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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拍摄的内容就是两只手,怎么衬托这枚戒指。
许细温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老师说过的每句话她能清晰地记得,她熟练地掌握每个动作要点。可当她站在摄影棚内,大灯突然打开,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时,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往左点……往右点……手软一点……不要僵硬……”
相机一直响个不停,可最后删减得只剩下一张照片。照片里许细温的手指修长、干净,指关节匀称小巧,在灯光的照射下,美得透明和让人眩晕。
广告导演和摄影师均不满意,在收拾场地时候,评价,“这次是看在郝总的面子上,以后不是裴绣绣,我可就不拍了。”
“不会,肯定不会了。”琴姐满脸笑意和人聊天,“绣绣前几天还说,和您合作最舒服,还问什么时候能再合作。”
聊起裴绣绣,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放松的。
没有午饭,许细温又被叫上车,关上车门,琴姐脸上的笑容卸下来。
“你是木头人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伸着手就行,连这样都做不到吗?”琴姐气急败坏地叫,把头发甩来甩去的,表示她此刻的气愤,“我带了那么多人,你是见过最笨的一个。”
许细温默不作声,听着琴姐的发泄。
琴姐训斥了半天,不见她回嘴,态度倒是挺好,却更让她气闷。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到底为什么进这个圈子。”
“为了成为像裴绣绣一样的人。”
琴姐嗤一声,笑了,“梦做得倒是挺大。”
回到公司,琴姐去找经理,提出来换经纪人的要求。
“她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你是金牌经纪人,多带带。”经理一方面不敢违背郝添慨的意思,又不能惹了琴姐,这位可是公司的真正大牌。
琴姐双手交叉放在心口位置,“我真是没见过她这么笨的,说话声音不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人教,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经理人摆手,许细温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她现在不开窍,是还没上道。”经理人说,“绣绣刚进公司时候不是也这样,胆怯得很,现在发展得挺好,还不是你教导有方。”
琴姐失语一阵,“从公司给她定的路线我就不满意,什么‘第二个裴绣绣’,是个人都能成为裴绣绣吗?她怎么比得上绣绣。。”
在经理人好说歹说下,琴姐勉强答应,再带许细温一段时间。
在琴姐出去后,经理人叫住许细温,“你是新人,不只是要脾气好、手脚勤快,还要学会人际走动。”
许细温疑惑地看着经理。
经理叹口气,只得把话说得更清楚,“你要多和琴姐走动,先让她接受你,以后的路会更顺利些。”
许细温下班后,买了千把块钱的东西,送到琴姐家,敲门很久,才被打开,是个男人。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后,防备地看着许细温,“你是谁?”
“琴姐在吗?”
男人把门又关上一些,“在屋里,你是谁?”
“我是琴姐带的新人,许细温,我想……”
许细温话没说完,男人一把夺过她提着的礼品,“我会和她说,你来过。”砰一声关上门,许细温站着有点发愣。
第二天上班,许细温刚进教室,琴姐就急冲冲地来,发型有些乱、衣服邋遢,“你昨天去我家了?”
“是。”许细温不知道怎么了,“没有见到您本人,您丈夫在家。”
“你几点去的?家里都有谁?他在做什么?”琴姐镇定全无,张口连连追问。
许细温有点懵,“我没有进屋,没有看到其他人。”
当天下午,许细温从别人口中知道,琴姐发现了老公的婚|外|情。而原因竟然是许细温送的礼物,起因是琴姐问礼物是谁送的,琴姐丈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许细温的名字,琴姐发现蛛丝马迹,戳穿了丈夫的谎言。
琴姐没有和丈夫闹离婚,她表现的很淡定,甚至在别人“关心”的时候,从容地解释,“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玩玩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而琴姐讨厌许细温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琴姐对许细温越来越冷漠和不上心,有适合许细温拍摄的广告,她会分给别人,在许细温询问的时候,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敷衍,“我说了算。”
许细温每天晚上下班后,会在江边,对着宽阔的水面,一声声地呐喊,这么坚持了段时间,她说话的声音的确大了一些,不再听起来那么软弱可欺。
课程和跑步,每天都在坚持,她又用最后的积蓄报了培训班,学习唱歌、表演还有绘画,因为没有基础,成效甚微。
在许细温坚持不懈地做这些的时候,琴姐嗤之以鼻,“真以为是学生时期吗?努力就会有好成绩和名次提升做为回报?真是天真得愚蠢。这个圈子,需要的不是勤奋,而是捷径。”
捷径,这时候的许细温还不知道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做手模的第一个整月,许细温□□里的数字,终于跌入三位数。
最近有部电视剧在拍摄,故事情节是很庸俗老套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女主角的角色设定是位有钢琴天赋的傻白甜,遇到酷帅狂霸拽的男主角后,爱□□业双丰收的故事。
偏这女主角肤白样美,只是长了双像男人一样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每个投入的钢琴弹奏时,分分钟让人出戏。
解决办法是寻找手替身,而欣荣是唯一一家有专业培训的公司,就把目光落在这里。而其他人因为是手替身,不大愿意去,许细温只好被推在前面。
这是许细温第一次走进电视剧的拍摄场地,并不是电视机里看到的浪漫场景,可能左右两边是凌乱的道具,只有一张布景,演员就是对着纯色的布景,深情地喊出一句,“好美的风景啊。”
许细温小时候学过钢琴,太久没有练习,她只能简单弹出几个音符,对装模作样的摆拍来说,已经足够。
时间太早,许细温不急着回欣荣,就呆在拍摄现场看别人表演。
“你真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女孩,我爱你,爱到海枯石烂、至死方休,我爱你……”
英俊帅气的男主角正温情款款地念着台词,突然狠狠地甩下剧本,气急败坏地叫,“这都什么破台词,这么拗口,怎么记得住。”
“我爱你,爱你的可爱、你的任性、你的小心眼,只要是你,我都爱。”
现场静了静,十几个人的眼睛一致看向许细温。
许细温指了指地上的剧本,不好意思地解释,“接下来的台词。”
电视剧的导演对许细温十分好奇,“你只听了两遍,怎么记住台词的?”
“很难记吗?”许细温双手整理着双肩包,“我最擅长的就是背书。”
“你有做演员的潜力。”导演有些兴奋地自荐,“剧组还有一个演员没有就位,你想试试吗?晚上来我房间,我们聊聊。”
“不好意思,我不想成为演员。”许细温背着双肩包往前走。
导演问她,“演员是成名速度最快的,我可以捧你。不做演员你想做什么?”
“模特。”一条没有捷径的路。
可手模这条路,许细温实在走不下去,只得询问琴姐,“模特分类中,有没有不需要太多金钱投入的?”
琴姐丢给她几个字,“试衣模特。”
很快,许细温从手模变成了试衣模特,虽然课还在上。
她接触到最新款的服装,一件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着,虽然别针戳在她皮肤上会疼痛,可每每听到设计师兴奋的尖声叫声,“她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我太爱她了”时,许细温会不由得脸红,露出羞涩地笑。
也有设计师邀请她走秀,可总是被琴姐以各种各样的不允许,限制住。
“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许细温也曾幼稚地去询问琴姐。
琴姐噙着嘲讽的笑,“因为我说你不可以。”
是,琴姐是许细温的经纪人,她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当时,许细温也真的以为,只能听琴姐的话,甚至期望,她听话,琴姐就能帮她。
很多年后,许细温参加节目访谈,被问起出道初期被半雪藏的状况,许细温歪着头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琴姐是谁,“那时候,别人打左脸会自觉把右脸伸过去,以为别人手打疼了,就会放过你,后来才知道,你要拦住她的手,或者站到别人不能轻易够到的位置去。”
许细温怀着改变人生的一腔热情,踏进来,遇到了第一个冷巴掌。
觉得委屈吗?不要紧,后来就习惯了。
10。转变。02()
试衣模特,许细温又做了一个月。
换上新衣服,走着优雅的猫步,虽然只是七八米的水泥地,许细温却觉得自己是鲜活起来的,像过去,她走过的领奖台一样。没有闪烁的灯光,已经能想象到是多么的光彩夺目。
可唯一让许细温接受不了的是场地总有男设计师,国内的国外的都有,而他们从不知道避讳。试衣模特,有个很重要的觉悟就是:你不是一个人,你只是个会自动移动的人体模特,不该有忌讳。
可许细温就是做不到,在人来人往的场地,宽衣解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试衣模特的收入太少,不足以支撑着她报的形体、特长课的费用。
所以在一个月后,许细温进欣荣后的第二个月,她又被转成了其他的模特。
戚好好问许细温,“你坚持得这么艰辛,为什么不求郝添颂,或者郝添慨呢?只要你开口对他们说:我没有钱支付培训费、我的经纪人刁难我、请为我规划完整的前途,他们肯定会帮你,这对他们来说,只是张张口的小事。”
“好好,你见过好学生带小抄吗?”
戚好好愣了愣才想清楚许细温说的是什么,“细细,你太坚持自己的原则,可捷径,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求的就是郝添颂。”许细温扁着头放在膝盖上,她蜷缩成一团,“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太过卑微。”
戚好好陪着哀伤了一会,突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细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见我男神?”
“好啊。”许细温蔫蔫地应着。
快下课时候,琴姐来五楼,轻轻地敲门,指了指许细温,示意她跟着出去。这是许细温不知道多久后,再次见到琴姐,她知道,有工作了。
站在走廊里,琴姐手里翻着手机,简单概括地介绍,“有个广告,出去拍,想不想去?”
“多少钱?”许细温点头,并问。
琴姐吃惊地看着她,像是不能想象刚走进欣荣那个胆怯的女孩,怎么突然胆大起来,甚至主动问起价格来了。
“一千。”
“行。”许细温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穿这套衣服可以吗?”
琴姐更加吃惊地看着她,模样竟然有点傻。
拍摄地方有点偏,几乎出了市区,滴水未进的许细温坐在后座,被颠簸得有了轻微的晕车症状,下车时候,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琴姐看她狼狈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别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你还没到那个资格。”
许细温昏头昏脑地跟着琴姐往里面走,头晕目眩让她觉得地板是在晃动的,用右手狠狠地掐住大腿,疼痛终于让她稍微清醒一些,勉强跟上琴姐的大步子。
也许,她该在饮食上稍微放松一下。
进了院子,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虎背熊腰的十分壮实,和琴姐打招呼,“等你们半个小时,怎么找了个新人?”
琴姐歉意地说,“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她虽然是新人,还是不错的,你们试试。”
男人把许细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点头,说,“现在换人来不及了,跟我过来吧。”
许细温被带进一个房间,男人指了指挂在椅子上的白色浴巾,“换上吧。”
“不是拍洗手液的广告吗?”在来的路上,琴姐是这样和她说的。
男人没有出房间,就在旁边摆弄机器,闻言奇怪地看她一眼,“就是拍洗手液的广告,为了视觉效果,你得把衣服|脱了,谁愿意看穿着衣服的女人。”
“对不起,和我知道的是不一样的。”
许细温没有换衣服,她找到琴姐,把事情说了一遍,“能不能不换浴巾?”
大象洗手液这边只想拍简单的宣传广告,并不算正式的投入市场,出得价格又低,欣荣才让新人的许细温来,而且事前说的并不需要脱,只是拍几个手和脖颈的细节。
琴姐与人了解情况,“这和最初说的不太一样。”
还是迎接她们的那个男人,“没有点视觉冲击和想象力,谁愿意感兴趣和喜欢看。”男人顿了顿又说,“如果来的是裴绣绣,只用出现半张脸和一只手,效果就足够了,她一个新人,就算脱|光了不一定有人愿意看。”
琴姐见这边态度坚决,就和许细温说,“这一行都是这样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如果,是裴绣绣,你会让她拍吗?”许细温不知为何,会这样问。
琴姐想也不想就说,“怎么会,绣绣怎么能拍这样的广告,会影响她的形象……”琴姐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可她并不认为是什么大问题,“你和她不一样,你没名气没身价,能有广告拍,露个面已经不错,别挑剔。”
许细温站着没动,她紧紧地握住浴巾,“我想赚钱,可我不|脱。”
这次做工作,许细温再次违反了琴姐的三不原则中的一个,在她温吞吞地说了那句话后,琴姐看着她许久,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很久后,琴姐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公主?还是女王大人,要我们求着您脱吗?如果不是看在郝总的面子,你什么都不是,到我这里拿捏起来了。几天不见,以为你想通了,没想到,还是个榆木疙瘩。”
琴姐打电话回公司,又叫了个手模班的女孩子过来。
女孩叫粉粉,来后什么都没问,跟着男人去换衣服,衣服换了一个小时,还是那件浴巾。从房间里出来,女孩的脸粉扑扑的,眼眸带水妩媚动人,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大剌剌的,十分直接。
没人再搭理许细温,她提着包站在最外处,和这个欢声笑语的拍摄大棚,格格不入,第一次开始怀疑:她为什么会走进来。
粉粉站在洗手台前,弯腰压背,岌岌可危的浴巾堪堪遮住心口位置,画面十分招惹眼球。拍摄间隙,那个男人热情地忙前忙后,帮粉粉摆弄浴巾时,毫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手在粉粉身上摸来摸去。
而粉粉,只是一脸娇羞,嘴里娇嗔地叫着,“讨厌。”其他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有许细温看得浑身不自在。
拍摄场地没许细温什么事情,为了不惹得琴姐更讨厌,她去洗手间跑了两次。第二次进洗手间时,粉粉也在,洗手台子上放着玻璃杯,里面是喝了一半的水。
粉粉看到许细温进来,把手里的药盒团成一团,揉得皱巴,扔进垃圾桶里,打开小包,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描摹着。
许细温往隔间里走。
“怎么?觉得我得到机会的手段不光明?鄙视我吗?”粉粉对着镜子,看自己涂画好的鲜嫩嘴巴。
“没有。”许细温打开隔间门,抬脚走上台阶。
粉粉转过头,她冲许细温笑,“鄙视不要紧,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就行。”粉粉用手指把涂多的口红蹭掉,“第一次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婊|子,和站街的没什么区别,可后来我又不那么觉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细温没说话。
粉粉自顾自地说,“成功,需要代价。”粉粉合上小包,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谢谢你的清高,请继续保持住,让我多一次机会。”
这是许细温进入圈子,得到的第一个经验:你不要,自然有人争着抢。
回去的路上,琴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许细温和粉粉坐在后座。粉粉脸色有点不好,眼睛几乎合起来,抱着手臂缩在后座上。
“又吃药?说多少次,吃药多了会影响内分泌,看看你的皮肤。”琴姐看着粉粉,不悦地说。
粉粉蔫蔫地回答,“不吃药怀孕怎么办。”
“怎么还没去医院上环。”琴姐说,“上了环,省事儿。”
“戴那个时间久了,会怀不上孩子。”粉粉捂着嘴巴,干呕一阵,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老王说最近会再拍支广告,这是最后一次。”
“上你的时候说的?”琴姐嗤一声,“说你凶大无脑你还不乐意承认,男人在那时候说的话有几句是做得准的。老王是什么职务,公司拍什么广告用什么人,哪是他一个普通职工说得算,你就是犯贱,轻易就跟他睡了……”琴姐说了很多,叽叽呱呱的。
许细温去看粉粉,她已经靠着座椅睡着。许细温褪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搭在粉粉身上,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许细温,嘟嘟囔囔地说了句谢谢,偏过头继续睡。
许细温转头看向窗外,没有去擦粉粉眼角透明的水滴,害怕太过灼热,会烫伤她。
第一次审视自己,她辛苦的坚守着的原则和清高,除了让她失去更多的机会,还能有什么用?
为了成功,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11。转变。03()
回到公司,一路平静的琴姐,突然大发雷霆,闹到领导处,“我不管她是谁安排进来的,这样的人我带不来。到了拍摄现场说不拍就不拍,如果不是我从中周旋,欣荣培养出来的,一个新人就敢这样耍大牌,欣荣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经理忙安抚琴姐,“你别生气,新人不懂,慢慢教就好。”
“谁愿意带谁领走,我带不了。”琴姐撂下狠话,推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得周围人傻眼,包括许细温。
等琴姐走了,粉粉也要走,看许细温还傻站在那里,她说,“琴姐就是做戏给别人看,以后好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不坏了她金牌经纪人的名声。”粉粉又说,“得了好处,不会落在我们头上,出了错误一定是我们的错,这就是新人、没名气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