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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要说什么？”
“你姐姐，是我没有保护好她。”言执眸色黯淡的看着云台，他试图在云台的脸上寻找一丝棠晚的影子，他的眼眶再次泛酸。
直到现在醒来，她在他怀里消失的那一幕，却依然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放，震撼着他的心，令他悲痛的不知天地岁月，无法接受，亦无法相信。
他甚至无数次都在想，她或许只是一个人回魔界了，像过去那样，生了他的气。
她并没有真的离开。
云台盯着他看了一瞬，冷漠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你姐姐让我好好照顾你。”言执又道。
云台冷笑：“不必了！重光神君乃是上神，我魔界不敢高攀。”
言执似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只是自顾道：“她说的话，我都会做到的，她想要回魔界，她喜欢明月泉，六百年前，我们在那里修炼，我教她术法，她幻花沐雨给我看……我要带她回去。”
“然后呢？”云台蹙眉，忍不住问。
他觉得言执的神情有些奇怪，看不出有多么悲伤，这让他气愤，可是，又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怪异感。
他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然后就在那里陪她。”言执神色温柔，他盯着云台像是在看不知名的虚空。
他修炼了三万多年，从前不知活着除了修炼，还能做什么。
而后他懂了情，却一直陷在困苦中。
只是往后，他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么，便留在明月泉吧，就当时间一直停驻，她还在。
云台偏头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不是认真的，甚至能坚持多久。
第1532章 做不到放下她（）
可他到底是没有再说话。
姐姐离开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他要在魔界为她举行大丧，他也要做好，她曾经所希望的，管理好整个魔界。
只是，他没有亲人了。
“随便你！”云台转身向外走去，一滴泪自眼角向后划落。
言执执意要回魔界，他带了一套棠晚从前最爱的红衣，还有她的法衣，要为她建一个衣冠冢。
烛龙圣君再次为他渡了灵力，他神思凝重：“你何时回来？”
“师尊，你就让我去吧。”
“言执，人死不能复生，你在冥界待了那么久，竟还没有看透？”烛龙圣君蹙眉，他实在不知了要这样下去多久。
若是他悲伤一段时间，能走出来最好，如今天界无主，恐六界生乱，他有许多事要处理，他无暇去等言执究竟何时放下，走出来。
可若他这般长久执迷下去，便是堪不破，终会陷入魔障。
难道，还能有另一种办法吗？
棠晚确实死了，哪怕她留下了东西，但睹物思人，只会让他更走不出来。
届时，他才真的是要疯魔。
如今棠晚虽死，他的情劫，反而更难破了。
烛龙圣君迟疑着，又劝他道：“万物皆可化灵，万灵生大道，道生因果，然因果循环，终究又归万物，世间，人、神、魔，皆是如此。”
“师尊，我看破人间生死轮回，甚至看破自己的生死，可是却唯一做不到，放下她，我不愿做被留下的那个人，若真是如此，我宁愿还在守着她轮回，至少，她还在这世间……”
言执轻轻笑了笑，至少，他还能看到她。
可现在，他就只剩回忆了。
“罢了，你去吧，好好想想为师所说的话，若是想通了，便回来，这是太上老君那儿新炼的神元丹，有助你结元魄，修神本。”烛龙圣君将一枚仙药给了他，没有再多说。
言执乘坐骑回到了魔界，身边只跟了一个叫阿莫的小仙童。
阿鸾亦回到了母亲身边，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了那个人，一切都变了。
魔界有了白昼黑夜，可却永远没有那时的景致，鲜花、树木、绿荫，皆无，像是被烈日烤过的沙漠。
唯有那明月泉，依旧灵力充沛。
魔帝和魔后的衣冠冢是棠晚亲设，而今，言执将她的衣冠冢也设在此处，世间无花木，云台每日清晨，为明月泉布置出鲜花，摆放在父母和姐姐的墓冢前，然到得傍晚，他所变出来的鲜花，便会消失。
他学习木系法术的时间不长，而这世间，没有种神了。
所有人都好像一夕之间，发生了改变。
云台变得更加成熟了，他开始正式接掌魔教，在天界为了天帝之位争夺不休时，他继任了魔帝之位。
因着烛龙圣君，天魔之间，暂时修好，不再起战端。
“陛下！天界传来最新消息，有不少上仙推崇烛龙圣君为新一任天帝。”墨间将打探来的消息说给了云台。
云台虽对天界之事兴致缺缺，但闻此消息，还是有些惊讶。
第1533章 把天界的消息告诉他（）
“居然是烛龙圣君，他当日退避，不为天帝而战，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存了私心，言执呢？他的师尊或许就要登上天帝之位了，他这个徒弟，亦会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上神了吧？”
即便近日言执一直都在魔界，守着他姐姐的天阙宫，守着明月泉。
可云台依旧不相信他能在这里守多久。
墨间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还是那个样子，不悲不喜不急不躁，偶尔还会自言自语，他像疯了一样，对外界之事，并不理会。”
“把天界最新的消息，告诉阿莫或者曼珠也行，总之，告诉他。”云台想了想说道。
墨间皱眉，迟疑着：“何必要这样试探他？”
“你去就是了。”云台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其实他自己内心也很是矛盾，每次听到言执的消息，或亲眼所见他的样子，他都莫名沉不住气。
一方面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他姐姐。
可另一方面不自觉会想到，若姐姐看到他现在这副样子，必定是不高兴的。
这样的矛盾造就了他越发想试探他，甚至，想让他离开了。
曼珠依旧在魔界修炼，和阿莫一起服侍言执，只是言执喜静，除了日常送饭外，他们也并不能近身。
如今要把天界的消息告诉他，两人便迟疑着不知道该谁去。
如此纠结推让，倒是被琳琅过来撞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我带月白哥哥过来看望君上，也、也拜祭晚晚。”
“琳琅姑娘，上仙。”曼珠和阿莫向他们二人打了招呼，又说起了新任天帝之事。
月白接口道：“我来告诉他便是。”
“多谢上仙。”阿莫松了口气。
月白却是叹了口气，他如今历劫结束，回到九重天才知道了天魔之战，虽在下凡前便料到了此局，但他还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棠晚，竟死了。
他总担心棠晚心魔怨气会令她是非不分，怕她伤及琳琅，亦担心言执会再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但如今她死了，月白也只剩唏嘘。
遥想六百年前的棠晚，也只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罢了。
仇恨，竟也能让一个人变身成魔。
然先天帝也已死，天界格局大变，所有事情都跟着变了。
他们先去了棠晚的芳冢。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里才有一点点鲜花绿叶了，晚晚离开后，没有人能再种活一粒种子，月白哥哥，有时候我总在想，晚晚有一天会不会回来。”
琳琅边说边将带来的一些小点心摆在了墓冢前。
“也许吧，大梦三千，也许她只是回到了另一个地方，然岁月太久，终有一天，这些过往之事，都会被淡忘。”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晚晚，君上也不会。”琳琅忍不住说道。
月白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去看看言执吧。”
“君上如今不怎么肯见人，也没人能劝得了他。”琳琅叹了口气告诉他。
明月泉的中心有一块莲花台，此时那儿空无一人，然月白施法后，便现了那里的结界，看到言执正坐在那块莲台之上，他闭目打坐，无人敢扰。
第1534章 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月白这一下子，令他睁眼，可是他脸色并不好，此时双目黑沉的盯着他。
“言执，如今老友归来，你总应该见见我吧？”
月白伸手一揽，将琳琅一起带至了明月泉中心。
言执动也未动，只是看了他一瞬：“你该回天界复命。”
“你还关心天界之事吗？你可知，你师尊烛龙圣君有可能会继任天帝之位了。”
月白说着，细细观察他的神色。
可言执面上并无波澜，他甚至只是淡声道：“不关心。”
月白皱了皱眉，看他如今的样子，他明显元神还未修复，难道要永远在这里耗下去吗？
“言执，你是你师尊唯一的徒弟，他若是继任天帝，你——”
“我只做一个不问世事的方外上神便可。”言执打断他，重新闭上了双眼。
月白盯着他：“难道你要永远在这里？”
“是。”
“棠晚已经死了！”
“她在我心里。”所以她不会死，言执顿了顿，淡淡道：“你们回去吧。”
“言执，你现在根本就是在自虐！就算你要在此枯守下去，也该顾一下自己身上的火毒吧？”
“我会在此修炼。”
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月白无法，琳琅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月白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先回天界复命，改天再来看你。”
他们二人消失在了原地，言执睁开眼，重新布下了结界。
只有这一方灵泉，是属于他和棠晚的，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
“距离言执离开，过了多久了？”
“回圣君，已经三个月了。”
烛龙圣君闻言，眉头轻皱了一下，既而问道：“他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听说近来他谁也不见，连紫微星君也见不到他了，圣君，重光神君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会想不开啊。”服侍在烛龙圣君身边的小仙童迟疑道。
犹记得重光神君一直放不下的是心里的自责，他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棠晚。
如此下去，恐生心魔，最终被心魔吞噬灵识。
“当真痴儿。”烛龙圣君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随本座去一趟魔界吧。”
原本以为言执会伤心一段时间，便振作起来，他能放下棠晚，自是什么都不必再提，可是当烛龙圣君真的再看到自己的徒弟时，简直是大吃一惊。
烛龙圣君修仙道，仙龄如今已十二万岁，依旧是年轻时丰神俊逸的模样，黑发如瀑，神仙容颜不改，与其修为有关。
可言执如今才三个月不见，他竟然满头白发。
他容貌未变，比之过去更加清冷，只那头白发令人注目。
远远望去，如同冰雪仙人。
“随为师回天界！”烛龙圣君厉声道。
他言道在此修炼，可实际上，他根本就在自暴自弃，自寻死路。
诛杀晴昭时受的伤不仅未痊愈，他更是放任不管了。
“师尊，徒儿在此，很好。”言执朝他跪了下去，没有丝毫动容之意。
“这便是很好？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烛龙圣君手一挥，在他面前立了一面昆仑镜。
第1535章 是她吗？（）
言执盯着镜中容貌依旧，却满头白发的自己，也觉陌生。
他微微恍神，嘴角却突然升起了一丝笑来。
犹记得当初和晚晚一起去人界帮那幽姬寻找前世的恋人，幽姬至死也想与恋人有一世白头。
晚晚当时对于幽姬的死也很是伤心感慨。
但现在，是否代表，他也陪她，到了白头呢？
他竟还笑得出来？
再任他这么下去，他当真会疯。
烛龙圣君叹了口气，收起了昆仑镜，终于说道：“棠晚离开时留下了一样东西，你随为师回去拿吧。”
原本想让他自己走出来，可现下，也只能让他重拾一些生的意志。
言执微愣，他立刻抬头，脸上皆是不可置信之色，又带着浓浓的怀疑。
晚晚当时在他怀里元神俱散，他什么也没有留住。
师尊，为何这样说？
“难道你认为为师会骗你？”
“师尊，她、她留下了什么？”言执几近恍惚，又有些结巴。
若是真的，师尊为何现在才肯说？
“为师不愿你一直沉湎过去，岂料你非但走不出来，还如此自伤，罢了，但愿你看过之后，能振作起来。”
烛龙圣君说完后，他手一挥，直接带着言执离开了魔界。
几乎是言执一离开，云台便知晓了。
“他终于是离开了……”
云台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但总归以后能陪着姐姐的，也只有他这个亲弟弟了。
……
昆仑虚
晨曦宫一如往昔，两三小童洒扫其间，静谧冷清。
言执被师尊带回这里，心下仍旧不太相信，直到他看到被师尊养在玉泉雪坛中的一朵花。
这世间除了云台还能种出朝开夕落的花外，再无花卉。
那朵幽蓝的小花如不近看，几乎要与雪泉水融为一体，只是它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言执几乎屏住呼吸走近了雪坛中，认出那朵花来：“木灵种？”
“你再仔细去探。”烛龙圣君提醒他。
言执不解其意，他施法去探那木灵种，那朵幽蓝小花的花苞竟在此时缓缓绽开，花苞之中包裹着一粒小小的金色种子，静静伏于其间，光华内敛，仅有指甲大小。
言执呼吸一窒，漫天的狂喜在眼前盛开：“是她吗？”
“为师探过，这确实是一枚元灵，至于是不是棠晚便不得而知，言执，你认为呢？”
“是她！我确信是她！”言执几乎心颤的将那朵花捧在了掌心中。
木灵种一直与棠晚心意相通，它在最后关头将棠晚的真身保留了下来，她化为了一粒种子……
“师尊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她元神寂灭，只留真身，为师不想给你无畏的希望，妖类被打回原形尚且能重新修炼，但也需漫长岁月，棠晚不是妖，本体属木，可即便她是仙身，如今也只是一粒种子，你守着一粒种子，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先前虽发现了，却没有告诉他。
然而看到他三个月间白了头发，又失去生的意志，他不得不重新激发他活着的希望了。
言执那双沉寂多日的双眸，此时却散发着激动期待的光芒。
第1536章 万一他真的将晚晚种出来了呢？（）
“师尊也说妖能重新修炼，她自然也能，等到她化灵那一日，便能重生了。”
“既如此，便随你吧。”烛龙圣君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草木修炼成精本就比动物更难，现今六界无一花一木，棠晚这粒种子当真能发芽长出来？
烛龙圣君根本不抱希望，但如能让徒弟振作起来，也算是一个安慰。
言执开始搜寻六界中种花司花的书籍，彻夜通读了三天，他下定决心，将那粒金色的种子，种在了一个玉雕的花盆里，木灵种又化为一截花枝，缠绕在那花盆外。
“晚晚，不论要等多久，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言执每日以昆仑虚的玉泉雪水浇灌这盆花，又每日为它渡去少量灵力，如此形影不离，他的气色却比前段时间要好太多了。
后烛龙圣君果然继任天帝之位，离开昆仑虚，言执却不再接管天宫职位，只每日里修炼，等待那盆花发芽，他替师尊为昆仑虚门人弟子唱经讲道时，也将那玉盆带在了身边。
某一日，言执又带玉盆回去了魔界，想到应该将此事告知云台。
“你是说，你手里的这个装着土的玉盆，是我姐姐？”云台一身黑袍，低头打量了半天，他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又看向了言执。
“不是玉盆，我将她种在其间，她还没有发芽。”言执温柔的笑道。
云台一脸见鬼的脱口而出：“我看你是疯了吧？！”
在他看来，言执确实已经魔障了，他是把什么种下去，当做是他姐姐了？
言执微顿，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相信，也没事。”
“不是……言执，你还是清醒一点吧。”如今连他都已经接受了他姐姐离开的事实了。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你姐姐会回来的。”言执又道。
云台看他如此，是真的彻底对他没了偏见和怨愤了，他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开心就好。”
即便他真能种出一朵花来，那也不是他姐姐啊。
云台又瞄了眼那个光秃秃的玉盆，只能看到泥土，他真是，想摸一摸言执的额头啊。
所有人都不相信那盆花是棠晚，而棠晚能复生。
言执也不在意，他守着那盆花，也不假他人之手，继续寻找种花之法。
倒是天界无聊，琳琅又偷偷溜去了魔界，她近段时间和云台倒是挺说的来，云台虽掌管整个魔界，但内心里却还是有着小孩子心性，往往能和琳琅玩在一处。
月白为此困扰许久，奈何偏偏琳琅还是未开窍的模样。
因着天界重组，月白也很是忙碌，不可能时时看着琳琅。
等他从九霄云殿回来时，又得知琳琅偷下魔界了，他一时气愤的决定要将她捉回来，便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云台却是将言执近来神神叨叨的作为全部讲给了她听。
末了，他叹息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痴情，但是，他现在整个人都快疯魔了啊。”
“可你为什么不相信呢？万一他真的将晚晚种出来了呢？”
第1537章 你会不会种啊？（）
琳琅睁大了眼睛，却是隐隐激动，不行，她得去看看！
云台依旧坚持己见，皱眉道：“你有听说过能从土里种出人来吗？我姐是人又不是——”
琳琅打断他，问道：“那晚晚真身是什么？”
云台：“……”
这个问题，他先前从未想过。
他娘亲是种神，司万物绿植，难道说，他姐姐真的是一朵花？
眼看着琳琅已经走远打算去明月泉寻言执，他立刻也跟了上去：“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