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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码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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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公何出此言!”河田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在下可是听说,北路货物来碛的虽不如以往多,但来碛后运出的却更少,码头货栈货物积压,正愁销不出去呢。盛公您放心,敝字号虽小,可就粮食、油料、药材而言,却是有多少要多少,且是要付现的。想必盛公是担心赚钱多了没处存放?”

盛如荣没有回答河田半带戏谑的诘问,对克俭说:“你去,将河田先生定金拿来。”

定金很快拿来了。盛如荣双手捧了递给河田,随对站在门口的护院说:“送客!”

河田并未迟疑,站起身说:“好吧。既是盛公不肯赏脸,大家只好后会有期了。”

盛如荣见河田接起了定金,长舒一口气,道:“河田先生请原谅,碛口商家爱说一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

河田说:“这话讲得好。买卖这一回做不成,下一回说不定就做成了,所以大家还是不要伤了和气。那么,在下就告辞了。只是小女秀子想对碛口古建筑作些考察,河田不揣冒昧,敢求盛公容她在府上小住几日。”

盛如荣笑了,说:“只要秀子小姐不弹嫌敝宅寒酸,想住多久都行。您就放心好了。”盛如荣说着就叫来小丫头为秀子在绣楼上安排住处。

马有义在街上转了一圈,正要去黑龙庙看戏,被一个四十上下的马车伕拉住了。那马车伕报告说,有一男一女两个日本鬼子乘他的马车从吴城过来进了三槐堂。马有义问:你敢保险他们是鬼子?车伕说:鬼子话我能听不出来?错不了!马有义当即赶回游击队队部去找崔鸿志,这才想起崔鸿志一早就带人去吴老婆山放游动哨去了,忙叫了一个班的游击队员往西湾赶。

马有义安排人将三槐堂的天门、地门、人门都把死了,自己带了三个人直闯待月庐。那时,盛如荣已打发盛克俭重回黑龙庙看戏去了,自己留下和护院一道看家。盛如荣对盛克俭,以及盛家所有留在家里的大人孩儿们说:河田是正儿八经的日本商人,来盛家谈生意是很正常的事,谁也不许乱嚼舌根。河田的女儿秀子住在盛家,盛家一定要待作上客。盛如荣悄声嘱咐克俭,进了镇街马上找到璐璐,让她来家“陪着”秀子。盛如荣将一切安排停妥,就独自坐在客厅抽水烟。一团团烟雾笼罩着他愁苦万分的面容。河田在盛府折了面子,他能善罢甘休!所以他的“后会有期”完全是一种威胁。看起来,盛家大难临头终将难免。那么,他该不该即刻把河田的真实身份报告游击队?对这个秀子又该如何处置?盛如荣正自苦苦寻思,隔着客厅门上的竹帘子看见马有义带着三个人进院了。盛如荣不由“咦”了一声,心里说“要坏事了”,忙起身朝马有义等迎了出去。

“鬼子在哪里?”马有义一见盛如荣就问。盛如荣强自镇定了自己,说:“什么鬼子?倒是来过个日本商人。碛口,一个水旱码头,过去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不也来过?”马有义的眉头皱紧了,瞠视着盛如荣道:“是一个还是两个?”盛如荣说:“父女俩。”马有义又问:“那男的是不是上回来过的那个?我可是早就听说……”盛如荣掩饰道:“不是上回那个。”马有义顿顿,问:“现在他们人呢?”“走了。”盛如荣悠悠地说。

马有义疑惑地看着盛如荣,又回头打量着护院。不巧的是,这阵儿,那小丫头从楼上下来,对盛如荣说:“老爷,那日本小姐听说碛口有庙会,想让我陪她……”

马有义冷笑着问盛如荣:“楼上还藏着个日本小姐哩?”盛如荣心中暗暗叫苦,忙说:“那日商的女儿是搞建筑设计的,想在咱这转转。现在是在楼上。”“好一个‘搞建筑设计’的,怕是设计碉堡炮楼的吧?快领我们去看看。”马有义的脸色更难看了。

盛如荣正不知该不该领马有义等上绣楼去,那河田秀子却从绣楼上自己走下来了。

马有义朝游击队员们挥挥手说:“带走!”盛如荣忙拦住道:“马政委,这可使不得。咱答应人家的事。”马有义说:“如果她是鬼子的奸细,你负得起责任,还是你女婿崔鸿志负得起责任?”

马有义说着,将手又一挥。游击队员们当下就把河田秀子扭住了。正要带走,程璐出现在了待月庐大门口。程璐对马有义说:“我来陪着秀子小姐,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34

河田秀子在程璐的陪伴下游览三槐堂。

现在已是下午五六点钟的光景了。盛夏季节的五六点钟,太阳仍然有些热辣。程璐和秀子专拣阴凉的厦檐下走,拐拐绕绕,倒也有趣。

午饭是在待月庐用的,盛如荣特地告诉厨子,让他拿出看家本事来,做些最有“碛口味”的吃食招待贵客。于是厨子便做了荞面碗脱、凉粉先让秀子败火,末了用鲜南瓜、鲜豆角、鲜山药、鲜豆腐加上宽片粉熬成大烩菜,用隔年的大软米、大红枣蒸成又甜又软又韧又好看的枣儿糕。当程璐一手端着小盆烩菜,一手端着一盘花花点点的枣儿糕出现在秀子面前时,秀子不由“哇”地叫了一声,惊叹道:天下竟有这样好看的蛋糕!程璐笑了,说:“这不叫蛋糕,叫枣儿糕。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无非是黄的黄,绿的绿,白的白,红的红罢了。吃食嘛,光是好看不算好,您快尝尝,这味道好才叫真的好呢。”秀子用小丫头递过来的勺子挖了一点“枣儿糕”送进嘴里,又拨拨小盆里的烩菜,果然又是一阵惊叹。

面对程璐这样一个坦荡的中国姑娘,河田秀子现在已经很少有拘谨的神情了。

饭后,程璐陪秀子登上绣楼歇息。待月庐的绣楼是一套三个间口的房子。坐北向南。靠东的两间住小姐,一盘小炕上铺着大红缎子被褥,炕下是一色的紫檀木雕花箱柜梳妆台。靠西的一间住丫头。中间隔墙有一道小门相通。秀子饭前已在房里待了多时,这阵儿她站在房外,细细打量着红松木雕成的饰有各种花鸟图案的房檐窗棂由衷赞叹:简直太美妙了!这里一定是个产生美妙的爱情故事的地方。

那时,程璐站在她的身旁,说:“美妙是美妙,但爱情故事恐怕只会产生于梦中。”

秀子说:“我理解。日本的过去和中国差不多。”

程璐看着秀子点点头,说:“秀子小姐的中国话说得不错。”

秀子正站在女墙边朝着四下里瞭望,曼声应道:我在南京念的小学呢,后来在父亲的指导下,读过不少中国书。秀子说完这句话,好像生怕程璐再问什么似的,将话题引向了别处。她指着三槐堂各个院落、这里那里耸立于屋顶的一座座楼房问:“都是供小姐住的绣楼?”程璐回答:“有做绣楼的,也有做库房的。”秀子又问:“库房?放银子的吗?放白洋的吗?”程璐笑了,说:“银子白洋可不放那里。”秀子道:“像你们盛家、李家、程家这么大的商人,银子、白洋一定很多,都放在哪里啊?”程璐问:“秀子小姐对存放银子和白洋的地方感兴趣?”河田秀子一怔,忙掩饰说:“我是学建筑的。”程璐揶揄道:“您是对中国人的银库特别感兴趣的建筑师啊?”河田秀子微赧,低了头说:“对不起!”

后来,二人就进了房间。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程璐用一种快活的语调对河田秀子说:“从现在起,秀子你要好好体验一下当一个大家闺秀的生活啊。”秀子好奇地问:“中国的大家闺秀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程璐说:“规矩可多了。首先是与人交往忌多嘴多舌,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说到此,因见秀子满面尴尬,忙改用戏谑的口吻道:“你做大家闺秀,我是甘心情愿做使唤丫头了。”不知不觉间将“您”换成“你”,边说边笑。河田秀子也不由快活地笑了。

说真的,程璐是怎么也不会相信河田秀子是专来碛口考察古建筑的所谓“建筑师”的。当然,她更不会相信老河田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当表哥盛克俭向她说起这事时,她当即瞪着眼问:你重说一遍,老河田做的是甚生意?克俭回答:粮食、麻油、药材呀!程璐一听,当即跟上一句: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对不对?克俭笑而不答。程璐嚷起来了:你们为甚不赶快报告游击队?为甚不让民兵把他抓起来?克俭说:爹的意思是那生意咱坚决不做,他做鬼,咱就装神,跟狗日的们捉捉迷藏也挺有趣,省得给全村全镇人招祸。你快去陪着那个秀子,看她想要干什么!程璐想想,觉得老河田既是已经离去,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至于那个秀子,有她“陪”着,不信她还能变出甚么鬼来!

现在,程璐领着秀子漫步在三槐堂依山就势、高下叠置的院落和巷道间。程璐像一个真正的导游那样,将每处建筑的历史和现状尽可能详细地介绍给秀子听,不时插入一些幽默诙谐的典故和传说,听得秀子赞叹不已。

河田秀子问:“程小姐,你们程府也像盛府一样气派吗?”程璐说:“当然。不过,比起三槐堂来,我们程府只是小弟弟小妹妹罢了。”“那么,李府呢?”河田秀子又问。程璐说:“各有特色各有千秋啊。”“也是小弟弟、小妹妹?”“不,李府和盛府一样古老雄宏、雍容华贵。”

河田秀子神往地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在程府、李府去看看,当然最好是能住上三日两日。程小姐,不知程府、李府可能接纳?”

程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只要秀子小姐不是想为你们的军国主义搞侦察搞破坏,碛口人可是很好客的。”

二人正说着话朝前走,只见盛克俭带着五六个小伙子从她们对面走来。他们一个个肩挎钢枪,背插大刀,一脸机警的样子。他们与程璐、河田秀子擦肩而过,却并未打话,转眼间消失在一座宅院中。大约过了几分钟又有一队同样装束的青年出现在她们背后,路过她们身边,朝着村子的另一头走去。

盛克俭是按照程璐的吩咐组织村上民兵巡逻让河田秀子“参观”的。

河田秀子惊慌地问:“他们在干什么?”程璐笑笑说:“这是民兵在巡逻。如果你真想在碛口住些日子,可能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他们不是冲着贵客来的,你别怕。”

就这样,河田秀子在水旱码头古镇碛口渡过了她此生永难忘怀的十多天。她在三槐堂住了,也在李府、程府分别滞留了三四日。当然也去了黑龙庙,去了二碛滩,在古老的镇街上盘桓了整整半天。大多数日子程璐都陪伴着她。有时程璐需要忙乎别的事呢,就将河田秀子托付给她的姐姐程珂。因为有程璐陪着,秀子处处都受到礼数周全的接待。程璐还带着秀子参观了游击队在二碛滩上的刺杀、打耙比赛。程璐笑着对河田秀子说:“你瞧,碛口人待你可是一片诚心,我把军事机密都让你看了,你可别当奸细祸害碛口人呀!”河田秀子尴尬地笑笑,内心是感到十分不安了。

的确,碛口人待她是一片诚心。十多天来,在盛、李、程三家,她几乎吃遍了古镇有史以来最有特色的菜点和面食。那些主妇们为了预备一餐让客人赞叹的吃食,往往一连忙乎数天,有的甚至整夜不合眼地守待在一道工序上。而当吃食端上桌面摆到客人面前时,那些主妇们总是默默地坐在某一个不被客人注意的角落里,以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客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不时地询问:可口不可口?咸了?淡了?是不是太甜了点?每当此时,秀子便总是由衷地赞叹:太可口了。又深鞠一躬,说:谢谢您!

只有李子发断然拒绝河田秀子进入李府。

“我说程家小姑奶奶呀,你是看我李家败得还不够快,是吧?你是成心想让我李家成个汉奸窝子?”

程璐将李子发拉到一边问:“您能信得过崔鸿志不?”

李子发答:“当然。”

程璐说:“崔鸿志可是讲了,既然河田秀子的真实身份一时难以确认,河田带着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们一时还弄不清楚,那就全当她真是来考察古建筑的。我们给她礼数周全的接待,让她对中国人的善良本性有所了解有何不好?当然,警惕性还是要有的。”程璐笑着问李子发:“您看我黑地白日的陪着河田秀子,难道真是闲着没事做了?或是也想当个汉奸?”

李子发点点头,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在程府,盛如蕙用一根指头点着女儿的额头,急赤白脸说:“璐璐,你忘了你‘老老简婆’是怎死的了?挨千刀的日本鬼子啊!”盛如蕙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当时,河田秀子惊呆了,问程璐:“你妈妈怎了?是我惹她生气了吗?”程璐就将那一回日军进犯碛口,为了抢劫一枚戒指,竟将百岁老寿星一根手指截下,又将盛家一位女佣轮奸的事一五一十述说一遍,听得河田秀子整整一天没说一句话。

如果说碛口人的热情使河田秀子的内心深处由不安而感动,由感动而想及自己此次来碛口所担负的“任务”,因此在短短的几天里,当初已有的那种对“鼠窃狗偷”行为的反感已演化为深深的羞惭的话,现在听了程璐所讲的事,她所感受到的便是一种沉重的负罪感了。

一连几天,秀子都极少说话。她想尽快结束“考察”快快离开。虽然她明白,由于自己“考察”的预期目的没有达到,回离石后她将面临严厉的申斥。

但是程璐极力挽留她,让她过了七月十五再走。

古历七月十五,是中元节。中元节是鬼节。在水旱码头碛口,自古以来就有在黄河上“放灯”的习俗。一只只油纸叠成的小船载着一支支燃亮的蜡烛被放入河水中,让它们随波而去,那是活人对死者深深的祝福。据说,一盏小灯代表一个灵魂。于是“放灯”便有了超度亡灵的意义。中元节之夜,碛口方圆数十里地内的百姓都会赶来老河边做此善事的。

今年中元节来碛口放灯的客人特别多。中元月的清辉刚刚洒在老河边,扶老携幼的人们便络绎不绝地朝着码头左右集聚而来了。从后街到拐角上足足二里长的一条河岸转眼间就被老少男女占满了。也有渡过湫水河去了二碛滩的。那里也是一片人头攒动。四乡看热闹的人们也像赶会似的朝着老河边集聚。古镇众多的商号把生意搬来了河边,一盏盏写着字号名称的灯笼亮起来了,在缓缓流动的河水中挥洒出数不清的光晕和金银的碎片,像银河的星阵突然飞落人间。女人们臂弯里挎着小竹篮,来到岸边后,便默默找一块平整的地场,与她们的家人一道跪了,神情庄重而肃穆。于是放灯的仪式正式开始。轻烟蒸腾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放灯的人们在焚香烧表。声声告祝是说给亡魂听的。那声音有高有低。高的,是流着眼泪呼喊而出的;低的呢,便只可算作心语了。终于,一只只油纸小船从竹篮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了,船舱里栽上了白蜡烛,也有放一只小灯瓜,盛满麻油,插了灯捻的,男人们便用火镰打火点灯,然后将那些船儿稳稳端了放下水中。这时,码头上突然响起一派细乐声,那是商会特地请来的丝弦班子在弹奏。那些船儿离了人手,在原地停留片刻,仿佛在与亲人告别一般,而后便悠悠朝前移动了。它们牵着亲人们悲切的目光朝前移动着,移动着,渐渐汇入一条船的河、灯的河,再也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了。河岸上,人们频频挥动着手臂。在一派天籁般的笙歌箫声里,那一只只白色的船儿化入迷朦的月色中,唯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依然闪烁在波峰浪谷间。

那放灯的仪式前后持续了一个来时辰,河田秀子始终闭目垂首站在岸边。她在默默地为满河的亡灵祈祷。

本来,河田秀子是满怀着好奇和兴奋来看这仪式的。当人们开始化表烧香,向亡灵告祝的时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程璐幽幽地诵出了一首诗: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河田秀子以她可怜的一点中国古典文学知识,怎么也听不懂程璐说的是什么。便问:程小姐,您说什么?程璐没有回答秀子的问话。她沉默着。过了好一阵儿,才说:河田秀子,今年到这里超度亡灵的人超出往年两三倍了。你知道这么多人是怎死的?未等河田秀子回答,程璐说:他们大都死于战争。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被你们“大日本皇军”杀死的。你知道不知道?

河田秀子脸色惨白地听着程璐的话,迟疑地问:“他们都上了战场?”程璐说:“他们都是像盛家老寿星和那个女佣一样的小老百姓。”河田秀子“哦”了一声,道:“简直难以想像!这都是真的吗?”程璐说:“你自己去人群中听听吧,听听他们是怎祝告亡灵的……你就明白了。”河田秀子说:“您是说我可以独自去访问他们?”程璐说:“不是去‘访问’是去听听。你可千万别出声说话。人们要知道你是日本人,非把你撕碎了不可。”

河田秀子惊恐地叫了一声,可还是独自走进了人群。

程璐不远不近地跟在河田秀子身后。这时她看见盛家舅舅、舅妈、表哥、表嫂他们也来到老河边。程璐站在盛家人中间,给“老老简婆”放了一盏灯,回头再找河田秀子时,却再也没了踪影……

35

河田秀子被马有义带走了。

马有义瞅程璐参与盛家放灯的空当,对河田秀子说:“怎么就您一个人啊?快,这里危险,有人要绑架您呢。现在您快往程府去!”

河田秀子惊慌地朝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看,发现程璐不见了。

“快,快跟我走!”马有义带着河田秀子离开码头。

马有义还是想把这个日本小女人抓起来好好审查一下。他不相信有哪个“建筑学家”会瞅中日两国交战的时候来这里“考察古建筑”。盛家容留这个女人还让程璐陪着她到处乱转是崔鸿志首肯了的,这事马有义无法接受!他想假若这个小女人真是一个日本奸细,他定要让崔鸿志吃不兜着走。马有义现在比前段更想抓她了。他要把她抓到崔鸿志和程璐都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审查审查她!

可是马有义万万没有想到,在路过西云寺时,出了岔子。

狼营长上午得到情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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