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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虎冯河。”她细看刀柄,读出了上面錾刻着的小字。
白芬芳跟进来,看到刀神的尸体,长出了一口气:“好,好,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从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把削皮刀上的血迹抹干净,放进洗碗池里。
“你不要管了,这里让服务生收拾就可以。”白芬芳说。
我拧开水龙头洗手,心情颇为沉重。
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愿意动手杀人,除非是情况紧急的时候,不得不动手自卫。我应白芬芳的邀约而来,也成功地格杀了降日的刀神,可并没有成功的愉悦感。
要知道,女招待打碎杯子的动作颇多表演的成分。
她这样做,只不过就是吸引刀神出手。
我不想揭穿她,她自己不可能这样做,一定是白芬芳安排她如此行事。不知不觉中,我成了白芬芳手底下的一枚棋子,进退盘旋,全依她的章法行事。
女招待打开了左侧的壁橱,原来里面蜷缩着两个男人,全都穿着厨师的白色工作服,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浑身如筛糠一般。
“走吧。”我向红袖招摆摆头。
在白芬芳的引导下,我们离开厨房,去了隔壁的一个大房间。
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富丽堂皇的酒吧,所有饰品和家具以银、黑为主色调,呈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气势。
“最好的酒,十二万一瓶。”白芬芳取下了酒架上的一瓶黑酒封葡萄酒。
我和红袖招沉默落座,并不对这瓶昂贵的好酒发表任何意见。
“喂,两位怎么了?我们成功地合作一次,应该开酒庆祝,可你们这副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真是……真是扫兴。”白芬芳拿了三只水晶杯过来,放在吧台上。
“说吧,刀神降日之后,日本人要什么?”我问。
白芬芳慢慢开酒,脸上始终挂着莫测高深的浅笑。
“他们要神相水镜?要镜室?要五龙潭下的鱼人秘密?要……还是要什么?你掏空了齐眉,又诱我杀了刀神,到底什么时候才真正肯跟我开始合作?”我继续追问。
“我只说自己懂的事,不说不懂的事。要问日本人的心思,那就得去找刀神了。”白芬芳笑着回答。
酒是好酒,一开瓶即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醇香。
“好酒。”红袖招抢先称赞。
白芬芳的长睫毛忽闪了一下,正色声明:“二位,这酒中无毒,我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既然要开这样的好酒招待贵客,就不会有其它想法,否则干脆开一瓶三千两千的酒就好了。”
两个女孩子都极漂亮,也极聪明。她们说的是最普通的话,可一切猜忌、疑虑、澄清、表白都在不言之中。
白芬芳斟了三杯酒,端起一只杯子,向我和红袖招亮了亮,然后一饮而尽。
“我只关心驱使刀神的那些人究竟是何来意。”我说。
在白芬芳斟酒的同时,我和红袖招也各端起一杯酒,仰面干了。
我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酒一入喉,即让人浑身舒泰,想要击节赞叹。可是,真正要赞,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此刻的感受。
“那没关系,等书神到了,他一定能回答你的问题。普天之下,似乎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呢。”白芬芳说。
美酒容易醉人,但我只喝了一杯,脑子无比清醒,立刻反应过来:“难道……燕王府八神将里的‘书神’就是?”
白芬芳深深点头:“正是。”
我不禁抚掌苦笑,这才意识到,燕王府对于济南城的控制早就开始了,只不过本地江湖人物消息闭塞,根本没有意识到。
现在,我心里马上产生了另外的疑问:“对于的真实来头,秦王、连城璧知不知道?”
一山不容二虎,天下不容双龙。
看现在的发展局势,秦王与燕王府之间必有一战。如果“书神”对于秦王会的内幕了解透彻了,那么秦王未战先败,已经输了一半。
“有趣,有趣,有趣极了。”红袖招轻轻鼓掌。
今晚的鞭指巷一会,连城璧本该到场,可现在她既没有电话,也不见人影,不知哪里出了岔子。
白芬芳的出现,又将乱局搅得更乱,乱成了一锅糊涂粥。
“喝酒吧。”白芬芳再次斟酒。
“我真的很佩服燕王府,坐镇京城,遥控济南,在所有人没有察觉之前,就已经把手伸到这里来了。白画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要什么?”我采取这种问法也是处于无奈,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揣摩白芬芳的行事路数了。
“我们?”白芬芳用尾指的指甲沾着瓶口的一滴酒,在吧台上画了一个大圈,“都要。”
红袖招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伸手去端酒杯,可指尖不停地颤抖,险些将酒杯碰倒。
“我们全要,你们有意见吗?”白芬芳又笑了,唇如涂朱,齿如编贝,笑靥如花,媚眼如丝。
红袖招连连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包括你,我们全要。”白芬芳用酒痕未干的小指轻巧地指向我。
“抱歉,我是非卖品。”我冷冷地说。
帮她肃清刀神,是我愿意做的一件事,但真要加入燕王府,那就是她的痴心妄想了。
“我直说一件事,你就会像小铁钉遇到大磁铁一样,乖乖听我们指挥,你相信吗?”她问。
我毫不客气地冷笑着回答:“那倒是未必,除非,白画神你是变魔术的。”
燕王府、秦王会都明里暗里向我表达了招募之意,但都被我拒绝了。我任何时候都只遵循自己的主观意图行事,不接受其它势力的威逼利诱。
此刻,我不相信白芬芳能变出什么新花样来,借以控制我的行动。
“画个画给你吧,看图说话,更直观一些。”白芬芳说。
她弯下腰,从吧台下拿出了一个素描本和一盒削好了的铅笔。
在燕王府八神将中,她占了一个“画”字,这咖啡馆里处处放着本子铅笔,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有两个人,就在五龙潭下的黑洞中。我对他们不熟悉,但你有可能……不对,你现在对他们也不熟悉,因为他们被困的时候,你还不晓事,没有记住任何跟他们有关的事——”白芬芳双手各握着一支铅笔,一边描述,一边左右开弓同时作画。
两枚笔尖上下飞舞,很快就画出了五龙潭的轮廓,又画了两个并肩而立的小人。在她的画中,五龙潭中无水,两个小人就站在潭底的黑洞旁边。
“奇怪?时间次序有些问题,他们离去时,你已经到了记事的年龄,怎么会对他们毫无印象?这是不合逻辑的,绝对不合逻辑。”她停下笔,喃喃低语。
“白小姐,可以抽烟吗?”红袖招突然问。
白芬芳皱眉:“唔,平时是不可以的,但夏先生在这里,你是夏先生的朋友,可以例外的。”
红袖招谢了一声,拿出烟和打火机,熟练地点上。
“夏先生,我画的,就是你心里的执念。真正的画师,不画形体,不画相貌,也不画衣帽袜履,只画你身上与众不同的东西。现在,我看见你心底的执念就像趵突泉的三股水一样咕嘟咕嘟向外冒,你能感觉到吗?”白芬芳问。
她不理睬红袖招,大概一直都看不上对方。毕竟,燕王府是京城里的大势力,而丐帮早就在全国各地式微,没有值得别人尊重之处。
执念人人都有,我心中所存,未必比别人更重。只是,今晚我带红袖招进入鞭指巷,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要对付闻长老,所以有很强的执著心,才会被白芬芳这种心理学高手一眼看透。
“每一个江湖人岂不都是执念丛生的?没有执着进取的精神,何以立足于江湖?”我反问白芬芳。
她低下头,捂着嘴轻笑:“是,这方面,夏先生尤甚。”
一边说,她手中的铅笔又飞舞起来。
在第二张画中,两个小人已经深入黑洞之中,画面也被放大十倍,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五官相貌。
奇怪的是,其中一个小人后胸前斜挎着一个襁褓,也就是老济南人常说的“婴儿蜡烛包”。
有襁褓,里面肯定有小孩,这两个小人为了探险不顾自己生死并不稀奇,但他们竟然带着婴儿一起深入险地,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挎着襁褓的是女人,另一个应该是她的丈夫。
那丈夫向前指着,嘴唇张开,似乎是在向自己的女人说着什么。
“唇语?”白芬芳问。
她并没有抬头,但就像头顶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我正通过那男人的口型来判断他说的话。
“海洋……潮汐?”我不太确定,但根据男人的口型,揣摩到这四个字。
中国汉字中音同字不同的情形多不胜数,我是因为五龙潭下直通海眼才做出这种推测的。他们进入黑洞,自然会全速前进,妄图穷尽地道,从另一边露出头去。而那另一边,就有可能是潮头翻涌的大海。
哗啦一声,白芬芳揭掉一张画,开始画第三张。
红袖招吐出的烟雾四处弥散,令白芬芳一边画一边皱眉。
在第四张画里,两个小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壁前。石壁似乎是被人工削平过,近似于横卧的长方形,上面还留着一些图画和文字。
图画很粗糙,左边的是个直径半尺的圆圈,四周有很多环绕弯曲的虚线;右边的是一条半长不短的竖线,毫无出奇之处。
白芬芳持续描绘,那石壁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画和文字。
那些画都是夸张而诡异的,有人头蛇身、四肢着地的半人半兽,有半人半马的怪物拉着马车在空中飞,还有长着翅膀的天使在半空中抛洒花瓣。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否则不会记得那么清楚。”白芬芳说。
第340章 食脑之术(1)
我沉默地看着那些画,分析画面的同时,也在分析白芬芳的“画梦之术”。
她出手画我的“梦”,我根本无法抵御,不知她的画笔从何处入侵我的脑部思维堡垒。
“我去过吗?我见过那壁画吗?怎么可能?”我在记忆里苦苦思索。
春天的五龙潭是济南城内最绚丽的风景,各种花树竞相开放,桃李芬芳,香飘西门内外。
老济南人若是春天没到五龙潭公园去踏青,就等于是虚度了一春。
记事以来,每个春天都去五龙潭,一次都没落下过。尤其是到了垂丝海棠、樱花怒放之时,更是屡屡在树下流连忘返,不知日已西垂、鸟已归巢。
去过五龙潭并不等于到过潭底,民间传说,济南城只有两个最大胆的武林行家下过五龙潭,一姓王,剪子巷尾教派高手,从宁夏来,旅居济南;一姓谭,北派谭腿传人,土生土长的济南人,一直住在宝华街谭家巷。
王、谭二位都是隐居市井的世外高人,虽然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但他们两人从未站出来澄清过,任由市民猜测潭底的风光。
大抵隐士人物总是这样,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对老百姓关心的话题一笑处之,不入于心。
我姓夏,既不姓王也不姓谭,所以不可能借他们的光下潭去。
“看这里——”白芬芳举起铅笔,笔尖对着我,示意我看那铅笔。
我摇摇头,心怀警惕,不上她的当,故意转移视线,去看画中小人胸前的襁褓。
白芬芳绘画时所用的笔画非常繁复,所以某些线条密集之处,自动形成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物体轮廓。譬如现在,那个蜡烛包的上端被很多线条蹭到,竟然形成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那是一张婴儿的脸,额头异常饱满,双眼目光深邃,正灼灼地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婴儿,但就是通过这样一幅画,我认识到了一个婴儿的可爱之处。
“婴儿很好看,但他的命运却是艰难多舛,一生中必须面对无数血与火的分离,然后才能成长。”白芬芳说。
刹那间,我感到一阵迷茫,觉得那婴儿的处境危险之极,必须有人去将他救出来。
大人为了利益可以不顾生死,但婴儿还小,不应该为了大人的野心承担未知的危险。
“我去把他救出来。”不知怎的,我脱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要知道,那只是画,是白芬芳笔下臆造出来的一幅画,连其真假都无法求证。
“是啊,应该把他救出来,他是无辜的。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如果有人闯入,不但救不了他,也将被同样困在五龙潭底,是不是?”白芬芳说。
“噗……”红袖招喷出一大团淡蓝色的烟雾,把我的脸罩在里面。
白芬芳厌恶烟雾,立刻后退几步,等待烟雾散去。
“注意,她在对你的脑子进行蚕食分析,不当机立断的话,咱们今晚就栽了。”红袖招在我耳边低声提醒。
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一直很清醒。
我可以选择“关门拒贼”,拒绝白芬芳的一切请求,但我这次选择的是“关门打狗”,等她的不轨意图更深地侵入,我才瞬时反击,达到一击必杀的目的。
红袖招喷出的烟雾很特别,既有普通烟草的味道,又充满了另外一种类兴奋剂的微妙辛辣之气。
我向她投以感激的一笑,谢谢她的拳拳维护之情。
“现在的情况很诡异,我感觉在这间咖啡馆里藏着某种奇门阵势,一踏进来,就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是及时撤退得好。”红袖招又补充了几句。
我轻轻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是想看看白芬芳手里到底藏着什么牌。
我们两个联手杀了刀神,在心理上已经结成联盟,关系越来越靠近。我帮她,她应该帮我,这种利益等价交换关系,才是江湖朋友的本质。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去没去过那里?”白芬芳问。
我断然摇头:“没有。”
白芬芳垂下铅笔,在那襁褓上轻轻画了个圈。
“我猜,这就是你,你在襁褓之中,看到了那里的情况——对了,把你的双掌伸出来,我想给你看看手相,怎么样?”她忽然改变了话题。
我有些迟疑,但仍然镇定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任她审视。
白芬芳微微蹙着眉,盯着我的掌心看了一分钟之久,却一个字都没说。
襁褓中的婴儿不是我,我百分之百肯定。
“龙嫡?那婴儿本是龙之嫡系,所以才应该出现在那里。可是,既为龙嫡,就应该投奔东海,兴风作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不是你,你不是他,你也不是龙嫡。”白芬芳失望地低语。
我收回手掌,平静地看着她。
猛地,白芬芳扔下铅笔,抄起已经画完的四张画“嗤啦嗤啦嗤啦”撕成碎片,往地下一扔,颓然坐下。
“抱歉,今晚的事变化太大,我也许认错人了。你们走吧,再见。”她喘着粗气,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我缓缓地起身,并不怪罪她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点点头,然后向外走。
红袖招跟在后面,不明所以,只是跟随着我。
到了门口,红袖招又折回来,到我们最早坐过的位子上,拿起那个装着“梅花公馆手记”的塑料袋。
为了配合白芬芳狙杀刀神,之前我和红袖招匆匆离去,连最重要的东西都遗落在这里了。
“喂,两位,今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知道吗?”白芬芳在我们身后叫。
“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是谁。”红袖招替我回答。
我们开门走出来,凌晨三点钟的鞭指巷静得如同冷森森的巨大墓地一般。不过,向东或者向西,过两条街就是繁华的省府前街、红尚坊、芙蓉街,或者掉个头,向西走出五百米,就能到趵北路护城河酒吧一条街,当先的就是苏荷酒吧,一个红遍了中国的最佳夜晚消遣场所。
将军花园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必须另外找地方歇息。
“今晚白来了,没想到闻长老会夜不归宿。按照规律,他每天都会在这里过夜,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红袖招悻悻然。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只能偷偷等待,在不被闻长老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地引他进入“癔症之术”的环境里。
杀人很容易,但我们不是要杀闻长老,而是要得到他心里的秘密。
“走吧,去芙蓉街。”我提议。
我知道,我们必须快速离开鞭指巷,以免跟白芬芳起另外的冲突。
作为燕王府八神将之一,她把据点建在鞭指巷,一定不是心血来潮才做出的决定。
红袖招把抽了一半的烟扔掉,然后又拿出烟盒。
不等她解释,我就主动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分给她一支。
“烟里加了一些类兴奋剂,能够让人的脑神经兴奋起来。我怀疑,白画神偷偷对你做了一些手脚,好像把画梦之术又应用到你身上了。如果你的脑力跟不上,就会被她控制,那就危险了。”红袖招说。
她先帮我点烟,自己也点上。
燕王府八神将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为了达成目的,肯定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必须提防所有人,而首先就是要防备白芬芳的绘画奇术。
我们横向向东走,沿着省府大院的外围走了一阵,横穿小巷,进芙蓉街。
这里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三才之中,先占了“地利”。一踏上凌晨的芙蓉街,我的心就安定下来。
这条街上只有一半的店铺关门收工,另一半则全都是通宵营业,而且顾客不少。
我带着红袖招一直向北,到了芙蓉街结尾,找到了一家名为“泉河”的小家庭旅馆,推门走进去。
柜台后面的服务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我径直拿了旁边钥匙架上的301室钥匙,然后蹑手蹑脚地领着红袖招上楼。
这个家庭旅馆是我发小王力开的,据他说,这个生意根本不赚钱,就是为了体验当老板的感觉。
正因为生意不好,所以三楼的房间全都空着,从无例外。
到了三楼,我轻轻打开房门,跟红袖招无声无息地进去。
“这样也行?这不是做小偷吗?”红袖招问。
我没有回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