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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希望有朝一日,我跟姑娘,都能离开醉盈楼,过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
“你……”苏葵哑然。
看上去容易,但真正实现起来,谈何容易?
罪奴之后,在籍贯上,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红苕,也是签了死契,被买进来的。
如果不是长相不怎么好,估计早被视财如命的柳妈妈给拉去挂牌子,连当个丫鬟的资格都没有了。
“哎呀,愿望嘛!万一实现了呢!”
凝视她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苏葵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写下那行字。
脱离……醉盈楼……
真的可以吗?
“好了,拿去。”
把纸条上的墨迹吹干,递给红苕,红苕喜滋滋的接过,塞到蜡烛底下了。
而后眼巴巴的等待苏葵的愿望。
“姑娘,您呢?”
我?
当年朝家满门,以造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她是朝家独女,父亲不忍,千方百计托了死忠的部下帮助,用死囚,换了她的命。
当时四下逃亡,深怕辜负了父亲的一番爱女之心,被抓到。
现在想来,还不如父亲当初带着她一起去黄泉路,也好过在这个艰难的红尘里挣扎。
这世道,无论是太平盛世,亦或是乱世凶年,对女子,向来苛刻无比。
“姑娘?”
一声轻唤,将神思拉了回来,慌乱垂眸,便见墨汁汇聚到笔尖,在白纸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墨点。
而白纸中央,只有四个字。
沉冤,昭雪——
第2724章 花魁(七)()
“拿去吧。”
苏葵快速整理好思绪,把纸条卷一卷,亲自塞入花灯里,递给红苕。
红苕劝了几句,见苏葵语气里满满的疲惫,也不忍心再让她烦心,自己带着两盏花灯去放了。
此时,游舫一楼,靠窗站着两个男子,正是重墨与赢异。
赢异摇着手中玉质折扇,顺着好友出神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平常的月光与水面交织形成的景色,景是好景,却也不值得好友如此流连忘返。
二人是至交好友,对他可谓十分了解。这个人表面笑的越是令人如沐春风,内里,便有多么冷漠。
“阿墨?你在看什么?”
“嗯?”
重墨恍然未觉,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说辞,复又开口问道:“矣之,你有没有觉得,方才在床上的那位带着幂篱的姑娘,声音很是耳熟?”
矣之,便是赢异的字了。
原来,他一直思索困惑他的,竟然是这件事。
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沉默下来,时间一点一滴从指尖流淌而过,微风拂过发梢,碎发微微的动,总算能让人看出,这两人,是真实存在的。
良久,一声重重的叹气,赢异合上折扇,拍了拍重墨的肩膀,“阿墨,你总得清楚,朝家当初,已经被满门抄斩了,身为朝丞相的嫡女,她怎么可能逃得过此劫?”
重墨知道是一回事,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
二人之间,真的很像。
“而且,你要知道,就算朝丞相想保住雪儿,秦家,也不会让朝家有血脉留存下来!”
“呵……”
重墨低低一笑,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更像是苦涩。
道理他都懂,只是终究,还是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还了。
“是啊,是我多想了……”
轻叹,风止。
世人只道赢国国师有一副凛然仙骨,出尘仿若谪仙,不沾红尘万物。
殊不知,他们,也是从白骨累累的路上,一路踏过来的,这位总是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也绝非外界想的那么干净。
赢异有时也会对好友产生忌惮,后又觉得自己的忌惮十分可笑,并且为此感到愧疚。
他犹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起刀落,那个刺杀他的杀手脑袋如西瓜似得,骨碌碌滚到地毯上,染了一地的鲜血。
当天晚上他就做了噩梦,为此烧了整整三天。
可重墨不同,他像是天生缺少怜悯的情感,如果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有人跪在他的身前,祈求,他都能看也不看一眼,任由对方丢掉性命。
他向来是风轻云淡的。
在赢异的记忆里,唯有朝家,是他多少放在心里的存在。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曾经朝丞相在乱刀之下,救了重墨,并把他带回府里养病。
后来得知他是某个罪臣之后,逃亡来的,一边怕他被找到,一边也担心会被有心之人拿捏住把柄,害了全家,便托人为他重新造了一个身份,远远送开。
朝丞相绝对想不到,当时救下的瘦小孩子,如今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
第2725章 花魁(八)()
可惜,他们终归回来晚了一步。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朝家已经以谋反的罪名,被满门抄斩。
曾经的鼎盛权臣之家,一夕之间,变得凋零破败。
磅礴大气的朱红大门被泼了各种肮脏的东西,百姓的骂名,传遍了整个赢国,甚至每一个走到朝家府邸门口的路人,都要吐上一口唾沫,咒骂几句贪官害人不浅之类。
那两座门前的石狮子,已然脏污不堪。
“当初的事,不怪你,要怪,就怪奸臣当道。”赢异似是想到了不愉快的过往,黑沉的眼瞳里,仿佛有黑色的焰翻涌而出。
“嗯。”
“早晚有一天——”
他眯起眼,没有再说下去,重墨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缓缓笑开了,眉宇间温柔的笑意,令人仿佛沐浴在春风里,勾魂夺魄,哪怕他想要一个人献出灵魂,怕也是轻而易举。
“我,早就等那一天了。”
这个国家,终归还是姓赢的,其他的人,都不要想着染指!
…
诗会很热闹,自诩风流的才子们饮酒作诗,场中央有舞女乐伶伴舞弹曲,伴随着水声,月光,旖旎而缠绵。
女子来的也不少,多是跟苏葵一样,带着幂篱。
那些才子们在这群小姐们的面前,有意表现,个个使足了力气。
苏葵看的扯了扯唇角,没什么意思,反倒是红苕看的津津有味。
【主要任务关联目标出现!请宿主注意!】
“嗯?”
苏葵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看了红苕一眼,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向甲板的方向走去了。
按照系统的提示,这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会在甲板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重墨,儿时熟悉的小哥哥。
仅仅看到一个背影,她一愣,慌不择路的想往后退,一不小心就踩到裙摆,继而崴到脚了。
“啊……”
一声痛呼,眼见着就要狼狈地摔下去。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拉住胳膊,带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龙涎香的气味在鼻息间蔓延,苏葵吸了一口气,赶紧推开他。
“姑娘,你没事儿吧?”
“没……唔——”
刚想摇头,强装镇定,下一秒瞬间破功。
苏葵暗骂一声,让系统给她搞个小意外,但这意外也太大了吧?原身痛觉惊人,她现在疼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嗤——”
赢异忍不住摇头,“姑娘,我们真的有这么可怕?好像你仅仅见过我们的两面,都是这么慌慌张张的啊!”
重墨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去,看着低着头的女子,忍不住蹙了蹙眉。
“怎么了?”
“唔,崴脚了?”
赢异挑挑眉,下巴点了点苏葵,示意道。
崴脚?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惧怕他们两个?
“姑娘可曾见过我们?亦或者是我们得罪过姑娘?”
“没……”
苏葵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有泪意闪烁,她抿抿唇,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掉眼泪。
不是说好了吗,爹娘自己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心疼你了。
所以,不要哭。
第2726章 花魁(九)()
可是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就控制不住,鼻子发酸,泪腺忍不住的开始泛滥。
水滴“啪嗒”一声,砸到赢异的脚背上。
习武之人,听觉与洞察力都惊人,赢异见苏葵居然哭了,忍不住无奈。
他们二人,好歹也是赢国最受欢迎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前仆后继的扑上来,想成为他们的女人呢。
结果,一晚上的时间,先是把人吓到了,现在,居然吓哭了?
殊不知,苏葵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复杂的情绪,再见到儿时的小哥哥,身份逆转,早已经物是人非。
曾经她还是丞相嫡女,哪怕在皇子的面前,身份也是配的上的。
现在——
苏葵苦笑一声,忍着痛意低声道:“小女并没有见过二位公子,只是今日风大,身子不适,打扰二位公子赏月了,实在不好意思,小女这就告退。”
说罢,忙抬步便走。
重墨一直在静静听她的声音,此时才终于开口,一句话出口,瞬间让苏葵的身体,化成石头。
“雪儿?”
轰——
一击惊雷,直接劈到头顶上空,惊得苏葵脚步都不稳了,本来就崴了脚,此时,因为心神不稳,连带着脚步踉跄,看上去更像是在逃命。
“公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不是什么雪儿,公子只怕认错人了吧。”
“阿墨,你……”好友自从来了江南,就变得很奇怪。
赢异蹙眉,早知道,这次就不应该来江南的。
可随后,听着女子勉强的解释,就连他的心底,也划过了一抹不可置信。
“那为何姑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好叫我死心,知道姑娘并非我要找的旧识!”
重墨难得咄咄逼人,寸步不肯相让。
他披着一身月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冷冽,仿佛此时不是阳春三月,而是料峭寒冬。
“公子难道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一个登徒子不成??”
苏葵慌不择路,背上撞到了甲板上的栏杆。
“那姑娘又为何如此惊慌呢?错了就错了罢,事后,在下再为姑娘赔不是!”
“你、你别过来!”
大脑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会儿喜一会儿忧。
墨哥哥认出了她,是喜。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从丞相嫡女,沦落风尘,变成了一名妓子,是忧。
她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曾经旧识?
“阿墨,别冲动!”
赢异想拦住好友,觉得他真是冲动了。
其实他知道,重墨之于朝雪,并没有男女感情,只是曾经被朝丞相救过性命,还未来得及还,就再也没机会了。
而朝雪,是他拿亲妹妹一样看待的女孩。
朝雪死了,赢异心中也不好受。
犹记得当初,他还半是开玩笑的,跟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说,长大了,娶她做王妃。
现在他成了皇帝,曾经的小姑娘,早就不在了。
“矣之,你让开。”
心里隐约的感觉越来越强盛,他必须要看到这个人的脸,好确定他的感觉没有错。
“阿墨,你吓到她了。”赢异不赞同。
第2727章 花魁(十)()
重墨恍然回神,方察觉到自己是魔怔了!
“抱歉……”
刚抬起头,忽然听到一声重物落水,激起的水花声。
“你——”
苏葵却已经听不见了,她倒栽进冰冷的河水里,品不出什么味道的水,灌进她的鼻腔,嘴巴里。
身体不断的下坠,衣服浸了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拉着她,让她快点下去一样。
是要死了吗?
如果就这样死了……
也好——
她呛了几口水,在死神扼住她的脖子,想带走她体内最后一口空气的时候,她却倏地睁开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强胜欲望。
不——
她还没有看到朝家洗刷冤屈,沉冤昭雪,她怎么能死?怎么能!
若是就这样死了,如何对得起父亲?
她开始在水里扑腾,最后失去意识前,白光从眼前掠过。
最终,陷入沉沉的黑暗。
…
我死了吗?
【不,宿主,您还没死。】
苏葵冷笑,扯起唇角,【不好意思,不想跟你讲话,谢谢!】
【我在走人设,请你安静一点。】
…
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青色床帐,素色的布料,没有丁点花纹。
她愣了愣,落水前的记忆快速回笼,她倏地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瞳孔紧缩,有些绝望。
她的秘密,是不是就要隐瞒不住了?
“好些了吗?”
男人的声音清越脱俗,比起曾经,越来越有一个国师的样子了。
时间仿佛放慢了无数倍一样,就连呼吸,都艰难了许多。
一点一点,僵硬的转头,在看到熟悉的面庞时,最后一丝希望落空。
眼睛在最快的时间内发酸,变得通红,被她死死压抑住泪意,佯装潇洒的开口,“谢谢公子搭救,请问这里,可是公子府邸?给您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重墨闻言没有回答,薄唇微抿,目光缓缓下移,对上她兔子似得红眼睛。
“你在说谎。”
苏葵笑的勉强,感觉面部僵硬的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公子在说什么?撒谎?若我真是公子要找的那个人,又为何撒谎?”
“公子天人之姿,无论从气度亦或者长相人品上,都是佼佼者,若是我,我自是巴不得攀上您。”
重墨似乎一直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正对着苏葵,不容她有丝毫逃脱,“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呢?”
过往的无数记忆,如同巨石一样,铺天盖地的袭来,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想将这些通通都甩出去,甚至不负责任的想,要是都忘了多好?就做一个俗不可耐的妓子算了。
但大概是前世造孽太多,上天故意惩罚她,给了她那些开心或者悲恸刻骨的记忆。
“公子,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认识您,还请您不要再强人所难。我叫朝结衣,是醉盈楼的伶人,并非您所要找的雪儿!”
罢了,就让那个雪儿,死在他的记忆中吧。
让自己低到尘埃里,这样的身份,本就不堪入耳,多一个人知道,少一个人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呢?如果这就是你刻意回避的理由,大可不必。”
第2728章 花魁(十一)()
苏葵依旧是怔怔的表情,木然僵硬地坐在床上,双手搅在一起,已经被她掐出了血。
“当初朝叔救过我性命,你们朝家,便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乃罪人之后,朝叔也未曾嫌恶我过半分。试问现在,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你——”
嗓子干涸,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慢慢的,唇角挑起苦涩的弧度,眼睛里浮现出隐约的泪光。
她闭上眼睛,让空间陷入沉默。
【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
系统:【好,请宿主再接再厉!】
“阿墨?雪儿醒了没?”赢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很快出现在房间里,也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清透的泪水沾满了脸颊,苏葵恍然回神,忙不迭的抹掉眼泪,下床跪地行礼。
“民女参见皇上——”
哪怕身在江南,她也知道在当初的宫变中,最终由四皇子大获全胜,登上了帝位。
对赢异的记忆,她还停留在当初小小的她,跟在赢异与重墨背后喊哥哥的时候。
没想到一转眼,已经物是人非了,就连地位,也是天壤之别。
“雪!你这是做什么!”
赢异忙弯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你身子骨怎么变得这么差?方才太医为你诊脉,发现你的身子,居然出现了多处亏损。”
“矣之!”
重墨淡淡扫了赢异一眼,无声警告。
在苏葵昏迷的这会功夫,他们早就把苏葵如今的境地调查了个底朝天,自然也知道了她如今的身份。
好在,虽然被困在醉盈楼无法脱身,但好歹没有挂牌子,让那些脏男人染指。
否则,重墨怕自己会动手杀人。
曾经以为恩人之女也随着那场谋反罪名被斩首示众了,现在得知恩人唯一的血脉还活着,他自然要护着她的。
并且,他绝对无法接受,曾经高高在上的丞相嫡女,被那些色令智昏的男人染指。
“抱歉……”
“没事……”
在赢异面前,她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赢异也发现了这一点,没办法,如今的身份,让他在不能与人随意交心。
讪讪的摸了摸鼻梁,他轻声说了句还有事安排,就出去了。
他走后,苏葵才缓缓放松了一点。
只是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的,显然目前的打击,对于她来说,太过巨大。
若是这些人还当她是已经死了的人就好了,被他们发现如此不堪的身份,令她窘迫的恨不得当场在地上挖条缝钻进去。
…
三月,江南的某处宅子,苏葵在红苕的陪伴下,渐渐养好了身体。
但精神却总是恍恍惚惚的,身体发寒,连同骨子里,都仿佛发出咯咯的冰冻声。
“姑娘,咱们的愿望真的实现了呢!可是,您为什么看上去不太开心呢?”
红苕摇了摇苏葵的手臂,歪着头打量她。
“有吗?”
苏葵强颜欢笑,抿着粉白的唇,“你肯定是想多了,我开心还来不及。”
若是可以,谁想进入那种被万人唾弃的地方呢?
第2729章 花魁(十二)()
可是时间不能重来,哪怕名义上,她是清白身。可只有她知道,她的内心,早就腐朽,散发着恶臭。
“雪儿,身体好些了没?”
重墨大步从外面走来,取下披风递给跟随的侍从。
他们微服私访,来这里也不是无所事事的,至少在这些天,苏葵听着红苕念叨外面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有许多贪官污吏,都得到了惩治。
想起父亲曾经说的太平盛世,她忍不住笑完了眼睛,唇角笑意清浅,如春风停驻。
重墨为之一怔,这还是他再次见到苏葵时,看到她第一次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