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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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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是忘不了被心爱之人背叛的苦楚,当日,她入宫之后,萧齑对她甚为宠爱,几乎是为了讨她欢颜,无所不用其极,她却并未有丝毫的动容。那时,她只是怨自己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还未曾真的有报复之心。若不是遭冷落的皇后梁如意怕她生下儿子对自己不利,在她的膳食里落了毒,她又怎么会被逼着用药池催生,险些丢了命?!而叶翎,不只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还带领满朝文武上疏反对萧齑废后。她细细一思量,忆起梁如意的父亲与叶翎是世交,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笃定,这一切都是叶翎主使的。

她不是不恨,不是不怨,她宁愿是他亲手杀了她,也不愿他这么拐弯抹角地要将她灭口。她只不过是爱他,难道,这也有错么?

是的,她没有错!

“璇玑……”叶翎低低地喟叹一声,黯枯无泽的眼睛望定了殷璇玑,眸中的光芒淡了,散了,最后,只是空洞地怅望着,那里面是她所熟悉的疼惜与包容:“你这下解气了么?”

你这下解气了么?

这句话于她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犹记得当初两情相悦于月下花前相会之时,她甚爱耍脾气,而他虽然严肃惯了,却从不曾对她有过半分的严词厉色。每一次她心情不好,总是要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一口,甚至还故意说些酸味十足的言语,而他,也总是无奈的摇头叹气,翻来覆去,说的也总是这一句话。

那时,她想,即便是嫁给他做妾室,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发妻体弱多病,与他相敬如“冰”,根本就讨不了他的喜欢,她嫁去了叶家,待得那正房归天,迟早是要扶正的。而且,她也相信他对她的情意,甚至相信,他以后必然不会再纳妾。

所以,她不顾殷氏家族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地要与他双宿双飞——

可最终,她得到的却并不是意象中的结果!

这么多年,她痛定思痛,笃定自己是信错了负心人,可而今想来,她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太天真,所以才有此苦果?

仿佛还和当年一样,她在耍小性子,而他含笑包容,可其实,一切早已不同。

“若你也能像你的儿子这般无畏,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望着那从未淡忘过的眼眸,听他说着耳熟能详的言语,回忆起曾经的快乐,她幽幽地呢喃着,仰目凝望着叶翎的双眸,泪珠悄悄滚落下来,一坠地便消失无踪了,只觉曾经无比的悸动在这一刻归于死寂:“若你没有指使梁如意在我的膳食里落毒,我即便是再恨你,也不会——”

“我没有。”虽然被刺中的死穴,但叶翎仍旧眉目平静地辩解:“我真的没有——”

“有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终于,她忍不住踉跄地退后一步,匕首瞬间便被拔了出来,血从他胸膛那细小的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一片红濡的液体将那衣衫染湿了。“我们之间的纠葛,只能用死来清算。”

语毕,她兀自垂着泪,却扯着唇角,露出凄凄的笑,终是将那沾着他鲜血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咽喉!

白发情深

叶翎眼睁睁地看着殷璇玑将那浸透了鲜血的匕首送入她自己的咽喉,这一刻,她依旧是笑着,就如同她被敕封为皇后之时,面对着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她也是这么笑着,眼眸却只看着他一人,ZEi8。COm电子书其间的恨意,刻骨铭心。

如今,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是怎生的心绪波动,可却为什么能够硬是装出面无表情,毫不动容?

她无疑是聪慧而精明的,被萧齑专宠,最终几乎掌了大权,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于,这其间还有着他暗地里的推波助澜和防患未然。然而,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怨怼,他以为,他为她选了一条最适合她的路,却从不知,她也不过只是希望做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是他的抛弃逼迫她拿起无形的兵器与他人斗智斗狠。

她说得很对,他与她的恩怨,只能用死来清算,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殷璇玑最终倒在叶翎的怀里,那把匕首深深刺入咽喉,鲜血从刀缝间近乎喷涌而出,在她那青色的霞帔与裙裾之上开出深红的花朵。她已是无法说话,可却仍旧是笑,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一句什么话,可最终却只是狠狠抓紧了他的衣襟。

她嘴角不断地轻颤着,最后的一笑,犹如随风飘离枝头的落花,凄美极致,在他眼中永永远远地定格。

从她的口型,叶翎清楚的明白,她想说的是“恨”。

只是,若没有爱,哪里又有恨?

他什么也回应不出,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哽在胸口,咽不下去,却也吐不出来,只能缓缓阖上眼,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两道阴影,晦暗沉重,双臂紧紧地抱着她。

“叶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眼见着殷璇玑无声地咽了气,众人皆是呆愣,唯有萧胤面色平静,毫不惊诧,瞳仁深邃难解,黯沉得犹如不见底的深渊一般,那微寒的光芒一如话语中的风凉意味:“当年你因为抛妻弃女,为了一己之私毒杀了萧齑,后来又设计害死了萧翼,那时,你便该预见自己有此报应!”

蓦嫣在叶楚甚的怀中,头皮发麻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身体僵硬,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很困难,仿佛自己像是踩在一团火焰之上,被那灼灼的火焰炙烤着,头一阵阵无法抑制的胀痛。不知为什么,她看着眼前这本应是她父母的叶翎和殷璇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似乎自己与萧胤也差点步上了这样的后尘。

于一个女人而言,被心爱的男人背叛抛弃,真要云淡风轻,那绝不可能,仿佛只能堆砌怨恨埋没过往的一切快乐和甜蜜,才能让自己活得稍稍舒服些。殷璇玑处处与叶翎做对,甚至于无所不用其极地报复叶翎,也不过是希望他用余生来愧疚对她的背叛而已,却为何没有想过,若叶翎对她无情,又怎会稍有动容?这些年,叶翎过得并不好,日日清修佛道,只怕早已是活在感情的地狱里了。

蓦嫣回想起那些自怨自艾的日子,她其实也和殷璇玑多么相像,不是没有动过要报复萧胤的念头,可是,那些怨恨的念头最终是被什么磨灭了?

她不过是想着,他与她纵使有再多的纠缠,一旦一刀两断,也该是要两讫的,不管他曾经救她时是利用也好,是有所图谋也好,救了她的命,这总是不容置喙的事实。爱情的付出本就应该是不计得失的,若是一味地过分计较,把自己深陷在仇恨之中,苦的也不过是自己罢了。

“报应?”抱着殷璇玑,一切似乎都已在那白光中俱减,周围扰嚷的万籁之声也似是消失到了极远之处,四下里寂静得可怕,叶翎独独听到了“报应”二字,却只能含糊不清地哑声低喃,语调之间溢满了凄酸的滋味,还有那不堪重荷的疲惫:“你说得很对,说的很对……”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感觉到她的身体慢慢地变得冰凉,他只能仰起头来,将心碎尽数哽在喉间,满心悔不当初。

若当年,他能无畏一些,即便是带着她隐姓埋名,以他的能力,如同范蠡一般成为富甲天下的陶朱公,不也一样能给她优渥富足的生活么,何以至于是如斯结局?

最终,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至无声。

曾有月下花前心心相属的许诺,如今,却只能在共赴黄泉之时才履行曾经的诺言,该说这是一对彼此相望的怨侣,还是两个为情所困的痴人?

久久地,没有一个人说话,叶楚甚望着自己的父亲的尸身,眼底是一片如冰似雪的漠然,仿佛于己无关,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蓦嫣。

而蓦嫣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无意识仰起头看他,只觉得此刻的叶楚甚平静得可怕,温柔的神情连一丁点的痕迹都不剩,毫无笑意的他,显得格外冷峻且漠然,陌生得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

她嗅到了一丝诡谲的味道,不敢轻举妄动。

“狐狸——”她本想唤他“哥哥”可又担心刺激到了他,便就用曾经私下约定的昵称试着轻轻唤他,可他却毫无回应,只是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撇了她一眼,冰冷的唇角隐隐有抹寒气凛人的笑纹。

“叶楚甚,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萧胤将蓦嫣如履薄冰的言行看在眼中,神色一片冰冷,深邃的眼中,闪过微乎其微的怒意。将话尾缓缓拖长,带着明显的讽刺,他眼中陡然射出一道森冷的寒光,几乎能刺穿叶楚甚的心骨:“你这二十四孝儿子,还不快去为你爹收尸?!”

“为家父收尸这事,自然有人会做的。”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叶楚甚转而望着萧胤,并不曾因他的先发制人而有一丝慌乱,幽幽的声音兀自沉着而镇静,一字一顿,敲金断玉一般,让人不由打从骨子里发颤,温和的容颜里因此有了抹肃杀的意味,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我说过,我会带嫣嫣走!”

今日,他早已豁出了一切,为的就是带着嫣嫣离开,如今有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因当年的顾忌甚多所造成的悲剧,便就更加坚定了他不顾一切的心思。

他绝不像他父亲那样!

他要的,便就非要得到不可!

听叶楚甚毫不犹豫的言语,萧胤原本温煦的俊脸,一下子就变得冷若冰霜,眼神锋利如刀刃,其间所散发出的寒怆之意令人不寒而栗。他本欲发作,可是却碍于蓦嫣在叶楚甚的怀中,不得不有所顾忌。

“叶楚甚,你也未免太过一厢情愿。”顿了顿,他敛下眉目,冷笑一声,目光闪烁,口吻轻柔徐缓,黑眸明亮得令人有点不安:“她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至少也该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

“不必!”叶楚甚轻轻扬起唇角,俊雅的容貌隐于阴影之中,显得不太分明,冷笑间显出了藏匿已久的戾气,言辞之间,竟是带着些许疯狂,让人不敢逼视:“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了,既然与我拜过天地,便合该是我叶楚甚的妻子!我去哪里,她便就去哪里,若是我死了,她就得和我一起同赴黄泉!”此时,他那冷冷的笑配上冷冷的语气,就像深秋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蚀骨地凉。

他话音刚落,肃杀的空气便已经笼罩于整个大殿之中,聂云瀚竟是连佩剑也抽了出来,毫不掩饰周身凛冽的杀气。一时之间,气氛极其紧张,周遭静得连大殿横梁上拂过的风声也清晰可闻,无声的气流仿似也凝滞了,一圈一圈无形地紧缩着,令人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这下子,蓦嫣是真的不敢再动,也不敢出声了。

如今,叶楚甚似是已经陷入了偏执的境地,听他方才的言语,一切都再明白不过,若他死了,她便就要一起陪葬!

“楚甚,别再执迷不悟了。”

就在众人皆是紧张得连脚趾也不免抓紧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蓦嫣本能地往那说话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一时之间,如同被雷给劈了,免不了大惊失色!

来人是向晚枫。

满头白发的向晚枫!

而那身边搀扶着他的人,竟然是叶翎那十数年装作哑巴的二夫人,叶楚甚的二娘。

想来,定然是知道无法阻止叶楚甚盛怒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所以,二娘便立刻出宫,去搬来了救兵。

向晚枫依旧是一身低调的灰衣,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俊脸并着面无表情,可是,他那微微佝偻的身形和苍白如纸的脸色,却仿佛是一夕之间老了五十岁,显示出他此刻状态极为糟糕的身体状况,如同是行将就木的老者。

怎么会这样?!

她也不过就是几天没见他,他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

向晚枫被二娘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近叶楚甚和蓦嫣。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明明已是如同死灰槁木,全身无力,却还尽量力求每一步都走得稳稳的。只是,不开口倒是没有察觉,一张开唇,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这么厉害,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者,连气息也显得不稳了。

萧胤面无表情地看着向晚枫走进来,瞥到蓦嫣眼中的震惊和内疚之色,拧起墨眉,眼底却笼上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薄唇紧紧地抿着。

“向晚枫,此情此景,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叶楚甚似是对向晚枫如今的模样也毫不意外,面无笑意地嗤哼了一声,不过短短几字,极轻极慢,却也冷得全无一丝温度。

向晚枫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站定,极虚弱地咳嗽了好几声,才浅浅地叹息,似乎对叶楚甚的无礼并不见气,对别的一切也已是云淡风轻,再也不见半点不甘,半点遗憾:“楚甚,她的心里有没有你,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何必还要强人所难,伤人伤己?不如早些放手——”

“放手?”叶楚甚凝声低语,瞳眸里闪过一抹异色,挑高的眉梢让人猜不透他现今是喜还是怒。沉默了好一会,他蓦然发出冰寒讥诮的冷笑,于众人的目光之下,脸上的面无表情反倒成了最显而易见的讽刺:“向晚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把这劝人放手的话倒是说得恁地轻巧,可瞧瞧你自己,如今已是命不久矣,却为何还不放手?”最后的话尾咬牙切齿地挤出唇缝,他脸色一凛,深邃的眼眸中平添了一抹狠绝的杀意。

“我们早该知道,就算萧胤死了,她无论是选了谁,都只会郁郁寡欢,强颜欢笑。”刻意将某些字眼咬得极重,在莲生的搀扶之下,向晚枫步履不稳地缓缓往前踱了两步,黑眸深处明亮得有些异常,一点也不惧怕叶楚甚周身所散发出的敌意与杀气:“就算你拉着她玉石俱焚,又能如何,她心里的人由始至终都是萧胤,即便是死了,尸魂也都是萧胤的,与你我无关。”

叶楚甚置若罔闻一般平展着眉,并不答话。

“更何况,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即便是你与他结合,也注定一世无子无女。”眉宇间凝着倦意,向晚枫的声音虽然轻柔而坚定,却也一针见血磐石一般沉沉压向叶楚甚,在这静谧的大殿中,显得尤为清晰。“这一切,你可以嘴硬地说你不在乎,可是,你可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似是被这一针见血的言语戳到了痛处,叶楚甚虽然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着缄默,可深沉而凝重的表情却渐渐堆积了满脸,把那原本温和尔雅的俊逸面容点染得说不出的沧桑。

那一刻,蓦嫣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似是松开了一些,便就立刻不失时机地打算挪动脚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向公子,没用的。若是他听得进半句劝告,又何以至于落入今日的窘境?”一旁搀扶着向晚枫的二娘凄然一笑,衣袖下的手指狠狠地陷进掌心,唤醒了几欲痛毙的神魂,让自己沸涌的情绪趋于平静:“要让他放手,恐怕,唯一的办法就是——”

在众人皆是诧异的眼神中,二娘拖长了尾音,岂料,她突然脸色一变,杀气腾腾地向毫无防备的蓦嫣扑了过去,凄厉地声因如同来自幽冥地狱,随着阴风回旋翻卷:“——杀了这个女人!”

那一刻,萧胤眼尖地发现,那二娘手中竟是指着一根银簪子,簪头上那一点点的紫黑色,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蓦蓦!”他大声喝道,想要扑上去为她抵挡那致命的危险,却突然忆起自己如今已是内力尽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力不从心地痛悔着。

大约是一时沉浸在纷乱的思绪当中,叶楚甚没来及阻止,而聂云瀚眼明手快地一剑刺过去,虽然循着要害之处刺穿了二娘的身躯,却仍旧被能阻止她要杀死蓦嫣的决绝举动。

最终,那根毒簪子没有刺中蓦嫣,却是刺入了向晚枫的腹部!

除了萧胤,谁也没有发现,向晚枫本是可以拉着蓦嫣一起躲过那毒簪的,可是,他却偏偏没有,硬是拿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蓦嫣的身前,替她受下了致命的毒簪子!

当意识到向晚枫的用意时,萧胤错愕了片刻,眼眸中的异色轻轻一闪,随即便没了踪迹,只是静静地垂下头,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所有的表情都被凝固在淡淡的阴影中,不愿被任何人窥见其间的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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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鹤顶红之毒于向晚枫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内力调息加上解毒汤药,至多也不过是半个月就能清除,可是如今,向晚枫的身体已是不比之前了。

直到此时,蓦嫣才知道,萧胤的脚之所以能那么快便好起来,全都是因为向晚枫不计后果地一日数次将真气渡给了他。那鹤顶红之毒虽然还不至于致命,但,于此刻向晚枫那虚弱地身体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疯疯,你的头发——”听说向晚枫身上的余毒已经没有大碍了,人已经醒了,蓦嫣便急匆匆了入了向晚枫的寝房,可见到他躺在床榻上,满头的白发扑散着,在烛火下折射出触目惊心的光芒,还是忍不住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听我姑姑说,因为家族宿疾的早衰之症,我爹二十岁的时候便已是满头白发,怕我娘伤心,便悄悄拿碳粉染作黑色。”向晚枫唇边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此时此刻,他=明明觉得自己全身冷得近乎僵硬地刺痛,整个下肢麻木得全无知觉,像是从骨血当中直接透出来的一种寒气,即使外界再怎么暖和,也无法抵御,无法缓解,即便如此,他的唇角却还露出浅浅的笑涡,双手努力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子,极力想要坐起来:“只不过,那碳粉沾不得水,所以天一下雨,我爹便不敢出门。”

看着他故意笑得毫不在意的模样,蓦嫣知道,他是为了安慰她,更觉得心底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苦涩。“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她咕哝了一句,坐在他的床榻边,眼睛有点红红的,极力忍住眼眶中灼烧一般的泪意。

“我早知自己会有今日,一切不过也都是注定的,哭天抢地又有何效用?”向晚枫似是不在意地轻笑,笑声颇有云淡风清的意味,可那明知故问的言辞却是一点也不留情面的认真,分量不可思议的沉重:“若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你不会死的。”蓦嫣眨了眨眼,胸臆里满是酸楚,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僵硬了片刻,睫毛盛着细密低迷的微光,垂下,复又抬起,声音轻得如同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从唇缝里挤出近乎敷衍的言辞:“一定会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只是,你舍得么?”向晚枫打断她的话,苦笑着闭上眼,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极寒的空气涌入鼻腔,一阵麻痹的刺痛:“你舍得活剖了萧胤的心来治我的病?”

蓦嫣不说话,只是垂着头,思绪突然被被一抹一闪而逝的恍惚所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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