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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世铭也知道现在很危险，满街的日本兵和警察，这个时候去接头确实很危险。
姜新禹拿起桌上的病历本翻了几下，说道：“敌人这次抓了二十多人，抬回来的尸体也有十几具，是不是我们的人？”
“有几个是，大部分都是正在考验期的积极分子，老邱没办法通知到他们，另外一些人不太清楚，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吧。”
姜新禹亲眼看着小乞丐把密写信塞进了海关总署的信箱，如果是重庆方面的人，怎么会损失这么惨重？难道是秦力没有及时收到情报？
孙世铭叹了口气，说道：“你把情报送出来，损失还这么大，可想而知，如果我们都蒙在鼓里，会是什么样……”
会是什么样？血雨腥风，辛苦建立五六年的地下组织会因此遭受重创，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恢复。
姜新禹现在没心情去假设这些问题的答案，问道：“常红绫的事，老邱怎么说？”
“组织上回电，常红绫没有秘派任务，从你掌握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在沈阳读书期间，秘密加入了军统，成了一名双面间谍！”孙世铭中药包好，每次都是这样，防备有人突然闯进来。
姜新禹说道：“组织上对这件事准备怎么处理？”
“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常红绫有损害组织的行为，虽然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也不太可能和投靠日本人，所以，上面的意见是将计就计，就让她继续扮演她的角色。”
“哦，明白了……”
姜新禹很快就猜到了上面的意图，日军现在是多线作战，面对太平洋战场上美军凌厉的攻势，以及国军在西南发起的反攻，他们是越来越显出颓势。
照这么打下去，日本人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真到了光复的那一天，接下来就是国共角力的时候，而常红绫这种身份或许会成为一颗对本方有利的棋子。
“最近一段时间，要停止一切行动，起码过了这段风声再做打算。”姜新禹嘱咐着说道。
“我知道。”
姜新禹看着手里的病历本，上面的开头都是印刷着“卫生堰津医疗专用单据”字样，最下面是一行小字：堰津卫生署制造。
“是不是所有诊所的病历本都是这种版本？”姜新禹以前没注意到这种细节，最近每天要假装去调查原田被杀案的情况，他才注意到原田诊所的病历本和回春堂的病历本一模一样。
“都一样，日本人雁过拔毛，什么钱都不放过，所有的诊所必须使用卫生署提供的病历本，发现哪家没使用，就会面临巨额罚款。”孙世铭解释着说道。
姜新禹沉思了半晌，说道：“自从汇文书店那件事后，服部彦雄始终对我不太放心，如果我能查出那个军统间谍，对今后的潜伏工作会有很大帮助。”
孙世铭想了想，说道：“可是……就算查出了谁是那个军统间谍，你难道真要把他出卖给日本人？这样做的话，上面也不会同意……”
姜新禹笑道：“世铭同志，你把我想的太卑鄙了吧？出卖自己同胞的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孙世铭疑惑的说道：“那你想怎么做？”
姜新禹看着手里的病历本，缓缓的说道：“或许我可以找一个替死鬼……”
第104章 陆军医院（）
服部美奈病了，持续高烧不退，她的房间门紧闭，服部彦雄半夜才发现这个情况，赶紧开车送往陆军医院。
“哥……新禹……救我……”去医院的路上，服部美奈在昏迷中不停的呢喃着，中间还夹杂一两声惊叫。
到了陆军医院，宪兵队队长的妹妹生病，医生不敢怠慢，做了非常全面细致的检察。
服部彦雄寸步不离，焦急的问道：“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听诊器，说道：“服部少佐，美奈小姐没有大碍，我给她开点药，今晚就能退烧。”
“谢谢医生……她怎么会突然高烧？”服部彦雄不解的说道。
“从症状上看，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加上着了凉，所以才会突然高烧，没事的。”医生安慰着说道。
“受到惊吓……”服部彦雄立刻知道了原因。
白天的时候，服部美奈险些遭到中村加晃的玷污，任何一个姑娘，都不能当做什么都发生一样，受到惊吓是在所难免。
护士给打过针后，半个小时之后，服部美奈的高烧总算退了，坐在病床旁，看着妹妹沉沉入睡，服部彦雄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第二天一早，服部美奈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服部彦雄，轻轻叫了一声：“哥……”
“美奈，你醒了？”服部彦雄立刻坐起来，熬了一宿，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哥，我病了是吗？”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感冒，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觉得浑身没劲儿……”
“病刚好，都是这样……”
“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一名宪兵推门走进来，走近服部彦雄低声说道：“少佐，宫本少尉打来电话，说姜新禹有事找您。”
“什么事？”
“姜新禹说事情很重要，必须当面向您汇报。”
“……你告诉宫本，让姜新禹到陆军医院来找我。”
“是。”宪兵转身走了出去。
隐约中听到姜新禹的名字，服部美奈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好了许多，问道：“哥，新禹怎么了？”
服部彦雄看了一眼妹妹憔悴的面容，说道：“他没事，我让他来看看你，我想，如果心情舒畅，对你的病情恢复应该会有帮助。”
服部美奈没有否认，她想了想说道：“昨天给绫子打电话没人接，不知道人去哪了，哥，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她……”
“美奈，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这段时间忙着清乡运动的事，服部彦雄也忽略了常红绫，他走出病房来到医生办公室，指了一下桌上的电话，医生立刻躬身致意，知趣的退了出去。
“喂，绫子，我是服部彦雄。”
“少佐，有事吗？”
服部彦雄微微皱了皱眉，对即将成为未婚妻的人，还用军衔称呼自己，让他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并未表露出来。
“美奈病了，现在在陆军医院，你要是没什么事，过来陪陪她。”
“美奈得了什么病？”
“感冒发烧，不过，已经好多了。”
“哦……好的，我马上就去。”
半个多小时之后，宪兵进来禀报：“少佐，姜新禹来了。”
“让他进来。”
在来的路上，姜新禹还在猜测，服部彦雄为什么让自己来医院见他？此刻从门外走进来，一眼看到服部美奈躺在病床上，这次明白的怎么回事。
他没有理会服部彦雄，径直快步走到床前，关切对服部美奈问道：“你这么是怎么了？”
服部美奈小嘴一扁，眼泪顺着腮边流下来，抽噎着说道：“新禹，我生病了……”
看到这一幕，服部彦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太了解妹妹的性格，小时候和邻居的孩子拌嘴吵架，即使吃了亏也绝不会掉一滴眼泪，回家看到自己或是父母的时候，才仿佛有天大的委屈一般失声哭泣。
——每个人似乎都差不多，只有在最亲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以前服部彦雄觉得自己就是妹妹的守护神，今天他忽然发现，美奈对自己的依赖似乎在慢慢向另一个男人倾斜，潜意识中，服部彦雄逐渐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现在只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如何处理中村加晃的死缠烂打，二是要做出明确的判断，眼前这个中国人是不是真心替自己的国家效力！
姜新禹轻声安慰了一番服部美奈，回身对服部彦雄躬身施礼，说道：“少佐，对不起，刚才失礼了。”
服部彦雄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找我什么事？”
姜新禹看了一眼进来给服部美奈量体温的护士，说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
服部彦雄迈步走出了病房，姜新禹随即跟了出去，身后的服部美奈说道：“新禹，你去哪？”
姜新禹回头对她报以一个抚慰的微笑，说道：“我跟少佐说几句话，很快回来。”
医生办公室成了临时的谈话场所，服部彦雄特意吩咐宪兵在门外站岗值守。
姜新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两张病历放在桌子上，说道“关于秦先生的情况，我查到了一些线索，但是需要您授权我继续调查。”
服部彦雄面色波澜不惊，说道：“先说一说你都查到了哪些线索。”
姜新禹肃然说道：“少佐，我需要声明一下，这里面绝无私人恩怨，纯粹是为了调查谍匪。”
服部彦雄心里一动，没有说话，等着姜新禹继续说下去。
姜新禹继续说道：“遵照您的指示，我调查了在原田遇害那段时间，所有去过诊所的人，有两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个叫长谷浩，三十岁，京都人，在他的病历上显示是肺部感染，可是经过我的调查，这个人没有肺病，每天早出晚归，行迹十分可疑。”
服部彦雄“长谷浩……他是最什么的？”
“没有职业。对他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比较棘手的是另外一个人。”
“哦？另外一是什么人？”
“中村加晃……”
第105章 胃病检查（）
服部彦雄眉毛一挑，说道：“你要查中村加晃？”
“是。不过，想要彻底调查清楚，还需要您的授权。”
“你要什么授权？”
“我要求调阅所有和中村加晃相关的资料，那些东西应该就存放在宪兵队。”
服部彦雄不置可否的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说道：“他有什么疑点？”
“我询问过其他去原田诊所看病的患者，他们说在诊所里等候的时候，遇到过中村加晃和长谷浩，双方从未有过任何交集。而事实上——其实他们互相认识！”最后一句话，姜新禹加重着语气说道。
“认识装做不认识，确实很可疑……”服部彦雄话锋一转，说道：“姜新禹，关于长谷浩的事，你对我有所隐瞒对吗？”
凭他的心机，很容易会想到这一点，如果长谷浩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侨民，就算他和中村加晃私下来往，姜新禹也不可能因此就要求对一个宪兵队军官进行调查。
姜新禹躬身说道：“少佐，我是想最后再确实一下……是这样，长谷浩在日本参加过反战同盟，还因此进过监狱，出狱后来到了中国。”
这是一个很具有暗示性的情况，中村加晃为什么会和一个反战同盟的人来往密切？而且在人前还装着互不相识，他们究竟是去看病，还是一种联络的方式？
如果说中村加晃在沈阳和三浦弘树来往是被蒙蔽了，会不会连续第二次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服部彦雄沉思良久，说道：“我可以给你权限，调阅中村加晃的资料，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构陷帝国军人的罪名，不是你一个警察能够承受的起的！”
“多谢少佐关照！”姜新禹一脸的感激之色说道。
服部彦雄目露期许的说道：“反过来说，如果你能找出埋在我们身边的间谍‘秦先生’，你和美奈的事，我没有太多的意见。”
姜新禹惊喜的说道：“我一定竭尽全力！”
“今天晚上六点钟，你来宪兵队找我，从后面角门进来，明白吗？”
“是。”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医生揣着手等在走廊里，服部彦雄说道：“占用办公室很长时间，真是很抱歉。”
医生连忙说道：“没关系，少佐有需要，只管用。”
“谢谢。”服部彦雄微微额首致意，迈步回到了病房里。
几分钟前，常红绫刚刚进来，坐在床边和服部美奈说着话，见服部彦雄和姜新禹进来，站起身微微鞠躬，她和日本人接触的太久，言行举止没有一点中国人的影子。
服部美奈埋怨着说道：“绫子，那天你一声不响的走了，险些害惨了我。”
常红绫歉然说道：“当时你喝醉了，怎么都叫不醒，我以为姜先生很快就就能来，所以……唉，确实是我大意了，美奈，对不起。”
退了烧，身体没那么难受，服部美奈恢复了开朗的状态，嬉笑着说道：“行了，别自责看，我就是随口一说，也怪我自己，没有酒量喝了那么多的酒。”
服部彦雄对常红绫说道：“美奈说，你家里电话两天没人接，去哪里了？”
常红绫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一直在家，最近胃不太舒服，躺在床上懒得起来，所以就没接电话。”
服部美奈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一口水险些呛进气管里，说道：“绫子、咳咳、看着电话响都不接，你可真行！”
服部彦雄看着常红绫苍白的脸色，说道：“你有胃病？”
服部美奈抢白着哥哥，说道：“绫子前几天一直在吃中药，你都不说关心一下。”
“……来人！”服部彦雄对门外说道。
“少佐。”一名宪兵推门走进来，立正敬礼。
服部彦雄吩咐道：“让医院安排一个肠胃方面的医生，就说有一位小姐需要诊治。”
“是！”宪兵退了出去。
常红绫立连忙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好了。”
服部彦雄不容拒绝的说道：“这里是医院，有什么麻烦的？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必须要好好检查一下。”
“……谢谢。”常红绫心里非常着急，她刚打完胎不久，很怕会被医生检查出来。
服部彦雄语气和蔼的说道：“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不一会，一名护士走进来，说道：“需要做肠胃检查的小姐，请跟我去楼上的肠胃科，医生已经准备好了。”
常红绫背转身，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姜新禹。
姜新禹现在也算是上了贼船，常红绫的安全跟他息息相关，心里略一思索，对护士说道：“护士小姐，我最近总是胃胀，算不算是胃病的一种？”
护士客气的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我可不懂，我建议您也去做一个检查……”
还没等护士说完，服部美奈急忙着说道：“对对，新禹，你和绫子都查一下，反正又不费什么事。”
姜新禹迟疑着说道：“不用了吧？我估计吃几服中药，差不多就没事了。”
服部美奈坐起身，催促着说道：“你就去嘛，检查一下又没有坏处……”
服部彦雄轻咳了一声，对姜新禹说道：“去吧，别辜负了美奈一番心意。”
护士说道：“那么，两位跟我来吧。”
姜新禹和常红绫跟着护士出了病房，上楼来到肠胃科，医生早就做好了准备，见两个人进来，愣了一下说道：“不是说一个人吗？”
护士解释道：“这位先生也是服部少佐的朋友，感觉胃不舒服，所以也跟着过来查一下。”
姜新禹对医生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相继做完了检查，常红绫瞥了一眼医生写的病历诊断书，心里松了一口气，上面一个字都没提自己忌讳的问题。
其实她是不了解医学，肠胃病检查不可能连带着查出跟打胎流产有关的症状，上一次被原田查出自己怀孕，把她吓住了。
两份病历一左一右，放在医生的桌子上。
姜新禹低声说道：“你有胃病吗？（中文）”
常红绫目视前方，说道：“没有。（中文）”
“我换一下病历，你把他吸引过来。”姜新禹指了一下常红绫手里的挎包说道。
常红绫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病历上没有检查出胃病，那岂不是承认了刚刚自己是在说谎，而姜新禹的病历上可是清楚的写着胃部有炎症。
她打开挎包，假装一失手，里面的胭脂水粉、钥匙、以及其他的小零碎掉了一地，一小瓶香水滚到医生脚下。
趁着医生低头帮着捡，姜新禹迅速把两份病历换了位置。
第106章 书房（）
晚上六点钟，姜新禹的车出现在宪兵队后门。
铃木曹长奉命等在门口，引领着姜新禹走进宪兵队。
经过牢房门口时，明显感觉到里面的犯人比以前更多了，他们隔着铁门鄙夷的看着姜新禹从门前走过，咒骂声此起彼伏。
来到队部，铃木曹长敲了敲门，说道：“报告少佐，姜新禹到了。”
“让他进来。”门内传来服部彦雄的声音。
姜新禹拉来房门走了进去，躬身施礼：“少佐。”
服部彦雄看了一眼姜新禹，拍了拍桌上的几份文件袋，说道：“这些都和中村有关，但是你不能把资料带出宪兵队，我给你准备了一间屋子，今天看不完，明天再来，没有时间限制。”
“多谢少佐信任！”姜新禹走过去拿起那些文件袋。
服部彦雄挥了挥手，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整晚我都在队部。去吧。”
“是。”姜新禹退出了队部。
铃木军曹带着姜新禹来到最西边的一间屋子，伸手推开了房门，很恭敬的说道：“姜警官，请进。”
姜新禹点了点头，迈步走进去，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墙上一幅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武运长久”，最下面是一行小字，服部彦雄，昭和十八年春。
姜新禹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房间无论是家具和装饰没有被日本人大肆改造过，依然保持着原来的装饰布置。
地面铺着大理石，窗前摆着一张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东墙是一排书架，上面陈列的大部分都是中文书，只有最下面有十几本日文书。
姜新禹多少能够猜到，这间屋子本来应该是一间书房，服部彦雄可能比较喜欢这种古色古香的风格，所以也没有加以改造，当成了自己在宪兵队的书房。
不一会，一名宪兵送来一壶茶水，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姜新禹坐在椅子上，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