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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体要有运动感，色彩要有冲击力……”
楚鱼念叨着这几个要求，画了几次开头，都觉得不满意，再细细一想，深感这就是个悖论。
她把笔一扔，气呼呼地瘫到图纸上自言自语：“字体本就是静态的，如何能有运动感？这不是GIF，也不是PPT，怎么动得起来？”
“在后面加上几道黑线不就行了？”
有个声音在旁边提醒道，楚鱼没听太懂，反问：“什么黑线，脑门上一条条的冷汗？”
话说完了，楚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跟谁讲话，抬头就看见双手抱胸的顾深正俯着身在打量自己的海报，两人隔了一臂之遥，楚鱼能看清他汗湿的发梢和颈侧淡青的血管。
这是才训练完的顾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期的荷尔蒙，让楚鱼咻地脸红起来。
她撑起身子，微微侧过身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上自习了。”
“今天结束得早。”
顾深说着，朝楚鱼伸出了手。
？？
楚鱼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地就想把自己的手递过去，幸好瞬间清醒过来，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嗯？”
“笔给我啊。”
顾深见楚鱼没反应，笑着催促道。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亮得刺眼，顾深逆着光含笑瞥来，一双眼瞳在阴影中波光流转。
楚鱼定了定神，抓起铅笔递了过去。
画纸中央是楚鱼写下的标语：PD就是你，48靠大家，顾深在每个字的右下方，沿着字体边缘添了几道横线，顿时做出了3D立体的效果。
楚鱼来了精神，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兴奋道：“就跟漫画的运动态一样嘛，这个我会！”
说着，她拿起笔，在顾深的线条上加以改良，又在字体边缘添加上阴影，这样处理后，效果更加突出了。
楚鱼拿起画纸，前前后后地观察了一番，很是满意。
顾深也点点头，抬手捋了捋刘海，问：“这是什么？你不是当歌手大赛的评委吗，怎么在画这个？”
楚鱼几把收拾好画纸，让顾深坐下，才耷拉着头叹气：“别提了，现在只要一出门，无数人盯着要抓你去当长工。没钱又没人手的高中生太苦逼了！”
顾深笑着没搭腔，埋头在抽屉里翻了几本书，拿出来往桌面上一磕，道：“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创意，我看你们的创意就挺好，无价之宝。”
楚鱼还想吐槽，不经意瞥见顾深拿着是基本托福真题，不由得愣了，好半天才问：“你……打算出国？”
上一世的顾深为了跟家人对抗留在国内念大学，雅思托福碰都没碰过。
如今的顾深，眉眼柔和，用他惯常的带点笑意的腔调回道：“有备无患，多半是要出去的。”
真的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以前冰冰冷冷的一个人，如今时常带着笑颜，再不见阴沉与戾气。
重生后的世界变了太多，顾深变了太多，变得，然楚鱼不再熟悉。
楚鱼也笑了笑：“出国好，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不像我们这里，海报都得靠人手工画。”
顾深拿了书就走了，说是要回家上网课。
楚鱼看着画了一半的海报，怎么也提不起兴致完成另一半，草草添了几笔等着明天去挨骂。
第二天放学后，楚鱼来到项目组所在的音乐教室，发现这里已经堆了不少音响设备。
“这么早就准备搭台了？”
楚鱼有点奇怪，这还有好几天呢，提前租设备不是白花钱吗？
正好总策划从外面进来，一脸的喜气洋洋，他看到楚鱼立刻招呼道：“就是在找你！你不用画海报了，我们已经找广告公司全权负责了！那效果，爆炸好看！”
“哟，这是怎么了，真中彩票了？”
楚鱼笑着打趣，指着音响设备问：“不差钱了，就提前把设备都租好了？”
“这些，全是人家世达赞助的！一分钱不要！”
总策划笑得合不拢嘴：“昨天还愁没钱办事呢，今天一来就是两个好消息！世达提供大赛所需的全部设备，包括高清直播那一整套！另外学生会突然说多了一笔赞助费，见我们可怜，就全部分给我们了！比之前的款项整整多了两倍！”
总策划伸出两个手指，反反复复地在楚鱼面前比划：“20万呐，睡了一觉天降20万！这一次的歌手大赛，我们注定流芳百世！”
说着总策划脑袋一转，看向楚鱼：“昨天你是不是祈祷来着？真行啊！就说了那么一句，眨眼就实现了！你这是活锦鲤啊！”
“啊，是、是吗？”
突然被夸的楚鱼有点不知所措：“我是说了那么一句……”
“哎呀妈呀！大家快来拜锦鲤！”
总策划一声令下，教室里的同学都围了过来，嘻嘻哈哈对冲楚鱼拱手参拜。
“拜楚锦鲤！锦鲤保佑我期末进步两百名！”
“锦鲤保佑我明年能考进P大！”
“锦鲤保佑我今年脱单！”
“锦鲤保佑我一战成名，签约出道一条龙！”
“唉唉，那啥，愿望还是现实点哈！”
总策划点了点某些心比天高的疯狂信徒，“今年就剩俩月了，你还是脱发比较容易，想出道的那个先回去减50斤了再说！”
同学们推推攘攘笑成了一团，总策划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大家不要不相信，楚鱼同学的锦鲤气场实在太大了！那笔追加的赞助本来是给足球队的，结果足球队说钱够了，指名要给文化周最穷的项目组！谁最穷，我们最穷啊！这下非洲人彻底翻身了！你们这些非酋还不好好拜锦鲤……”
楚鱼跟着大家哈哈笑了半天，听到这里突然察觉出不对劲了。
学生会突然多了笔赞助？
本来是给足球队的？
结果指名挑中了歌手大赛扶贫？
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而昨天自己刚跟顾深哭过穷，今天就天降20万，连带做手工的活也免了？
楚鱼微微眯起了眼，在心里冷笑：哼哼，小子，看来你还是没怎么变嘛！
27。第 27 章（）
赞助这事； 楚鱼在心里揣了两天，憋不住想去问顾深，可思来想去，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
…那钱是你给的吧？
…什么钱？
…别跟这儿装糊涂，谁能一下拿出来20万的赞助给个中学社团啊！
…世达50％以上的学生； 就林姝白她家也没问题。
………
…承认了吧； 那赞助费就是你想给我的。
…我为什么想要给你钱？
…你不是、不是那啥我吗！
…我只说了想跟你做同桌； 没有别的意思。
………
虽然只是一场脑补，但怎么想都是自己落在下风，搞不好还让对方看个自作多情的笑话； 这是一场还未开打就宣告败北的战役。
偏偏顾深自换了座位以后； 对楚鱼客气有加； 不过分亲昵也不会刻意冷淡，言谈都在社交礼仪范围内； 让楚鱼想挑事也找不到突破口； 只能憋屈着。
好在文化周的事情越来越多，楚鱼每天被疯狂压榨剩余劳动力； 也没闲工夫想这些了。
歌手大赛的总策划是个高三的学长； 早早定了要出国； 不用参加高考，有大把的时间来折腾； 三分钟一个提议五分钟一个表决； 弄得楚鱼头疼得要命； 恨不能把布洛芬当饭吃。
“全民PD这个概念很不错； 其实我们可以把目光再放宽广一点。”
总策划在第九十九次紧急会议上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谁说参与打分的就只能是两个学校的学生？既然我们已经有了直播设备，那么把整场比赛向全市直播，不，全国直播都是完全可行的，对不对？”
总策划等了半分钟，见无人附和，继续循循善诱：“大家想想啊，如果我们能做成一个在全国都有一定热度的校园歌手大赛，这在大家的简历上是多么恢宏的一笔成就！对申请大学多么有帮助是不是！”
“我们不出国，大学只看高考成绩。”
有人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这几天大家跑宣传定赛制，人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多一个选择多一条路嘛！”
总策划毫不气馁，拍着手给大家鼓劲：“来来来，都动起来，像我这只手一样！再过几天，我们就能骄傲地对外宣称：我曾参与过一个全国性的大型项目！”
“双十一吗？”
有人无情吐槽，也有人嘻嘻哈哈地表示很期待，大家哄笑一阵，又各自归位，继续苦逼。
楚鱼在原地想了半天，对总策划的提议有所存疑：“现在的直播都是面向所有人的，这个不需要技术含量。但你要怎么计分？每个观众在弹幕里直接评分？不怕到时候吵起来？”
“要的就是吵！”
总策划一脸‘你很懂’的三八笑容，想伸手搭楚鱼的肩，想想性别不对，随即作罢。
他搓着手愉快畅想：“不吵怎么有热度？看看现在大火的明星、剧集，哪个不是吵得天翻地覆的？为了让观众吵起来，我们还可以先拉CP进行情歌对唱，再乱点鸳鸯谱地拆CP，让原先的CP粉跟后来的CP粉吵，跟毒唯吵，跟团饭吵……”
楚鱼目瞪口呆地看着总策划，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学长，您很有想法啊……您这样的人才不去娱乐圈，屈才了啊！”
总策划谦虚地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没到18岁家里不让出道。说到炒CP，楚鱼你很有潜质啊！现在本人热度正旺，自带话题和流量，我们先让你跟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唱一曲，让观众撕一波，最后再让你跟顾深压轴登场，收获全场收视爆点！怎么样？！”
“不怎么样！”
楚鱼断然拒绝：“这次我是来当评委的，不是来参赛的！”
其实上一世楚鱼也参赛了，不仅参赛，为了能吸引顾深的目光，还挑战高难度的《Loving You》，结果在台上破音，丢了当年最大的脸。
这样的蠢事，她不会再重复！
“现在没现场评委了啊，投票权交给大家了嘛。”
总策划不死心地诱拐：“听说顾深唱歌也很不错，你俩上台唱一个，绝对引爆话题，脚踢金曲奖，剑指格莱美！”
楚鱼用关爱神经病的眼神瞥了瞥总策划，懒得跟他费口舌：“有本事你自己去请顾深啊。”
看他会不会理你！
这事楚鱼转眼就忘了，直到第二天课间她被好几个同学围住，才知道总策划不是在发神经。
“楚鱼，你们那个歌手大赛真的会全国直播吗？”
“真有CP PK环节？我们可以投票决定谁跟谁组队？”
“世达的十大歌手全部都要参加吗？我们叶歌神确定要参加？”
楚鱼正想出门接水，拿着个马克杯就被围上了，张着嘴左右看看，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这些你们都是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传单啊！”
“我们学校的微信公众号！”
“还有‘世达’的公众号也发了！”
“这次搞得大啊，果然跟世达一联手，档次就上去了！”
“你们看到奖品没？特等奖是寒假跟着雪龙号去南极科考站！双人！”
“冲着这个奖，我愿意献身！”
公众号？南极旅行？
楚鱼满脑袋问号，还分神出来算账——南极旅行单人就要10万，双人就是20万，这个钱很明显不是项目组能出得起的。
她被同学团团围住，几次想要突破重围去打水，都被人拉着问问题，眼看上课铃马上要响了，正着急，突然有只手从人群伸到她面前来：“给我吧。”
叽叽喳喳的人群瞬间消音，所有目光都顺着那只手看去——
人群外，顾深一脸淡然的看着楚鱼，见她没有反应，剑眉一挑：“不是要打水吗？马上就上课了。”
楚鱼这才‘哦’了一声，把杯子递了出去，顾深接过后，转身就往教室后门走。
有大胆的同学出言提醒：“那个，饮水机就在讲台边。”
顾深头也不回地回道：“她肠胃不好，得喝完全烧开的水。”
哦~~~
这么的如胶似漆体贴入微吗？！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围观群众纷纷眉来眼去，偷笑着散开了。
楚鱼保持着递出杯子的姿势，大脑不怎么能跟上节奏。
他怎么知道我肠胃不好？
等等他要去哪里打水？
这位向来只喝瓶装水的大少爷找得到楼道拐角的开水房吗？
顾深踏着预备铃的铃声走进教室，递给楚鱼一杯冷热适中的温水。
“谢谢。”
楚鱼声如蚊吟，刚才那一幕被同学笑得狠了点，这会儿不自在得很，想发脾气又找不到缘由，憋屈！
顾深递了水，又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子：“你有点咳，最近秋燥，吃点润喉糖。”
楚鱼继续憋屈地接过糖盒，憋得久了还咳了好几声，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塞了颗糖进嘴里。
这是节英语课，老师一进来就让全班把书关上听写单词，楚鱼跟顾深只顾着联络感情，完全没注意到老师已经盯上了他俩。
“行啊，挺甜蜜的啊！”
英语秦老师是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年轻老师，跟学生们关系近，说话很放得开。
“喝水我能理解，吃糖就过分了点吧！顾深，怎么回事啊，有好吃的就只想着你同桌？”
楚鱼一颗喉糖差点整个咽了下去，她惊恐地抬头看向秦老师，眼睛里写满了‘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在全班同学探照灯似的注视下，顾深转头瞥了眼楚鱼，轻笑出声：“Only sweetie needs sweet treat。”
“酸！”
身为大龄单身女子的秦老师被激得起了鸡皮疙瘩，拍着手让大家拿出英语本：“来吧，不够甜的各位。只有学习学习再学习，才能像我们的sweetie顾一样，托福真题考出115的高分来。”
楚鱼翻本子的手一顿，他已经考过托福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没那么夸张，只是在网上做的模拟考试，自己学校的老师打分都偏高。”
楚鱼一边听着老师念单词，一边回顾深：“那也很了不起了，以后英语全靠你了。”
这本是楚鱼跟柯明瑞两个学渣之间的调侃，谁哪科考得高就能靠谁，落进顾深耳朵里却变了味，他看了看楚鱼，意味深长地点头道：“是得靠我。”
单词听写完以后，秦老师让大家读课文，在一片参差不齐的读书声中，顾深状似随意地开口：“昨天有人来找我去参加歌手大赛。”
“嗯？”
楚鱼猛地转过头：“他们真来找你了？”
有没有被你打出去？总策划真是为了出名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们说可以跟你组CP，”
顾深盯着英文课本，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想跟我一起唱歌吗？”
想啊！当然想！
我以前叫过你那么多次，给我们选了那么多首对唱情歌，你怎么从来没答应过？
那年情人节去看电影，商场有个上台对唱就能赢鲜花礼盒的游戏，我拉了你半天，最后不欢而散连电影都没看成，那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和你一起唱歌？
许是楚鱼沉默的时间有些久，顾深又添了一句解释：“我很少唱歌，要是你想，那……”
“我不想。”
楚鱼截断顾深的话，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喜欢唱歌。”
28。第 28 章（）
因为有大奖和全国直播的刺激； 歌手大赛报名人数陡增，项目组收报名资料收到手软； 总策划乐得满脸开花。
最后大家惊觉人数太多； 这要全部上台； 能唱个三天三夜不停歇的堂会，几番合计之下； 又出了新招：海选。
楚鱼这个前评委周末都贡献给了大赛； 被迫坐在音乐教室里； 连续听了八、九个小时的荒腔走板； 真实地虚脱了。
为了博取评委好评； 很多人都抱着乐器参赛。
吉他、尤克里里是最常见的； 小提琴就比较高端了； 古筝二胡也能营造下气氛； 唢呐在唱民歌的时候还算适合，但拿个陶罐子边吹边唱rap就真的有点过分了。
“嘿嘿，兄弟！”
楚鱼出声打断了那位挂着金链子skr skr作响的男生； 指着他手里的陶罐问：“你那是个什么？”
“埙！”
Rap兄弟不唱歌时说话蛮清晰的； 举着陶埙一脸骄傲：“这是我国最古老的乐器； 有七千多年的历史了。我把埙和rap结合在一起，寓意中西交融； 古今对撞； 来一场跨越千年的艺术握手！”
楚鱼听完十分感动； 然后给了他一个叉：“您来错地方了； 文学社出门左转。”
学生争相报名也就罢了； 还有不甘寂寞的老师也要来一展歌喉。
楚鱼看见他们班的老吴时，哈欠正打了一半，被生生地吓回去了。
“吴老师，您这是……”
“其实，我从小就有个音乐梦想。”
老吴潇洒地一甩头，和着手机伴奏声情并茂地嘶吼了一首《一无所有》。
一屋子的评委都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低头查了半天比赛规则，最后无情地下了结论——这是学生文化周的活动，老师不得参赛。
老吴很是不高兴，出门时还在嘀咕：“谁定的规定？有什么依据？凭什么就不能让老师去南极旅游了！”
不过在所有参赛选手里，最让楚鱼吃惊的就是林姝白了。
当她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教室，翻了一天的白眼都累得翻不动了。
“大小姐，您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我想去南极！”
林姝白笑得温文尔雅。
“您不会自己去啊？跟咱们老百姓抢什么抢？”
“我爸说太危险了，不让我去。”
林姝白冲楚鱼眨眨眼：“我们俩组CP，赢了一起去！”
楚鱼心动了一瞬，其实她当游魂的时候已经去过南极了，但没有实体无法体会那种零下几十度的寒冷，挺遗憾的。
如果能再去一次……
“这不太好吧，”
楚鱼矜持地看了看几位评委：“评委可以参加比赛吗？”
“可以可以，不用选了，我们全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