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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染霜能猜到这个结局，不过她也不心疼，所谓的珍藏，其实就是普通的熏香，一抓一大把。
将丫鬟缘豆打发下去睡觉，沐染霜熄了灯，却没有上床睡觉，而是站在窗前凝神聆听。
只有叶枝被风拂过的沙沙声，至于这下面隐藏的声音，她听不出来。
沐染媚带来的人走了吗？还有凌墨泽，有没有顺利逃走？
“是在担心我吗？”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惊地沐染霜本能地开口要喊人，却被人抢先一步捂住了嘴。
“嘘，安静点，我不会趁机占你便宜的。”那人在她耳边低笑道：“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岂会做这种下作之事？”
凌墨泽！
沐染霜侧头看去，果然是他。
伸手把凌墨泽的胳膊掰下来，沐染霜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没有走？”
凌墨泽目光在被握住的胳膊上瞥过，没有去提醒沐染霜一时惊讶忘记放开了：“沐神医这是在挽留本王？”
他笑道：“不必担心，本王不会不告而别。”
“你刚才躲在哪里？”沐染霜的注意点跟凌墨泽完全不在一个点上，她更好奇这人是如何躲避过去的。
凌墨泽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上面。
“房梁？”沐染霜醒悟过来，这倒真是出人意料，他身体已经恢复到能够进行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了吗？
看来这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王爷兴趣繁多，连梁上君子都乐于一试，着实令人大开眼见。”沐染霜出言讥讽，这人逮着机会就欺负人，还不兴别人反抗了？
只要保住他的命不死，除此之外，沐染霜十分乐意对凌墨泽进行各方面的打击。
只是要论占口头便宜，她怎么会是长年胡作非为的凌墨泽的对手。
“大小姐谬赞。”凌墨泽说道：“既然大小姐觉得自己眼界不够开阔，本王倒是愿意时时来帮忙，扩宽大小姐的眼界。除了这些雕虫小技，本王会的还有很多。”
黑夜中只能看到轮廓，但是沐染霜从他的语气里就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沾沾自喜的表情。
嘴角抽搐了一下，沐染霜忍着毒死面前这人的冲动，下了逐客令。
“既然王爷已经平安无事了，还请快点离开。我这房间太简陋，不配招待‘艺高人胆大’的王爷。”
凌墨泽却纹丝不动，而是语气一边，正正经经地说道：“沐神医，本王有一事相求。”
突然听到他这么正经，沐染霜有些不习惯，顺着他的话接口道：“何事？”
话一出口，沐染霜就想把尚未落到地上的话音捞回来吞下去。好不容易能摆脱这人，这不是自己在给自己找事情吗？
凌墨泽没有发现她暗地里的小表情，认真的说道：“本王身世显贵，许多人羡慕嫉妒皆有之，时常被人投毒。为了本王的小命着想，想请沐神医去王府就职，做本王的私人大夫。”
沐染霜听着前半句还有些心惊，以为他平时处境危机重重。等听到后半句，才发现自己又被耍了。
不要以为顶上了王爷的名头，就不会被人发现作为凌墨泽的那点小私心了！
“王府名医聚集，王爷又深受皇上青睐，宫里的太医也是随叫随到，小女子这点微末之技，不堪入目，还请王爷另寻高明。”
想也不想，沐染霜直接拒绝了。只要她还没疯掉，就不会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尽量离这人远一些才是正理。
凌墨泽却道：“我是真心钦佩沐神医的医术，除了起死人活白骨，几乎没有你不能做到的事。当年你以年幼智龄，治好了群医束手无策的皇上，不就已经表明了你的能力？”
“不对。”沐染霜反驳道：“大夫也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不可能面面俱到。当年我能医治好皇上，除了平日的学习，还有侥幸的成分在里面。”
每个人能学到的知识是有限的，当时也有一部分巧合在里面。刚巧群医都没有涉及到那一块，刚巧在她的学识范围之内。
人人都只道她天赋异禀，却不知她寒暑苦读，才能将这一份天赋栽种在身体之中，开出花骨朵来。
原以为凌墨泽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她不过是谦虚而已，却听到他低声道歉。
“抱歉，是我信口开河了。”他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沐染霜，说道：“不过对于沐神医，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世上若是连你也不能信任，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信任。”
咦？这反应跟想象的不一样？
沐染霜抬头看去，在夜色中却能看到对面之人闪动流光的眸子。这个人，似乎总是用这种近乎清澈的眼神看着她，上一世也……
悲伤从心底涌动，沐染霜避开了凌墨泽的视线，低低地道：“王爷过奖了，我何德何能，能够担负起这样的信任。”
这样的沉重地让她有些喘不过起来。
第十六章合作
沐染霜为这一份沉重的感情感到悲哀。
而凌墨泽正好相反，对于自己提出的这个意见，他看上去十分满意。
“沐神医以为如何？”凌墨泽孜孜不倦地劝诱道：“别人能给的待遇，我王府出双倍。只要神医点头，其他一切都好说。”
沐染霜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她？
说起来，沐染霜觉得十分难解。这一世的凌墨泽，与她不过是初识，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往来，为什么凌墨泽一门心思地缠上了她？
上一世明明……
沐染霜默然。上一世她全部的感情都投放在萧绝痕身上，连血脉相连的家人都抛之脑后，哪里还会去关注原本关系就不好的凌墨泽。
在从萧绝痕那里听说凌墨泽喜欢她时，萧绝痕像是在说一个笑话，而她满心只有厌恶，以及担心会因为这件事情惹得萧绝痕不快，急急忙忙地向他解释，撇清和凌墨泽的关系。
那时萧绝痕笑着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告诉她，他不介意。她内心欢喜，觉得是萧绝痕对她的信任。
原来他是真的不介意。
至于凌墨泽为什么会看上她，什么时候看上她，看上她一点，沐染霜从来没有去注意过，避之不及才对。
上一世，沐染霜对凌墨泽的印象，就只剩下他明知前面是陷阱，却甘愿睁着眼睛往下跳时，眼神中的那份深邃。
然而对沐染霜来说，也只是心有愧疚而已，并无其他的感情。
这一世就更奇怪了，凌墨泽的出现时间提前，还比前世更加粘人，甩都甩不开。
真是麻烦。
凌墨泽倒是没有什么怪异，自然而然地说道：“沐神医医术盖世，能够得到沐神医的贴身照顾，是寻常人求都求不到的，只有本王这样的身份，才不辱没了沐神医。”
是这样吗？只是因为看中她的医术？
沐染霜自小展露天赋，一向养在深闺，抬头苦学，平时并不轻易出门，小毛小病也不会出手。尤其在一句治愈了皇帝的重症之后，身家更是水涨船高，即便是王公贵族，也见得都能请的动她。
要说凌墨泽是为了这个才接近她，也算说得过去。要不然，她也找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总不会觉得，是凌墨泽对她一见钟情，见了一面对心生爱慕，才会纠缠不休。
这个念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凌墨泽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上一世折在他手里的人，未必就比萧绝痕少。
她担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凌墨泽另有所图，在背地里有谋划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沐染霜不是觉得凌墨泽会害她，但是也做不到对他千依百顺。各人有各人的命，不要有瓜葛是最好的。
只是她是这么想，凌墨泽不是这么想，他看来是铁了心要把沐染霜拉拢过来。
“沐神医，我觉得你可以声音慎重考虑，”凌墨泽说道：“我知道沐神医近来遇到一些事，有个人从旁协助不是更加便利？只要你我合作，结成同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我联手，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不得不说，这个劝说有很诱惑力。沐染霜想要扳倒萧绝痕，想要对前世害了她的人复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人数庞大不说，这其中许多人身份地位很高，不是轻易就能将之拖下来的。
光凭她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个心愿，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而如果有个可靠的同盟，一起分担，复仇计划就能进行地更加完美。
原本沐染霜并没有与人合作的意愿，但是看凌墨泽的表现，是不纠缠到她答应不肯罢休了。
假如她在这世上还能有一个盟友的话，假如这个人是凌墨泽的话，倒是可以信任。
凌墨泽察言观色的功夫非比寻常，沐染霜神色稍一变化，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沐染霜的动摇。
于是他赶紧趁机说道：“沐神医，你就答应了吧。你看，你现在答应了，也是一回事，现在不答应，今后被我天天缠着，最后忍无可忍只能答应下来，不也是同一回事？”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放弃的。
对于凌墨泽的死心眼，沐染霜已经切实领教过了。
凌墨泽又道：“你我虽然结成同盟，但我不会刺探你的**。你尽管照着自己的意愿做事，我绝对不会勉强你做不愿做的事情。”
有了这份保证，沐染霜心里的抗拒减少了一点。
“那好吧，先这么决定。”沐染霜没有把话说死，给自己留了条退路：“但是我们先约法三章。期间不论是哪一方不愿意继续合作下去，都可以随时退出。”
凌墨泽一口答应：“没问题。”
建立了同盟关系的两个人，脸上的神情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事情要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凌墨泽的身体看起来也恢复大半，沐染霜嫌他看着心烦，把人赶走了。
这一次凌墨泽倒是没有再死缠烂打，爽快地离开了。
闹腾了一宿，沐染霜累得到头就睡，只感觉眼睛才刚刚闭上，窗外的天就亮了。
而凌墨泽也很快实现了自己的承诺，前来帮忙了。
只不过他不是本人过来，而是安插了两个女侍卫，以丫鬟的身份混进了沐家。正好沐染霜这边缺人手，秦氏怕她劳累过度，就将这两个新来的也拨派到了她的院子。
“王爷好手段，竟然将我沐家琐碎小事都打探如此清楚。”不但将人混了进来，还混得滴水不漏。人是秦氏派来的，没人会怀疑到凌墨泽身上去。
想不到这人竟然将众人的心绪都拿捏地如此准备，令人震惊。
两个侍女对看一眼，笑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大户人家买人也是常有的事，家里正好有两个丫鬟有事不能服侍主子，总不能让主子操劳。”
“行了，我也没再怪他。”要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被人捏在手心里 滋味也不好受。
那两个侍女又对视一眼，忍着笑意，说道：“和王爷说的一模一样。王爷说了，大小姐看到我们一定会不高兴，为了让大小姐高兴起来，还得献上宝贝才行。”
说着，其中的侍女从腰间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呈上去：“大小姐请过目。”
沐染霜已获得接过来，打开一看又猛地将盒子盖上了。
“这是……”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个侍女：“蛊虫的成品？”
侍女点点头：“正是，王爷说，大小姐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她当然喜欢，找得焦头烂额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只能对着蛊虫的尸体研究。现在有一只活的在她手里，方便了很多。
“还行吧。”沐染霜撇开视线，不自在地转移了话题：“起来吧，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做事，不会亏待你们的。”
侍女齐声道：“是，谨遵大小姐吩咐。”
沐家的下人有两种，一种是雇佣的长短工，另一种则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签了卖身契的，以及他们的后代。
两个侍女是以后者的身份混进来的，沐染霜给他们改了名字，一个叫合欢，一个叫合萌。
这两人除了演技出色，很快就与众人打成一片，犹如本身就是两个丫鬟。最重要的是，他们身手不凡，一些沐染霜不能做到的事情，就可以交给他们去做了。
拿到蛊虫，沐染霜顿时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躲进房间里不出来了。
这个成品蛊虫，比起从郝建身上发现的，更加成熟，也不知凌墨泽是哪里得到的。
有了这个，除了研究之外，一直不能进行的下一步也能够迈出脚步了。
第十七章 无事献殷勤
沐染霜原本打算自己培育出蛊虫，然后拿着蛊虫，去试探那名苗疆女子。
只是蛊虫不是这么容易培养的，她尽力而为，也不过稍有进展。如今得到了成品，就能直接进行下去。
沐染霜正在为此兴奋不已，打算换衣服乔装打扮，再度去青楼查看消息。就在她准备站起来准备的时候，却见房门一动，沐染媚从外面推门进来。
沐染媚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碗，似乎是汤水。
“姐姐，妹妹见你这几天太辛苦，特地给你熬了补身子的甜汤，快趁热喝了吧。”沐染媚将补汤放在桌子上，亲自端到沐染霜面前。
沐染霜手里还握着还不及收起来的蛊虫盒子，心下惊异，不知沐染媚是如何躲过消无声息的进来的。
她向门外瞄了一眼，过了这么久，缘豆都没有进来，看来是被人刻意支开了。视线落在补汤上面，沐染霜不用猜想，也知道这里面一定加了‘好料’。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藏好盒子，别让沐染媚发现了。
“怎么自己亲自来了，这种小事，让丫鬟送来不就行了，何必自己跑一趟。”表面上，还需要装作从前那个愚蠢的沐染霜，与沐染媚亲亲密密。
这一点，最让沐染霜作呕。
沐染媚偷偷地观察沐染霜的神情，看起来还是以前那个熟悉的被她玩弄于鼓掌的蠢货姐姐，心里不禁放轻松了许多。
这几天沐染霜的态度阴晴不定，有时候她甚至觉得沐染霜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再像以前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如今看来，应该是这几天的风波引得沐染霜情绪波动，才会时有暴躁，并不是自己露出马脚了。
心中一定，沐染媚就肆无忌惮起来。要知道，以前她可是把沐染霜的卧房当做自己的地盘，来去自由，沐染霜也不会防着她。
这几天沐染霜关门谢客，谁也不见，连她想进来都必须想方设法找借口。
“给姐姐的东西，交给下人我怎么能放心。亲眼看着姐姐吃下去，妹妹才能开心啊。”沐染媚吹了吹还在散发热气的补汤，说道：“趁热喝才能补身子，已经不烫了，姐姐快尝尝。”
这补汤一定是被下了药的，只是不知道是何种药效，至少不会是烈性毒药。要是沐染霜吃了马上毒发，沐染媚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她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沐染霜恨不得将这碗汤强行灌进沐染媚的嘴里，但是她不能这么做。解决掉一个沐染媚，不能消她心头之恨，为了今后的长远之计，她不但不能拒绝，还得做出一副欣喜感动的神情。
“妹妹有心了，只要你有这份心，姐姐比吃了什么都高兴，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就行，可别把我妹妹累坏了。”
沐染霜忍着恶心和沐染媚周旋，她有点佩服沐染媚了。相比沐染媚甜甜看着她都是这般的厌恶吧，她却还能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姐妹情长，亏得她能坚持下去。
沐染媚温婉一笑，将补汤又往前推了推，催促道：“姐姐吧汤喝了，养好身体，妹妹比什么都更开心。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是怕凉了之后药的味道会散发出来才对吧？沐染霜暗自在心中冷笑，拿起勺子搅了搅，在沐染媚热切的视线之中，把汤送进口中。
一勺一勺将汤喝完，沐染霜注意到沐染媚悄悄地松了口气，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
“多谢妹妹，这汤滋味绵长，想来花了妹妹不少心思吧？”沐染霜放下碗勺，对沐染媚道谢。
沐染媚神情中的愉悦是真实的，她笑道：“只要能够为姐姐做点事，再辛苦妹妹也觉得是值得的。”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表面上还要做出一派和乐融融之相，当真是讽刺。
“咦，这个是什么？”
沐染媚轻轻叫唤了一声，手已经不客气地伸向沐染霜手边的蛊虫盒子。
糟了，还是被注意到了！
刚才为了不引起沐染媚的注意，沐染霜刻意将盒子装作随意地放置在角落。要是被沐染媚惦记上了，以后还会有麻烦。
抢在沐染媚手指触及到之前，沐染霜将盒子看似随意地抓在手里，向沐染媚虚晃了一下：“你说这个？是之前皇上命我做的伤药。还在改良之中，小心有不良反应。”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破绽，沐染媚天赋不及姐姐，加之她大约从小心思就都放在如何整治沐染霜之上，对医术一块自暴自弃，并不上心。
以前的沐染霜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只是以为沐染媚在医术上没有天赋，也不逼着她，也很少在她面前谈论医术之道。所以今天这举动，也算是合理。
沐染霜站起身，将蛊虫盒子随手放进平日里放置药物的橱柜之中，上了锁。
一瞬见，她又想起上一世。以前她见沐染媚在医术上毫无进展，为了不让人嘲笑她，总是在暗地里加倍的努力，想要将两人的份一起完成。
而她努力的结果，就是换来沐染媚越来越深的嫉妒，不惜联合他人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
沐染媚割下她的脸皮时，神情中的那种快意，沐染霜至今不能忘却，那是真正的，多年仇恨一朝得逞的神情。
见沐染霜将盒子收起来，沐染媚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好在沐染霜一向不大愿意在她面前提及医药这些东西，她倒是没有太大地起疑。只是认为沐染霜又在瞧不起她，不屑将新研制的药物与她分享。
“姐姐真是日夜操劳，都说能者多劳，姐姐就是太有本事了，才会担下这么重的担子。”沐染媚一边口中疼惜，一边用很快的速度将托盘收了起来，不愿意在多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