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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山庄-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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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因为他又年轻又活泼。” 
  “还是糟。” 
  “而且因为他爱我。” 
  “那一点无关紧要。” 
  “而且他将要有钱,我愿意做附近最了不起的女人,而我有这么一个丈夫就会觉得骄傲。” 
  “太糟了!现在,说说你怎么爱他吧?” 
  “跟每一个人恋爱一样。你真糊涂,耐莉。” 
  “一点也不,回答吧。” 
  “我爱他脚下的地,他头上的天,他所碰过的每一样东西,以及他说出的每一个字。我爱他所有的表情和所有的动作,还有整个的完完全全的他。好了吧!” 
  “为什么呢?” 
  “不,你是在开玩笑,这可太恶毒了!对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小姐说,并且皱起眉,掉过脸向着炉火。 
  “我绝不是开玩笑,凯瑟琳小姐!”我回答。“你爱埃德加先生是因为他漂亮、年轻、活泼、有钱,而且爱你。最后这一点,不管怎么样,没什么作用,没有这一条,你也许还是爱他;而有了这条,你倒不一定,除非他具备四个优点。” 
  “是啊,当然,如果他生得丑,而且是个粗人,也许我只能可怜他——恨他。” 
  “可是世界上还有好多漂亮的、富裕的年轻人呀——可能比他还漂亮,还有钱。你怎么不去爱他们呢?” 
  “如果有的话,他们也不在我的道路上!我还没有看见过像埃德加这样的人。” 
  “你还可以看见一些,而且他不会总是漂亮、年轻,也不会总是有钱的。” 
  “他现在是,而我只要顾眼前,我希望你说点合乎情理的话。” 
  “好啦,那就解决了,如果你只顾眼前,就嫁林惇先生好啦。” 
  “这件事我并不要得到你的允许——我要嫁他。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到底对不对。” 
  “如果人们结婚只顾眼前是对的话,那就完全正确。现在让我们听听你为什么不高兴。你的哥哥会高兴的,那位老太太和老先生也不会反对。我想,你将从一个乱糟糟的、不舒服的家庭逃脱,走进一个富裕的体面人家。而且你爱埃德加,埃德加也爱你。一切看来是顺心如意——障碍又在哪儿呢?” 
  “在这里,在这里!”凯瑟琳回答,一只手捶她的前额,一只手捶胸:“在凡是灵魂存在的地方——在我的灵魂里,而且在我的心里,我感到我是错了!” 
  “那是非常奇怪的!我可不懂。” 
  “那是我的秘密。可要是你不嘲笑我,我就要解释一下了。 
  我不能说得很清楚——可是我要让你感觉到我是怎样感觉的。” 
  她又在我旁边坐下来,她的神气变得更忧伤、更严肃,她紧攥着的手在颤抖。 
  “耐莉,你从来没有做过稀奇古怪的梦吗?”她想了几分钟后,忽然说。 
  “有时候做。”我回答。 
  “我也是的。我这辈子做过的梦有些会在梦过以后永远留下来跟我在一起,而且还会改变我的心意。这些梦在我心里穿过来穿过去,好像酒流在水里一样,改变了我心上的颜色。这是一个——我要讲了——可是你可别对随便什么话都笑。” 
  “啊,别说啦,凯瑟琳小姐!”我叫着,“用不着招神现鬼来缠我们,我们已够惨的啦。来,来,高兴起来,像你本来的样子!看看小哈里顿——他梦中想不到什么伤心事。他在睡眠中笑得多甜啊!” 
  “是的,他父亲在寂寞无聊时也诅咒得多甜!我敢说,你还记得他和那个小胖东西一样的时候——差不多一样的小而天真。可是,耐莉,我要请你听着——并不长;而我今天晚上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赶紧反复说着。 
  那时候我很迷信梦,现在也还是。凯瑟琳脸上又有一种异常的愁容,这使我害怕她的梦会使我感到什么预兆,使我预见一件可怕的灾祸。她很困恼,可是她没有接着讲下去。停一会她又开始说了,显然是另拣一个题目。 
  “如果我在天堂,耐莉,我一定会非常凄惨。” 
  “因为你不配到那儿去,”我回答,“所有的罪人在天堂里都会凄惨的。” 
  “可不是为了那个。我有一次梦见我在那儿了。” 
  “我告诉你我不要听你的梦,凯瑟琳小姐!我要上床睡觉啦。”我又打断了她。她笑了,按着我坐下来,因为我要离开椅子走了。 
  “这并没有什么呀,”她叫着,“我只是要说天堂并不是像我的家。我就哭得很伤心,要回到尘世上来。而天使们大为愤怒,就把我扔到呼啸山庄的草原中间了。我就在那儿醒过来,高兴得直哭。这就可以解释我的秘密了,别的也是一样。讲到嫁给埃德加·林惇,我并不比到天堂去更热心些。如果那边那个恶毒的人不把希刺克厉夫贬得这么低,我还不会想到这个。现在,嫁给希刺克厉夫就会降低我的身份,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多么爱他;那并不是因为他漂亮,耐莉,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成的,他的和我的是一模一样的;而林惇的灵魂就如月光和闪电,或者霜和火,完全不同。” 
  这段话还没有讲完,我发觉希刺克厉夫就在这儿。我注意到一个轻微的动作,我回过头,看见他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声不响地悄悄出去了。他一直听到凯瑟琳说嫁给他就会降低她的身份,就没再听下去。我的同伴,坐在地上,正被高背长靠椅的椅背挡住,看不见他在这儿,也没看见他离开。可是我吃了一惊,叫她别出声。 
  “干吗?”她问,神经过敏地向四周望着。 
  “约瑟夫来了,”我回答,碰巧听见他的车轮在路上隆隆的声音,“希刺克厉夫会跟他进来的。我不能担保他这会儿在不在门口哩。” 
  “啊,他不可能在门口偷听我的!”她说。“把哈里顿交给我,你去准备晚饭,弄好了叫我去跟你一块吃吧。我愿意欺骗我这不好受的良心,而且也深信希刺克厉夫没想到这些事。 
  他没有,是吧?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爱吧?” 
  “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说他不能跟你一样地了解。”我回答,“如果你是他所选定的人,他就要成为天下最不幸的人了。你一旦变成林惇夫人,他就失去了朋友、爱情以及一切!你考虑过没有?你将怎样忍受这场分离,而他又将怎么忍受完全被人遗弃在世上,因为,凯瑟琳小姐——” 
  “他完全被人遗弃!我们分开!”她喊,带着愤怒的语气。 
  “请问,谁把我们分开?他们要遭到米罗①的命运!只要我还活着,艾伦——谁也不敢这么办。世上每一个林惇都可以化为乌有,我绝不能够答应放弃希刺克厉夫。啊,那可不是我打算的——那不是我的意思!要付这么一个代价,我可不作林惇夫人!将来他这一辈子,对于我,就和他现在对于我一样地珍贵。埃德加一定得消除对希刺克厉夫的反感,而且,至少要容忍他。当他知道了我对他的真实感情,他就会的。耐莉,现在我懂了,你以为我是个自私的贱人。可是,你难道从来没想到,如果希刺克厉夫和我结婚了,我们就得作乞丐吗?而如果我嫁给林惇,我就能帮助希刺克厉夫高升,并且把他安置在我哥哥无权过问的地位。” 
   
  ①米罗——Milo,纪元前57年曾为罗马护民官。原为宠贝的手下人,原组织斗士与克劳狄斯暗斗达五年之久。纪元前55年做了罗马执政官。纪元前52年谋杀了克劳狄斯,后被控告并放逐。纪元前48年又组织叛乱,在科萨被捕并被处死。 
  “用你丈夫的钱吗,凯瑟琳小姐?”我问,“你要发觉他可不是你估计的这么顺从。而且,虽然我不便下断言,我却认为那是你要作小林惇的妻子的最坏的动机。” 
  “不是,”她反驳,“那是最好的!其他的动机都是为了满足我的狂想;而且也是为了埃德加的缘故——因为在他的身上,我能感到,既包含着我对埃德加的还包含着他对我自己的那种感情。我不能说清楚,可是你和别人当然都了解,除了你之外,还有,或是应该有,另一个你的存在。如果我是完完全全都在这儿,那么创造我又有什么用处呢?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最大的悲痛就是希刺克厉夫的悲痛,而且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并且互相感受到了。在我的生活中,他是我最强的思念。如果别的一切都毁灭了,而他还留下来,我就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别的一切都留下来,而他却给消灭了,这个世界对于我就将成为一个极陌生的地方。我不会像是它的一部分。我对林惇的爱像是树林中的叶子:我完全晓得,在冬天变化树木的时候,时光便会变化叶子。我对希刺克厉夫的爱恰似下面的恒久不变的岩石:虽然看起来它给你的愉快并不多,可是这点愉快却是必需的。耐莉,我就是希刺克厉夫!他永远永远地在我心里。他并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并不见得比我对我自己还更有趣些,却是作为我自己本身而存在。所以别再谈我们的分离了——那是作不到的;而且——” 
  她停住了,把脸藏到我的裙褶子里;可是我用力把她推开。对她的荒唐,我再也没有耐心了! 
  “如果我能够从你的胡扯中找出一点意义来,小姐,”我说,“那只是使我相信你完全忽略了你在婚姻中所要承担的责任;不然,你就是一个恶毒的、没有品德的姑娘。可不要再讲什么秘密的话来烦我。我不能答应保守这些秘密。” 
  “这点秘密你肯保守吧?”她焦急地问。 
  “不,我不答应,”我重复说。 
  她正要坚持,约瑟夫进来了,我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凯瑟琳把她的椅子搬到角落里,照管着哈里顿,我就做饭。饭做好后,我的伙伴就跟我开始争执谁该给辛德雷送饭菜去,我们没能解决,直到饭菜都快冷了。然后我们达成协议说,我们就等他来要吧,如果他想吃的话。因为当他暂时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特别怕走到他面前。 
  “到这时候了,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怎么还不从地里回来?他干嘛去啦?又闲荡去啦?”这老头子问着,四下里望着,想找希刺克厉夫。 
  “我去喊他,”我回答。“他在谷仓里,我想没问题。” 
  我去喊了,可是没有答应。回来时,我低声对凯瑟琳说,我料到他已经听到她所说的大部分话,并且告诉她正当她抱怨她哥哥对他的行为的时候,我是怎样看见他离开厨房的。她吃惊地跳起来——把哈里顿扔到高背椅子上,就自己跑出去找她的朋友了,也没有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这么激动,或是她的谈话会怎样影响他。她去了很久,因此约瑟夫建议我们不必再等了。他多心地猜测他们在外面逗留为的是避免听他那拖得很长的祷告。他们是“坏得只会作坏事了,”他断定说。而且,为了他们的行为,那天晚上他在饭前通常作一刻钟的祈祷外,又加上一个特别祈祷,本来还要在祈祷之后再来一段,要不是他的小女主人这时冲进来,匆忙地命令他必须跑到马路上去,不管希刺克厉夫游荡到哪儿,也得找到他,要他马上再进来! 
  “我要跟他说话,在我上楼以前,我非跟他说话不可,”她说。“大门是开着的,他跑到一个听不见喊叫的地方去啦。因为我在农场的最高处尽量使劲大声喊叫,他也不答理。” 
  约瑟夫起初不肯,但是她太着急了,不容他反对。终于他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嘟哝着走出去了。 
  这时,凯瑟琳在地板上来回走着,嚷着,“我奇怪他在哪儿——我奇怪他能跑到哪儿去了!我说了什么啦,耐莉?我都忘啦,他是怪我今天下午发脾气吗?亲爱的,告诉我,我说了什么使他难过的话啦?我真想他来。真想他会来呀!” 
  “无缘无故嚷嚷什么!”我喊,虽然我自己也有点不定心。 
  “这一丁点儿小事就把你吓着啦!当然是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大事,希刺克厉夫没准在旷野上来一个月下散步,或者就躺在稻草的厩楼里,别扭得不想跟我们说话。我敢说他是躲在那儿呢。瞧,我要不把他搜出来才怪!” 
  我去重新找一遍,结果是失望,而约瑟夫找的结果也是一样。 
  “这孩子越来越糟!”他一进来就说。“他把大门敞开了,小姐的小马都踏倒了两排小麦,还直冲到草地里去了!反正,主人明天早上一定要闹一场,闹个好看。他对这样不小心的,可怕的家伙可没有什么耐心——他可没有那份耐心!可他不能老是这样——你瞧着吧,你们大家!你们不应该让他无缘无故地发一阵疯!” 
  “你找到希刺克厉夫没有?你这个蠢驴,”凯瑟琳打断他。 
  “你有没有照我吩咐的找他?” 
  “我倒情愿去找马,”他回答。“那还有意义些。可是在这样的夜晚,人马都没法找——黑得像烟囱似的!而且希刺克厉夫也不是听我一叫就来的人——没准你叫他还听得入耳些呢!” 
  正当夏天,那倒真是一个非常黑的晚上。阴云密布,很像要有雷雨,我说我们最好还是坐下来吧:即将到来的大雨一定会把他带回家的,用不着再费事。但是没法把凯瑟琳劝得平静下来。她一直从大门到屋门来回徘徊,激动得一刻也不肯休息,终于在靠近路上一面墙边站住不动。在那儿,不顾我的忠告,不顾那隆隆的雷声和开始在她四周哗啦哗啦落下的大雨点,她就待在那儿,时不时喊叫一下,又听听,跟着放声大哭。这一场放声嚎啕大哭是哈里顿,或任何孩子都比不过的。 
  大约午夜时分,我们都还坐着的当儿,暴风雨来势汹汹地在山庄顶上隆隆作响。起了一阵狂风,打了一阵劈雷,不知是风还是雷把屋角的一棵树劈倒了。一根粗大的树干掉下来压到房顶上,把东边烟囱也打下来一块,给厨房的炉火里送来一大堆石头和煤灰。我们还以为闪电落在我们中间了呢,约瑟夫跪下来,祈求主不要忘记诺亚和罗得①。而且,更像从前一样,虽然他要打击不敬神的人,却要赦免无辜的人。我也有点感到这一定也是对我们的裁判。在我的心里,约拿②就是恩萧先生。我就摇摇他小屋的门柄,想弄明白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回答得有气无力,使我的同伴比刚才喊得更热闹,好像要把像他自己这样的圣人和像他主人这样的罪人划清界限似的。但是二十分钟后这场骚扰过去了,留下我们全都安全无恙。只是凯蒂,由于她固执地拒绝避雨而淋得浑身湿透,不戴帽子,不披肩巾地站在那儿,任凭她的头发和衣服渗透了雨水。她进来了,躺在高背椅上,浑身水淋淋的,把脸对着椅背,手放在脸前。 
   
  ①诺亚——Noah,见《圣经》旧约创世记第六、七、八、九章。上帝忿怒降洪水于世,诺亚受神示,造方舟将其家和各种家禽置于舟中,得免灾祸。 
  罗得——Lot,为亚伯拉罕之侄,见《圣经》旧约创世记第十九章。在今死海边曾有一城名索顿Sodom,(《圣经》上名所多玛),圣经中谓该城居民罪恶深重,故天降大火焚之,罗得于该城灭亡时幸免于难。 
  ②约拿——Jonah,见《圣经》旧约约拿书第一章。约拿因违抗上帝,乘船逃遁,上帝施以巨风,遂致吹入海中,为巨鱼所吞,而困于鱼腹中三昼夜。 
  “好啦,小姐!”我叫着,抚着她的肩。“你不是下决心找死吧,是吗?你知道这是几点钟啦?十二点半啦。来吧!睡觉去。用不着再等那个傻孩子啦,他一定去吉默吞了,而且现在他一定住在那儿了。他猜想这么晚我们不会醒着等他,至少他猜到只有辛德雷先生会起来,他是宁可避免让主人给他开门的。” 
  “不,不,他不会在吉默吞,”约瑟夫说。“我看他一定是掉在泥塘底下去啦。这场天降之祸不是无所谓的。我希望你们瞧瞧,小姐——下一回该是你了。为了一切感谢上帝!一切配合起来都是为了他们好,仿佛从垃圾堆里挑选出来的!你们知道《圣经》上说什么——” 
  他开始引了好几段经文,给我们指明章节,叫我们去查。 
  我求这执拗的姑娘站起来换掉她的湿衣服,却是白费劲,只好走开,任她祈祷,任她发抖,我自己就带着哈里顿睡觉去了。小哈里顿睡得这么香,好像是他四周的每一个人都睡着了似的。以后我还听见约瑟夫读了一会经。然后,我还听得出他上梯子时慢腾腾的脚步,后来我就睡着了。 
  我比平时下楼迟些,靠着百叶窗缝中透进来的阳光,看见凯瑟琳小姐还坐在壁炉房。大厅的门也还是半开,从那没有关上的窗户那儿进来了光亮。辛德雷已经出来了,站在厨房炉边,憔悴而懒塌塌的。 
  “什么事让你难过呀,凯蒂?”我进来时他正在说。“看你像个淹死的小狗那样惨凄凄的。孩子,你怎么这么混,这么苍白?” 
  “我淋湿了,”她勉强回答,“而且我冷,就这么回事。” 
  “啊,她太不乖啦!”我大声说,看出来主人还相当清醒, 
  “她昨天晚上在大雨里泡,而且她又坐了个通宵,我也没法劝得她动一动。” 
  恩萧先生惊奇地瞅瞅我们。“通宵,”他重复着,“什么事使她不睡?当然,不会是怕雷吧?几个钟头以前就不打雷了。” 
  我们都不愿意提希刺克厉夫失踪的事,我们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所以我回答,我不知道她怎么想起来坐着不睡,她也没说什么。早上的空气是新鲜凉快的,我把窗户拉开,屋里立刻充满了从花园里来的甜甜的香气。可是凯瑟琳暴躁地叫唤我,“艾伦,关上窗户。我都要冻死了!”她向那几乎灭了的灰烬那边移近些,缩成一团,牙齿直打颤。 
  “她病了,”辛德雷说,拿起她的手腕,“我想这是她不肯上床去的缘故。倒霉!我可不愿这儿再有人生病添麻烦,你干吗到雨里去呢?” 
  “和平时一样,追男孩子呀!”约瑟夫嗄声说,趁我们在犹豫时,就抓住机会进谗言。“如果我是你,主人,我就不论他们是贵是贱都给他们一顿耳光!只要有一天你不在家,那个贪嘴的猫林惇可就偷着来啦。还有耐莉小姐呀,她也是个不赖的小姐!她就坐在厨房守着你,你一进这个门,她就出了那个门。还有,我们那个贵妇人就走到她跟前巴结去!这可是好事,夜里十二点钟过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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