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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 [美]米奇.阿尔博姆(完整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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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江倒海似的愤怒,一种想去伤害人的渴望。他眯缝起眼睛,盯着上尉,上尉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目无表情地望着他。他让香烟从他手指缝里掉下去。
  “来吧,”他轻声说。
  爱迪大叫着,一阵风似的扑了过去,两人翻转扭打着,经过树枝藤蔓,一路跌落下去。
  “为什么?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王八蛋!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他们在泥地上滚打着。爱迪骑在上尉的胸脯上,用拳头连击他的脸。上尉没有流血。爱迪抓住他的衣领猛摇,把他的脑袋往地上撞。上尉眼睛不眨一下。每次当爱迪拳头砸过来的时候,他只是把头躲来躲去,尽管让爱迪发泄他的愤怒。最后,他伸出一只胳膊,抓住爱迪,把他翻倒在地。
  “因为,”他平静地说,胳膊肘压在爱迪的胸脯上,“我们可能在那场火里失去你。你可能会死掉。但是,你的时辰还没到。”
  爱迪气喘吁吁。“我的……时辰?”
  上尉继续说,“你着了魔似的要进去。莫顿想阻止你,你他妈的差一点把他打晕了。我们只有一分钟离开那儿,你他妈的力气贼大,没人能打过你。”
  爱迪仍然觉得有一口气没出,他抓住上尉的衣领,把他拉过来。他看到了上尉被烟草熏黄了的牙齿。
  “我的……腿!”爱迪怒火中烧。“我的生活!”
  “我毁了你的腿,”上尉不动声色地说道,“是为了救你的命。”
  爱迪松开手,筋疲力尽地仰倒在地上。他手臂疼痛,头晕目眩。多少年以来,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瞬间,那一个错误,一直不断地折磨着他。
  “竹棚里没有人。我当时在想什么?如果我没进去……”他的声音轻得好像变成了耳语。“我为什么没死呢?”
  “没人掉队,记得吗?”上尉说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以前见过。一个士兵到了他的极限,就不能再往前走了。有时候,这种情况发生在半夜里。一个士兵从帐篷里翻身出来,打着赤脚,半身裸着,径直朝前走去,好像他在往家里走,他的家就在拐角处。
  “有时候,这发生在一场战斗中。一个士兵突然放下枪,两眼发怔。他完了。不能再战斗了。他通常会被子弹打死。
  “你的情况正是这样,在一场大火面前,就在我们即将离开的前一刻,你的精神崩溃了。我不能让你活活烧死。我琢磨,腿伤会愈合。我们把你从火里拖出来,然后他们把你送到了医疗队。”
  爱迪喘着粗气,胸脯里像有一把重锤在敲击。他头上粘着泥巴和树叶。忽然,他想起上尉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爱迪说。“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
  上尉站起身来,把腿上的一根树枝拂掉。
  “你后来又见过我吗?”他问道。
  爱迪没见过。他被空运到一家军事医院,后来,由于残疾退了役,被送回美国。数月之后,他听说上尉战死了,他想那一定是后来同其他小队在其他战斗中发生的事。后来,爱迪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一个奖章,他把信收了起来,没有拆开。战后的日子黑暗郁闷,爱迪忘记了很多细节,他也没兴趣将它们回忆起来。后来,他改换了地址。
  “就像我跟你说的,”上尉说道。“破伤风?黄热病?所有那些预防针?都是浪费时间。”
  他朝爱迪身后点头示意了一下,爱迪扭过头去。
  忽然间,他看到的不再是荒山野岭,而是他们逃跑的那个晚上,朦胧的月亮挂在天空,飞机俯冲过来,一片竹棚正在燃烧。上尉驾驶着运输车,史密迪、莫顿还有爱迪坐在车里。受了烧伤、枪伤,处在半昏迷状态的爱迪横躺在后座上,莫顿正在往他膝盖的上方绑一条止血带。炮击更逼近了。漆黑的夜空每隔几秒钟便被照得透亮,好像有一轮忽明忽暗的太阳。运输车开到了山顶,车头突然一转,停住了。一个临时用木板和铁丝搭成的门拦在面前,由于两边地形陡峭,他们无法绕过去。上尉抓起一杆步枪,跳到车外。他朝门锁开了一枪,把门推开。他示意让莫顿开车,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说他去查看前面那条蜿蜒着伸进一片密林的小路。他打着赤脚,竭尽全力地跑着,来到了小路拐弯处以外五十码的地方。
  小路畅通无阻。他朝他的士兵们挥了挥手。一架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他抬头去看是哪一方的飞机。就在那一瞬间,就在他仰望天堂的时候,他的右脚下发出一个细微的咔哒声。
  地雷在瞬间爆炸了,像从地心里喷出的一团火焰。上尉被炸到了二十尺高的天空,撕成了碎片。一团燃烧着的骨架,上百块烧焦的血肉。一些碎片飞越过泥土地,落进了榕树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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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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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天哪,”爱迪说道,闭上双眼.仰头朝天.“噢,上帝。噢,上帝呀!长官,我一点都不知道。真让人恶心。真可怕! ”
    上尉点点头.移开目光。山峦又恢复了原先荒芜的景象,动物的尸骨,破烂的板车,以及闷烧着的村庄余烬。爱迪意识到,这里原来是上尉的埋葬地。没有葬礼。没有坟墓。只有他散落的骨骼和泥土地。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爱迪轻声说。
    “时间,”上尉说道,“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他靠近爱迪坐下。“死亡?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结束。我们以为是。但是,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开端。”
    爱迪若有所失。
    “我想.这跟《圣经》里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一样吧?”上尉说道。“就是亚当第一次在地球上过夜的时候,对吗?当他躺下睡觉的时候?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对吧?他小知道什么是睡觉。他的眼睛要合拢上,他以为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对吧?当然他不会离开。他第二天早晨醒来,一个崭新的世界等待着他去开拓,而且,他拥有了另一样东西。他拥有了他的昨天。”
    上尉咧嘴一笑。“依我看,士兵,这就是我们要在这里学到的东西。天堂就是这样的。你可以洞悉你的昨天。” 
    上尉拿出一个塑料香烟盒,用指头轻叩着。“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我向来不善于教人的。”
    爱迪紧紧地盯着上尉。他一直以为上尉很老。但是,由于上尉脸上的煤灰这会儿被抹掉了一些,爱迪注意到了他皮肤上寥寥无几的几条皱纹和他的满头黑发。他肯定不过三十几岁。
    “你死了以后一直在这里。”爱迪说道。”那可是比你生命长两倍的时间。”
    上尉点点头。
    “我一直在等你。”
    爱迪垂下眼帘。“蓝皮人就是这么说的。”
   “嗯,没错。他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他是你为什么活着和你怎样活着的一部分,他是你需要知道的故事的一部分。但他现在已经讲完了,他就超越了这重境界,我马上也会这样。所以,你好好听我说,因为这是你需要从我这里知道的东西。”
    爱迪感到他的腰挺直了。
    “自我牺牲,”上尉说道。”你做出一个牺牲.我做出一个牺牲.我们大家都做出了牺牲。但是.你对你做的牺牲感到愤怒.对你失去的东西耿耿于怀。你不明白,自我牺牲其实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应该是这样。它不是需要惋惜,而是值得追求的东西。渺小的牺牲。宏大的牺牲。一位母亲去工作.以便送她的儿子上学。一个女儿搬回家住,以便照顾她患病的父亲。一个男人去打仗 ……”
    他顿了一下,眼睛朝灰暗的天空望去。“你知道,雷勃奏并没有白死。他为国捐躯,他的家人知道这个。他的小弟弟在他的鼓舞下.成为 了一个好士兵,一个好男人。我也没有白死。那天晚上.我们本来可能一起踩上了那个地雷。那样的话,我们四个人可能都完蛋了。”
    爱迪摇摇头。“但是,你……”他沉下嗓音。,你失去了你的生命。”
    上尉用舌头在牙山上打了个响。“就是这意思。有时候.当你牺牲了一件宝贵的东西,你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失去它。你只不过将它传递给了另一个人。”
    上尉走到仍然插在地华的象征坟墓的钢盔、步枪和士兵身份牌前面。他将钢盔和身份牌夹在腋下,然后,从泥地里将步枪拔出来,像标枪一样扔了出去。步枪没有往下落.直冲云霄,消失得无影无踪。上尉转过身来。
    “我开枪打了你,没错.”他说道,“你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你也得到了一些东西。你只是不知道而已。我也得到了一些东西。”
    “什么?”
    “我得以遵守了我的诺言。我没有让你掉队。”
    上尉伸出一只手。“能原谅我毁了你的腿吗?”
     爱迪沉默不语。他想起了他受伤后的怨恨心情,想起了他对他所放弃的一切的愤怒。然后,他想到了上尉所放弃的一切,他感到一阵耻辱。他伸出手去。上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忽然,繁密的藤蔓从榕树上散落下案,嘶嘶作响地触化进了大地里。生机勃勃的新树枝懒洋洋地舒展开来,上面长满了光滑厚实的树叶和一串串的无花果。上尉只朝上瞥了一眼,好像这都在他意料之中。然后,他用两只手掌将脸上残留的黑灰抹掉
    “上尉?”爱迪说。
    “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你可以挑任何地方等我,对吗,蓝皮人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为什么在这里呢? ”
    上尉笑了笑。“因为我是战死的。我死在这山上。当我离开的时候,除了战争以外我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 战事讨论,战争计划.战争家庭。我希望看一看没有战争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那个人们开始互相残杀之前的世界。”
    爱迪朝四周望了望。“但是,这里就是战争啊。”
    “对你来说是这样。但是,我们的眼光不同,”上尉说道。”你看到的未必是我看到的。”
     他抬起一只手,眼前黑烟缭绕的荒芜景象立即变了样。瓦砾触化了.树木长成了繁茂的绿阴,泥土地变成了茂盛的绿草坪。乌云帷幕似的拉开,露出了蓝宝石一样的天空。一片淡淡的白雾笼罩在树梢,一轮桃红色的太阳光灿灿地挂在地平线上.光芒洒遍忽然出现在他们四周的粼粼碧波上。这是一种纯洁的、未被玷污的、原始的美。
    爱迪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老指挥官。上尉脸上干干净净.军服转眼间也熨烫平整了。
    “这,”上尉说道,举起双臂,“就是我看到的天堂。”
    他伫立片刻,将一切尽收眼底。“顺便说一声,我不吸烟了。那也是你看到的。”上尉扑哧一笑。”我干吗在大堂吸姻呀?”
    上尉准备离开了。
   “等等, ”爱迪叫道。“我一定要知道一件事情。我的死。在码头上。我把那个女孩儿救出来了吗?我摸到了她的手.但是,我不记得 … … ”
    上尉转过身来,爱迪把话咽了回去。想到上尉惨死的情形,爱迪感到一阵羞愧。
    “我只是想知道,没别的,”他含糊地说道。
    上尉抓抓后脑勺。他同情地望着爱迪。“我不能告诉你,士兵。”爱迪垂下头。
   “但是,有人能。”
    上尉将钥盔和士兵身份牌朝他扔了过来。”是你的。”
    爱迪低头去看。在钢盔帽檐下面,有一张压皱了的照片,照片上是那个每次见了都让他心痛的女人。他抬起头来.上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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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上午七点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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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故发生后的翌日清晨,多米尼克早早地来到了车间,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顺路买一个烤面包圈和饮料当早餐。公园关闭了,但他还是来上班了,一来就到水池边把水龙头打开。他把手放在水下面.寻思他可以清洗一些游乐车零件。然后,他把水关掉,放弃了这念头。车间里显得比刚才更安静了。
    “怎么样? ”
    威利站在车间门口。他穿着一件绿色背心和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头条新闻的标题是 《 发生在游乐场里的悲剧 》 。
    “睡不着觉,”多米尼克说道。
    “是呀。”威利一屁股坐在一个铁椅上。“我也一样。”   
    他坐在铁椅上旋转了半圈.两眼茫然地望着报纸。“你想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开门? ”
    多米尼克耸耸肩。“问警察去。”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好像轮番似的变换着坐姿。多米尼克叹了口气。威利把手伸到背心口袋里找口香糖。这是星期一早晨。他们在等老家伙来,好开始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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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迪在天堂里遇见的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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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风起,爱迪被掀到了空中,他像挂在链子上的怀表一样旋转起来。云雾翻腾,将他吞没在一道绚丽的色彩中。天空似乎正在围拢过来,终于像一条毛毯似的将他紧紧裹住。然后,天空又倏地退去,绽出了一片玉绿色。星星出来了,成千上万颗星星,像盐粒一样撒在淡绿色的天幕上。
    爱迪眨了眨眼睛。他这会儿正站在山上,壮丽无比的山脉绵延不断 ——白雪覆盖的山顶、嶙峋的怪石、陡峭的紫色山坡。两峰之间的平地上,是一片开阔漆黑的湖面,一轮明月映在水中。
    爱迪注意到山脊下一片闪烁不定的彩色灯光,正在有节奏地瞬息变幻着。他举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踩在齐踝深的雪里。他抬起一只脚,使劲地抖了抖。雪花轻飘飘地落下,泛着金光。他用手摸了摸,雪花不冷也不湿。
    我现在在哪里?爱迪心想。他再一次检查自己的身体,用手压了压肩膀、前脚、肚子。他胳膊上的肌肉依然绷得紧紧的,但是,腹部却已经变得邋遢松软。他迟疑片刻,然后,捏了一下他的左膝。一阵刺痛,他畏缩 一下。他本来希望离开上尉以后伤痛会消失。然而,他似乎变回了在地球上时的模样,满身伤疤,肥胖丑陋。为什么天堂会让你重温自己的衰老羸弱?
    爱迪循着飘忽不定的灯光,走下狭窄的山脊。四周空旷寂静的美景令人惊叹,更贴近爱迪想像中的天堂。一时间.他疑惑起来,他是不是已经莫名其妙地走完了最终的旅程,上尉是不是搞错了,他是不是不用再见其他人了。他脚踩着霄,绕过一块突出的岩石,来到一大片空地前,灯光就是从这里放射出来的。爱迪又眨了眨眼睛——这一次,他满腹狐疑。
    眼前的雪地里,一栋火车式不锈钢建筑独自兀立.红色的桶式屋顶上一块“吃”字招牌一闪一闪。
    一家餐车式饭店。
    爱迪过去常常光顾这样的地方。它们都一个模样 ——高靠背的车厢座、锃亮的台面,以及正面的一排小窗户,从外面看去.里面的客人像坐在一辆火车上。这会儿.爱迪透过这些窗户.着到了里面模糊的身影,人们正在打着手势攀谈着。他走上被雪覆盖的台阶,来到一扇镶有两片玻璃的门前。爱迪朝门里望去。
    一对老年夫妇坐在右边,正在吃馅饼,他们没注意到他。其余的客人或者坐在大理石柜台前的转椅上,或者坐在车厢座里.大衣都挂在挂钩上。他们看上去来自不同的时代:爱迪看到一个女人穿着三十年代的高领连衣裙,一个长发年轻人手臂上刺着六十年代的和平标记。许多客人好像都受过伤。一名穿着于作服的黑人男子缺了一只手臂,一个少女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爱迪在玻璃上敲了几下,但是,没有人朝他这边望。他看到厨师们戴着白色的纸帽子, 一碟碟热气腾腾的食物摆在柜台上等着被端走——食物的颜色叫人垂涎欲滴:深红色的酱汁、黄色的奶油乳脂。他的目光移到右边角落最后一个车厢座里。他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他听到自己低声说。他从门前转过身来。他深吸了几口气。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回转身去再看,然后,疯狂地地砸起玻璃窗来。
    “不! ”爱迪大叫着。“不!不,”他拼命地砸着,直到他觉得玻璃窗都快被他砸碎了。“不!”他不停地叫喊着,直到他想要的那个字,那个几十年以来他都没有用过的字,终于在他的喉咙里出现了。他喊着那个字 ——喊得那么响.头都快裂了。但是,车厢座里的那个人仍然伏在桌子上,不理不睬,他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举着一根雪茄,尽管爱迪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连一次头都没有抬起来。爱迪喊着:
    “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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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爱迪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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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退伍军人医院昏暗的消过毒的走廊里,爱迪的母亲打开一个白色的蛋糕盒子,从新摆了摆上面的蜡烛.两边对称,一边插十二根。其余的人—— 爱迪的父亲、乔、玛格丽特、米基·希,都围着她看。
    “谁有火柴?”她悄声说。
    大家都拍拍口袋。米基从他的夹克衫里找出一盒火柴,把两根香烟掉到了地上。爱迪的母亲点燃了蜡烛。一部电梯丁零一声打开门.里面推出一架轮床。
     “行了,走吧,”她说。
     他们一起向前走去,小小烛火摇曳着。他们走进爱迪的病房,轻声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 ——”
     睡在隔壁床上的一个士兵惊醒了,大叫着“怎么回事?”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又尴尬地躺下了。歌声被打断了,似乎以及变得太沉重,无法再扬起.只有爱迪母亲一个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继续唱着。
    “祝你生日快乐,亲爱的爱迪”然后,迅速地,“祝你生日快乐。”
    爱迪倚靠在一个枕头上。他身上烧伤的地方绑着绷带.他腿上打着一长条石膏。床边竖着一根拐杖。他望着眼前的面孔,恨不得能乌上逃走。
    乔清了清嗓子。“嗯,你看起来气色很好.”他说。其他人赶紧随声附和。好。是。很好。
    “你妈妈给你带来了一个蛋糕,”玛格丽特轻声说。
    爱迪的母亲走上前来,好像这会儿轮到她了。她把纸盒子交给爱迪。
    爱迪咕哝了一句,“谢谢,妈。”
    她朝四周看了看。“我们该把这个东西放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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