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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锦春-第2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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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有些怅怅地起来,也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又往何处而去,唯信手放下了车帘。

    素幄马车驶过喧嚣的大都街头,在满街的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

    此刻,一个穿着灰色短衫的男子,正将半边身子隐在巷口,沉沉眸光扫过驶去的秦府马车,眼底深处满是阴鸷。

    “嚯,蔡小郎在瞧什么哪?莫不是东街那个漂亮的小娘儿又出来了?”身后蓦地传来一个粗俗的语声,随后,一只手便重重地拍在了这灰衣男子的身上。

    灰衣男子回过头来,却是个十六、七的少年郎,容颜颇是清俊,只可惜一只衣袖空荡荡地,却是断了一臂,且他的面色也有些暗淡,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夏兄又来开玩笑了,我不过是瞧瞧热闹罢了。”他打着“哈哈”说道,脸上再无阴鸷,唯堆了满满的笑,“啧啧”两声,又两眼放光地看向了大街:“这大都可真热闹,比我们乡下地方好上太多了。”

    那姓夏的男子约摸二十余,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此时他便呲着满嘴的黄牙,再度大力拍了拍蔡姓郎君的肩膀,道:“蔡小郎若是再生出半条手臂来,这大都城里倒也有你能混的地方,可惜,你这胳膊短了一截儿,就连在街头帮人写信人家都嫌晦气。也就我夏老毛带着你混罢了。”

    他说着已是挨擦着蔡小郎的身子,挤眉弄眼地道:“你这身皮儿肉倒还俊,跟着我老夏也讨了不少好处了罢?听说最近还有个贵人看你可怜,时常接济于你。你这小儿,何时发达了,可莫要忘了我老夏对你的好处。”

    他的语气很是轻佻,脸几乎贴在蔡小郎的脸上,一双眼睛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令人作呕。

    那蔡小郎却是面无异色,仍旧笑得谦卑,躬腰道:“那是,那是,夏兄手眼通天,小弟要多多仰仗于你。”

    夏老毛立时张开大嘴笑了起来,满口浊气直是熏人欲绝。

    “看你肚子里有点墨水,说起话来硬是比那起子混帐好听。”他一面笑一面便放开了蔡小郎,反手向他臀上拍了一记,笑道:“就冲你嘴甜,你兄长我哪里舍得不多疼你几分?”

    轻贱的语气与充满某种暗示的动作,让蔡小郎低下了头。

    那一刻,他的眼底深处,有着针尖般的刻毒。

    那夏老毛却是毫无所觉,又大力地拍了他的臀部几下,方才意犹未尽地转身去了,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色迷迷地:“今儿晚上富银坊,为兄等你来服侍。”

    蔡小郎连连应是,直到夏老毛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他才转过身,重重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我呸,贱狗尔,敢来辱我,总有一天叫你不得好死!”他低低地咒骂着,面色重又变得阴鸷起来,一双眼睛如蛇眼,射出冷冷的寒光。

    然而很快地,这阴毒的神情却又从他面上散去,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住砖墙,仰首望着头顶的一线晴空,身上陡地散发出了浓重的哀凉。

    “阿梨,阿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在天上……可莫要偷看,阿兄……会难为情的……”他喃喃地轻声自语道,一滴眼泪,悄然滑出了眼角。

    他伸出衣袖,慢慢地抹去那一滴泪珠,唇角忽尔勾起,勾出了一个阴冷的弧度。

    “且再忍忍,阿梨。再忍些时候,为兄便会为你报仇了。秦家的新宅子我已经认得了,帮手我也挑好了,我会去找他们,叫他们不得好死……”他的声音轻且低柔,仿佛正在向着什么最亲近的人呢喃,一面轻声地说着话,一面便蹒跚着走出了巷口。

    此处乃是城西较为混杂的区域,远不及陶氏父女所住之处安静。这蔡小郎从小巷走出来后,挨着墙跟儿走过几条窄街,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更为繁杂之处。

    那一片区域,不再是大都城惯见的成片的砖瓦房,而是毫无章法地建着不少简陋的棚屋,更有以茅草与竹蔑搭就的草房,就算是偶有瓦屋,也多是漏顶烂檐,几乎没有一间像样的房舍。

    这些乱七八糟的建筑各自连结,天然地便形成了一条条小巷,细密如蛛网,若是有人初到此处,绝对会在其中迷路。

    然而,蔡小郎对这里却似是极熟,三转两转便来到了一处看着还算洁净的小瓦房前,抬手拍向了朽烂的木门。

    “我回来了,妹妹开门罢。”他提声唤道,一壁便将身上的衣裳掸了掸,又整了整衣领。

    “吱哑”一声,木门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娟秀的少女的面庞。

    “原来是阿兄回来了。”一见来人是蔡小郎,那少女面上便现出欢容,将门拉大了些,笑道:“今日阿兄回来得倒早。”

    蔡小郎的眼神变得极为柔和,柔声道:“今日事情不多,我便早些回来,一会儿晚上还要出去。”他一面说一面便跨进了屋门,返手将门关上了,连同外头晴好的日光,也被他关在了门外。

第828章 三郎归

    房间里十分简陋,墙壁上满是青绿发黑的霉斑,桌椅等物也大多残缺不全,唯一方书案立在靠窗的墙边,上头的玄漆却是光可鉴人,那案板侧边还残留着些许水渍,而在书案上,则整齐地码放着书卷与笔墨等物,干净得与整间房格格不入。

    那少女的手上还拿着一块抹布,显是方才便在擦洗书案的,此时听得他晚上还要外出,少女的面色便暗了下来,垂手将抹布放在了小几上,轻声道:“郎君……又要去富银坊么?”

    她说着似是极为难过,眼角也跟着红了,抬头看向蔡小郎:“郎君又何必这样自苦?那腌地方,郎君怎么能……”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拿衣袖掩着脸,低声啜泣起来。

    “傻阿葵。”蔡小郎柔声说道,自袖中抽出一块干净的布巾,细心地替那个叫做阿葵的少女拭着泪,语声极尽温柔:“我身为男儿,如何能叫你跟着吃苦?你好容易才躲过一劫,又天幸与我偶遇,我自当护你周全。你放心,等我挣完了这笔钱,我便不再去那个地方了。你也别哭啦,眼睛都成兔儿了。”

    阿葵却好似越哭越伤心,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哽咽道:“郎君本是士子啊。您是青州秦家的三郎君,怎么能吃那样的苦呢?这些杂活累活就叫阿葵去做吧,好不好?郎君在家读书习字,别再抛头露面了,就让阿葵去外头挣钱去,好不好?”她几乎是哀求地说道,水润的眸子看向眼前男子,目中满是哀求。

    蔡小郎或者我们不如说秦彦柏,定定地看着她,面上的温柔倏地褪了去。

    “士子?读书?”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向上提了提,眼底划过了浓浓的讥讽:“我这个样子,读书又有何用?”

    他一面说话,一面便将空着的衣袖晃了几晃,面上的恨意一闪而过,复又自嘲地勾起了唇:“你家郎君现在这模样,就算是字字珠玑、文章成锦,也是拿不来功名的了。”

    “那您就在家好生读书,就算没了功名,您的学问还是有用的不是么?我见家里的银也足够我们开间学馆,您坐馆教书岂不是好?那富银坊太腌了,郎君还是别去了罢。”阿葵急急说道,眼泪呛住了喉头,语声越发抽噎。

    “傻孩子。”秦彦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将布巾塞进她手中,面色忽然便冷了下去:“快去做饭吧,别说这些败兴的话。”

    冰冷的语声,此前的温柔尽皆不见。

    阿葵闻言,身子轻轻一震,面上瞬间划过了惊恐。可是,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只空荡荡的衣袖上时,她的神情便又迅速地软化了。

    “是,郎君。”她温驯地应了一声,接过布巾拭干了泪,又递向了秦彦柏手边。

    “拿去洗净。”秦彦柏推开了她的手,皱眉说道,复又将衣袖掩住了口鼻,目中有着明显的嫌恶:“这么脏的东西,不洗净了我怎么用?”

    阿葵立时缩回了手,垂头轻声道:“好的,郎君,我这就给您洗去。”

    “快去,再给我拿条新的来。”秦彦柏似是有些不耐烦起来,就仿佛之前那个柔情蜜意的郎君与他根本是两个人。

    他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葵,蓦地伸手勾住了阿葵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她,勾唇一笑,故作神秘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叫我收你进房。”

    他的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情,眼神越发放肆,手指滑过她的下巴,停在了她的脖颈处,指腹轻搌着少女细嫩的肌肤,嗤笑了一声:“就你这般低贱的出身,给我暖床我都嫌脏,你还想让我收了你?”

    他猛地松开手,将手指在阿葵的衣领处用力地擦了几下,方咬牙切齿地道:“我知道我嫡母的心思,她就想让我多纳几房像你这样的贱人,再生下几个贱儿贱女,她才会放心,而我的二兄与五弟,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享受他们嫡子的荣耀。”

    他的笑忽地冷了下去,身上的气息陡然狠戾:“我偏不如她的意!”

    他的面上是刻骨的恨意,可偏偏地,他的唇角却勾着一个懒散的冷笑,这样的神情同时出现,给人一种诡异的分离感,就像是这张脸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人的。

    看着这样的秦彦柏,阿葵的神情却是越加温柔。

    “郎君说得都对。”她低眉垂首地说道,身子微微躬着,两手相互交握于小腹,却是标准的使女面对主人的姿态:“我这就下去给郎君找新的巾子去。”

    秦彦柏盯着她的头顶看了一会,面上的戾气蓦地便被柔情所取代:“那你快些去吧。”停了停,他又柔声道:“你也别太累着了,我心疼的。”

    磁沉而低柔的声线,配合着面上柔情款款的神情,这一刻的秦彦柏,却是重又恢复成了最初时的温润模样。而他在这两种情绪之间转换,竟是无比地自然。

    阿葵面色不动,只恭声应是,又问:“郎君要不要先喝茶?灶上还有新炖的莲子汤,郎君可要吃上一盏?”

    “正好口渴得很,便给我盛一盏来吧。”秦彦柏温声说道,看向阿葵的神情极尽温柔:“你也别忘了喝上一盏,这天气还是很热的,莫中了暑气去,我会心疼的。”

    “好的,郎君,我也喝。”阿葵温顺地应了一声,再度躬了躬身,便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在她步出房间的一瞬间,秦彦柏脸上那种诡异的神情,倏然便消失了。

    他眸光清亮,面色沉凝,一行一止皆洒然自在,再不复方才那种诡异而又叫人害怕的模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阿葵离开的方向,眼底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

    而几乎与此同时,阿葵的脸上,也再不见半点温驯。

    她神情淡然地去了灶房,将秦彦柏的布巾丢进了水盆中,水润润的一双眼眸中,满是冰冷与漠然。

第829章 金莲池

    金莲池畔,宫柳如烟,有微风拂过水面,水面上荷叶翻卷,隔不上多远,便有一枝亭亭白荷,凌波盛放。

    秦素着一身天水碧的长裙,立在临池而建的一座六角亭里,半倚着朱栏,信手向水中丢着鱼食。

    阿忍立在她的身旁,手里捧着盛鱼食的袋子。

    “你是说,我三……秦三郎藏身于城西棚屋?”拿纱罗拭着手指,秦素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忍便躬了躬身:“是,殿下。如今盯着他的并不是我们的人,殿下寻来的帮手很不错,不像我们的人打眼,他们传来的消息很及时,也很准确。”

    秦素便弯了弯唇。

    李玄度这里人手吃紧,她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好在她手头还算有几个人可用,如今却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拂了拂裙摆,她的面上笑容清浅。

    风吹莲动,荷花的芳香沁入口鼻,清芬的气息直叫人心神一爽。

    说起来,这金莲池位于禁宫的最东头,再往前就是外皇城的城墙。在前世的中元二十五年,这池中开了一朵双色荷花,由此为中元帝所喜,曾在金莲池畔举宴,而后众宫妃也时常来这里赏玩。

    而在这一世,金莲池还是冷僻的,纵然池中莲花开得很美,却也及不上御花园的荷花来得更吸引人,秦素与阿忍在此处说话,自是为了避人耳目。

    “他是怎么到大都的?”秦素问道,一面又从阿忍的手上拈了些碎糕点的渣子,撒进了莲池。

    金红色的鲤鱼争先恐后地游将上来,抢着鱼食,水面上泛起了一圈水泡儿。

    “说来这秦三郎倒也有些本事,他的手上居然有很完整的一套路引。”阿忍说道,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情绪,也不知是惊讶还是赞叹。

    秦素一点也不意外,淡笑道:“他与银面女有首尾,银面女可非常人,手上的东西多得是。他的那套路引,想必也是银面女所赠。”

    阿忍点了点头,又续道:“后来我们翻回头去查,才发觉了一点端倪,便是他留在汉安乡侯府的那根腰带。早前我们发现那根腰带时,那腰带是扯烂了的,当时在忙乱之中,我们只以为那是范大郎所做,而今想来,这可能是秦三郎自己扯破的。那腰带有夹层,那套路引很可能一直就藏在其中,被他随身带着。后见范府大乱、无人管他,他便趁乱拿到腰带,取出了所藏之物。”

    “这话说得有理。”秦素接口说道,面上含着一丝冷意:“他被范大郎折磨了那些天,里里外外只怕早就被搜遍了,这套路引若是平白放在身上,定然被人搜了去。那腰带倒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范大郎就算要搜身,也很可能将腰带忽略掉。”

    说到此处,秦素的面上便又涌起了几分感慨,叹道:“他随身带着路引,想必也是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吧。若是当初那椿婚事没落在我的身上,想必他这会儿已然带着妹妹逃了。”

    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对兄妹死有余辜,但他们的际遇,也确实叫人唏嘘。

    阿忍便又道:“秦三郎一进大都,便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只是他自来大都之后,一直都住在城西,看着就像是真的要安定下来的模样,整天深居简出,也没主动与什么人联络。我们怀疑,他可能有一套特别的法子与对方传递消息,我们的人如今还在查。”

    秦素“嗯”了一声,微微颦眉:“除此之外呢?他日常做些什么?接触些什么人?周遭又是个什么情景?”

    阿忍躬了躬身,压着声音道:“回殿下,秦家三郎君如今改姓了蔡,人皆叫他蔡小郎。他来大都后,想是花光了盘缠,因此先是在城西的街头帮人写信,只是因他断了一条手臂,生意并不大好。后来他结识了一个叫夏老毛的人,那夏老毛是个混混,便将秦三郎介绍去了一间叫做富银坊的赌坊。如今秦三郎便在富银坊做散工,专管供奉茶水糕点,那地方鱼龙混杂,他接触的人也很多,目前看来,与他接触的人中最打眼的,还是杜家的二郎。”

    “哦?”秦素丢鱼食的手停了停,面上有了一丝兴味:“杜家六郎,那是个怎样的人?”

    杜骁骑子嗣众多,除了杜四郎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之外,其余杜家子弟,秦素还真不是很了解。

    且,秦彦柏怎么就能搭上杜家子弟?他又有什么图谋?

    阿忍向前踏了半步,轻声道:“回殿下,据我们的人探听来的消息,这位杜二郎今年未满十九岁,只比杜四郎小几个月,乃是庶出。因其母族是三十二小姓之一的朱氏,因此杜六郎在家中还算有些地位。只是,他的性子比较乖戾,且嗜赌如命、贪杯好色,杜骁骑对此子并不喜欢。”

    秦素一面听一面点头,面色却是微有些发沉。

    这段叙述,让她又想起了汉安乡侯府。杜家的这位杜六郎,倒是与那个死了的范孝武神似。

    “他可娶妻了?”秦素问道,垂眸盯着水中嬉游的鱼儿。

    阿忍轻声道:“尚未娶妻,不过家中蓄养了好几房小妾。”说到这里,她又将声音压低了些,几乎是耳语地道:“据闻,他的那几房小妾中有一两个是他强抢来的小族士女。因杜家势大,那些小姓根本不敢相抗。”

    果然,活脱儿就是个范孝武。

    秦素的面上浮起了一个冷笑。

    “秦三郎与杜六郎又是什么关系?”她问道,眼底是一派冰寒:“他该不会是委身于杜六了吧?”

    阿忍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那杜六郎时常去富银坊堵钱,秦三郎便特意向人打听到了杜六,对他极尽巴结,而杜六似乎也不讨厌他,经常会赏他些钱,还时常叫他把断了手臂的那条胳膊拿出来给人瞧,当个乐子似地。”

    秦素便“啧”了一声,讥讽地道:“秦家三郎居然沦落到靠出卖自己的残肢过日子,真有出息。”

第830章 尽知悉

    言至此处,秦素的心头蓦地微微一动,便蹙起了眉:“秦三郎就没去秦家或钟家附近踩过点儿?”

    “自是去了。”阿忍回道,语声很是沉静:“殿下那边儿的人手回报说,秦三郎经常偷偷去这两处附近闲逛,还花大价钱买了个小时漏,每回去秦宅或钟宅时,都会一面盯梢一面掐时辰点儿。”

    秦素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安生了没几日,他就又要犯坏水儿了,这是摆明了要拿着杜六去对付秦家。”

    她说着已是满脸阴沉,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为森冷。

    杜六郎与范二郎如此相似,秦彦柏挑选帮手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统一着,毫无改变。

    对于秦素的看法,阿忍也表示了赞同:“殿下说得对,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家主公已经暗中派了几个人护在秦家左近。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杜六虽然与秦三郎走得近,却始终没动过秦家或钟家,连派个人去打听都没有。”

    “杜氏可非汉安乡侯可比。”秦素冷声说道,面上划过了一丝凛然:“杜六再是混帐,他也知道谁能碰、谁不能碰。再者说,这大都城中士族林立,他就算要逞凶,也要看看时辰和地方,更要看看对方是谁。那几个吃了亏的小姓无非还是自己不愿意闹将出来罢,若是他们有胆子拼着一死把事情闹大,不说别人,就一个薛允衍薛大郎,杜骁骑就应付不过来。”

    阿忍闻言便点了点头:“殿下还真是一说即中。我们的人曾听到过杜六与底下人的对话,杜六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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