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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下午，二聋子坐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剥着玉米棒上的籽粒。突然院门被踹开，三鬼牵了一头灰白毛的老驴走进来。他二话没说直接把驴拴在杏树上。驴子在树皮上闻了闻，摆了摆脑袋。张开碗大的嘴巴，露出宽大坚硬的两排牙齿，用力在啃起树皮。二聋子站起来，恐慌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明天我会拉一些草料过来，你给我好好照料着，如果我的驴子出了事儿，被怪我这做侄子的没礼貌！”三鬼说着走到大门口，出大门时又嘟囔道，“叫你有兔肉给别人吃！”
二聋子一直傻坐到羊群归来。院门突然吱地一声又被打开，小龙等娃娃们兴高采烈地走进来。前段时间，他们在野外搜寻兔子脚印冷得受不了时，二聋子带他们来到一个小沟里，扒拉出一大片枯草杂生之地，用火柴点着后一起烤火，期间他自夸烧出来的山药蛋黄灿灿又香喷喷，蘸着调拌好的辣椒吃，想起来就流口水，小龙等就跟他约好哪天要来吃他烤的山药蛋，所以他们的书包里不仅带了山药蛋，还带了辣椒、咸盐、酥油等调料。
“二爷爷，我们来吃……”小龙变得惊讶地说道，“怎么就有头驴呢！”
“谁家的啦？”二东皱着眉头说道。
“看，树皮被它啃光了，杏树不就死了吗？”大头惊呼道。
二聋子没有理他们，转身走进堂屋。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长柄砍刀走出来。
“你拿砍刀做什么呀，二爷爷？”小龙害怕地问道。
他径直来到杏树旁，抚摸着没了皮的杏树，紧闭上了眼睛，小龙等娃娃们被吓得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许久，他突然睁大眼睛并长舒一口气，然后咬紧牙关举起砍刀，驴儿被吓得跑到树的另一边。他用尽浑身力气朝树上乱砍，白花花的木块四处迸溅，对边的驴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两颗鸡蛋大的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没命地拉直了缰绳。
“二爷爷，别砍了！”
“砍死了树，以后就不结杏子了！”
“别砍了！”
……
小龙等娃娃们喊叫着，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时，铁路那边传来列车经过时“况且况且”的声响，当响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是，他才停下砍树，软软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大颗大颗的泪水掉在被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
一场小雪过后的一个下午，暖烘烘地阳光照在二聋子大门口的青石上，他铺了块棉垫子坐下，背靠在土墙上晒暖暖，手里握着那根拐棍，不一会儿功夫，他打起盹儿来。突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来，见不远处的巷尾拐进一个披头散发的穿着件破棉大衣的女人，紧接着小龙等娃娃们也拐进来，手里都拿着长长的木棍子，边走边叫喊着。那女人边回头边快步朝这边走近。
“二爷爷，我们村来了一个疯女人，有人叫我们把她打出村子，她却跑到这里来了！”小龙喊道。
“傻娃娃们，别打她，打坏了她，你们就会被警察叔叔们抓起来的！”二聋子急忙站在巷道中间举起拐棍大声喊道。
那女人以为二聋子要打她，跑近他时突然转弯撞开院门，并钻进墙角处的一大堆玉米杆里，蜷缩成一团，惶恐地看着他和娃娃们。
“你是从哪个村子来的？”二聋子搬开一捆玉米杆，亲切地问道。
她浑身哆嗦着，没有说话，一个劲儿地往后面挤。
“她身上有股臭味儿，不知道是什么味儿了！”小龙捂着鼻子说道。
“粑粑味儿！”二东说道。
“我们见她抓起地上的雪吃！”大头说道。
“她一定又饿又渴！”
二聋子说着拄着拐棍走进堂屋，不一会儿，他没有拄拐棍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馒头和一罐头玻璃杯热水。她抢过馒头狼吞虎咽地吃着，但就是不接那杯热水。他放下水杯，转身又走进屋里，出来时抱着那张兔皮褥子。
“二爷爷，她会把你的兔皮褥子弄脏的！”小龙惊讶地说道。
“傻娃娃们，褥子脏了洗洗就好了，良心要是脏了，就算用一辈子的泪水都洗不干净，呵呵，你们还小，不懂，以后就懂了，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她黑夜的时候是怎么熬过的！”他边说边把兔皮褥子放到她身边。
二聋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她那乱蓬蓬的长发上挂了很多玉米秸秆碎屑，浓眉大眼，脸面脏兮兮的，从破棉大衣的领子处露出点浅粉色的衣裳，穿着一条浅粉色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沾满泥土的白色运动鞋，污垢的双手胖乎乎的，跟他以前见过的疯女人有很大区别。他像是被馒头噎了一下，急忙端起那杯热水，咕噜咕噜不一会儿就喝完了，然后接着吃馒头。她吃光馒头后抓起兔皮褥子把自己连头包起来，并靠在后面的秸秆上，似乎要睡觉了。他把那捆玉米杆又搬回原处，挡住了她。
不知不觉已是太阳落山时分，刮起了冷风。娃娃们跳着笑着离开了二聋子家。他开始生火做饭，晚上吃稀饭馒头，掌灯时，锅里的小米香味儿弥漫了整个屋子。他本想给她送碗稀饭和馒头，但又怕吵醒她，便偷悄悄从玉米秸秆的缝隙里放入装着两个热乎乎的馒头的铁盆子。他回到屋里，很快关灯睡下了。由于没有了兔皮褥子，所以他睡觉前又往灶台里加了满满一簸箕煤炭。
屋外的冷风刮得呼呼响，和衣而睡的他躺在发烫的炕上却难以入睡。他终于拉亮灯，批了件厚棉衣走出屋子。他走近玉米秸秆，听到里面有嚓嚓的响声。他轻轻搬开那捆玉米杆，兔皮褥子里的她冻得直发抖。他略些迟疑了片刻，嘟囔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心正不怕半夜鬼敲门”，便用力拉开兔皮褥子，抓住她的手腕，任凭她吱吱呀呀地喊叫，硬是把她拉进暖烘烘的屋里。
次日下午，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从二聋子家接走了那个女人。当时只有小龙等娃娃们看见了凄惨的那一幕。这件事很快又传遍了村子，说什么的村人都有，有的说他总算做了件大好事，没让那个疯女人在寒冬里饿死或冻死，或许下辈子就不会受苦了；有的说他把一个疯女人关在家里过夜，指不定又做了什么坏事，像他这样丧尽天良的人，谁看了他就会被折了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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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失联（）
没有故事的暑假显得无聊，而有故事的暑假显得漫长。（顶）（点）（）。2３x。
九龙多么希望这个暑假过得再快些，这样姐姐就能回来，母亲就用不着常念叨着她，也用不着隔三差五绕着菜园子精心宅一篮子菜，并洗干净后送到姐那里。父亲还是老样子，边抽烟边看着无聊的泡沫电视剧。九龙试图向父亲讲些学校里的趣事笑闻，但父亲仅仅是敷衍几句而已。他似乎又一次看到父母的脆弱和伟大，伟大之处在于父母永远不会跟自己的儿女记仇，脆弱之处在于父母的心和情感最容易被儿女伤害。他本想早些买票，但一回来时就告诉了父母开学的具体日期，而且被他们牢牢记在心里，但母亲还是担心会忘记，就在日历的那一页上做了记号，父亲有时候也会拿起日历默默数着那一页前面的张数。前几年父母还做豆腐时，平时会有村人来买豆腐，父母就会跟他们聊上一会儿，那时的父母就会不经意间笑几声，那样的笑声似乎已经久违了。
晚饭刚刚吃过，大虎和小虎突然疯狂地叫起来，九龙急忙走出屋子，见院门口有个人影。他快速朝走近院门，边开门边问道：“谁啦？”
“是我，大刚妈！”大刚母亲说道。
“您儿吃饭了没？”九龙亲切地问道。
“吃过了，你们吃过了没？”
“刚刚吃过。我给您儿看着狗，您儿放心进屋吧。”
九龙说着抓起一根木棍。吓唬着大虎和小虎，小虎立刻不叫了，而大虎越叫越厉害。九龙见大刚母亲已经进了屋子。便丢下木棍也进了屋子。
“上炕坐，有段时间没来串门了！”九龙母亲笑着说道。
“唉！”大刚母亲顿了顿又说道，“这么长时间了，大刚没有打来电话，我这心里有些放不下，不知道他现在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了。”
“这好说，我现在用我家的电话帮你给大刚打过去。你跟他聊聊就行了。”
九龙母亲说着从电话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本子，翻到大刚的电话号码，并照着按下号码。大刚母亲急忙走近电话。并屏住了呼吸。
“是空号，不可能吧！”
九龙母亲说着再次拨打过去，语音提示仍然是空号。九龙拿起本子，看了看那个号码。说道：这个号码跟我手机里存的不一样。我帮您儿打一下我手机里的这个号码吧！”
九龙直接用手机打过去，结果同样是空号。
“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了！”大刚母亲声音颤抖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儿了？”九龙父亲担心地问道。
“今天下午老白突然来找我，他指着我说大刚前几天给他儿子琪琪打电话，叫他一起去赚大钱，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琪琪就真的也走了。他把琪琪用皮带抽了一顿，然后把琪琪整天锁在屋里。日日夜夜都看守着，就算是琪琪上茅厕。他也跟着。他说大刚真有赚大钱的机会，是不可能轮到他家琪琪的，由此可见，大刚是被人骗了，就是人们常说的传销，而且现在大刚的情况并不好，不然不会急着拉别人进去。若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啊！”大刚母亲说着哭起来。
“若是真的进了传销，那就真的麻烦了，害人又害己！”九龙母亲说道，“九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觉得现在就是要想办法联系到大刚，把事情弄清楚。这样吧，我给寒梅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俩平时联系的比较密切，而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们了。”
九龙说着给寒梅打了个电话，寒梅说她也有有一阵子联系不上大刚了。
“这该怎么办呀？”大刚母亲油煎肝肠似的说道。
“对了，既然大刚给琪琪打过电话，那他的手机里定有大刚的号码，我和您儿一起去老白叔家吧，或许能联系上大刚。”
九龙跟大刚母亲一起来到老白叔家。琪琪蜷缩在炕头上看电视，老白老婆正在拾掇碗筷，脸色并不好看。老白抽着烟问道：“这么晚了，你来我家什么事儿？”
“白叔，我们是来找琪琪的，大刚前几天给他打过电话，他的手机里存了大刚的号码，我们现在用以前的号码联系不上大刚，所以只能来找琪琪，试试琪琪手机里的那个号码能不能联系上大刚。”九龙说道。
“你去把手机拿出来，让琪琪告诉他们吧。”老白看看哭泣的大刚母亲，然后对老婆说道。
老白老婆没有动，继续洗碗筷。
“快去啊，藏到哪里了，拿出来让琪琪把大刚的号码告诉他们，他们着急着用呢！”老白生气地说道。
老白老婆啪地将抹布扔进锅里，溅了满锅灶的水。她在围巾上擦擦手，走进堂屋，不一会儿拿着手机进来，并说道“嫂子，不要怪我不给你好脸色，也不要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家琪琪跟你家大刚无冤无仇的，你家大刚为什么偏要拉我家琪琪下水呢，幸好被我们发现了，不然我就跟你们没完！”
“现在不是没事儿嘛，你说这些话干什么！”老白瞅着老婆说道。
“那要是有事儿，就算你去摸老天爷屁股也迟了。我到现在心里头还怕！”老白老婆泪花花地说道，“嫂子，若是联系上了大刚，千万不要叫他再做这种缺德的事儿了，不然就麻烦了！”
他们说话当中，九龙已经拔打了电话，虽然通了，但一直无人接电话。一连打了三次，都是没人接电话。
“别打了，不会有人接的，除非是他给我们打过来！”琪琪说道。
“应该把这件事立刻告诉村人，以免别人受害！”老白老婆说道。
“那也轮不到你，你就少管这闲事，还真的没完了似的，你叫大刚妈的脸往哪里放，既然大刚没得逞，那他自己会想办法的，再说了，大刚到底是不是进了传销，我们都并不肯定！”老白指着老婆愤怒地说道。
“我该怎么办啊！”
一连好几天，大刚母亲来了九龙家好几十次，她每次一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有没有联系到大刚，九龙母亲用电话打了好几十次，九龙用手机拨了好几十次，最终皆是徒劳。大刚母亲好几次忍不住以泪洗面。有一次，九龙母亲做了些猪杂，并叫九龙端一大碗给大刚母亲送过去。大刚家的院子乱七八糟的，小小的菜园子里有的苗秧已经枯萎。屋子里也是满目狼藉，一直黑塑料桶里积了大半桶泔水。炕头放着一本相册，那是读初中时九龙送给大刚的生日礼物。
又过了几天，大刚母亲来九龙家的次数渐渐少了。村里有大清早起来锻炼身体的人们说看见大刚母亲常一个人坐在村口的石子堆上朝火车站那边发呆，有人向她问话，但她什么也没说，眼里老是含着泪。
九龙到县城取票回来时，听母亲说村里有两个小后生突然结伴到外面打工去了，但并没有听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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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烫手的奖学金（）
大三对很多学生而言是具有转折性的一年，大致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这些学生本应该比拿奖学金的学生的学习劲头还要足够地去学习专业知识，为毕业时找工作打好基础；另一个方向是考研的学生，他们不仅要学好专业知识，而且要像备战高考一样复习各自需要的知识，为大四考研时做足准备，不少铁了心考研的学生为了能够安静地复习，干脆搬出宿舍另租房子。‘顶‘点‘…‘‘x‘c除了这两类学生外，还有一类就是徘徊在两者之间的学生，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学历不够高，毕业后难以一下子找到好的工作，所以只有通过考研使自己的学历更上一个等级，可考研未必有十足把握，即使考上了，他们又不甘心丢失工作的经验，或许在自己读研期间，有部分参加工作的同学已经凭借积累的经验做到了一个研究生所无法胜任的层次，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们权衡不了经验和学历的轻重，想二者兼得，却现实中只允许他们得其一，所以有些学生决定“两手抓”，现在加足劲为考研做准备，若是考上了，就去读研。若是没有考上，就去参加工作。
九龙为此一度纠结过，但他最后选择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方向，就是“三手抓”——敷衍考研，应付工作，专注爱好！他个人并不想考研，但父母受村里几个研究生的影响，非要他考研，而他又不能当面拒绝他们。只好在口头上答应着，却心里早有了打算，考场是要进去。名字也要留下，只是未必会做题，从而就不用复习，在他看来，或许这是他读书生涯中最后也是最轻松的一次考试。他之所以不想考研，一是他对呆在校园里的学习生活已经厌倦了，他想换个环境学习。学习是一个人一生永无止境的使命，长在身上有连心的手指头可以丢失，但学习不能丢失；二是他觉得欠父母的已经太多了。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所谓“应付工作”，就是即使参加了工作，但不求突出晋升，而是使自己不至于戴一顶“毕业就等于失业”的帽子。另外不让家人担心。自己养活自己，所以他对工作的性质或薪水待遇毫无要求，但对工作的时间要求极其严格，一天八小时，且每周要有休息天，至少一天，两天最好，因为他要把工作除外的时间全部用于爱好上。他多次想过，若是河水能够倒流。时间可以倒退，他会高中文理分科时选择文科，然后填志愿到文学系，从而将爱好转为专业，并最终成为事业，甚至是一生追求的理想。但他现在最主要的是能够下次顺利通过英语四级！
有一件事是他没有想到却被其他同学早就预料到的。班上班委们换届时，小专被选为了班长，这并不是他在讲台上的演讲非常感动，而是他平时就已经为自己做班长打下了“基础”，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他跟前班长走的很近，所以前班长在选举中特别推介他；二是他对大多数同学们都比较友好，他是本地人，回家很方便，所以每次从家里来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带些土特产，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好人缘；三是他一直以班长的身份来要求自己，每次集体活动时，他都是积极的策划者，再加上前班长在班会上的点名称赞，从而就有了做班长的经验和形象。总而言之，小专做班长是水到渠成的事，堪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仅需告诉大家要做班长即可。九龙心里自然不服，但已经无关紧要，毕竟班长也是班集体的一员！
有一件事是他早已预料到而其他同学们没有想到的，那就是他大二这一年的平均成绩在班里排名第四，按照班里从大一时就制定的按平均成绩评奖学金的规则，他理所当然能被评上“班级乙等奖学金”，当然了，前提是这一年不能有一科不及格，这是学院里的大规定。在班里平均成绩排在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学生能获得“励志奖学金”，第三名的获得“班级甲等奖学金”，第四名和第五名的获得“班级乙等奖学金”，而第六名的获得“班级丙等奖学金”，九龙的成绩令其他同学难以置信，当他将自己的平均成绩写在黑板上时，其他同学们不禁议论纷纷，有的提出说要班长详加核对每个人的成绩单。小专和各班委照做了，事实就是如此。本来美滋滋的他，却被新任班长小专的一席话说得陷入矛盾中。
“其实，班里还有一个潜规则，就是任何一位同学只能在奖学金和助学金中选其一，拿了奖学金的不能再拿助学金，不论是多么的贫困；拿了助学金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