枪的保险机扣上,顺着一条还残留着去年的灰色艾蒿的浅沟向前爬去。他爬了半天,几乎连头也没有抬,就像是去侦察敌人的潜伏哨似的往前爬,就像当年在德国前线,在斯托霍德河附近摸德国哨兵时那样。褪色的保护色军便服和褐绿色的田野混成一体,小沟隐蔽着葛利高里,使那只翘着一条腿站在水边春汛冲出的棕色小丘上守望的野雁的尖利眼睛看不到他。葛利高里爬到能进行短距离射击的地方,略微欠起一点儿身于;那只守望的野雁扭动着像石头一样灰色的、蛇似的脑袋,警惕地四面张望着。它的身后有一群雁散浮在水面上,很像盖了一块浅黑色的苫布,它们一会儿呱呱叫几声,一会儿又把脑袋扎进水里。轻微的咕咕派派的鸣声和水的溅拍声从水塘边传来。“可以固定瞄准,”葛利高里想道,心怦怦直跳.把枪托子靠在肩膀上,瞄准那只守望的野雁。
开枪以后,葛利高里跳了起来,被雁群的鸣叫和翅膀的煽动声震得耳朵都要聋了。他要打的那只野雁慌忙振翅高飞,其余的野雁也都飞起,像一块浓云似的在水塘上空飞舞。葛利高里很伤心,又朝飞起的雁群打了两枪,一面注视着有没有野雁落下来,一面向普罗霍尔走去。
“瞧啊!瞧啊!……”普罗霍尔跳到马鞍子上,直立在上面,用鞭子指着在蔚蓝的晴空中远去的雁群喊道。
葛利高里扭回身去,兴奋和猎人样的激动.使他浑身直哆嗦:一只野雁离开已经排好行列的雁群,缓慢地时断时续地煽动着翅膀,急速地落了下来。葛利高里踮起脚尖,用手巴掌搭在眼上,盯着这只雁。孤雁离开了惊鸣的雁群,向一边飞去,越飞越没有力气,缓缓下落,忽然像一块石头似的从高空坠下,只有翅膀下面雪白的羽毛被太阳照得闪光耀眼。
“上马!”
普罗霍尔张开大嘴笑着,跑过来,把缰绳扔给葛利高里。他们向山坡疾驰而去,一气跑了足有八十沙绳远。
“就是它!”
野雁伸着长脖子,展开翅膀,躺在那里,仿佛是在最后一次拥抱这片冷酷的土地。葛利高里没有下马,俯身捡起打落的野雁。
“子弹打中它什么地方啦?”普罗霍尔好奇地问。
子弹打穿了雁嘴的下部,把眼睛旁边的骨头打歪了。死神在它飞翔的时候追上了它,把它从排成人字形的雁行里揪出来,扔到地面上。
普罗霍尔把雁系在马鞍上。两人又上路了。
他们把马留在巴兹基村,坐渡船过了顿河。
葛利高里到了维申斯克,就住在一个熟识的老头子家里,吩咐赶快把野雁拿去烤,自己并未到司令部去,却派普罗霍尔去买烧酒,一直喝到黄昏。谈话中主人大发牢骚说:“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我们维申斯克的长官有点儿太专横啦。”
“什么长官?”
“那些自封的长官呀……库季诺夫还有其他的一些人。”
“他们怎么啦!”
“他们总是欺压那些外来户。谁要是跟红军走了,就把他们的婆娘、女儿和老头子关进监牢。我的亲家母为了儿子的缘故,也被关起来啦。这简直太没道理!哼,比如说吧,你跟着士官生跑到顿涅茨河那岸去了,红军就把令尊——潘苔莱·普罗珂菲奇——关进监狱去,这恐怕是不对头吧?”
“当然不对啦!”
‘可是这儿的政权却就要关。红军从这里过,谁也没有欺压,可是这些人却变得像疯狗一样,乱咬一气,哼,他们无法无天!“
葛利高里站起来,微微地摇晃了一下,伸手去拿搭在床头上的军大衣。他只是稍有醉意。
“普罗霍尔!拿马刀来!拿手枪来!”
“您上哪儿去,葛利高里·潘苔莱维奇?”
“用不着你管!叫你拿什么,你就拿什么。”
葛利高里挂上马刀和手枪,扣上军大衣扣子,扎上腰带,径直朝广场上的监狱走去。站在门口的一个非战斗部队的哥萨克卫兵想阻拦他。
“有通行证吗?”
“让我进去!告诉你,躲开!”
“没有通行证什么人我也不能放进去。还没有这样的命令。”
葛利高里把马刀还没有抽出一半来,哨兵已经躲到门里去了。葛利高里跟在他后头,手不离刀柄,闯到走廊里。
“把典狱长给我叫来!”他喊道。
他脸色灰白,鹰钩鼻子恶狠狠地弯着,紧皱着眉……
一个担任看守的瘸腿哥萨克跑了过来,满脸孩子气的文书从办公室朝外张望了一下。睡眼惺松、怒火冲天的典狱长很快就来了。
“没有通行证乱闯——你知道吗,这是要判罪的?!”他哇啦哇啦地吼叫起来,但是一认出是葛利高里,仔细瞅了瞅他的脸,丧魂失魄地结巴说:“原来是您哪,老老……麦列霍夫同志,是吧?怎么回事?”
“拿牢房的钥匙来!”
“牢房的钥匙!”
“怎么,还要我给你重复四十遍吗?好啦,快把钥匙拿来,狗崽子!”
葛利高里朝典狱长迈了一步,典狱长往后退了退,但是还是相当坚决地说:“钥匙我不能给。您没有权利这样做!”
“权——权‘……”
葛利高里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抽出了马刀。马刀在他手里嗖嗖响着,在走廊低矮的天花板下面画了一个耀眼的圈子。文书和几个看守都像受惊的麻雀,四散逃命,典狱长紧靠在墙上,脸色变得比墙还自,嘟哝说:“您就胡来吧!哪,给您钥匙……可是我要去控告。”
“我就是要胡来给你看看!你们在后方待惯啦!……你们在这儿充他妈的英雄好汉,把娘儿们和老头子关进监狱!……我要把你们这帮家伙全都轰走!全给我上前线去,混账东西,不然我立刻就把你砍死!”
葛利高里把马刀插回刀鞘,朝吓坏了的典狱长的脖颈打了一拳;用膝盖和拳头把他向门口推去,嘴里吆喝着:“上前线上去!……滚!……滚!……你妈的……后方的虱于!…”
葛利高里把典狱长推出去.听见监狱院子里一阵喧哗,就往那里跑去。在去厨房的入口站着三个看守;一个扳着长了锈的日本步枪枪栓、激动、快嘴地叫喊着:“……这是劫狱呀!……应该抵抗!……旧法规上不是这么说的吗?”
葛利高里拔出了手枪,于是几个看守争先恐后地顺着小道钻进了厨房。
“出——来——吧!……回家去!……”葛利高里打开挤得满满的牢房,手里摇晃着一串钥匙,大声喊。
他把全部犯人(约有一百来人)都放了出来。把那些怕事不敢出去的人推到街上,锁上空牢房的门。
监狱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犯人都从门里涌到广场上;他们都四面张望着,弯着腰走回家去。警卫排的哥萨克们手扶马刀,从司令部向监狱跑来;库季诺夫本人也一溜歪斜地跑来了。
葛利高里最后一个离开了空荡荡的监狱。他穿过拥挤的人群,难听地骂着那些拼命想探听消息。喊喊喳喳说三道四的婆娘们,微驼着背,慢步朝库季诺夫走去。对那些跑过来并且已经认出他、向他敬礼的警卫排的哥萨克们喊:“回你们的住处去,儿马们!喂,你们跑什么呀,累坏了吧?回去!”
“我们还以为犯人造反了呢,麦列霍夫同志!”
“那个小文书跑去说:‘来了一个黑脸大汉,把牢房的锁全砸啦!’”
“原来是一场虚惊!”
哥萨克们都哈哈笑着,议论着,转身回去了。库季诺夫急急忙忙地赶到葛利高里跟前,一面走,一面整理着从制帽里披散出来的长头发。
“你好,麦列霍夫。怎么回事?”
“好啊,库季诺夫!我把你们的监狱给砸啦。”
“这是根据哪家的王法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人全都放走啦——完事大吉……怎么啦,你瞪什么眼呀?你们把这么多外来户的娘儿们和老头子都关了起来又是根据哪家的王法呀?还要问我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小心点儿,库季诺夫!”
“不准你这样胡作非为。这简直是横行霸道!”
“我跟你死去的妈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哪!我马上就从卡尔金斯克调一个团来,狠狠地把你们这些鬼东西整一整!”
葛利高里忽然抓住库季诺夫柔软的高加索皮带,摇晃着,冷酷、愤怒地低声说:“你愿意吗,我立刻就开放阵地?你愿不愿意,我立即结果了你的小命,啊?唉,你呀!……”葛利高里咬了一下牙,放开了微笑着的库季诺夫。“你呲牙笑什么呀?”
库季诺夫整了整腰带,搀住葛利高里的一只胳膊,说:“走,到我那儿去。你干吗要发这么大的火啊?你这会儿要能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就好啦!简直像魔鬼……老弟,我们这儿正在想念你哩。至于监狱那桩事儿——小事一桩……好啦,放就放了吧,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跟弟兄们打过招呼,叫他们不要胡来,把那些男人跟着红军走了的外来户的婆娘都给抓来……不过你干吗要这样来败坏我们的威信呢?唉,你呀,葛利高里!你太任性啦!要是你来说一声:‘如此这般,应该把监狱疏散疏散,哪些人应该放走。’我们会拿名单来审查一下,该放的放一些。可是你——一下子都给放掉了,那可怎么好呀?你太冒失啦!”库季诺夫拍了拍葛利高里的肩膀,笑了起来,“要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候谁敢说句反对你的话,你就会杀死他。或者你会鼓动哥萨克起来暴动……”
葛利高里把胳膊从库季诺夫的手里抽出来,在司令部旁边站住。
“你们在我们背后都变成英雄好汉啦!把监狱装满了人犯……要是能把你的本事拿到前线上去显显就好啦!”
“葛利沙,当年我的本事也不比你差。就是现在的话:你来替我,我去指挥你那个师……”
“那可不行,谢谢你啦!”
“这就对啦!”
“好啦,我不想跟你多扯。我现在要回家去休息个儿把星期。我好像是病了……肩膀受了一点儿伤。”
“什么病?”
“相思病,”葛利高里苦笑说。“心里有点儿乱……”
“不,不开玩笑,你到底怎么啦?我们有位好医生,也许还是医学教授呢;是个俘虏。我们的部队在舒米林斯克镇外捉到的,他正和水兵们一块儿走;很有派头,戴副黑眼镜。也许,可以叫他给你看看吧?”
“叫他见鬼去吧!”
“那好吧,你就回去休息休息吧。把师的指挥任务交给谁啦?”
“里亚布奇科夫。”
“等等,你忙着往哪儿去呀?你谈谈,前线的情况怎么样?听说你大砍大杀了一阵,是吗?昨天夜里有人报告我说,好像你在克利莫夫卡附近砍死了简直是不计其数的水兵。是真的吗?”
“再见吧!”
葛利高里走了,但是刚走了几步,又站住了,扭回半边身子,把库季诺夫叫住,说:“喂!我要是再听到你们抓人的消息……”
“不会,不会啦!你放心好啦!休息去吧!”
白昼跟着太阳,向西天没去。从顿河上,从河水泛滥的地方送来阵阵寒意。成群的野鸭嘎嘎叫着从葛利高里头顶上飞过去。当他已经走进了院于,从卡赞斯克地区的什么地方沿着顿河传来大炮的轰鸣声。
普罗霍尔很快就备好了马,牵着马缰绳,问:“今儿个就回家去吗?回鞑鞑村吗?”
葛利高里默默地接过缰绳,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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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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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因为哥萨克都打仗去了,所以鞑鞑村显得那么空旷、寂寥。鞑鞑村的步兵连曾暂时划归第五师的一个团指挥,调到顿河左岸去了。
有一段时间,红军部队补充了从巴拉绍夫和波沃里诺开来的援军,从东北方面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占领了叶兰斯克镇辖区的许多村庄,进逼叶兰斯克镇。叛军在争夺通往市镇要冲的残酷战斗中占了上风。叛军之所以能占上风,是因为凋来了一些强有力的支援部队,支援了在红军莫斯科团和两个骑兵连进攻中后退的叶兰斯克团和布坎诺夫斯克团。叛军第一师的第四团(鞑鞑村的步兵连也编在这个团)、一个拥有三门炮的炮兵连和两个预备骑兵连,沿顿河左岸,从维申斯克开到了叶兰斯克。此外,沿顿河右岸,还向普列沙科沃村和马特维耶夫村集结了大量援军,从叶兰斯克镇越过顿河,在长约三至五俄里的地段布阵。在克里夫斯克山岗上配置了一个炮兵排。有个克里夫斯克村的哥萨克炮手,以弹不虚发而驰名,他第一炮就摧毁了红军的一个机枪阵地,接连几发榴霰弹又击中了隐蔽在红柳树林里的红军散兵线,逼使他们不得不撤退。战斗以叛军获胜结束。叛军追击着后退的红军,把他们赶到叶兰卡河对岸去,派出十一连骑兵去追击逃敌,在离扎托洛夫斯基村不远的山岗上追上了一个红军骑兵连,并把他们全都砍死了。
从那时起,鞑鞑村的步兵连就在顿河左岸的沙丘间打转转。几乎没有哥萨克从连队回家度假。只是在复活节前,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下子几乎有半个连都回到村里来了。哥萨克们在村子里住了一天,开了斋,换了换内衣,从家里带上猪油、面包干和其他的食物,又渡河到对岸去,就像朝圣者一样,只是手里拿的不是拐杖,而是步枪,成群结队地往叶兰斯克方向走去。妻于、母亲小妹妹都站在鞑鞑村的土岗上,站在顿河沿岸的山头上,目送他们远去。婆娘们哭号着.用头巾或披肩角儿擦着哭红的眼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衬裙襟上抹……而哥萨克们则在顿河对岸涨满春水的树林外,顺着沙上岗走去:赫里斯托尼亚丁可尼库什卡、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司捷潘·阿司塔霍夫还有另外一些哥萨克。上了刺刀的步枪上挂着装于粮的麻布袋,香薄荷似的、忧郁的草原歌声随风飘荡,哥萨克们无精打采地交谈着……他们垂头丧气地走着,但是却都吃得饱饱的,衣服换洗得干于净净的。节前,妻子和母亲给他们烧好热水,把身上的泥垢洗掉,把吸服役的哥萨克血的大虱子蓖于净。为什么大家不在家里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呢?偏要这样去送死……赶去送死。那些刚被征召到叛军队伍里来的十六七岁的小伙子,都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