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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艳露凝香-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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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韶背着弓,上半身低伏在马背上,从那乌黑的烟尘中狼狈地逃了回来。到了陆宗沅面前,他抬起头,雪白的脸上抹得黑一道白一道,陆宗沅眼里丝毫笑意也没有,只问道:“那一箭射出去了?”
  “正中城门。”虞韶用袖子揩了揩脸,指着他来的方向,“才射出去,冯宜山的火炮就轰了过来,地上被轰了好大一个坑。公子,咱们要是再靠近,不算流矢和投石车,只一炮大概就能击中百十号人。”
  萧泽也被左右十来名侍卫护着,拍马赶上前来,他从陆宗沅手里接过千里眼,往城头看了几眼,奇道:“你的箭簇上钉的什么?给冯宜山的招降书?”
  “错了,是战书。”陆宗沅笑道,“我要约他出城,在野狼沟前一战。”
  萧泽瞥他一眼,又将千里眼搭在眼前看了一阵,口中怀疑地说道:“我看颜色花花绿绿的,果真是战书既然是战书,为何不交到他手里,钉在城门上那么高,谁够的着”略顿一顿,他惊异地叫道:“咦,不对,冯宜山的举动有些反常……”
  陆宗沅微微地一笑,也不解释,只回身叫道:“赵瑟!”
  赵瑟欢快地应了一声,拍马上前,纵身跳了下来。不料他刹得急了,缰绳才一松,那马扭着脖子嘶鸣了一声,将背上的冯寄柔撂在地上,不安地尥着蹶子。
  “小心!”虞韶一直紧盯着赵瑟的马,见它高扬起的蹄子险险就要踏在冯寄柔身上,迅速上前牵住辔头,安抚地拍了拍马的颈侧,然后将它牵走了。
  冯寄柔被这一摔,从短暂的昏厥中醒了过来,眼睛还没睁,手指动了一动。
  陆宗沅没有说话,只居高临下拿马鞭指了指赵瑟的鼻子,眼里警告的神色十足。赵瑟脖子一缩,忙将冯寄柔拖了起来,又避开她肿起的脸颊,在另一边拍打着,叫道:“喂!醒醒!”
  虞韶在旁边袖手旁观,眉头越皱越紧,硬是忍着没有开口。
  萧泽也看出了几分蹊跷,打量了冯寄柔几眼,问道:“世子,这位姑娘是……”
  陆宗沅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是诱狐狸出洞的饵。”随即他用千里眼望出去,见对面城头上在片刻的混乱后又恢复了平静,那一只箭簇带着绫帕,仍旧被钉在城门上。冯字大旗下,真定守将冯宜山穿着银白铠甲,正如山一般巍然屹立着,不时和手边的副将说几句话。
  “看样子他不大信呐……”陆宗沅自言自语道,沉吟片刻,他招一招手,赵瑟扛着冯寄柔上前来,陆宗沅将冯寄柔从头到脚粗看了几眼,当机立断地伸手探进衣襟里,将她的肚兜蛮横地扯了出来,顿时胸前春光隐现,周遭无数个人的视线投了过来,连萧泽也惊得目瞪口呆,陆宗沅不满地掠他一眼,他老脸微热,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陆宗沅之前在帐子里看得清楚,冯寄柔贴身穿的肚兜,是鹅黄底子,绣了一架紫藤花儿,是当初她刚到濮阳时所穿的,想必行军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逃走,所以连姚府丫头的衣裳都不愿意穿在身上,只留了几件旧日的贴身衣物,倒也给了他方便。陆宗沅心里得意,将那团香艳之极的肚兜在掌心里一团,阴测测地一笑,便叫道:“来人!把这个命人送去给冯宜山,叫冯夫人好好认一认,若还是不认识,就送他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信使自队伍中出来,接了东西,便擎着小旗子去了。
  萧泽恍然大悟,他斟酌再三,终究很不赞同地开了口:“世子,你此举,是否有些太过阴毒了?”
  陆宗沅冷嗤一声,毫不客气地问道:“除了这个,萧将军你还有什么办法逼他出城吗?”
  萧泽大摇其头:“拿人女儿的名节和性命来威胁,就算破了城,也要招百姓耻笑,不光彩,着实是不光彩!”
  陆宗沅一见萧泽那副老气横秋的夫子状,就禁不住心头冒火,只是在将士面前,终究不愿落了萧泽的面子,遂忍着气,撇过头去,只装作不曾听到。这一转头,正看见冯寄柔仍是软软地倒在赵瑟身上,衣襟仍是敞开的,露出一截如玉般的纤细锁骨,衬着周遭的冰冷铠甲,越发显得吹弹得破。陆宗沅越发无名火起,高声叫道:“赵瑟!”
  赵瑟正用手遮了凉棚,眯着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信使和城头守兵喊话,闻声立马站直了,答应道:“是!”话音未落,一袭披风被扔过来。他也不傻,忙将披风从头上拽下来,往冯寄柔身上一盖。
  “哎!”赵瑟叫道,“她醒了。”
  陆宗沅眼睛对着真定城的方向,稍顷,才淡淡地说道:“看好了,别让她寻死。”
  “我哪敢叫你死你可是咱们公子爷的心肝宝贝,叫你死了,哼,得赔上小爷我这条小命哩!”赵瑟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嘴里喃喃自语着,替冯寄柔将披风掖了掖。手一触到,只觉得她身上打摆子似得抖个不停,眼睛仍是紧闭的,那两道浓黑的睫毛,像急速震动的蝶翼般,战栗不止,映着苍白的脸容,黑与白对比极鲜明,而那两片樱唇,也布满了齿痕,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赵瑟心生恶念,贴着她的耳朵,悄声道:“还不快睁眼看哪你娘看见你的帕子和衣裳,气得厥过去了,你爹已经穿上了铠甲,骑上了马,打算和我们公子爷在野狼沟决一死战啦!哼哼,要不是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说不准他还能多撑个三五天。这会你瞧着吧,不到太阳落山,你爹的脑袋就要被公子爷砍下来啦!”
  冯寄柔“哇”一声吐了出来。
  被赵瑟横置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她胃里翻江倒海,一开始吐,便久久不停。直到吐得众人纷纷退散,吐得胃里空空荡荡,她又开始干呕,似乎要将心肝脾肺都吐尽似的。赵瑟捏着鼻子,勉为其难地替她拍着背,一边捅了捅虞韶的胳膊,低声道:“你说,她这么吐,该不是有喜了吧?算算日子也不对啊,不过,谁知道呢,这个女人,哼……”
  不见回应,他转过头一看,见虞韶两只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冯寄柔,脸上倒是同她如出一辙,丝毫血色也没有。赵瑟又哼了一声,转过身将虞韶的视线遮住。见她已吐不出东西了,便把自己袖子递上去,催促道:“擦吧擦吧,我刚才是吓唬你的,你爹还龟缩在真定城不肯冒头。你可千万别寻死觅活的,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小心被马蹄子踩死,有你就去阎王爷那喊冤去吧……”
  手腕上一阵剧痛,赵瑟捂着腕子跳了起来,叫道:“你又咬人!”低头一看,见她这次咬的很是厉害,手腕上鲜血淋漓,已经皮开肉绽了。耳边又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冯宜山的女儿跑了!”赵瑟龇牙咧嘴地掉头一看,见冯寄柔已经离自己数丈远了,忙蹿上去要捉住她。
  冯寄柔拼命地跑,比当初在林子里撞见周兵跑得还快。那时候,她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可怕,只知道嬷嬷叫她跑,她便跑了。嬷嬷还说,不能落进这些人手里,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姓冯。结果全都成真了。在陆宗沅欺辱她的时候,她为什么没再多使一丁点劲这样,就能清清白白地死了,不会让娘伤心,让爹蒙羞……冯寄柔在这一瞬间,脑子忽然清明起来,兴许是连日以来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她没头没脑地跑,顾不得哭,也顾不得喊,只是对着真定城的方向奔去,听着头顶的风打着旋飞窜,身后的敌军震天的喊声,还有那一片林立的、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随意哪一个撞上去,都能让人血溅当场。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忽然想:她早就该死了……
  
  第5章 歧路之悲(五)
  
  腰上一条马鞭如蛇缠了上来,随着一股大力,冯寄柔向后飞了起来,像一片风中的落叶,轻盈地坠落在了地上。陆宗沅弯腰提着胳膊将木偶一样的她拎上马,总含着笑意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轻轻将冯寄柔唇边的血渍一捺,冷声道:“赵瑟,你回去自己找人抽五十条鞭子。”
  赵瑟捂着手腕,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瞪了虞韶一眼,小声说道:“刚才你也不帮我,就任她乱跑?”
  虞韶脑袋一低,似乎也很有些羞愧和懊恼,只是没有搭腔。
  冯寄柔目光投向自己方才跑的方向–––感觉过了那么久,原来她才跑出去不过三丈远啊……她被一阵绝望攫住。血液的腥甜引来喉头的一阵痉挛,她压根也不打算再忍,嘴一张,喷了一口血在陆宗沅的胸前。
  陆宗沅垂眼看了看,脸上带了几分不悦,只将横搁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快看。”萧泽靠近过来,将千里眼递到陆宗沅手上,“信使被冯宜山亲手斩了。”
  陆宗沅精神大振,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冯宜山方寸大乱了。”
  被你这么折辱,不乱便不是男人了……萧泽心道,复杂的目光在陆宗沅身上一溜,听见身后众人惊呼,忙收回目光,往城头望去,见十几架火炮被搬上了城头,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周军队伍的方向,只等着冯宜山手中的号令旗帜一挥,便要开炮。
  萧泽心中一凛,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立即掣住马缰,转而急切地对陆宗沅说道:“世子,看样子冯宜山不打算出城了,咱们万万不可再进一步,否则损失惨重……”
  “萧将军莫急,真定城北门很快就要挖开了。”陆宗沅快意地一笑,眼里神采奕奕。
  萧泽一愣,立即便想明白了。他哈哈大笑,又摇了摇头,竟无言以对。
  陆宗沅含着笑,将冯寄柔轻轻撼了一撼,眼睛仍是望着城头的方向,嘴里柔声道:“乖孩子,再看真定最后一眼吧,跟我回去之后,你就再也看不到它啦……”
  良久没有回应,陆宗沅眉头一皱,垂眸看去,见冯寄柔柔顺地倚在自己怀里,全无动静。殷红微热的血将他的手淋得濡湿。他脸色一变,将她握着肩膀掉转身一看,见冯寄柔左胸赫然插着一只利箭,箭的尾羽犹在微微颤动。
  “赵瑟!”他在冯寄柔鼻端飞快地探了一探,将她整个人拦腰抛进赵瑟怀里,“送她回营,叫医官救人!”
  赵瑟将冯寄柔小心安置在身前,拍马飞奔而去。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轰声巨响,接连几个雷炸在前面不远处。真定城守军对着周军开了炮。陆宗沅被惊了马,只得牵着马缰连连后退,耳际嗡嗡作响,他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到了虞韶的身影。
  那个雪白肌肤的英俊的少年此时也夹杂在人群中,脸上抹了烟灰,手里拎着长弓,狼狈不堪地连连倒退。忽然他回过头来,目光碰触到陆宗沅,便是一阵欢欣和释然。随即,他又将一双充满关切和焦急的眼睛往陆宗沅的周围看去。
  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他眸子一黯,陡然变得失落。
  陆宗沅遥遥递给他一记冷厉的眼神,攥了攥手里的鞭子,无声地说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炮声停后,陆宗沅令众将重整人马,继续靠近,城头火炮一开,又急忙后退,如此反复数次,已经日头西斜,萧泽按了按额头的汗,提醒陆宗沅道:“北门应该已经开了,这边也折了不少人马,小心冯宜山发觉不对,调火炮回援。你我各抽五千人,令他们从北门开始攻城吧!”
  陆宗沅默认了,随后,他将虞韶召唤至身旁,沉声嘱咐他道:“枪炮无眼,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虞韶温顺地答了声是,便谨慎地守在了陆宗沅左右,寸步也不肯离。
  陆宗沅放下心来,招左右一人回话:“派去营里的人可曾回来了?医官怎么说?”
  却见一名小兵慌里慌张地奔了过来,张口便说道:“回世子,属下才从营里回来。赵小将军被人在野狼沟里发现,身受重伤,已经送回营请医官去治了。”
  “什么!”虞韶蓦然回首,面色刷白。
  “冯寄柔呢?”陆宗沅铁青着脸问道。
  “她、她和马一起不见了!”
  ——
  寄柔睫毛一抖,掀开了眼皮。身上大概有千斤重,胳膊腿都沉重得不能动弹。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看见头顶是一顶极熟悉的青布床帐子,银钩上垂着长长的丝络,上头拴着一只核桃大的镂空牙雕香球。自床下到窗前,布置着成套的紫檀木桌椅,槛窗用轻薄的蕉纱糊的,外头的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有一个穿葛布衣裳的身影在窗前晃动着。
  寄柔嘴唇动了一下,喉头干涩得不能发声,她勉力伸出手,握住牙雕香球摇了一摇。
  那人“砰”一声,将手里的红漆小托盘扔在地上,奔到床前,殷殷的目光在寄柔脸上一停,未曾开口,便泪如泉涌。她弯下腰将寄柔抱在怀里,哭道:“柔姐,我的好柔姐,你可是醒啦!”
  寄柔如在梦中似的,感受到鼻端杜氏那熟悉温暖的气息,她不可思议地问道:“嬷嬷?”
  杜氏含着泪点头,“是嬷嬷!嬷嬷守了你三天了,你要再不醒,嬷嬷也跟着你去了!”
  寄柔迟疑地观察着四周,问道:“嬷嬷,我是死了吧?我记得,这里是栖霞观,可我之前明明还在周军的军营里……”
  “嘘,别说啦。”杜氏用柔软的手捂住寄柔的嘴,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因为胸前的箭伤,她脸上失色得厉害,如今这样愣愣怔怔的,苍白的脸映衬着乌黑的头发,真正像一个绢做的假人,单薄得可怜。杜氏心里酸楚,眼泪落个不停,她用袖子在眼角按了一按,说道:“好柔姐,你没死,活得好好的呢,只是这三天呀,真把嬷嬷吓死了。”
  寄柔定睛一瞧,果真不像是梦,因为杜氏的脸已经和最后一次见的时候不同了,她原本是丰腴的,白净的,如今却枯瘦了很多,两只眼窝深深地陷入眼眶里,唯有手掌心里是一般的温热。
  寄柔将杜氏的手拉过来,在自己脸颊上依依不舍地抚了抚,问道:“嬷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记得,之前中了箭……”
  杜氏柔声道:“好柔姐,你伤得重,少说话。现在就听嬷嬷说——前头咱们在林子里惊了马,你坠了马车,我和偃武也被疯马拖着滚下了山。醒过来后,就不见你人影了。我和偃武拼了命得找呀,把濮阳城地界方圆百里的村子都找遍了,都没找到你。后来,我们俩就想,干脆回真定,请老爷出兵一起找,结果才到栖霞山下,就听说周兵围城了。我们俩躲在道观里,托道士们打探了几回消息,听说周军军营里,有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生得像仙女似的……我就知道,准是我的柔姐,落到那些挨千刀的周人手里啦。”
  寄柔的手轻轻按在胸前,伤口被包裹得很厚,她不敢动,一动就有锐痛传到四肢百骸,呼吸也急了。她眼睫一湿,轻声道:“是偃武用箭射中我的?”
  “……是我让偃武射的。”杜氏含着泪,心里苦得没法说,又怕冷了她的心,还得挤出一丝笑容来:“柔姐,你别怪嬷嬷,前头那个情形……嬷嬷真宁愿你死了,也好过被人那样糟践……只是后来偃武用马拖着你回道观时,我一看你浑身的血,脸白了,气儿也快没了,我又后悔了。好姑娘,你一出娘胎,就是我抱着哄你吃奶,哄你睡觉,我不舍得呀!我是鬼迷心窍了,咱们好好的姑娘,凭什么要去死?要死也是那个什么天杀的良王世子去死!该死的坏种,把我好好一个柔姐,糟蹋成这样……”
  良王世子?啊,一定是他……寄柔记得寻常兵丁叫他将军,虞韶叫他公子,在战场上,那个姓萧的将军叫过他“世子”。她一想到陆宗沅,人也僵了,脸也木了,唯有呼吸越发的急促,胸脯微微起伏着,看得杜氏心急如焚,生怕她入了魔障,忙附耳上去,再三叮咛道:“柔姐,嬷嬷替你换衣裳时已经看过了,你……”她心里一颤,忍着伤心说道:“你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前头这些事,就跟做了个梦一样,把它都忘了吧!等咱们到了金陵,见到了姨太太,请她做主,替你择个小门小户的好人家,嫁个知疼知热的小女婿,就什么都好啦。”
  寄柔先前一直是大睁着眼睛,这会忽然眼睛一眨,两行清泪就从眼角悄然无声地滑落了下来。她躺在枕头上的脑袋晃了一晃,说道:“嬷嬷,我不想嫁人了,咱们就在这道观里,清清静静地过一辈子吧。”
  “不成!”杜氏将寄柔眼角的泪痕拭去,把脸一板,“你不光得嫁人,还得嫁得风风光光的!不然,你叫嬷嬷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交代啊?”
  寄柔心里猛地一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爹和娘……”
  杜氏用手遮着眼,佯作擦泪,只把头难以察觉地点了一点。她的嘴唇,却神经质地颤抖了起来。
  “嬷嬷!”偃武的声音忽然隔着窗子响了起来,兴许一直在窗子底下听着,他的声音里毫无惊讶,很是平静,“姑娘伤还没好,这些事等日后咱们到了金陵再说吧。”
  杜氏脸一沉,对着窗子外头,不容置疑地说道:“姑娘大了,须得懂些事了,若还是像前头那样糊里糊涂的,谁知道几时又要吃什么大亏?”
  然后,她掉转头,替寄柔掖一掖被子,将额头上的头发拂到一边,露出那双娇怯堪怜的眼睛。杜氏直视着寄柔的眼睛,说道:“柔姐,你这三天昏迷着,所以不知道––真定城已经被周兵攻破了。老爷守在城头一整个日夜,中了流矢。周兵进城后,良王世子纵兵劫掠了三天,听城里逃出来的流民说,夫人点了一把火,把她自己,和整个冯府都烧没了……”
  寄柔听了,一张脸憋得紫胀,喉咙里被卡住似的,格格响着,半晌发不出声来。杜氏着慌,忙在她背上重重地抚了几下,才见她眼泪迸了出来,嚎啕大哭着把头埋进了杜氏的怀里。
  杜氏想到冯夫人,更是难过,只是惦记着寄柔的身子,便拍了拍她的脑勺,絮絮地说道:“哭吧!哭吧!把眼泪都哭干了,以后就再没什么事能伤你的心了!周军现在忙着屠城,顾不上搜山,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就得赶紧南下去金陵。我在山上替你爹娘立了冢,你去上柱香,就当是尽了做女儿的孝心了!以后,你就跟着嬷嬷过,咱们再也不回真定来了!”
  杜氏和偃武伴着寄柔,在山上又住了十天有余。这道观里的道士,在周兵围城的时候便逃的七七八八,仅剩的几个,一来感念昔日冯家颇多布施,二来敬仰冯氏夫妇为了守城从容赴死,因此每常下山替他们打探消息,又从不肯将寄柔三人的行踪泄露。
  半月之后,道观观主受萧泽之邀,往真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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