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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力_覃白] 太空修道院-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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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猛地闭住眼。不让那雄伟的男人走进她拼力躲闪的瞳仁。鬼魅!用情感之刀砍杀女人之心的妖怪。她在心里背诵着修炼得来的词语。但男人一声温和的笑,把她的大脑搅成一派空茫。
    “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这就是男人,多么好听的嗓音。有磁力的、宏亮深邃的、浑厚刚强的,女人中绝不可能发出的嗓音。曾听过很多乐器声响,听过自然界天籁的旋律,以及流星聚降,夜色震颤,合成的宇宙乐章的流韵。可这男人的声音蕴蓄七律,含英纳萃,竞在它们全部之上。
    “喂喂,你怎么擦到他头发上去了。”男人在提醒。
    唐荷急忙调整姿式,一抬眼,先自看见那人刚毅的面容。他的头发微微曲卷,在柔灯下闪着光泽。他有力的下巴和棱角分明的口唇,在炯炯双目统率下,竟是那样的——动、人、心、魄!
    天啦,是男人用火一样的目光烧灼我,还是我在犯禁?
    唐荷赶紧起身,她要离妖孽远些,她不能让他烧灼了。她往起一站,突然一阵晕眩。不好,偏头痛发作!这可真不是时候,她决不希望在对手面前蹙眉缩脸,做一番苦相。她挺挺腰,企图抽身离去。可过份的紧张,竟使她迈步时绊住凳子腿,她“哎呀”惊叫着,手往空中下意识地抓捞了一把,踉跄地倒下。
    空中一双大手托住她,她倒向那个男人的胸脯。
    只是一瞬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男人的强大磁场共振了她的磁场,就象云中蓄积已久的阴阳电荷突然撞出炸雷和巨闪。男人的气息如兰麝,钻入鼻孔,溶入肺叶,刹时环流四肢,触电般引起痉挛的酥麻。男人的身体成了起伏的山脉,容纳一棵女人的小草,是何等的宽博安全,何等的惬意陶然。女人累吗,头痛吗,那就泊在这大山里,管他流萤千点,飓风万丈,男人会遮拦着那一切喧嚣,令你舒服入睡。呵,唐荷的身体非但没有在因妖孽的触及而萎顿,反而任异性气息的拂煦下,如大海一样涨潮。
    但这一瞬马上就过去了,唐荷推开了男人的扶持,跳回屋子中央。
    “你滚开!”她嘶声大吼,要挽回失去的脸面。“你这个妖魔!”
    她看见男人摇摇头,明显流露出怜惜之情。
    “你只有17、8岁吧?”男人说。
    “不用你管。”她依然戒备万分。
    “18岁的花季。”男人说,“丹扬绽苞吐蕊。而你,没找到属于你的花期,你使你自己凋零。”
    “你没资格与我妄言瞻语,我是崇尚纯理性的修女!”她几乎是请求了。她新奇地看见男人的颈上有一个凸起的喉节,喉节在说话间上下滑动,充满特殊的魅力。
    “你恨男人?”他兴趣盎然地问。
    “恨。”但刚才那双大手好温暖。
    “你与男人打过交道?”
    “没有。”
    “奇怪,”男人摊开手,好优雅的姿式。“那你凭什么恨?”
    她一时噎住,偏头痛更厉害。她脸色发白,一手捂嘴,作势欲呕。
    “小姐,”男人走上来,男人的手不容分说捉住她的肩。“你病了,头痛?”
    又是那撩人的气息,又是触电般的酥麻,她提醒自己必须摆脱,可身体不听使唤就是无法挪动。
    男人的手捉住她的手,在虎口上一掐,她大叫一声。我要死了,她恐怖地想,男妖要吸干我了。
    “别闹,”男人捉牢她。“我学过一点中华气功,你的头痛,我按压几个穴位包好。”
    男人的手自主地移到她的后颈,一阵揉捏。她以为他正在杀她,但与男人体肤接触的异样感觉,又是解说不清的美妙。男人的手最后移到她的太阳穴,由轻到重,从缓至急地按摩了几十下。
    “好了。”他说。
    她清醒了,赶紧一步跳开。奇怪,头真的不痛了。连安安治了好几年都未痊愈的毛病,在这个男人手中,几分钟,竟云散烟消。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18年来被我视为魔鬼的男人!
    这时,扩音器里响起嬷嬷的传呼:
    “唐荷,速返大教堂!”
    她瞥了一眼电子钟,她在小楼其实才逗留了半个小时。
    这不是太短促了吗?
    聚然间,18年的积淀翻涌上来,淹没了刚才的动摇。“妖怪!”她挥动小拳头大喊大叫,“我与你不共戴天!”
    罗啸强用爽朗的笑声欢送她。
    唐荷在施若秋引领下,跪在黑蔷薇前。她不转眼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神秘的花瓣。黑蔷薇活了,粼粼白光游走于暗黑的表面。她觉得身体轻轻飘了起来,万倾圣水从头沐脚,天空在唱诗班的音乐下涌动赤色波浪,一个硕大的光环在无尽的环宇深处烁烁照耀,指引她向它走去。
    宇宙无垠,星汉灿烂。
    咚咚的律动声是她踟蹰的脚步。
    “嬷嬷”,热泪溢出了她的眼眶,“救救我的灵魂!”
        八
    坠入爱河的男女,生死难舍的鸳鸯,千百年来骚人墨客把人间的爱情写得千姿百态,汪洋姿肆,成了永远新鲜的主题。可是,在脑科学权威孟文渊看来,爱情与人的其它感情和思维活动没有本质区别,它仅仅是运动——20多种化学物质在人脑神经元之间的运动。
    20世纪的脑科学家们了不起的贡献在于把人脑中1千亿个神经元作了“功能定位”。继发现“愉快中心”和“悲伤中心”之后又发现了“情爱中心”。孟文渊博士穷尽毕业精力,终于找到了引起“情爱中心”兴奋的最主要的化学物质——“孟”(M),轰动了医学界。
    与此同时,一位世界著名的华裔高能物理学家发现了最小粒子L,并成功地使用一种装置,控制最小粒子流。
    科学发现如同捅窗户纸,一但捅破,神秘感顿失,觉得它并不复杂。
    正如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指南针加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帆船,就促成了麦哲伦环球航行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两个看起来简单的发明妙叠在一起,又会出现奇迹。
    孟博士突发奇想,如果能用最小粒子L来控制人脑中的化学物质“M”,那么人性中至圣至神的爱情,将会受到控制。
    孟博士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完成了“L粒子流对M物质的控制”实验,实验代号为“LM”。
    他深知,LM是“魔瓶”。
    当年,“核裂变”也是“魔瓶。”人们可以用核裂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发电,也可以用它来杀人。
    如果研究成果LM落入宗教狂热分子手中,他们会做出比黑暗的中世纪的教士们更过分的事情。但是,如果用它来治疗一些因单恋或失恋而处于严重病态的患者,将是造福于人的好事。
    孟博士没有想到,他心爱的女儿孟玛丽会成为他的LM的第一个受益者。
    孟玛丽天生丽质,聪慧过人,从小便受到极好的教育。
    17岁时出版过一本颇有新意的小诗集。20岁时与一宇航员相恋。22岁时,她遇到人生第一次大挫折。
    那是鲜花簇拥,万众欢腾的日子。她迷恋的宇航员金勇从火星归来。当她满怀欣喜到机场欢迎凯旋的英雄时,突然听到广播“花边新闻”:金勇在火星爱上了女宇航员柴梅——这条对她来说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并没有使她很在意。她象所有初恋的女孩子一样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觉得金勇不会变心。但是,当她去机场亲眼看见金勇和柴梅拥抱接吻时,一下子晕倒在地。
    峣峣者易折。自尊心极强的孟玛丽经受不住打击。一夜间变成疯女。
    她疯疯颠颠跑进化学实验室,将金勇赠送给她的一朵红蔷薇,浸泡成一朵黑蔷薇。黑蔷薇,成了爱情死亡的象征。
    喜乐无常,不吃不喝的疯女吓坏了孟文渊博士。他不得不运用LM技术,使爱女恢复常态。
    之后,金勇的好友费刚烈向孟玛丽发起猛攻,他如火如荼的爱使孟玛丽有所触动。这时,金勇与柴梅闪电式的婚姻结束,又来追孟玛丽,并以滂沱泪雨表达了悔恨之情。孟玛丽在费刚烈与金勇的夹击下举棋不定,她害怕再陷入感情的漩涡难以自拔。正如在大海与暴风吵架的时候,小船不知所措。
    金勇与费刚烈,这对好友成了情场死敌,双方都认为对方的存在是孟玛丽举棋不定的原因。一天傍晚,两人在孟玛丽的化学试验室撞见。先是如剑的目光碰得嚓嚓作响,尔后是恶言秽语的匕首相刺,两人杀红了眼。盛怒的金勇举起铁椅砸向费刚烈,丧失理智的费刚烈顺手抓起一瓶硫酸朝金勇泼去。
    那一声惨嚎让闻者摧肝裂胆!
    孟玛丽当场吓得昏死。
    那惨嚎声在她耳畔萦绕百年!她再也无法摆脱那声音了。
    孟文渊博士运用LM技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第二次发疯的爱女救过来。
    所谓人间的爱情是什么?在孟玛丽心中是沸腾的油锅,是酷寒的冰窖。是沉重的山岳,是空中的楼阁。从此,她心如铁,潜心于女性心理学研究,并经营心理咨询工程。
    孟文渊临终时,将自己的秘密科研成果LM交给了女儿,并一再叮嘱:“真理前进一步就变成谬误。人的喜怒哀乐发之于心,是自然而然的感情,切不可干涉。不能轻易使用LM治病,更不能对正常人使用LM……否则,就成了害人……”
    但女儿并未遵循父亲的遗嘱行事。也许,是因为她太多地接触了心灵受伤的女子,执意拯救她们脱离苦海,便向她们传播:情感乃痛苦之源,男人乃万恶之源,久而久之,这成了纯理性教的教义,80岁时,她成了教主。为使信徒不再被情感困惑,她在布道时动用了LM。
    粒子束发射枪藏在金属制的黑蔷薇的花蕊之中,当信徒面对黑蔷薇时,便有一束粒子流射入大脑的“情感中心”,抑制其活动。孟嬷嬷坚信:这就是造福于人。修女们都认为黑蔷薇是圣物,法力无边,谁也不知道LM的秘密。
    中心控制室的电脑贮存着LM的秘密。它随时向嬷嬷显示LM的工作状态。
    近日,百年前那惨嚎声越来越频繁地刺入嬷嬷的耳朵,撕扯着她的神经。她的精力象流沙上的城堡,正迅速坍塌。她每天不得不依靠LM使自己保持平静。
    我亲手养大的唐荷,嬷嬷喘息着,是你使我病得如此沉重。
    更令嬷嬷不安的是,当她偷偷启开中心电脑一只密码锁开关时,电脑说:
    注意!注意!LM超负荷工作。
    LM怎么会超负荷呢?嬷嬷不寒而慄。
    嬷嬷哪里知道,罗啸强每天半夜通过闭路电视向修女们播放“特别节目”——除了客观反映白天发生在特别医院的事外,就是罗啸强的“忏悔”。“忏悔”时,他用反语讲述了自己被爱情和探险事业“迷惑”的故事,还故作沉痛状。
    头两天至少有20多个修女偷看了“特别节目”。她们情绪骚动时,又求助于“黑蔷薇”。
    悬崖上的积雪越积越厚,雪崩在即。
        九
    早课时,安安和施若秋扶着嬷嬷走进教堂。嬷嬷决定从自愿报名者中挑选看护。
    “孩子们。”嬷嬷强压下一阵涌到喉头的喘咳,向修女们大声讲明当看护的条件,最后说:“卑劣者,惑于情,毁于色,终年修炼,一朝崩塌,是为H星所不耻。现在我问,哪位孩子敢去?”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坚定传出:
    “伊娜甘愿受烈火焚身考验,为嬷嬷分忧。”
    嬷嬷的头寻声转向祭坛右下方,与那对美丽而冰冷的眼光触碰了。就一下,电光石火激闪,嬷嬷心里一热:我了解你,伊娜,就看你的了!
    伊娜生于艺术家之家,父亲在电视台拍广告片,母亲在舞剧院担任节目主持,伊娜从小就浸泡在感情泡沫浓烈泛滥的氛围里。一会儿听说谁个编剧与谁个女演员月下幽会了,一会儿又是谁个大明星与谁个小丫头暗渡陈仓了。刮过来的风是情,飘过来的雨是意,风情雨意,催生出一颗早熟的情苗苗。
    早熟的伊娜被当时的电视帝王玩弄后又遭遗弃。她想,既然男人玩弄了我,我为何不可玩弄男人呢?她招蜂引蝶,被男人宠坏了,男人也就利用这弱点,一次次利索干净地击垮她表而的骄傲,玩她于股掌之间,最后谁也说不清谁玩弄了谁。
    只有一个男人是真诚的。但她瞧不起他摄影助理的地位。她动着心思操纵男人,让真诚反受她愚弄。
    一句玩笑话,摄影助理为她砍去自己的一根指头。
    又一句玩笑话,摄影助理真去行刺联合国官员,被特工当场击毙。
    她曾为这个痴情的人恸哭过,可一擦干泪水又忘乎所以。滥施感情的人竟变得毫无感情。
    20岁生日一过,身体的疲劳和艺术上的败绩带来的心力憔悴,使她突然渴望人间真情。
    命运把郭福伟推到她面前。
    郭福伟的名字俗气了些,但他对她的深情依恋,抵消了这无伤大雅的小遗憾。伊娜使用多种手段考验他,声东击西,指鹿代马,甚而宣布第二天即要飞往澳大利亚,与华人网球冠军刘森祥谛结婚约,而郭福伟虽以泪水洗面,却仍始终如一,不改热恋初衷。
    伊娜的心被融化了,这是原先那个为她死的呆男人的再版啊!人生难得一知己,如今知己在眼前。此愿已偿,此生足矣。在那个细雨霏霏的春晚,激情难抑的热吻使她惜戒心尽除,成了郭福伟的俘虏。
    两天后,仅止两天,她用磁码钥匙开了郭福伟的房门,躲进套间,希望给并无约会的郭福伟一个幸福的偷袭。等到下班时候,她听到了门扉的转动,郭福伟回来了,但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郭福伟和他的密友们在客厅高谈阔论,这位人前的君子,人后另有一张变形的嘴脸。
    “大郭,”有人说,“你先生可真赌赢了!”
    “哈哈。”郭福伟的笑声使套间里的伊娜无端发冷。“你们真小看我,说我攻不破她,现在怎么样,我的手段还到家吧?诸位朋友,照原定数字,如约纳贡吧。”
    一阵喊好的奉承。又有人问:
    “大郭,假戏真做假亦真,你现在是否真有纳她做老婆的念头?”
    “看你说的,就是八辈子没沾过女人,也轮不到娶她为妻……她的名声,啧啧,会断掉我社交场上的全数财神……”
    伊娜昏倒在地毯上。这就是她千挑万选的好男人!这就是真情换来的代价。
    帷幕降下了,伊娜寂灭了她的情感历程。
    晚风如梦,一颗心送于黄昏。
    一年后,她随嬷嬷来到H星。
        十
    罗啸强这次很沉默,他知道新来的修女必是更怀着深仇大恨于男性的姑娘,因此懒得过问她姓甚名谁。
    这姑娘身姿灵动,步态袅娜,一举手一投足,如风吹柳枝浪摇芙蓉,极象受过良好基本功训练的舞蹈演员。只是有一点难解,她戴着一袭白色面纱,面孔模糊难辨。
    第一天一晃而过,晚休时间一到,她准点离去,决不耽搁。第二天8时,又准点到来。
    到第二天晚上,修女坐在床头给丹扬喂水,右手拿勺,翘起的兰花指好有韵味。罗啸强看得有趣,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我猜教主以前是电影明星?”
    拿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水星溅在丹扬的眼睫上:“臭男人!”
    一句话,从面纱后浸出,冷了室内的空气。
    好象与此呼应,丹扬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黑黑的瞳仁始而迷朦,继而清亮,随后转了一下。
    “啊!”罗啸强一下蹦起来,忘记了修女惹他的愤怒。“6天啦,小男子汉终于活过来了!唉,护士小姐也该为我们高兴。”
    丹扬定神地看着手舞足蹈的罗大哥,虚弱地问:“我是,在哪儿……”
    “你受伤了,我们的飞船毁了。其余的,你问这位大姐姐。”罗啸强故意友好地转移方向。她不能拒绝一个才从死神口中逃出来的小弟弟,他期望地想。
    “大姐姐?”丹扬的眼珠乌乌地一抡,童稚的纯、梵寺的空、诗的雅,合成此时他不含一丝杂质的眼光,软软地流向那一袭面纱上。
    面纱顽强地沉默。但罗啸强感到面纱后的眼睛在专注地打量床上的少年。
    “大姐姐?”又是单纯喑哑的声音,但坦露的诚挚,足以使百羽翔集,百兽归心。
    面纱声息俱无。罗啸强按捺不住了。“喂,”他说,“问你呢。”
    “臭男人。”
    “什么?”罗啸强晕乎乎地转不过弯。“你敢,再重复一遍!”
    “你是——臭男人!”三个字,更清晰。
    罗啸强噎得直打哆嗦。要是在地球上,我早把你的嘴给撕了。他胸中的怒气如风暴鼓荡,他满脑火星迸射,“哗”地摔碎一个药瓶。
    面纱中的声音仿佛以逗他失态为乐:“要是真男人,岂止摔出这一点蚊虫打呵欠的声音。”
    罗啸强原地打转,刚准备更大的发作,一声衰弱的语音,定住了他扬臂的姿式。
    “不要,”丹扬的头转向罗啸强,又艰难地转回面纱。“大姐姐你不要怪、怪罗大哥。”他的真诚决无半点矫情。“我使大姐姐讨厌,”眼圈一红,黑漆漆的眼睫上刹时种下两颗水珠。“可我……不是故意想受伤的呀……”
    眼泪渲泄出来,滑落于伤后少年苍白的脸颊上。罗啸强扑到丹扬床前,抚他的头发,唤他的名字,但小男子汉的泪水,竟自汹涌着,滚动着无限的委屈。
    “教主,”你他妈是冷血动物,他瞪着眼睛想,“丹扬是小孩子,你的冷漠在伤害着他!”
    修女“唰”地起身,“时间到了。”言毕,她轻动腰肢,快移莲步,走出房门。
    罗啸强抬头看墙上电子钟,二十点,一秒不差。
    “那小男人醒了,”嬷嬷对经常伫立在她床头的副管事说,“等他再恢复十天半月,就可以通知地球上的宇宙救难中心,派医疗飞船把他们统统送走了。”
    “是。”施若秋点头,颊上两道刀痕,闪着柔顺的光。
    伊娜的举止使嬷嬷心情愉悦。这晚她睡得很平实,没有一丝恶梦惊扰她。
        十一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唐荷偷偷爬上教堂顶层,透过小窗口,窥探星光灿烂的天宇。她曾读过嬷嬷严格精选的古代诗词,那些诗词都是纯粹描写自然风光,教人淡泊宁静,或隐喻禅机,深奥难懂的。好奇的唐荷并不以此为满足,又设法让读过唐诗的大姐姐教了背了几首,包括李商隐这首七绝。以前她不懂,嫦娥为什么后悔?那人欲横流,乌七八糟的人间有何值得留恋?近日,她仿佛明白了一些。
    也许,靠近桔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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