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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童-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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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柏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地将封闭起来的纸张一页页拆开。那几页纸中,是爷爷亲笔所书的一段文字:

余京家十三代长房京宗翰,遵循祖训,留守海城,虽不能将祖上基业发扬光大,但亦创办实体,微有建树,不致辱及祖上。

余之一生坦荡,建桥修路,造福乡里,不敢言功;行善积德,广施惠泽,不吝钱财;官家结纳,乡邻颂赞,不致菲薄。惟有一憾事,耿耿于怀数十载,至晚年,终日郁闷,竟不得解。

余已垂暮,每日闭门思过,感时不久矣,如梗在喉,不吐不快,死不瞑目。故撰文留存,百年期后,以示后人。

余之年少意气之时,遇人不淑,交三五酒友,结伴出入青楼之间,后竟致凭添孽缘,始有今日之憾。民国四年,余携损友游历苏杭,西子之畔牧花阁内,结交夏氏风月女子,恋其绝色,慕其才艺,沉醉温柔之乡,香裘暗解,罗帐双分,饮鸠止渴,乐不思蜀。夏氏女子婉约温良,不贪百万之财,只求素面布衣,重归乡里。余念其情义,以诺还情,终身不负。然回转海城,遭先父棒喝,如酩醐贯顶,汗颜惶恐。青楼妇人,玉臂千枕,朱唇万尝,不入朱门,不进侯宅,为京家所不容。余复潜心磨杵,以赎迷途之惑,十年之期,终执掌海城京家门户。

余感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少年时之意气,竟祸及后人,余虽万死亦难咎其责。余有三子,长子京洛,聪慧过人,风流倜傥,偏性之顽劣倔犟,携重金耽于青楼酒肆,步余后尘,恋残花而不觉,倾败柳而不惑。余痛感其冥顽,虽倾力而为,却不能阻,竟致欢场女子,于民国二十七年,珠胎暗结。余震怒之下,愤而囚子于内堂,令其不得逾雷霆半步,以阻鱼雁之书。然青楼女子腹中珠胎,令余惘然,思绪万千,终不得法。次年春,怀胎十月,行将临盆,忽有人投书京宅,嘱余亲阅。余观之方寸尽失,大汗淋漓,诚惶诚恐亦难挽狂澜。

投书者,牧花阁故人也。夏氏女子其心险恶,撰文痛斥余背信弃义,令其怀恨经年。又告民国五年,产得一女,是为今日浣花楼之薄荷。京洛薄荷,皆余之子女,丧德之合,背经离道,不容孔孟之礼,不在伦常之内。夏氏之恶,宗翰之祸,京家之难,贻笑天下,无颜庙堂。

余闭门三日,不餐不眠,竟致心魔渐入,恶意渐生。欲盖弥彰,必行恶举。乃至薄荷临盆之期,差人贿赂匪类,火烧浣花楼,杀月婆,掳孽子,恶行昭昭,终掩丑闻于襁褓之中,挽京氏声名于狂澜之际。

余子京洛,愤余之匪事,终日郁郁,酗酒为乐,两年后无疾而终。

余女薄荷,难容海城,赐重金船之以南洋,杳无音讯。

十月珠胎,产一孽障,通体灰白,头大如斗,貌若妖人,不为人类。余既痛且恶,埋于南山之上。

往事俱矣。白驹过隙之沧桑岁月,染余鬓发。虽日日颂佛礼教,然心终不得解。眼见百年之期将至,心潮起伏,感一生坦荡,一恶蔽之,他日必归十殿麾下,故留书后人,以为警戒。凡我京氏子孙,欲行其事,先修其德,纵遭后人切齿,亦不枉余苦心一片。

短短几页文字,看得京柏年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他这时才知道将这几页纸粘上的必是父亲或者叔父。爷爷晚年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但后辈却不想折损爷爷的声名,故选此下下之策,封闭这几页内容,并留字警示京氏子孙不得随意翻阅。

那几页文字,文笔简洁,但叙述的事件却匪夷所思,惊心动魄。特别是最后提及的京洛与薄荷产下的孽障,通体灰白,头大如斗,貌若妖人,不为人类,显然就是海城传说中的大头娃娃。

京柏年想象着大头娃娃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些寒意。想不到大头娃娃原来也是京家子孙,幸而他早已被爷爷埋于南山,否则,若活在世上,京柏年岂非还要叫他一声哥哥?

京柏年捧着那本族谱,脑袋里胡思乱想,一时竟有些呆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细微的冷风吹来,下意识地回头。刹那间,他魂飞魄散,两只眼睛如铜铃般瞪起,鼻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紧贴着一个人,适才脖子中的冷气其实就是这人呼息的气息。那人个头矮小,身材瘦弱,面色灰白,头大如斗,赫然就是族谱中提到的京洛与薄荷的孽障,也就是海城人传说中的大头娃娃。

世上真的还有如此诡异之事?京柏年刚刚自族谱中得知传说中的大头娃娃真的存在,而且还是自己的堂兄。但它早已在出生之际,便已被埋于南山,那当然是早已死去。偏偏就在这时,大头娃娃竟真的出现。京柏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宁愿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向着大头娃娃伸出手去。

他触到了一个真实的身体。

京柏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竟被生生吓得晕了过去。

第二天,搜寻京柏年的红卫兵小将们包围了京家老宅,他们进去找到京柏年时,京柏年拍着手嘻嘻笑着,正在屋里来回地跑。他的口中还在不断吟念着一首大家都很熟悉的童谣。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你有雨伞,我有大头。

红卫兵小将们以为京柏年耍诈,抓住他后百般验证,最后终于确定他真的疯了。自那以后,京柏年疯疯颠颠地在海城的大街小巷里跑,很多海城人都见过这个疯子,但谁都不再把他放在心上。数月之后,京柏年忽然从海城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被福伯带回了乡下,在那里,平安地渡过了文革数年时光。

当文革结束,京柏年被京雷京扬兄弟接回海城,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两年之后,病愈出院。其实那次的所谓病愈,只是医生将京柏年心中惧怕的事情暂时封病在了潜意识之中,他能感觉到,但却无法记起。至公元二零零四年夏天,大头娃娃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顽疾复发,囚于内心多年的惊惧一朝迸发,再次被送进精神病院。

如果他看不到报纸上刊登的大头娃娃被击毙的消息,他即使再次出院,亦是重新封闭内心深恐的记忆,但偏偏,他从报上得到了大头娃娃被击毙的消息。这时,于他才真正是心结顿解,多年积聚的恐惧一扫而空,封闭于潜意识中的记忆如泄闸之洪奔涌而来。

他记起京家老宅阁楼之上有一本家谱。

他记起了二十八年前深夜初遇大头娃娃的所有细节,而且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现在,他将京家族谱郑重地交到了京家这一代的长子京雷手上,如释重负。

京雷京舒兄弟,还有安晓惠与我,看完京家先辈京宗翰的留书,心中俱震惊不已,谁也没有料到传说中的大头娃娃,竟和京家有如此渊缘。

京柏年作为京家现存的惟一长辈,将族谱传递到下一代手中,便完成了使命,如释重负让他感觉到了疲惫。他在京家兄弟的搀扶下回房安歇,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他睡着时神态安详,一夜无梦,竟是从来没有过的香甜。

而我们四人,围坐在厅堂内,京家旧事让我们很长时间不作一声,大家都需要些时间来慢慢消化那残酷的事实。作为京家后人,京雷与京舒无法评价先人的作为,但旧事仍然让他们心情郁闷,内心不知在发些什么样的感概。

我此时的处境颇有些尴尬,无意中窥知了京家的秘密,若立刻离开,便显得做作,要惹京家兄弟生疑,所以,我得找些话题来打破此时的沉寂。当警察多年,我已经养成了遇事刨根问底的习惯,所以此刻随口说道:“京老太爷留书中说大头娃娃已被埋于南山,但他居然并没有死去,这里头显然还另有隐情。”

京雷面色沉凝,摇头道:“大头娃娃现在已经死去,事情便算完全揭了过去,就算真还有什么隐情,那也是陈年旧事,跟我们这一代人完全没有关系,所以,我们也不想再追究。”

京雷这样说,我便明白了他的心意,他是要我与他们一道,保守这段秘密。我的目光依次从面前的京雷、京舒,还有安晓惠脸上掠过,虽然不曾说些什么,但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们我的保证。京雷率先舒了口气,起身说天不早了,他要去睡了。至此时,事情圆满解决,我也起身告辞。

京舒与安晓惠送我到门边时,我偶一侧目,看到安晓惠此刻脸色煞白,刚才在灯光明亮的房间内竟没觉得。京舒这时亦看出了安晓惠的异样,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安晓惠捂着额头皱眉道:“忽然间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疲惫了。”

京舒便关切地道:“那你快回去歇着吧,我送完秦歌就回去找药给你吃。”

我慌忙摆手:“你们小俩口真把我当客了,我这就走,别耽误了你俩卿卿我我的时间。”

京舒冲我瞪眼,安晓惠羞红了脸。我哈哈笑着,转身离去。

我很快就把京家老宅抛在了身后。今天发生的事,虽然匪夷所思,但知晓了大头娃娃的来历,终究还是件挺愉快的事。'奇/书/网…整。理'…提=。供'我一定会为京家保守这段秘密,京家在海城根深蒂固,它真的像海城人猜想的那样,其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但现在,一切都已结束了,京家老宅必然又重归平静。

我已经开始等待秋天的一场婚礼,我想象穿上婚纱的安晓惠与穿上礼服的京舒,一定珠联璧合,不知羡煞多少亲朋友好友。

我这时当然没有想到,我竟是再也等不到这场婚礼了,我想象中重归平静的京家老宅,其实还并未平静。

数天之后,大头娃娃再度出现,这一回他的目标是安晓惠。

如果这是一场戏,我在其中还扮演了一个角色。我这个角色,对于整出戏,至关重要。当然,你要在最后才会看到我出现,但其实,我早已粉墨登场。

第三十章 设局
 
身上微有些凉,安晓惠睁开眼,黑暗中影影绰绰的阴影让她有片刻的恍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她才看清身处的环境,竟是在屋外檐下的回廊之中。她躺在青石板做成的石凳上,不知躺了多长时间,此刻只觉有些寒气顺着裸露在外的肌肤,直透到身体深处。

这个夜晚有别于整个炎热的夏天,微风中夹杂着些久违的清新气息,它柔柔地摩挲着你的肌肤,那种沁凉的感觉,让人沉迷且陶醉。

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清凉的夜风和满天浓密的阴云,预示着一场雨的来临。海城在整个夏天里没有落过一滴雨,落雨必然预示着一个季节的消逝。

这年夏天,即将成为海城的历史。

但自己怎么会在回廊之中呢?安晓惠使劲地想,还是只能想到自己躺到床上为止,后面的记忆一片空白。那么,一定是又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安晓惠悚然动容,她想,莫非京家这年夏天的灾难,还并未结束?

她从石凳上下来,发现自己赤着双脚,身上穿着那件荷叶领的斜襟上装和曳地的浅绿色百叶裙,她明明记得自己临睡前穿的是件黑色的薄纱睡裙,是谁替自己换上了这身装束?

安晓惠满心惊惧,站在厅堂的门前犹豫着,竟似生怕里面潜藏着什么怪物,开了门,它便要扑将出来,将她撕裂。

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大头娃娃已经被击毙,精神分裂的三叔京柏年已经恢复了正常,就连后院井壁上的地鳖虫都已渐渐散去,所有怪异的现象都已终结,京家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但偏偏,偏偏她这个夜晚莫名地出现在院中的回廊之下,整个京家一片寂静,让她觉得自己孤独无依。

她还是打开了厅堂的门,缓缓地走了进去。

屋里黑暗一片,寂静无声,是她熟悉的老房子特有的气息。她左顾右盼,看不清黑暗里的任何东西。京家的人显然都已睡去,他们心中再没有了惊惧,必然睡得很香甜,当然也不会想到,安晓惠会深夜独自在老宅里游荡。

安晓惠想,这一定是场梦吧,也许前段日子经历的事情太多,这才会让自己身处梦境。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疼,梦中不该觉得疼,所以,这不是梦。

安晓惠觉得手指间特别爽滑,好像是脸上搽了什么东西。她急步向卫生间方向奔去,纵是在黑暗里,她也不会撞倒任家俱。

卫生间柔和的灯光亮起,让她心中惊惧稍减,在所有的传说中,邪恶都是惧怕光明的。安晓惠站在镜子前,瞬间满身的毛孔都迸张开来,脸上现出极度惊骇的表情。她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怪异恐怖的脸。

她的眉像两道黑色的疤痕横在眼睛之上,血腥的嘴唇向外延伸,嘴巴明显大了一圈,更让她惊惧的是她的两边脸颊上,红扑扑一片,像灵堂前摆放的纸人。脸颊上的红不同于嘴唇的血红,它虽然浓艳,但却显得很柔和,像是一层层涂抹上去的胭脂。

现在已经很少再有女孩用胭脂了,她们使用腮红,每次淡淡地在两颊上刷上一点。腮红比胭脂更自然。现在这些女孩一定不会知道胭脂在过往的数千年间,一直是女人用来装扮自己最重要的化妆品。但就算数千年间,估计也不会有人一次使用这么多胭脂,它们让安晓惠变得恐怖可憎,有如鬼魅。

安晓惠喉咙里发出些呜咽,她以手掩面,身子剧烈地颤动。

蓦然间,她重重一拳击出,击碎了面前的镜子。手上缓缓渗出些血迹,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只是盯着镜中的人影,眼中尽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镜子碎裂,映现出许多个人影,此刻更觉恐怖。

安晓惠拧开水龙头,用手捧水浇到自己脸上,胡乱抹着,再抬头时,镜中人的脸上污秽不堪,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美丽。

安晓惠惊叫一声,撒腿狂奔。京家老宅如此寂静,竟似已没有一个活人。安晓惠在厅堂中央站定,惶然四顾,一颗心“突突”跳个不停。她想到了京舒,记忆的最后一刻,他与自己躺到了床上。现在,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京舒呢?他是否还在酣睡,还是此刻亦遭逢了变故。

安晓惠不再犹豫,拔足往楼上跑去。推开卧室房门,打开电灯开关,房间内亮如白昼,本可以驱散些她心中的不安,但是,床上那浓艳的血渍,却让她的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

京舒倒在血泊之中。

安晓惠扑上前去,抱住京舒,厉声呼叫他的名字。京舒的身体还有余温,但却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来看一眼最心爱的女孩。安晓惠的眼中落下泪来,她明知无望,但还是不停地摇晃着京舒。

“京舒京舒你醒醒!京舒京舒你回答我!”

京舒在她怀里一动不动,他的体温正在渐渐消失,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今晚临睡前,一切还都是好好的,京舒说明天要带她去海城最大的婚纱店去选婚纱,但现在,即将成为新郎的京舒已经变成死人,穿上婚纱的安晓惠,再也不能成为他的新娘了。

泪痕在安晓惠的脸上渐渐干涸。安晓惠想,大头娃娃和那个叫马田的残肢杀手已经死了,还有谁会下此毒手呢?京舒显然死去不久,那么凶手很可能还在京家老宅内,在黑暗中窥视着她的举动。

她身上的寒意更浓了些。

外面的风这时似乎变大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雨声透过窗棂打湿了窗帘,白色的窗帘便随风而舞,屋里墙壁上的阴影亦随之而动。

安晓惠突然站起来,离开京舒的尸体,直奔楼下京雷的房间。她想到威震海城的铁罗汉足以对抗任何凶悍的杀手,有他在,那么便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京雷的房门虚掩着,踏进房门只一步,安晓惠便闻到了那么浓的血腥味。

拉开灯,京雷背朝着房门,正在酣睡。

安晓惠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像京雷这样的练武之人,理应警觉性很高,现在自己这么大动静进到他的房里,他竟恍然不觉。

安晓惠走到床边,轻轻将京雷翻过身来,只见京雷圆睁双目,嘴巴张开,满脸都是错愕惊惧的表情。他的七窍之中,都有未干的血渍。

铁罗汉京雷竟也和京舒一样,死在自己的床上。

安晓惠失神落魄地走出京雷的房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此刻京家老宅之内飘荡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充满了诡异可怖的味道。安晓惠知道此番京家遭逢了极可怕的对手,他竟能在悄无声息之间,杀死京舒和京雷兄弟。虽然没有查看,但是,她相信京柏年此刻多数已遭不测,要杀一个垂暮的老人比杀两个年轻人要容易得多。那么说,此刻京家老宅内,她便是惟一的活口了,凶手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此刻身处险境。

安晓惠这时反倒平静下来,她脸上的惊慌一点点凝固成一种决心。

她站在楼下厅堂中央,忽然大声道:“你是谁,快出来。”

她的回音响起,但没有人回答她,甚至周围连一点响动都没有。安晓惠再巡视一圈,忽然觉得好像有双眼睛在窥视自己。她心中寒意顿生,缓缓转过身来。在她身后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个头很矮,全身都被罩在一块毡毯之中。

安晓惠逼视着它,内心除了惊惧更多的是疑惑。自己刚才明明查看过楼梯的方向,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存在,但转瞬之间,他便能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行动,当真敏捷,犹如鬼魅。

现在安晓惠与披毡毯的人面对了,她脸上的惊恐一点点平息下来,相反,倒轻轻吁了口气。

“你不是死了吗?”她大声问。

披毡毯的人摇了摇头,嘴里呜咽了一句什么。

“京雷和京舒都是你杀的?”安晓惠再大声地说。

披毡毯的人点了点头。

接下来安晓惠有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她缓缓走到披毡毯的人身边,长叹一声道:“你实在不该来的,有些事情我们其实都错了。”

披毡毯的人摇摇头,裹着毡毯的手拉住了安晓惠的胳膊。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安晓惠奇怪地问。

披毡毯的人点头。

安晓惠轻轻跟在披毡毯的人后面,一边走,一边叹道:“其实有些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但现在既然已经杀了京家兄弟,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披毡毯的人不说话,只是走得更快了些。

披毡毯的人领着安晓惠来到楼上,径自走到京舒的卧室门前。安晓惠还想问些什么,但披毡毯的人已经径自走了进去。

安晓惠只能跟着进入房间,她看到京舒仍然躺在床上的血泊中,面孔已变得煞白。一些伤感不自主地弥漫开来,与京舒相处的这半年多时光像电影样在她脑子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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