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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爹爹果然往死里鞭打我。
微微说,一直在宫中陪伴太后娘娘吃斋念佛的老夫人因为乍闻二少爷病重,匆忙回府,而今还在床边守着呢。
果然尽显慈母风范。
我绕过回廊的时候便能听到她忽高忽低的哭腔,唱戏一般:“我那苦命的儿啊……你的娘亲死的早啊……而今连你也要撒手西去了吗……为娘的心啊……六月天沐浴在冰天雪地中啊……”
我扶墙,晕了晕,这位冰天雪地的老夫人还真是蛮具唱戏天赋,堪比那日投湖的小旦。
可是,任墨予难道就此撒手人寰?这么大个人情我可欠不起。
我疾步想要冲进去看了究竟,却在门口与南叶撞了个满怀,那丫头也是双眼通红,低声道:“奴婢去给二公子煮粥,老夫人吩咐了黄瓜青菜萝卜粥。”语毕垂首而去。
……
瞧这钦点的几样蔬菜,感情她是想喂兔子呢。
我这厢还未品出其中的滋味,屋内那位丝竹悦耳的老夫人“嘎”一声刹住唱腔,不悦道:“屋外何人?鬼鬼祟祟扰人清静。”
我浑身一凛,晓得是打扰了她的雅兴,遂一弹袍角稳步迈进,答曰:“在下云子宁,乃刚刚入府的……”然而“男宠”两个字还未待出口,坐在窗边哈欠连天的昭文世子猛的抖擞精神,抢着说道:“家丁,家丁!”
我斜视他,老夫人不满一哼。
于是任胖子忙改口:“小厮,小厮!”
我负手继续斜视他,老夫人开始闭眼叹息。
“书童,书童!”昭文世子虔诚的看着他娘亲,眼睛水汪汪道:“这次没错了,娘您别为了一个书童再罚我跪了。”
我也抬头去看那位传说中的老夫人,风韵犹存啊风韵犹存,想当年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只可惜为何会生出野猪般的儿子?想来问题定是出在老侯爷身上!
端坐在床榻上的老夫人终是憋不住,叹道:“景垣啊,不是我说你,本来你与长公主的亲事已经谈到十之八九,可你做何要逼死小旦,抢那秦延之的男宠。你爹爹近日不在府内,你和墨予可是要把咱侯府给拆了是吧?”
我摸下巴,饶有兴趣的听这些劲暴消息。
任景垣耷拉下脑袋,小声辩解道:“儿子当初把月倾颜纳入府内的时候,娘亲您不是也没说什么嘛……”
老夫人气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个月倾颜是死囚,无权无势,你就算把他捏圆了揉瘪了都无碍,可这会儿小皇帝借着这个男宠大做文章,眼看你与长公主的婚事就此搁浅,你爹爹这些年来的筹划也化为乌有,你怎么就想不透呢!”她的芊芊玉手指着我点来点去,点来点去。
这会儿,我倒是全明白过来,柿子要挑软的捏,并且要掌握时间和力道。月倾颜她是个无依无靠的软柿子,捏起来自然顺手,而今我虽然也孤苦伶仃,可捏的时候不对,妨碍了大事,便怪起我这个柿子了。
我何其无辜啊。
老夫人显然是越说越气,昭文世子越听越迷糊,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任墨予嘴角却微微上扬,呈现一个美好的弧度。
我抱肩围观半晌,直觉老夫人即将把持不住端庄的形象,遂打了个哈欠,提醒道:“老夫人,世子爷,我想先瞧瞧床上的二公子死透没有。”
原本争执不下的二人齐刷刷的看向我,老夫人面红耳赤,世子爷一头雾水。
下一刻,老夫人俯在她宝贝小儿子耳边开始嚎啕大哭:“我的苦命的儿啊……你作何如此狠心扔下为娘啊……让我如何同侯爷交代啊……”
我抚额,又来了。
任墨予的眉心跳了跳,估计被他这大嗓门的后娘吵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14第十三章:长公主
老夫人这位娘亲当得很尽职尽责,她说:“墨予房内光是丫头也不行,既然你是书童,以后便呆在二公子房内吧。”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姹紫嫣红一溜的娇俏丫头,诚然她说出了事实。
任景垣不满,扭动着身躯撒娇:“娘亲……我也缺书童。”肥肉哆嗦着似要掉到地上,油腻感油然而生。
我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坚决道:“是,我以后跟着二公子。”
老夫人皱眉不悦:“一点规矩都不懂,下人要自称奴才。”
我垂首,恭维道:“是,我晓得了。”
于是老夫人再也懒怠瞅我一眼。
而任墨予卧病在床数日,每日青菜萝卜啃得欢快,但凡看我伺候在身侧,他总是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再过几日,他可以下床走动,每每大呼小叫的喊我去搀扶他,我推脱:“书童只负责整理书籍和笔墨纸砚,以及陪读。”
任墨予坐在床侧摇摇欲坠,怆然若泣:“我要上茅房,丫头不方便。”
我坚决摇头,小声说:“这会儿老夫人不在,你就别装啦。”
这任家二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懒洋洋的倚到床侧,一伸腿,指道:“来,给大爷捶捶腿。”
我郁结,上前随手捏了两把,戚戚然道:“你那会儿不是说,若我跟了你,便当兄弟对待,可还作数?”
“不作数。”他看着我笑。
“为何?”我咬牙。
“男女有别。”
“……”
“上面上面,捶用力点,别傻愣着。”
我忽然产生一种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再过几日,他的病算是好了,每日总要装模作样的到书房内呆上半天。说他装模作样绝对并不冤枉,我陪伴过秦延之,晓得真心读书同敷衍了事的区别。
秦延之在书房时极少让人进去打扰,偶尔我会进去帮他研墨,他若闲暇便会抬头冲我笑笑,大部分时间他在专注的看书。
可是换作是任墨予,情况便大不同,他极其喜欢使唤人,一会儿喝茶,一会儿喝水,天热了打扇子,饿了要吃水果,我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他则慵懒的靠着椅子笑的欢畅。
我思考良久,遂开口问他:“你为何要装病?”
任家二公子闻言将我扯在怀中,附在耳侧神秘笑道:“这还不都是为了你,若我不装病,大娘怎会回府,若她不回府,那晚的侍寝你便如何?你忽男忽女……那是欺君之罪,你懂吗?”
我惊了惊,着实有些搞不懂我是男是女为何会同欺君之罪联系到一起。
任墨予轻轻拍着我的肩头,笑眯眯安抚道:“别怕,别怕,你晓得我对你的好就行。”
他对我好不好暂且不提,可他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还真是猜不透。
于是我也笑眯眯的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二公子对我的好在下一定铭记于心,不知能否放我出府一趟?”算起来我已经十几日未见秦延之,也不晓得他会如何处置花之丫头。
任家二公子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冷哼一声:“不行!”便不再理我。
变脸果然比翻书还快,好在我早知晓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习惯了。
当夜,我正要吹灯歇息,原本伺候他睡觉的南叶忽然跑过来对我说,她们家二公子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回味了半天方才明白他说的是晌午的事情,难为他三更半夜还记得。
第二日上午我照例在书房伺候任墨予读书,今日的二公子深沉些许,衣服也是崭新的料子,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连带发冠都换做白玉,簪子上也镂着细微的花样。
我瞅着他发愣,感觉像是大姑娘出嫁,忒隆重了。
他埋头看书,面色淡然,手里轻轻把玩腰间的一枚配饰。半晌,忽而抬头冲我微微一笑,安静而澄澈,宛若水莲初开。
我霎时看呆了,刚刚拿到手的书“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于是任墨予便开怀大笑起来,边笑边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何?是否要匍匐在本少爷脚下?”
我瞥了他一眼,俯身拾起地上的书卷,拍了拍灰尘,如实答道:“刚刚你若不大笑,还是有些像秦延之的。”
任家二少爷的面色瞬间乌云缭绕。
通常情况下,女子忽然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灿若云霞,十之八九是要见自己的心上人,我想,男子应该也不例外。
可整整一个上午,只见他在书房看书,并未外出。
我立在身侧给他打扇子,活活看他春心萌动了两个时辰,动得我都替他累,喜欢哪家姑娘便大胆去追,闷在书房里发春有何用。
真没瞧出来,平日里尽显风流的二公子原来骨子里如此闷骚。
“你那是什么眼神?”任墨予不知何时抬头望向我,眉头微蹙。
“崇拜的眼神。”我正色答完,继续扇扇子。
任墨予嘴角微翘算是满意我的答复。
晌午时分,一声尖锐的“长公主驾到……”穿透整个侯府,我本有些困乏,可那小声音着实调的高,惊飞了所有的瞌睡虫。
我抚了抚额头,想要出去看看光景,毕竟当朝的皇帝陛下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胞妹不是,好歹也是长公主,如假包换,若不及时抓紧参观,过了这个村便没这店。
况且我听丫头们私底下讨论这个小公主,全是溢美之辞,不过说实话,带了个公主头衔的女子,即便不美也是美的。
然而……我这厢还未起身,书桌旁原本老僧入定的任家二公子周身瞬间散发出朝气蓬勃的活力,饶是我隔着一丈远,仍能感觉如沐春风。
于是我晓得,正主儿来了,感情这任小狐狸的心上人便是当朝的长公主啊,怪不得……怪不得……任景垣去(文)青楼抢花魁,他尾随(人)撺掇;世子爷对柳蝶(书)衣念念不忘,他亲自(屋)去抢;自家哥哥逼死唱戏的小旦,他笑称很好。原来一切皆有因果啊,想来那猪哥哥风流潇洒走一遭,竟是着了弟弟的道,搞砸了同公主的婚事。
万幸,鲜花没有插到牛粪上,却要插到他这只坏胚的脑袋上。
我斜视他!
任墨予已经全然不在乎我的眼神,只见他墨玉般的瞳眸闪亮一下,如同点点星光完全炸开,我以为他会施展轻功风一般的刮过去拜倒在长公主的石榴裙下,却没想,他缓缓抬头,弯眉笑曰:“子宁,过来帮我研墨。”
很好,沉得住气,成大事者当是如此。
我站在案旁边磨墨边注视他的一举一动,任墨予唇角含笑,笔挺腰板,手执毛笔,神情专注的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翎”字。
此时此刻的任家二公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魅力,好似懵懂的情怀,又好似势在必得的自信。
长公主跨进书房的时候,任墨予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绽放了一个标准秦延之式微笑,下一刻,他一抚袍角起身跪拜。
将跪不跪立马要跪的时候,娇艳欲滴的花朵小公主匆忙迎上前,四目相对,两手交握。
我捂脸,金风玉露一相逢了。
“翎表妹……”
“二表哥……”
多么深情的呼唤啊!
我贴着墙根想要溜出去,为他二人提供私密的独处空间。
“二表哥,听说你病了,我在宫里央求母后好多天,皇帝哥哥今儿个才准许人家出宫,我带了御医,让他们好好给你瞧瞧。”小公主很是关切。
“好多了,若是病一次便能见到翎表妹……”任墨予顿住,深情注视面前的女子,沉沉说道:“那我愿意长病不起。”
“咕咚”……我栽倒在地。
这位二公子的话果然是信不得啊信不得,首先他当真并未生病,其次他前几日方揽着我的肩头说是为我而病,而今……
“二表哥,他是谁啊?”长公主的目光终于落到我身上,似是刚刚发现屋内居然还有旁人存在。
任墨予眼梢都未抬,依旧深情注视着自己的表妹,随口答道:“大哥前些日子抢回府的男宠。”
我扶着椅子倒地不起。
我改行了,我现在是书童,我不做男宠好多天!
长公主娇俏的小鼻子皱了皱,转头轻飘飘的扫了我一眼,若有所思道:“云子宁就是他呀,大表哥也真是,怎么净喜欢男人。”
“大哥一直如此,你莫怪他。”任墨予执着小公主的手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终是转头看了我一眼,吩咐道:“子宁,去给公主沏茶,前些日子刚刚过府的西湖龙井。”
我点头应道:“是!”
表妹,又见表妹。
我自从遇到了柳蝶衣,就发现这个尘世间有一种恐怖的存在,那便是表妹。
秦延之同蝶衣表妹应是自小青梅竹马,而今眼前这对更像是干柴烈火。
我逃出书房嘱托南叶帮我送茶进去后,便绕回卧房歇息。
惹不起,咱便躲着。
况且现在我总算明白过来,那些个书本里所说的“外戚专权”大抵就是现在任家的情形,老侯爷应是国舅爷,在朝堂只手遮天,捏死柳蝶衣的爹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秦延之的老爹却不服气,迎风直上又被捏死了,想来小皇帝的日子定是不好过,自家妹妹都险些保不住,幸亏在下这个男宠横空出世,毁了昭文世子的名声,如此,婚事搁浅,局势稍稳。
一念及此,我匆忙起身,想要出府瞧瞧秦延之这只默默无闻的小蚂蚁是否还健在。
15第十四章:再相见
我出府时正巧撞见昭文世子入府,他带着一群家丁大大咧咧的样子,见到我不满的“哼”了一声,遂仰头,鼻孔朝天。
我毕恭毕敬站在门侧任他鄙夷。
半晌,大概他也觉得无趣,只闷声问我:“长公主可是在墨予那里?”
“是。”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遥指后院道:“长公主来了挺久,这会儿在书房跟二公子叙旧呢。”
昭文世子脸色微变,拂袖匆匆而去,看那样子是要去做棒打鸳鸯的大棍,只是不晓得和衬不和衬?
在我看来,倘若长公主非要在这昭文侯府配一个夫君,任墨予是下选,而这任景垣便是下下选,然而两害相权取其轻,于是任家二公子便脱颖而出,瘸子里面挑将军,大抵就是如此。
我敲开秦府大门时已过晌午,秦延之和柳蝶衣还在正厅用午膳,我一见他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方才安心,于是便站在院中笑着对他嚷道:“延之兄,延之兄,我回来看你啦……”这句话一嚷出口,徒增荣归故里的豪迈之情,遂叉着腰笑的欢畅:“秦延之,你看我是不是瘦了,昭文侯府好生小气……”
秦延之正举着筷子夹豆角,那一刻,他抬起头,整个人仿佛都凝滞在那里,如玉般的面容,清澈如碧潭的瞳眸,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旁边的柳蝶衣抿嘴轻声咳嗽。
—文—秦延之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墨玉的瞳眸也似鲜活起来,温润俊逸如同往昔,只是真的有那么点点不同,一点点不同……
—人—老管家小书童乌云压顶。
—书—四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我,有惊有喜有怨有忧,五颜六色,好不丰富。
—屋—我被他们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指着秦延之手中的筷子提醒道:“那个……豆角要掉了……”
“吧嗒”豆角还是掉到了桌面。
秦延之索性放下筷子,起身走到我面前,扯起我的手,很坚定的说道:“子宁,跟我走吧。”
嗳!?什么状况?
我有些愣,脑袋却不听使唤的狂点,犹如捣蒜。
大概我的样子忒傻,惹得蝶衣表妹皱眉抗议:“表哥……”她惊叫着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的盯着我们,仿佛方才秦延之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丧尽天良的话语。
“公子……”老管家小书童亦齐声呼唤,如同召唤浪子回头。
秦延之握住我的手紧了紧,眉宇间似有纠结之色,然而只是一瞬,他便抬头含笑道:“我只是想带云公子出去吃饭,今儿个做的菜肴子宁都不喜欢吃。”
我明显看到众人松了一口气。
大概方才那个“走”字太引人遐思,连我的内心都不免产生些许波动。总之……我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点头应道:“是,太素了,我们出去吃点荤的吧。”
“咳咳咳咳……”蝶衣表妹被水呛得咳个不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衬得那闪烁的大眼睛益发哀怨。
我看着她娇弱的咳,弱柳扶风的咳,忽而就产生这样的念头,如若我没有下山,这对青梅竹马的表哥表妹是否会同昭文侯府的那对是一样的局面。
我这厢还未完全思考透彻,秦延之已经焦急得拉着我出去开荤了。
秦府的人喜欢吃素,我无甚异议,穷日子当然要穷过,谁让他穷还硬要包养个身价昂贵的花魁;老夫人喜欢吃素,那也没啥,吃斋念佛的人应该如此,可她不该将自己的爱好强加于人,自从老夫人回府,昭文世子已经戒掉了在府内用膳的恶习,任墨予反倒乖乖的啃着青菜萝卜白菜饭,偶尔见我面有菜色,他便会毫不留情的狠狠嘲笑一番,可晚间南叶总会送来鸡鸭鱼肉之类的荤食,然而偷偷摸摸的开荤总不能尽兴,此番秦延之带我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酒楼,上了阁楼要了包厢,正式开荤。
秦延之面带微笑的点了几样我喜欢的吃食,荤素搭配,倒也合理,他向来喜欢管束我的饮食起居,虽然分别数日,现在看来,习惯果真是一时半会改不了的。
“子宁,陪我喝酒如何?”他弯着眼睛看我,补充道:“你喝桂花酿,温和香醇,不上头。”
其实,我在山上时只喝过一次酒,那会儿觉得好奇便跟杨离偷来去后山喝,十几岁的小孩子不晓事,醉倒在山间便笑称“以天为庐,以地为盖”,事后才发觉,这种意境说起来蛮好听,真正实践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三更半夜困在后山听鬼哭狼嚎的的确确是永生难忘的经历。那会儿我还抱着杨离说:“师弟别怕,我保护你!”自己已然早吓得哆嗦起来。
想到这件事情,我倒是笑了,遂握起杯子跟秦延之说:“我的酒品很差。”这话是杨离说的,他只说过一次,我努力回想那晚我做了什么,总是模糊一片,现在唯一清晰的是转日被爹爹罚跪跪肿了双腿。
秦延之说:“不怕,有我在。”
于是我便放心大胆的喝起酒。
秦延之也一杯接一杯的喝,我从未见他如此多话,他说起父亲在世的日子,他说起伴驾陪读的岁月,他还说,年少时与蝶衣表妹弹琴舞剑……
我喝到迷糊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记忆果然是可怕的。
走?怎么可能走的了。
若是走不了,那便留下吧。
接下去的事情我便懒怠去想,懒怠去听,只觉得满桌的鱼肉海鲜委实讨喜,便不管不顾的尽全力与之搏斗。
秦延之的笑靥渐渐迷蒙,再次醒来时已近傍晚时分,我躺在秦府书房的软榻上,秦延之在椅子上微闭双眼,脸色红的异常,大概也是醉了,柳蝶衣正绞着湿毛巾为他擦脸醒酒,俨然一副贤惠小媳妇模样。
朦胧记起秦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