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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回了神,端亲王却已经背着手昂首阔步地走了。
徐滢等他拐出院门消失不见,也摸了摸脖子,转身锁门往承天门来。
门下等得快冒烟儿的金鹏立马驾着车迎上来,原本以为半个时辰能办妥的事儿她这一去就是一个上晌,就是块石头恐怕都心焦得烫手了。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有惊无险,倘若明日端亲王要办的事不是邀她一块逛窑子泡温泉的话。
回到府里杨氏和徐镛也早就心急如焚。听见下人禀报姑娘已回来,杨氏简直如同服了续命的山参,立刻两眼放光迎到门口。
徐滢进门灌了碗茶,简单报告了经过。
能够平安归来简直已是最好的消息,至于能不能把差事办到令端亲王满意,杨氏他们并不奢望,也没有谁细问。只要没误大事,就算有差池,徐镛日后也可以慢慢补救。
但是听她说到把宋澈给得罪了,大伙又齐齐变了颜色!
徐镛一口茶喷出来,溅了徐滢身上官服一片,小白脸儿也显得更白净了。
徐滢对他们的惊讶感到理解,但是他们惊讶成这样,仍是有些匪夷所思,“何必这样?”
姓宋的就是个亲王她觉得也不必如此,她又没打他又没骂他,已经很忍耐了。
杨氏讷了半日,走上去扯她的胳膊,“那端亲王世子虽非皇宗嫡支,但那派头比起太子皇子来却一点不差,他在京师里称王称霸又不是一日两日,早些时候才把威远伯的次子打得满地找牙,那可是个不分高低都不留情的主儿!你竟把她给得罪了?日后你哥哥还如何去衙门!”
徐滢捧着茶,看向徐镛。
“得罪便得罪了,回头自有我去陪罪。”徐镛见妹妹被数落,皱了眉出声。但脸上仍有骇然,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徐滢看了又看。
徐滢看他们又有要吵架的意思,连忙伸了手阻止:“我也是仗着有端亲王发话才敢这样。”
杨氏气得在榻上坐下来。
徐滢深怕又起硝烟,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明儿还要去的事咽回肚里,连忙闪身进屋里去换衣裳。
看见跟进来的侍棋,不免又想起没吃早饭的事,遂问起来。
侍棋压声道:“表姑娘昨儿夜里着了凉,早上奴婢去大厨房的时候,王秀娘他们都赶着给表姑娘熬药煮点心呢。咱们的饭撂在一边,奴婢过去的时候米还是生的。最后锦瑟忍不住这口气,堵在门口闹,那帮老虔婆才赶紧挑了几样点心现蒸了给太太送来。
“姑娘出门后大爷见了送来的饭食才知道他们为了表姑娘怠慢了太太和姑娘的早饭,又大发了一阵雷霆,太太也哭了,又吵了一架,到大夫上门给大爷看伤才消停。大爷不让奴婢们把这事跟姑娘说呢。”
侍棋是徐滢打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她老子娘都没了,两个嫂嫂都在杨氏身边当差,哥哥则在外院。徐滢在佛堂里那三日,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她给驯服成了身边不二之臣。
“表姑娘?”徐滢还真不知道府里还有这么一号能挤得正经太太到一边的了不得的人物。
“就是。”侍棋可不知道她的姑娘已经换了个瓤,自顾自说道,“奴婢听说,明儿是翼北侯的五十大寿,表姑娘原是今日就该回冯家准备明日去赴宴的,谁知道昨夜里在花园里说话贪了凉,半夜里就犯起咳嗽来了,这不,大太太一大早就吩咐人抓药熬药呢。”
徐滢系钮带的手就缓下来。
原来这表姑娘是冯家的人,冯氏的侄女,这就难怪了。徐家既然得傍着冯阁老这棵树升官发财,他们家的小姐能到徐家小住,怎么可能不尽心对待?
只是这冯姑娘跟冀北侯又有什么关系,她怎么就这么惦记着冀北侯的寿宴?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关心的还是明日的差事怎么应付。
徐镛都伤成这样了,她事情也办到一半了,明儿回来就可以高枕无忧继续躲起来做米虫,所以万一端亲王真拉他去**泡温泉,她也得提前作作准备,硬着头皮顶上不是?
她都已经把宋澈给得罪了,端亲王这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要抓牢了。
她把裙带一束,说道:“你随便挑点什么,去看看表姑娘。”
既然表姑娘在徐家地位这么高,在她搞清楚所有状况之前,先维持下这平稳关系总是无害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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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迫于现实
端亲王府里,宋澈正在窗下对着镜子看鼻孔。
看着看着他就把镜子往桌上一拍!
挨千刀的徐镛,他哪里有什么钻出来的鼻毛!那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让他当着那么多人出丑!
“爷,坐下来!”
流银拿着隔夜的茶叶包,一手指了指旁边的太师椅,冲他招了招手:“这方子可是小的跟皇上讨来的,皇上经常熬夜,靠的就是这法子保养,皇上说了包准管用。只不过皇上也说了,爷这黑眼圈是熬了许多天夜熬出来的,一两次可除不去,得多敷,连续敷。”
宋澈冲他一瞪:“滚!”
“爷!”
流银叹着气,拖长音道:“昨儿进宫的时候您可知道皇上偷偷问小的什么?皇上问我爷是不是房里添了人了?还问小的要不要让江太医给爷开几副补肾的良药。小的将爷这些日子熬夜看公文的事给说了,还把公文给了他看他才相信。您改日要是让皇上见了还是这般,小的又怎么解释?”
宋澈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他握紧了拳头往桌上一砸:“我说了,滚!”
流银叹了口气,扬了扬那茶叶包,放在盘子里出去了。
宋澈瞪着他直到他出门,拿起桌上那镜子继续看。一个个吃饱了撑的,管了他的鼻毛又管起他的黑眼圈来,——鼻毛?哼!你才露鼻毛,你全家都露鼻毛!
这一怒,两只乌青大眼圈在镜子里就变得格外显眼。
仔细再看看,还真有那么点肾亏的意思。
他皱着眉换了个光线亮敞的地方再看,还是很乌青。
他这几日竟然都没有发觉不妥,然而他原来的眼圈是什么样的?他凝眉回想了下,只记得姓徐的那小子今儿瞪着他时,他似乎看到他那眼圈周围白皙又滑嫩,难不成会是那个样子?
他手一抖,镜子掉下地,一身的鸡皮疙瘩也险些掉下来。
人家是专靠脸蛋混饭吃的小白脸儿,他跟他比!
脾气转了一圈,又回到徐镛头上去了。
那臭小子,竟敢跟他别苗头!
“来人!”他踹翻了凳子,“去问问伍先生在哪里?!”
去衙门的事在徐镛的命令下没有人再提了,知道这件事的都是自己人,自然没人传出去。
午饭同样倒是没等多久就来了,或许是因为知道徐镛今儿在府,又或是因为锦瑟闹了那么一场,碍着三太太的身份,到底做不出来顿顿都给主母脸色看的事,何况在杨氏不懈努力地装缩头乌龟之下,冯氏跟三房不是没撕破脸皮么。
不过徐滢又觉得前者可能性居大,趋炎附势是大部分奴才的立身之本,他们既做得出来早上那事儿,没理由过了几个时辰便做不出来了。
徐滢像是随时准备再死一次一样,以誓死当个饱死鬼的心态吃了顿饱饭。
然后睡了一觉。
正梦见在公主府里腆着肚皮晒太阳,侍棋推醒她:“老太太她们回来了。”
徐滢微愣了有半刻,然后才记起自己是徐家的二姑娘,早上因为徐镛的事已经避过去了一回,这回再避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起床后和杨氏进荣安堂请了安,直到侍候着徐老太太吃完晚饭才回房。
因着早上没来立规矩的事,徐老太太少不了有两句排揎,而后又打听起徐镛摔伤那事。
一个人若是被人嫌弃,简直连呼吸都是错,当祖母的去寺里祈福,家里长孙摔伤了且不心疼,反倒是责怪起他不该在今儿这日子见血光添晦气。好在杨氏虽然懦弱,但却不蠢,半遮半露地把徐镛摔了一跤的事给说了,也没提具体多么严重。反正她们也不会关心。
杨氏唯唯喏喏的时候,徐滢基本上没做声。
改善生存环境,她要解决的是最根本的问题,光是斗几个心眼儿玩几个小聪明是根本没有意义的。
晚饭后她钻进了拂松院,徐镛面前摆着本书,但正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事情。
白天时屋里有人,她还没来得及跟他细说明儿要去给端亲王办事的事,她趴在他书桌上,说道:“端亲王说明儿还要我给他去办件事。”
徐镛傻看她片刻:“明儿还去?”
“对啊。”徐滢便把上晌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并说道:“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能控制的,端亲王让我给他堵门,结果我得罪了小王爷,然后因为这个事端亲王他居然还赏识了我,另外还给我安排了任务,造成我接下来的危机……”
“不能去!”徐镛把书往桌上一拍,“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端亲王他们个个人精似的,今儿没瞧出破绽来已经算你命大,明儿再去,万一真识破了怎么办?你可是和崔嘉早就有了婚约的,他本来就不大喜欢你,若是因为这事露馅,他岂不更有理由退婚?”
徐滢张大嘴巴:“他为啥不喜欢我?”
徐镛也讶了讶,连忙改口:“也不是不喜欢你,他许是看谁都不乐意。”说完他咬了咬牙,又道:“不管怎么说,这婚事是他们当初寻上父亲来说的,就算没正式订亲,你们也早就有了婚约,你放心,你是他们崔家的儿媳妇,他们无论如何是反悔不掉的。”
徐滢愣了有片刻才把下巴合上,她才知道原来她那个未婚夫不喜欢她,而徐镛则打算把她硬塞给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家伙。不过不喜欢也不要紧,她也未必就喜欢他。他们不是只要成亲就行了么?然后各过各的,按时行房,相敬如宾,生了孩子后老死不相往来。
她对这个没啥兴趣。崔家既然还没有来提亲,那么她至少还有一两年的时间要在徐家度过,她得先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些。
“不去的话那怎么办?端亲王都已经嘱咐我了,若是误了他的事,恐怕后果很严重。”她说道。
徐镛握着桌上笔杆,来回往桌角的榫眼里磕。磕了半晌,他扔了笔道:“大不了,我就不干了!我要是为了份差事把妹妹给卖了,还算什么男人!”
徐滢双手捧脸望着他,只差没把感动两个字写在脸上。
到底金鹏有眼色,好心地提醒了一下:“爷,要是没了差事,大老爷可正等着您去求他呢。而且,咱们就又得回到原先那样凡事得看人脸色的光景了,太太连想使点嫁妆银子,都得经老太太和大太太批示,您看……”
徐镛手下的笔啪地折断了。金鹏也适时地收了声。
没了这份差事,就得低声下气地做人,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就是最严酷的现实。
徐滢道:“我已经跟端亲王告了假,他答应我,只要明儿事办完,他就许你一个月假。”
徐镛张了张嘴,到底找不到句合适的话说出来。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真的能拼着差事不要的风险拦住她不去么?没有差事,三房便直不起腰来,他就是这次保住了徐滢,日后她受到的欺负恐怕还要多些。到底保住这差事,日后在崔家面前也还能替徐滢壮几分胆色。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些犹豫。
他这妹妹竟比他想象得厉害得多,哪个姑娘家能做到去到五军都督府这样的衙门混了半日差,不但把人谈虎色变的宋澈给撂翻了,还事先讨到一个月假?
“你,真的能行?”他咬着唇问道。
徐滢坐起来,“都这会儿了,我能不行吗?”
人家好歹是亲王,而且还肩负着中军营十万大军管理之责,私下里日子过得再腐烂,也不能真寻她去狎妓泡澡不是?
008 拿了就跑
徐滢还真说对了。
端亲王的确不是约她去泡澡狎妓,不但不是干这些腌脏事儿,他还邀她一块儿去冀北侯府赴宴。
“赴宴?”
徐滢一大早揣着小心脏到达衙门里,听端亲王慢悠悠说出这席话时,她嘴巴又张了张。她确实有些跟不上这位亲王的思维,难道就因为她昨儿把他儿子气跑了,所以就得到了他格外青睐,连赴宴这样的事情都特地找上她?
“没错,赴宴。”端亲王站在屋里,一手摇着扇子,一手负在身后,腰肢挺着,雍容地答。
徐滢看了他的脸半日,不像是说假,遂把下巴合上,一颗心也往下放了放。如果只是去赴宴,那显然就没什么好担心了。虽说徐家在京师必然有很多亲友,但是他作为端亲王的跟班而去,自然会少去很多被打招呼的机会。
但真的只是赴宴而已?
她想起昨儿从侍棋嘴里挖出的一番话,并不大相信这可能。
她疑惑地又看了他两眼,琢磨着到底要不要斗胆问两句。
端亲王却似心情很不错,一面捣饬着桌上几只礼盒,一面又说道:“快去换身衣服。今儿人多,挑件体面的穿,可别丢了本王的脸。”
徐滢哎了一声弯下腰。换衣服,这么说赴宴无论如何是真的了。但她走了两步忽又顿住。
端亲王抬头望她:“没带衣服?”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谁知道你突然要去赴宴?难不成还能日日随身带衣裳出门么!
“小的这就回去换了来。”她道。
端亲王想了想,摇扇子道:“来不及回去换了,宋佥事这会儿应该还没来,你先到他房里拿套衣服穿上,换完到前面来寻我。”
徐滢再次愣了愣,穿那疯子的衣服?他知道了会不活活砍了她?
她忙道:“这恐怕不妥。宋佥事知道了只怕会怪罪。”再说,人家若真不在,不问自取实非君子所为。
“怪罪什么怪罪?”端亲王哔地一声收了扇子,皱了眉道:“他房里那么多衣裳放着也是放着,拿件出来穿穿又怎么他了?事急从权,都说了趁他不在穿了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徐滢简直无言以对。
是的,您是亲王您有理,但昨儿她已经招惹那疯子一回了,再去穿他的衣裳,是嫌活腻了么?
“还不去?”端亲王拉长了声音。
“马上去!”她嗖地转了身。
总之不管怎样,面前这衣食父母是不能得罪的,能不能借到先过去瞧瞧看再说吧。
她认命地转出游廊,去往宋澈的公事房。
廊下几个小吏正在闲话着什么,看那模样果然宋澈还没有来,果然同人不同命,她可是天刚亮就爬起来了。不过不在最好,拿了就跑,反正今儿无论如何是要跟端亲王走这一趟的了,这也是他亲爹老子下的命令,万一他在的话不肯借她还得另外想办法,能够不与他碰面不比什么都好么?
她走上去,笑容可掬跟他们打招呼:“小爷们,宋佥事在房里么?”
小吏们扭头见是她,立刻一窝蜂围上来了:“徐镛徐镛,听说你昨儿把宋佥事气得够呛?有这么回事么?”“是啊是啊,快跟我们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看到宋佥事怒气冲冲地回来都为你捏把汗哪,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
“我没事我没事!”徐滢忙伸手按下他们的激动,“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厉害,他们瞎传的。”
“哪里哪里,我们分明听陈经历刘都事他们说的!”
“真的是夸张了,我哪有那个本事气宋佥事。”徐滢实话实说。
但是落在小吏们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徐镛一定是谦虚,他一定是深藏不露!没想到从前不声不响只会埋头干活的他这么厉害,不但敢惹他们连站在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宋佥事,居然还这样低调地深藏功与名!
他们都很倾慕地望着她。
徐滢却没功夫跟他们瞎唧唧,她得赶紧换了衣裳出门。
她边说边往屋里走:“王爷让我跟宋佥事借套衣裳穿着去赴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吏们又激动了。居然还被王爷亲点了去赴宴,还说不厉害!还说没这回事!王爷拿宋佥事无可奈何又不是一日两日,要不是徐镛替他拿捏住了宋佥事,使得王爷高兴了,他会想起带他去赴冀北侯的寿宴么?那可是堂堂的冀北侯耶!
“我给你引路!”
当中有人屁颠屁颠地给她推了门,指着屋里一道屏风说道:“那里是宋佥事素日小憩的去处,他的衣裳都挂在那里,平时都是我打理,你进去拿就是,回头我来收拾就行。”端亲王面前的红人耶,他眼下简直有太多的猜想忍不住想要立刻跟同僚们讨论了。
徐滢称了谢,绕了屏风进去,果见后头有道门。
无暇多顾,推门进内,靠内墙有张黄花梨制的拔步大床,对面窗设了个炕头,眼下铺着竹簟,上方摆两个绣着缠枝牡丹的月白绫大迎枕,一张黄花梨制的小炕桌,桌上有烛台以及一套钧窑茶具。
床上摆着绫缎被褥,不消多说。倒是床头立着个黑漆描金的大衣橱,连拉手都镶着金,必是这里了。
徐滢走上前,开了柜子,十几套内外衣袍悬挂在里头,件件都很宽大。
一路翻过去,好歹寻到件窄身的,又拿了条衣带,抱着把柜门给关上了。
正要推门出去,想起端亲王那边似没她更衣的地儿,于是又插了门,着手除起衣来。
衣服套在身上还是显大,本来是九分长的短袍,到她身上就成了正常长度。不过把衣带束上,倒是也不见得多么别扭。就是袖子稍稍长了点,不过这种窄袖嘛,往里头塞点边子也瞧不大出来,反正她只是个随从而已,谁会那么有空打量她。
对镜照了照,也是像模像样算个翩翩佳公子的。
“都杵这里做什么?没事情做了吗?!”
正要推门出去,外头廊下却突然传来连日便秘一般的喝斥声。
徐滢手下一顿,脚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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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什么德性
宋澈因为流银那句“肾亏”,昨夜特意睡得早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