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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骨拼图-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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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不会只看了莱姆的这一本书。

他一定也看过《犯罪现场》。所以他才会想出故意留下线索的点子——老纽约的线索,只有林肯·莱姆才看得懂的线索。

泰勒拿起那块他在八个月前送给莱姆的脊椎骨,捏在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莱姆看到这件礼物,才蓦然惊觉,原来这块骨头竟是这场恐怖事件的预告。

泰勒的眼神好像散失了焦距,茫然地望着远方。莱姆想起他以前见过这种表情,过去几个月来泰勒为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就偶尔出现这种状况,他一直以为这位医生是在专注地思索,现在才明白这是疯子的征象——一直努力维持正常的控制力,在一时间突然消失了。

“告诉我,”莱姆问,“为什么?”

“为什么?”泰勒小声重复着莱姆的问题,把手伸向莱姆的大腿、膝盖、小腿、脚踝,一路摸索下去。“因为你是卓越非凡的,莱姆,你是独一无二、无懈可击的。”

“你是什么意思?”

“对一个一心想死的人,你能用什么方法惩罚他?如果杀了他,你反而遂了他的心愿。所以我要让你活下去。”

莱姆终于想到答案了。

过去的时光……

“那是假的,对吧?”莱姆低声说,“奥尔巴尼验尸官的死亡通知,是你自己伪造的。”

科林·斯丹顿。泰勒医生就是科林·斯丹顿。

他就是那个在中国城街头,全家人当着他的面被人射杀的男人,就是那个瘫软在受伤的妻子和两个小孩面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失血而死,却迟迟下不了先救哪一个的痛苦决定的男人。

你失落了东西,在过去的时光。

现在,一切答案都已水落石出,但是,已经太晚了。

所以他会观看被害人:T。J。科尔法克斯,莫娜莉,还有卡罗尔·甘兹。他冒着被抓获的风险站在那里看着她们,就像斯丹顿站在家人面前,看着他们死去一样。他想复仇,但他是位医生,立过决不伤害生命的誓言,所以在他放手杀人之前,必须先把自己转化成他的灵魂导师——“集骨者”詹姆斯·施奈德,一个因为家庭被警察毁坏而矢志复仇的十九世纪狂人。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我就回到了曼哈顿。我读了法庭报告,知道你是如何漏失了仍藏在犯罪现场的凶手,他又是如何冲出公寓伤害无辜的,那时我就决定要杀了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我等了又等,期望会有变化发生,后来,我就找到了这本书。詹姆斯·施奈德,他的遭遇和我完全相同,他能做到的事,我当然也一定行。”

我把他们变成骨头。

“那份死亡讣告。”莱姆提醒他。

“没错,那是我自己在电脑上写的,然后发送到纽约市警察局,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了。然后,我把自己改变成另外一个人,彼得·泰勒医生。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选中这个名字。你猜得出来吗?”他瞥了瞥墙上的一览表。“答案就在那上面。”

莱姆看看一览表。

·略懂德语。

“施奈德,”莱姆叹了口气,说,“在德语里就是‘裁缝’的意思【注】。”

【注】:施奈德的德语原文为Schneider,相当于英文里的tailor(裁缝),因此斯丹顿根据谐音把自己的假名取为泰勒(Taylor)。

斯丹顿点点头。“我在图书馆里花了好几个星期,阅读有关脊椎神经外伤的书籍,然后打电话给你,谎称我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派来的。我本打算一见面就杀了你,把你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让你慢慢地流血而死。也许这得花上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但谁能想到?”他睁大眼睛说:“我发现你那时一心想杀死自己。”

他俯身凑近莱姆:“上帝啊,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那副熊样,你这个混蛋,你根本就是个活死人了。我知道我必须……必须让你想活下去,我得再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目的。”

所以,他绑架的是什么人无关紧要,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的目标。“你根本不在意人质是死是活。”

“当然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迫使你去拯救他们。”

“那个绳结,”莱姆问,注意到那个挂在墙上招贴旁边的晾衣绳,“是外科手术缝合用的绳结吗?”

他点点头。

“我想也是。还有你手指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我的手指?”他皱皱眉头,“你是怎么……她的脖子!你从汉娜的脖子上采到了指纹。我就知道会有这种可能,但当时没想到真的会发生。”他懊恼自己太过大意。“我在精神病院的图书室里打碎了一只玻璃杯,用碎片割腕自杀,”斯丹顿接着说,“我用手猛捏玻璃杯,直到它爆裂为止。”他用左手的无名指,轻轻地抚摩着那道疤痕。

“夺去他们生命的,”莱姆平静地说,“你的妻子和孩子,是意外,一场可怕的、不幸的意外。但那不是谁故意造成的,是一场错误。对你,对他们,我都感到很难过。”

斯丹顿用一种强自压抑的语调低吼道:“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写的吗?……在那本教科书的前言里?”他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刑事鉴定学家知道每个行为都有其后果,不论多么巧妙,多么微细,嫌疑犯的出现总会给犯罪现场带来一些改变。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得以识别和锁定罪犯,使正义得到伸张。”斯丹顿抓住莱姆的头发,把他的头提了起来。两人的脸相距只有几英寸,莱姆可以闻到这疯汉呼吸的气息,看见他灰白的皮肤上渗出的汗珠。“瞧,我就是你的错误行为的直接后果。”

“这样你能达到什么目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比过去更糟。”

“噢,我可没打算杀你,至少现在没有。”

斯丹顿松开莱姆的头发,后退两步。

“你想知道我要怎么做吗?”他喃喃地说,“我要杀了你的医生,那位伯格先生。但不用他那种杀人方法。对,不用安眠药,也用不着烈酒。我们来看看他喜不喜欢传统的死亡方式。然后是你的朋友塞林托。至于萨克斯警员?她也一样。她已经侥幸逃过一次,但我下次不会再给她机会了。我要再把她活埋一次。当然,托马斯也一样。我会让他死在你的面前。我会把他变成骨头……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变成骨头。”斯丹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也许我们今天就可以把他料理好。他什么时候回来?”

“是我犯了错,全是我……”莱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清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是我的错,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不,是你们所有人的错,这是……”

“求求你,你不能……”莱姆又开始咳了起来,这一次更加强烈更加痛苦,他勉强把它控制住。

斯丹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你不能伤害他们,你要我做什么都……”莱姆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他的头猛地往后一仰,眼球都凸了出来。

接着,林肯·莱姆的呼吸完全停止了。他的头部不停地摇晃着,肩膀猛烈地抖动,颈部的筋腱像钢索一样绷得紧紧的。

“莱姆!”斯丹顿叫道。

口水噼里啪啦不停地从莱姆的唇间飞溅出来。莱姆抖动了一下,两下,一阵颤抖像地震波一样传遍他整个麻木的身体。终于,他的脑袋一歪,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不!”斯丹顿叫喊着,用手拼命捶打莱姆的胸口。“你不能死!”

他翻开莱姆的眼皮,但看到的只剩下眼白。

斯丹顿掀开莱姆的急救箱,准备好一只降血压针剂,注入莱姆的身体中。他抽掉床头的枕头,让莱姆躺平,扳正他歪向一边的头部,草草擦了擦他的嘴唇,就把自己的嘴贴了上去,用力把空气吹进莱姆的肺中。

“不!”斯丹顿咆哮着,“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不能死!”

没有反应。

他又检查了一遍莱姆的眼睛,仍然没有活动的迹象。

“醒过来!醒过来!”

他又做了一次人工呼吸,用力捶打着莱姆静止的胸部。

然后,他退后几步,在慌张和震惊之余,整个人僵在那里,只是呆呆地望着,望着,眼见着这个人在他面前渐渐死去。

终于,他又一次扑到莱姆身上,深吸一口气,用力吹进莱姆的嘴里。

就在斯丹顿偏过脑袋,侧耳倾听莱姆是否还有微弱的呼吸时,莱姆的头突然扬起,像蛇一样发动了攻击。他用牙齿紧紧咬住斯丹顿的脖子,一直咬破他的颈动脉,死死钳住斯丹顿的一小块脊椎骨。

直到……

斯丹顿大吼一声,急速地向后退去,连带将莱姆拉离床铺,扑到他身上,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暗红而温热的血液一股股地喷涌而出,注满了莱姆的口腔。

……骨头。

他的肺,他那要命的肺已经足足有一分钟得不到半点空气,但他仍然拒不放松牙齿张口呼吸,也强忍着口腔内壁的剧痛,那是他刚才自己咬破的,鲜血能让斯丹顿更加相信,让他真以为自己发生了非自主神经异常反射。他狂暴地咆哮着,眼前仿佛看见被埋在土中的阿米莉亚·萨克斯,看见在滚烫的蒸气中痛苦挣扎的T。J。科尔法克斯。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死死咬住斯丹顿颈部的软骨和脊柱。

斯丹顿又是一声大吼,拳头像暴风雨般地擂向莱姆的胸口,双腿不停地乱踢乱蹬,想挣脱紧紧缠在他身上的这头发疯的野兽。

但莱姆咬啮的力气却丝毫未减。他身上的大部分肌肉已经坏死,如今这些肌肉的灵魂仿佛一起涌了上来,灌注在他的下颚上。

斯丹顿挣扎着爬向床头的小桌,摸到他放在桌上的刀子。他挥刀刺向莱姆,一下又一下,但他只能刺到莱姆的双腿和手臂。疼痛能使人丧失行动能力,但对莱姆来说,身体的任何疼痛他早已感觉不到了。

莱姆像老虎钳一样的上下颚咬合得更紧了,斯丹顿的尖叫声突然消失——他的喉管被咬断了。他把刀子深深刺入莱姆的手臂,一直刺到骨头才停住。他拔出刀子,想再刺一次,但是他的身体突然僵住了,然后开始猛烈地抽搐,一次,又一次,接着一下子就完全不动了。

斯丹顿朝地上倒下去,莱姆也跟着跌倒,脑袋重重地撞在橡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但莱姆仍不肯松口,他紧紧咬住这个人的脖子,甩动,撕扯他的肌肉,狂烈得有如一只见到血腥、充满攻击欲望的饿狮。

第五部 只要你移动,他们就抓不到你

医生的职责不在于延长生命,而是终结痛苦。

——杰克·科沃金医生

第三十七章

星期一下午七点十五分至星期一晚上十点

将近日落时分,阿米莉亚,萨克斯走进莱姆的房门。

她身上穿的已不再是运动衣,也不是警察制服。她穿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森林绿的短上衣。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有几道抓痕,莱姆分辨不出是怎么来的。虽然这三天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但他猜这伤痕绝不是她自己抓的。

“嗨。”她说,绕过早些时候斯丹顿和鲍林倒下的地方。那里已经用漂白剂拖洗过——凶犯已经毙命,庭审已经没有意义了——但还是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大块扎眼的粉红色痕迹。

莱姆看见萨克斯停顿了一下,然后冷冰冰地向威廉·伯格医生打了个招呼。伯格医生正站在外面有游隼的窗户旁,身边放着他那臭名昭著的手提箱。

“你把他干掉了,是吗?”她问,点头指向那摊血印。

“是啊,”莱姆说,“干掉了。”

“你一个人办到的?”

“不能算是一场公平的搏斗,”他说,“我装死骗过了他。”

窗外,西沉的太阳放射出柔和的橙红色光芒,染红了树梢,染红了中央公园旁第五大道沿街的一长排格调优雅的建筑物。

萨克斯看看伯格。伯格说:“我和林肯刚刚交换了意见。”

“是吗?”

房间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阿米莉亚,”莱姆终于开口了,“我还是要这么做,我已经决定了。”

“我知道。”她稍稍绷紧被细黑的缝合线破坏了的漂亮嘴唇,这是她听到莱姆话后的唯一反应。“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叫我阿米莉亚,很讨厌。”

他应该如何向她解释,他现在仍然决定自杀的原因,绝大部分是因为她的缘故?今天一早醒来,看见她就躺在自己身边,他不无悲哀地意识到,她很快就会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门,回到她自己的生活,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他们两人似乎天生注定该是一对恋人,可为什么他连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她迟早会遇上另一个尼克而坠入情网,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八二三号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失去了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力量,他们的生活也将不可避免地从此分道扬镳。

唉,斯丹顿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莱姆果然被他再度拉回到现实世界的边缘,甚至,还越过了界。

萨克斯,我说了谎:人有时候就是无法忘记死者,有时候只能乖乖地随同他们而去……

她紧握双手,走向窗户前。“我真想带一位谈判专家来和你好好辩论一番,你知道,那种说话很有技巧的高手。可是我做不到。我现在只能说,我真的不想让你这么做。”

“协议就是协议,萨克斯。”

她看看伯格。“狗屁,莱姆。”她走回床边,蹲下,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将垂在他前额上的一绺发丝轻轻拨开。“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把你的最后几个小时留给我。”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知道,只要两个小时。在你死之前,我想让你先去做一些事。”

莱姆看看伯格,伯格说:“我不能等这么久,林肯。我的飞机……如果你想再等一个星期,我可以再回来……”

“没关系,医生,”萨克斯说:“我会帮他做。”

“你?”医生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情愿地点点头。“是的。”

这不是她的本性,莱姆很清楚。但是他看到她蓝色的眼睛里充盈的泪光,不由得点了点头。他对伯格说:“这样也好,医生,你能不能把那……今天该用什么婉语称呼那些东西?”

“用‘装备’怎么样?”伯格说。

“你能不能把它们留下来,放在桌上?”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伯格问萨克斯。

她再次点点头。

伯格把药丸、白兰地和塑料袋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接着又翻检着自己的公文包。“我没有橡皮筋了,没有可以绑塑料袋的东西。”

“没关系,”萨克斯说,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我这里还有几条。”

伯格走近床边,伸手按住莱姆的肩膀。“希望你自我解脱的过程能够平静祥和。”他说。

“自我解脱?”伯格离开后,莱姆自嘲地重复他的话。然后,他转向萨克斯:“好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以时速五十英里的高速转弯,车子侧滑了很远,才平稳地挂上四挡。

风从敞开的车窗直灌进来,把他们的头发吹向脑后。风很猛,像刀子一样吹打在他们脸上,但如果关上窗户,阿米莉亚·萨克斯就会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

“那不是美国人的风格。”她大声宣布。此时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英里。

只要你移动……

莱姆曾建议,最明智的办法,是到纽约市警察局的训练场去飙车,但当萨克斯一口拒绝时,他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萨克斯宣称那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她打从刚进警校的第一个星期,就对那里失去了兴趣。于是他们把车开出了长岛,计划到纳索郡的郊外去兜一圈。

“第五挡。最高挡并不代表最高速,那是省油用的。我才不在乎省不省油的问题。”她说着把左手放在排挡杆的圆纽上旋转了一下,往下退了一挡。

在引擎的怒吼声中,他们冲上了一百二十英里,沿途的树木和房屋像流星一样退向车后,在田间吃草的马群不安地扬起头来,望着这辆黑色雪弗兰风驰电掣般地一闪而过。

“是不是真的很棒,莱姆?”她叫道,“伙计,比性爱还棒,比任何事都棒。”

“我可以感觉到震动,”他说,“我想我感觉到了,通过我的手指头。”

她笑了,而他相信她在下面捏了一下他的手。终于,他们驶出了没有人烟的路段,前方隐约现出人影活动的迹象。萨克斯这才不情愿地放慢了车速,掉转车头,对准在远方城市上空刚刚升起,因八月闷热的空气而几乎看不清楚的模糊新月向回驶去。

“让我们来试试一百五十英里。”她提议说。林肯·莱姆闭上眼睛沉醉在晚风、刚割过野草的气味和速度的感觉中。

今夜是这个月来最热的一个晚上。

从林肯·莱姆新调整的有利位置,可以俯瞰公园,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怪人、精疲力竭的慢跑者,以及围坐在余烟未散的烧烤篝火旁,像刚经过一场中世纪战争、劫后余生的一家子人。几个牵狗的人等不及夜晚的暑热消散,就出来完成他们遛狗的义务。

托马斯在音响中放了一张CD,是塞缪尔·巴伯哀婉的《弦乐柔板》【注1】。但莱姆却予以嗤之以鼻的嘲笑,称它为哀伤的陈腔滥调,要求托马斯换成格什温【注2】的音乐。

【注1】塞缪尔·巴伯(Samuel Barber,1910…1981),二十世纪美国最重要的本土作曲家之一。《弦乐柔板》(Adagio for Strings)是他早期代表作,曾获一九三六年普立策奖。

【注2】格什温(George Gershwin,1898…1937),美国最富旋律天才的作曲家,他把爵士乐风格带入古典音乐,并为许多音乐喜剧谱曲。代表作为管弦乐《蓝色狂想曲》。

阿米莉亚·萨克斯爬上楼梯,走进莱姆的卧室,看见他正望着窗外。“你在看什么?”她问。

“一些热得受不了的人。”

“鸟呢?那两只游隼呢?”

“哦,它们还在。”

“也很热吗?”

他打量了一下雄鸟。“我不那么认为。不知为什么,它们好像对这类事情不怎么在乎。”

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床头,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瓶昂贵的白兰地。他提醒过她要苏格兰威士忌,可她说她只赞助这种液体。她把酒放在药丸和塑料袋旁,看上去就像一位活泼愉快的职业妇女,刚从平价超市里采购归来,抱着大包小包的蔬菜、海鲜,准备以最短的时间把它们变成晚餐。

她还买了一点冰块,这是莱姆的要求。他记得伯格曾说过那袋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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